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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屠【像老屠一样干净】

    时间:2019-02-25 03:24:52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柠檬阅读网手机站

      记 忆 语 录      今年初,我列了一个读书计划。在涉及外国文学这一块时,我望着书柜里那一本本久违了的外国文学名著,踌躇很久,最后只选择了一本――屠格涅夫的短篇小说集《猎人笔记》。
      我之所以选择了这本书,有两个原因:一是这本书一直伴着我走完了读书的青春岁月,我对她有感情;二是这本书优美的语言、精湛的技巧以及深邃的思想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我忘不了。
      说有感情,自有因缘。这本《猎人笔记》属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版,是由“中国社科院外文所”“人民文学”及“上海译文”三家出版社联合编辑的“外国文学名著丛书”之一种。由丰子恺先生译著。我在读高中时购得,定价1.35元。一晃儿许多年过去了,书皮都已经泛黄。
      至于说忘不了,自然有她的魅力。评论性的东西就不说了,我只举这本书《希格雷县的哈姆莱特》一篇里的一句话。我相信你也会印象深刻:“即使你理解一切,知识丰富,追逐时代,但如果你完全没有一点自己的、特殊的、固有的东西,有什么用处呢?……即使愚笨也好,但必须是你自己的。要有自己的气息,自己固有的气息,这一点最重要!”
      不一样的封面一样的书,很多情节内容记不起了,只还晓得里面大段描写的自然风光依然能让人嗅到一股田园乡土的怀旧气息,勾起许多童年的记忆,留给我的是一种乡村所特有的恬静安宁、悠闲美好……在钢筋水泥堆积的都市中,那种美丽的田园风情真让人充满无限的向往。
      
      选 段 重 读
      
      秋天,九月半左右,我坐在白桦树林里。从清早起就下一阵一阵的细雨,其间又时时照射出温暖的阳光;这是变幻无常的天气。天空有时全部弥漫着轻柔的白云,有时有几处地方忽然暂时开朗,在拨开的云头后面露出青天来,明亮而可爱,好像一只美丽的眼睛。我坐着,眺望着周围,倾听着。树叶在我头上轻轻地喧噪;仅由这种喧噪声,也可以知道现在是什么季节。这不是春天的愉快而欢乐的战栗声,也不是夏天的柔和的私语声和绵长的絮聒声,也不是晚秋的羞怯而冷淡的喋喋声,而是一种不易听清楚的、昏昏欲睡的闲谈声。微风轻轻地在树梢上吹过。被雨淋湿的树林的内部,由于日照或云遮而不断地变化着;有时大放光明,仿佛突然其中的一切都微笑起来:不很茂密的白桦树的细干突然蒙上了白绸一般的柔光,落在地上的小树叶忽然发出斑斓的、赤金的光辉,高大而繁茂的羊齿植物的优美的茎,已经染上像过熟的葡萄似的秋色,参差地掩映着,无穷地交互错综着,显示在你的眼前;有时四周一切忽然又都微微发青:鲜艳的色彩刹那间消失了,白桦树显出白色,不再有光彩,就像还没有被冬日的寒光照临过的、新降的雪一样白;于是树林里悄悄地、狡狯地洒下细雨来,发出潇潇的声响。白桦树上的叶子虽然已经显著地苍白了些,但几乎还是全部绿色的;只有某些地方,长着一棵孤零零的小白桦,全部是红色的或金色的,你可以看到,当太阳光突然迷离恍惚地穿过了新近由晶莹的雨水冲洗过的稠密细枝而溜进来的时候,这棵白桦树在阳光中是何等鲜艳夺目。鸟声一点也听不到:它们都栖息了,默不作声;只是偶尔听见山雀的嘲笑似的声音铜铃般响着。在我歇足于这白桦树林之前,我曾经带着我的狗穿过一个高高的白杨树林。老实说,我不很喜欢这种树――白杨树――及其淡紫色的树桩和尽量往上升的、像颤抖的扇子一般展开在空中的灰绿色的金属性叶子;我不喜欢它那些笨拙地吊在长叶柄上的圆圆的历乱的叶子不停地摇曳着的光景。只有在某几个夏天的傍晚,它在低矮的灌木丛中间孤零零地耸立着,正对着落日的红光,从根到梢浴着同样的火红色,闪耀着,震颤着;或者,在晴明而有风的日子,它整个儿在蔚蓝色的天空中喧哗地翻腾着,瑟瑟地絮语,它的每一张叶子都希望摆脱而飞到远处去似的――只有在这些时候,这种树是可爱的。但是我一般地说来还是不喜欢这种树,所以不在白杨树林里休息,而来到白桦树林里,在一棵枝条生得很低因而可以给我遮雨的树底下找到一个栖身之所,欣赏一下周围的景色之后,便享受只有猎人才能体会的安稳而温柔的睡眠了。
      我不知道睡了多少时间,但是当我睁开眼睛来的时候,林子里面全部充满了阳光,四面八方,通过了欢欣地喧噪的树叶,透露出明蓝的亮闪闪的天空来;云被阵风吹散,消失不见了;这时候天朗气清,空气中有一种特殊的、干燥的凉爽之气,使人心中充满了蓬勃的感觉,这差不多常常是整日阴雨之后的明朗平静的夜晚的预告。我已经准备起身,再去试试我的运道看,忽然我的眼睛看到了一个不动的人形。我仔细一看,这是一个年轻的农家姑娘。她坐在离开我二十步的地方,正在低头沉思,两只手无力地放在膝上;一只手半开着,上面放着一束茂密的野花,这束花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慢慢地滑下到格子纹裙子上去。洁白的衬衫,领口和袖口都扣上,形成短短的柔和的皱襞包围着她的身体;大粒的黄色珠串盘成双行,从她的颈子上挂到胸前。这姑娘相貌很不错。带着漂亮的浅灰色的浓密的金发在一条狭狭的鲜红色发带底下撇成两个梳得很仔细的半圆形,这发带束得很低,几乎就覆在象牙般白色的额上;她的脸庞的其他部分,因日晒而微微地显出金黄的黝黑色,这种颜色是只有细致的皮肤才有的。我看不见她的眼睛,因为她不抬起眼睛来;但是我清楚地看见她的高高的纤细的眉毛和长长的睫毛:这睫毛是润湿的,在她的一个面颊上有干燥了的泪痕,这泪痕一直达到略微苍白的嘴唇边,在阳光中闪耀着。她的头全部很可爱;就是稍稍圆肥了些的鼻子,对大体也无损害。我特别喜欢她脸上的表情:这表情那么纯朴温柔,那么悲哀,对于自己的悲哀充满着那么稚气的怀疑。她显然是在那里等候一个人;树林里有什么东西发出轻微的��声,她立刻抬起头来,回顾一下;在纯净的阴影里,她那双像扁角鹿一般畏怯的明晃晃的大眼睛在我面前迅速地闪现一下。她睁大了眼睛注视着发出轻微声音的地方,倾听了一会儿,叹一口气,慢慢地把头扭回,俯得比以前更低了,开始慢慢地摸弄着花朵。她的眼睑红了,嘴唇痛苦地颤动一下,浓密的睫毛底下重又流出眼泪来,停留在面颊上,闪闪发光。这样地经过了很多时间;这可怜的姑娘一动也不动,只是有时苦闷地挥动着手,倾听着,一直倾听着。……树林里又有什么东西发出声音来,她抖擞一下。这声音不停息,清楚起来,迫近起来,终于变成了果断而急速的脚步声。她挺直了身子,仿佛胆怯了;她的凝神的眼光由于期望而战栗起来,闪耀起来。通过密密的树木,迅速地闪现出一个男子的身影。她仔细一看,突然脸红了,欢乐而幸福地微笑着,想站起身来,又立刻低下了头,脸色苍白,神态慌张了,直到那人走近来站在她旁边了的时候,她才抬起颤抖的、近于恳愿的眼光来望着他。
      我怀着好奇心从我的隐蔽所窥察他一下。老实说,他没有给我愉快的印象。这个人,从各方面看来,是豪富的青年地主的一个宠幸的侍仆。他的服装显示出他很讲究风趣和时髦的放浪:他穿着一件短短的古铜色大衣,――大概是从主人肩上脱下来的,――纽扣一直扣到上面,系着一条两头雪青色的粉红领带,戴着镶金边的黑色丝绒帽子,这帽子低到眉毛上。他的白衬衫的圆领毫不容情地支撑起他的耳朵,切着他的面颊,浆硬的套袖遮住他的手,一直遮到红润润的弯曲的手指,手指上戴着镶勿忘草形状的绿松石的银戒指和金戒指。他那红润、鲜艳而厚颜的脸,属于一种类型,这种类型的脸,据我所注意到的,差不多常常为男子所厌恶,但是不幸而屡屡为女子所喜爱。他显然是要在他的粗鲁的相貌上装出轻蔑而厌倦的表情来;他不断地眯着他那双本来就很小的乳灰色眼睛,皱着眉头,挂下嘴唇的两角,不自然地打着呵欠,带着漫不经心的、然而不很灵活的放肆态度,有时用手整理着卷曲得很神气的火红色鬓发,有时揪着矗立在厚厚的上嘴唇上的黄髭须,――总而言之,装模作样得使人难堪。他一看见正在等候他的那个农家姑娘,就装模作样起来;他慢吞吞地蹒跚着走近她去,在她面前站了一会,扭动一下肩膀,把两只手插进大衣袋里,略微赏给这可怜的姑娘粗忽而淡然的一瞥,便坐在地上了。
      
      记 忆 语 录
      
      屠格涅夫善于通过对大自然情景交融的描述,塑造出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寥寥几笔,或勾勒出自然景物的神韵,或描摹出一个人物的灵魂。他还极擅长于描写自然风景。日月星辰、天空白云、晨光暮霭、雨露风霜等等自然现象以及大自然中的湖光山色、树林原野、香花野草、禽兽虫鱼,在他的笔下无不显得诗趣盎然,情味无穷。
      董桥先生曾在一篇《干干净净的屠格涅夫》的文章中说:“平庸的唠叨和诚实的叙述往往只有一线之差,可是差之大矣!前者不离一个‘闹’字;后者求一‘静’字。屠格涅夫笔下的人和事都是静的。静则不沉闷,不琐碎。这里牵涉到品味和美感。”
      对于这样一个旧俄的新派作家,董桥先生的评价一语中的:干干净净。我一直觉得这是一个对于老屠再精确不过的评价了,还有谁有他那样明净,那样清淡,那样上善若水,那样纯真无瑕。一个心怀渣滓的人拿什么去写青春的慨叹一般轻微的《初恋》,拿什么去写在彷徨里仍然不失激情的《罗亭》,拿什么去写苦难与罪恶背景下的人们不放弃希望而向往自由的《猎人笔记》呢?
      屠格涅夫以他特有的善良与纯洁的心灵观照着他所处变动的时代、美丽的俄罗斯原野和山林。每个人物的形象生动而鲜明,苦难的命运与乐观的生活态度使小说华彩处处呈现。掩卷之后,内心顿感无比充盈。
      
      选 段 重 读
      
      你穿过缠着蔓草的茂密的榛树丛,走到山谷底下。果然,断崖的下面隐藏着泉水;橡树的掌形枝叶贪婪地铺张在水面上;银色的大水泡摇摇摆摆地从长满细致柔滑的青苔的水底上升起来。你投身到地上,喝饱了水,但是懒得再动了。你现在正在荫凉的地方,呼吸着芬芳的湿气;你觉得很舒服,可是你对面的丛林晒得火辣辣的,在阳光底下仿佛颜色发黄了。然而这是什么呀?风突然吹来,又疾驰而去;四周的空气颤动了一下:这不是雷声吗?你从山谷里走出来,天边的一片铅色是什么?是不是暑气浓密起来了?是不是乌云涌过来了?但是这时候电光微微地一闪。……啊,原来是暴风雨要来了!四周还照着明亮的阳光,还可以打猎。但是乌云增长起来了:它前面的一边像衣袖一般伸展开来,像穹隆似的笼罩着。倾刻之间,草木全部黑暗了。赶快跑!那边好像有一间干草棚,赶快跑!你跑到那里,走了进去。雨多么大!闪电多么亮啊!有些地方,水通过了草屋顶滴在芳香的干草上。但是,瞧,太阳又出来了。暴风雨过去了;你走出来。我的天啊,四周一切多么愉快地发出光辉,空气多么清新澄澈,草莓和蘑菇多么芬芳!
      但是现在黄昏来临了。晚霞像火焰一般燃烧,遮掩了半个天空。太阳就要落山了。附近的空气似乎特别清澈,像玻璃一样;远处笼罩着一片柔和的雾气,样子很温暖;鲜红的光辉随着露水落在不久以前还充满淡金色光线的林中旷地上;树木、丛林和高高的干草垛上都投射出长长的影子来。太阳落山了;一颗星在落日的火海里发出颤抖的闪光来。这火海渐渐泛白了,天空发青了;一个个的影子逐渐消失,空气中充满了烟雾。现在该回去了,回到你过夜的村中的农舍里去了。你背上枪,不顾疲倦,迅速地走着。……这期间黑夜来临了;二十步之外已经看不见了;狗在黑暗中微微地显出白色。在那边黑压压的丛林上,天际模糊地发亮。这是什么?火灾吗?不是,这是月亮升起来了。下面靠右边,村子里的灯火已经在闪耀了。终于到达了你的屋子。你从窗子里可以看到铺着白桌布的食桌、焰焰的蜡烛、晚餐……
      有时你吩咐套上竞走马车,到树林里去猎松鸡。车子在两旁长着又高又密的黑麦的狭路上经过,是很愉快的事。麦穗轻轻地打你的脸,矢车菊绊住你的脚,四周有鹌鹑叫着,马儿跑着懒洋洋的大步子。树林到了。阴暗而寂静。体态匀称的白杨树高高地在你上面簌簌作响;白桦树的下垂的长枝微微颤动;一棵强大的橡树像战士一般站在一棵优雅的菩提树旁边。你的车子在长满绿草的、阴影斑驳的小路上行驶着;黄色的大苍蝇一动不动地在金黄色的空气中逗留了一会儿,突然飞去;小蚊蚋成群地盘旋着,在阴暗的地方发亮,在太阳光里发黑;鸟儿安闲地歌唱着。知更鸟的金嗓子欢愉地发出天真烂漫的絮絮叨叨声,这声音同铃兰的香气很调和。再走远去,再走远去,去到树林的深处。树林丛密起来。心中感觉到说不出的沉寂;四周也都充满睡意,悄然无声。但是忽然一阵风吹来了,树梢哗哗地响起来,仿佛翻落的波浪。有些地方,从去年的褐色的落叶中间生出很高的草来;蘑菇各自戴着自己的帽子站着。雪兔突然跳出,狗高声吠叫着急起直追。
      同是这座树林,当晚秋山鹬飞来的时候,显得多么美好啊!山鹬不停在树林深处,必须到树林边上去找它们。没有风,也没有太阳,没有光亮,没有阴影,没有动作,没有声音;柔和的空气中弥漫着秋天的像葡萄酒似的香气;远处黄澄澄的田野上笼罩着一层淡薄的雾。光秃秃的褐色树枝中间,露出宁静而洁白的天空;菩提树上有几处挂着最后几张金色的叶子。两脚踏在潮湿的土地上觉得有弹性;高高的干燥的草一动也不动;长长的蛛丝在苍白的草上闪闪发光。呼吸舒畅,可是心里感到一种异样的惊悸。你沿着树林边缘走去,一路照看着你的狗,这期间可爱的形象、可爱的人――死了的和活着的――都回忆起来了,久已睡着了的印象蓦地苏醒过来;想象力像鸟一般翱翔,一切都在眼前清晰地出现并活动起来了。心有时突然颤抖跳动,热情地向前突进,有时一去不回地沉没在回忆中了。全部生活就像一个手卷似的轻快迅速地展开来;人在这时候掌握了他的全部往事、全部感情、力量、全部灵魂。四周没有一样东西来妨碍他――既没有太阳,也没有风,又没有声音……
      在秋天,早晨严寒而白天明朗微寒的日子里,那时候白桦树仿佛神话里的树木一般全部做金黄色,优美地显出在淡蓝色的天空中;那时候低斜的太阳照在身上不再感到温暖,但是比夏天的太阳更加光辉灿烂;小小的白杨树林全部光明透彻,仿佛它认为光秃秃地站着是愉快而轻松的;霜花还在山谷底上发白,清风徐徐地吹动,追赶着卷曲的落叶;那时候河里欢腾地奔流着青色的波浪,一起一伏地载送着逍遥自在的鹅和鸭;远处有一座半掩着柳树的磨坊轧轧地响着,鸽子在它的上空迅速地盘着圈子,在明亮的空气中斑斑驳驳地闪耀着。
      夏天的烟雾弥漫的日子也很美好,虽然猎人不喜欢这种日子。在这些日子里不能打枪,因为鸟儿从你的脚边拍翅飞起,立刻消失在白茫茫的凝滞的烟雾中了。然而四周多么静寂,静寂得难于形容!一切都觉醒了,然而一切都默不作声。你经过一棵树旁边,它一动也不动,正在悠然自得。通过均匀地散布在空气中的薄雾,在你前面显出一片长长的黑影。你以为这是近处的树林;你走过去,这树林就变成了长在田界上的一排高高的苦艾。在你的上空,在你的四周,到处都是雾。可是这时候风轻轻地吹出了,一块淡蓝色的天空通过了稀薄如烟的雾气而显现出来,金黄色的阳光突然侵入,照射成一条长长的光带,落到田野上,钻进树林里,――接着,一切又都被遮蔽起来。这斗争继续了很久;但是光明终于胜利,被太阳照暖了的最后一阵阵烟雾时而凝集起来,铺展得平平的,时而盘旋缭绕,消失在发着柔和的光辉的蔚蓝色的高空中,这一天就变成壮丽无比的晴明天气了。
      现在你要出发到远离庄园的草原上去行猎了。你的车子在乡间土道上行驶了大约十俄里,终于来到了大道上。你经过无数的货车旁边,经过几家大门敞开的旅店旁边,望见里面有一口井,屋檐下还有茶炊吱吱地沸腾着;你的车子从一个村庄开到另一个村庄,穿过一望无际的原野,沿着绿色的大麻田,长久地行驶着。喜鹊从一棵柳树飞到另一棵柳树;农妇们手里拿着长长的草耙,正在田野里慢慢地走;一个行路人穿着一件破旧的土布外套,肩上背着一只行囊,拖着疲劳的步子行走着;地主家的笨重的轿形马车上套着六匹高大而疲乏的马,向你迎面而来。车窗里露出垫子的角;一个穿大衣的侍仆扶着绳子,横着身子,坐在马车后面的脚蹬上的一只蒲包上,泥污一直溅到眉毛上。现在你来到了一个小县城里,这里有木造的歪斜的小屋子、无穷尽的栅栏、不住人的石造商店、深谷上的古老的桥。再走远去,再走远去!来到了草原地带。你从山上眺望,风景多么好!一个个全部耕种过的圆圆低低的丘陵,像巨浪一般起伏着;长满灌木丛的溪谷蜿蜒在丘陵中间;一片片小小的丛林像椭圆形的岛屿一般散布着;狭窄的小径从一个村庄通到另一个村庄;各处有白色的礼拜堂;柳丛中间透出一条亮闪闪的小河,有四个地方筑着堤坝;远处原野中有一行野雁并列地站着;在一个小池塘上,有一所古老的地主邸宅,附有一些杂用房屋、一个果园和一个打谷场。然而你的车子继续向前行驶。丘陵越来越小了,树木几乎看不见了。终于,你来到了一片茫无际涯的草原上!
      在冬天的日子里,你在高高的雪堆上追逐兔子,呼吸严寒刺骨的空气,柔软的雪的耀目而细碎的闪光,使你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要眯拢来,你欣赏着红澄澄的树林上面的青天,这一切多么可爱啊!在早春的日子里,当四周一切都发出闪光而逐渐崩裂的时候,通过融化的雪的浓重的水汽,已经闻得出温暖的土地的气息;在雪融化了的地方,在斜射的太阳光底下,云雀天真烂漫地歌唱着,急流发出愉快的喧哗声和咆哮声,从一个溪谷奔向另一个溪谷。
      但是现在应该结束了。我正好又讲到了春天:在春天容易别离,在春天,幸福的人也会被吸引到远方去。再见了,我的读者,祝您永远如意称心。
      
      记 忆 语 录
      
      还是钟爱老屠《猎人笔记》里的最后一篇《树林和草原》,宁静和谐,清新悠远。他笔下的景物总是在朴实细腻的描写中散发出浓郁浪漫的诗意,给人无穷的遐想和无尽的美的享受!不知道老屠在老年的孤独中有没有想到露水沾湿的草原,那个充满年轻人梦幻的夜晚。
      一本酷似散文的小说,我喜欢那里头写到的那个在树林中等待情郎前来幽会的纯真少女,和像火焰一般燃烧的晚霞,还有河里欢腾地奔流着的青色波浪。笔调,轻,微,柔,美。也有老屠后来总是要沾染的忧伤,然而淡,不着痕迹。我想象着自己在那样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林子里,凭借一杆总是走火的猎枪坚强地生活下去。我在这样近似的想象中总是对于还来不及触摸到的未来生活膨胀油然而生的信心,我想我在那样的林子里头一定也会写出一本自己的《猎人笔记》吧。
      同时,铭记董桥先生的一句话:“干净是好的;人和文都一样,要干净,像屠格涅夫,像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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