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德娴:做自己人生的主角】 做自己人生的主角
时间：2019-04-06 03:23:16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人 
一部电影《桃姐》，让沉寂多年的香港歌手、演员叶德娴，如璀璨的烟火在夜空骤然升起，一夜间红遍所有有华人的地方。从艺30多年，第一次演主角的她赢得大奖无数。面对铺天盖地的荣誉，叶德娴说：“我的人生，跟‘桃姐’无异！”
《桃姐》之前，你可能对这个叫叶德娴的女人甚是陌生，但是在香港人心目中，她却是一个传奇。上个世纪60年代末，叶德娴以歌手身份闯荡娱乐圈后，迅速被罗大佑、李宗盛追捧并争相为她写歌；80年代，叶德娴开始在电影界崭露头角，虽然总是演小角色，却三度获得香港金像奖最佳女配角；2000年，叶德娴不声不响地退隐娱乐圈。11年后复出，她以电影《桃姐》向世人证明：64岁的老太太，也可以活得如此美丽夺目。
舞台上光鲜夺目，将“桃姐”刻画得入木三分、让人落泪的她，生活中是什么样子？
妾的女儿不快乐
2012年4月，笔者在北京采访叶德娴时，还沉浸在电影《桃姐》中她的低眉顺眼里。但是面前这个女人，看起来和“桃姐”大不相同。她热情地问你喝什么饮料，然后抬手一个响指叫来服务员；她端着单反相机，不时抓拍周围的风景。
对笔者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可以很乐观地看待死亡。但有一些事我还是挺悲观的，比如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我和家人的关系不好，生活中也没什么朋友。”
除了“干儿子”刘德华、许志安，叶德娴在娱乐圈再无朋友，连平时喝喝茶、吃吃饭的朋友都没有。而之所以会这样，或许和她特殊的童年经历不无关系。
叶德娴1947年生于香港，父亲有两个妻子，原配是父母包办，因为不能生育，叶父后来又娶了小妾，即叶德娴的生母。叶德娴自小跟大妈一起生活，大妈对她的感情很复杂，喜欢孩子，可因为她是妾生的，所以大妈对叶德娴是又爱又恨。“这种矛盾的情绪使得我常常被大妈打。我知道，她是没办法出这口气。她爱我父亲，但父亲爱我母亲。这3个大人痛苦，作为小孩子的我更痛苦。我从小就自卑、敏感，所以根本就没什么玩伴。”
叶德娴回忆起童年蹙着眉说：“更多的时候，我都在不停地感受大妈内心的痛苦，生母又妒忌我对大妈那么亲。后来我开始挣钱后建议她们在一块儿住，这样我就可以少点开销了，但她们却死活不肯。”
因为特殊的家庭环境，叶德娴一直想脱离家庭。18岁那年高中毕业后，,她应聘到香港机场做地勤工作，不久后嫁给香港著名骑师郑康业。19岁，叶德娴生下大女儿做了母亲，两年后又生了儿子。
喜欢唱歌的叶德娴，常常和朋友去歌厅唱歌。1967年，她被一家歌厅老板看中。唱歌比做地勤收入高得多，20岁的叶德娴成为一名酒吧歌手，忧郁而独特的沙哑嗓音成了叶德娴的标志。22岁那年，她发行第一张专辑，正式踏入娱乐圈。
事业上迎来了明媚春天，感情上却开始出现裂缝。叶德娴忙于事业，牺牲了与孩子相处的时间，照顾一对儿女的责任都落在了丈夫身上。平时很少和孩子相处，一旦见到他们后，叶德娴又非常严格，她要求两个孩子不能喝含糖量过高的汽水，而只能喝白开水和牛奶。她的话就是圣旨，完全没有通融的可能，孩子们都很怕她。
有一次，两个孩子没有按照母亲的要求喝掉每天规定的两瓶牛奶，就把牛奶藏了起来。后来牛奶变质了，孩子担心妈妈骂他们，就把变质的牛奶都喝掉了。喝了变质奶拉肚子，无论叶德娴怎么问两个孩子都不说原因。丈夫在一旁说了实话，叶德娴扬起巴掌，给了每个孩子一耳光。
这么不讲情理、一点都不温柔的母亲让一对儿女惧怕，也让丈夫心生“敬畏”。后来，郑康业在外面有了女人，叶德娴却觉得她欠孩子太多，所以为了他们应该维持这段婚姻。但是，感情的不如意和隐忍，却使叶德娴的事业陷入低谷。之后7年，叶德娴心情抑郁、事业平平。1980年，她终于决定结束有名无实的婚姻。
离婚后，郑康业带着一对儿女移居美国。当看到这个男人带着一对儿女离开时，叶德娴知道，这辈子，自己不会再爱上任何男人，也不会再做母亲了。
幸好有个“儿子”刘德华
1989年，叶德娴与刘德华合作电视剧《法内情》获得了广泛好评，不仅事业上达到顶峰，还收获了一段不一般的“母子情”。在拍戏过程中，叶德娴觉得刘德华特别像自己的儿子，她主动对刘德华说：“哪天你开演唱会，我可以来帮你跑腿。因为，我觉得你真的很像我的孩子！”于是，他们成了忘年交，从那时直到现在。叶德娴说：“无论戏里戏外，刘德华给我的感觉，不是巨星也不是别的什么人，就是一个生活在我身边好多年又彼此深深熟悉的孩子。”
叶德娴回忆与刘德华多年“母子情”不变，是因为华仔不“擦鞋”（拍马屁）。她说：“我最欣赏华仔孝顺、有毅力。记得有次拍戏，空当时我们闲聊，琴姐（李香琴）到了，他没有立即弹起身，而是照样跟我聊，但慢慢移位、站立，说：‘琴姐，来，坐吧！’一切好自然好随意。”另外，她说刘德华很听她的话。“有段时间，华仔胆固醇偏高，大家认为他不应吃太多花生，但他偏偏又爱吃。有一次看到他偷吃，我马上喝止：‘你又偷吃花生？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体有事？’”刘德华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涨红了脸说：“妈妈，我再也不吃了！”每次想起那画面，叶德娴都会笑出声。
每当传出刘德华有不如意的消息，叶德娴都会打电话给他，亲切地给予鼓励和安慰。就是这份感觉，让刘德华待她如家人，和她无所不谈。有一天晚上，两个人说起彼此的家庭。刘德华说庆幸有一个体贴入微的母亲，照顾他的起居饮食，好让他在外安心地冲锋陷阵；同时也庆幸有叶德娴这个好妈妈，这么多年给予他精神上的支持。
从刘德华的散文集《我是这样长大的》中可以看出，叶德娴在他生命中的确占有很重要的位置。“我知道幸福不是必然的，不是每个人天生有这份福分，而我却又比谁都幸福，因为我有两个好妈妈。有妈妈疼的小孩是最幸福的—这是Deanie姐（叶德娴）跟我说的。也许是缘分叫我和Deanie姐在今生有这么一份浓情。自《法内情》开始，我们彼此间‘妈妈和仔仔’的身份一直没变，这几年间，虽然不常见面，甚至也甚少联络，但那份亲情的感觉仍在。”
除了刘德华，叶德娴还有个干儿子许志安。这两个干儿子，都是拍戏时认的，“演戏或唱歌时的态度和状态，最能反映出你是否是个值得交往的人。”叶德娴说她在交友方面很谨慎苛刻，所以这么多年来，她也就刘德华和许志安这两个干儿子。而刘德华，则是她踏进娱乐圈后，收获到的最好“礼物”。 2000年后，叶德娴暂时退出娱乐圈。但只要刘德华在香港开演唱会，无论她在哪里都会赶回来。每次到场，叶德娴的身份不是嘉宾而是工作人员，主要职责是给刘德华拍照。某次，叶德娴和许志安，作为嘉宾在刘德华演唱会上合唱了一首歌。唱完后，刘德华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对歌迷说：“她不是我的嘉宾，她和我是一家人。”话音刚落，台下所有歌迷一齐大声叫道：“知道，她是妈妈！”
退隐11年，
我只想做自己生活里的主角
2000年，演完电影《笨小孩》后，叶德娴选择了退隐影视圈。“没有太特别的原因，就是太累了。我想换种生活方式，去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叶德娴说，“尽管演了很多角色，但每一个都是配角，我不漂亮、身材不好，也不再年轻了。所以退出就退出喽，没有人挽留和惋惜。”
淡出之后，叶德娴移居国外。因为早年她对书法和摄影有着浓厚的兴趣，所以，趁着休息的时候去学书法、摄影，想去哪里拍照，背起相机就出发，不需要跟任何人报备。渐渐地，她的摄影技巧得到圈内人的公认。香港娱乐圈中一些老朋友的重要活动，叶德娴都会去担任摄影师。除了摄影，叶德娴还有个特别的爱好，那就是天文。这是她很小时养成的习惯，没有什么朋友的她，一个人觉得孤单、无聊时，就会躺在星空下的草地上看星星，幻想着星星掉下来然后让她捡回家。成年后，叶德娴知道，要“最近”地看到星星，需要借助望远镜。
一个人的生活很简单，一件衣服可以穿七八年，吃饭也是以清淡食材为主，但为了看天文景象，叶德娴常常不惜血本地买天文望远镜。
“以前香港没那么繁荣的时候，还可以开车到郊外看星星。好运的话，没有人，就躺在沙滩上或草地上看，很浪漫的。我就想多认识一点星象，比如看到一些图片上的土星，我就想，什么时候可以看到真的呢？后来就参加了天文爱好者协会，第一次用天文望远镜看到土星的时候，我很震撼—那么漂亮的东西在天上，不需要钱，只要用心去了解它就行了。”叶德娴还喜欢一个人到世界各地去看鲸鱼和大白鲨，观星或者拍摄日全食。几乎每次有流星雨或者其他天文奇观出现，叶德娴都会不惜血本地跑到最佳观测地拍摄。前几年为了追看几场罕见的流星雨，她甚至跑到了加拿大和澳大利亚。
叶德娴对奢侈品、收藏没什么兴趣，她唯一喜欢的是漂亮的手套。叶德娴说：“我小时候，有一次和妈妈出门逛街看到一副很漂亮的手套，5块钱。求妈妈可不可以给我买一个，妈妈坚决不肯。当时我就想：长大后自己要买给自己。现在我有很多了。”
生活中，叶德娴大多都是市井家常打扮，经常夏天穿短裤T恤就上街挤公交车，为了防止钱被偷，还经常把背包横挎在胸前。这样的打扮登上杂志，被评价为“怪异”她也不介意。一件T恤能穿六七年，她说她的衣服都是棉麻质地，穿久了特别软，很适合擦相机的镜头。
素面布衣地走在人群中，喜欢的电影，依旧可以一天不动地看五六遍，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孤单、落寞却又乐此不疲。叶德娴说：“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无法按照世俗的标准去生活。这样的我，很享受也很快乐！”
她说：“不只男女之间，甚至任何关系，包括兄弟姊妹、子女，我都觉得太脆弱。我只知道自己要对自己好，一个人好过。有朝一日我死了，都不需要子女们来奔丧。”所以，有人说，叶德娴其实就像张爱玲，这个有着自己独特想法而且自得其乐的女人，看起来无牵无挂、无归无碍。
但事实真的如叶德娴自己说的一样？她真的可以洒脱地活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一点都不牵挂她的亲人，尤其是一对儿女吗？
相处如同陌生，
阔别又觉得亲
自从前夫和一对子女去美国定居后，这么多年来，叶德娴一直一个人住，不曾再有男人走进她的生活和房子。独来独往，从不邀请朋友来家里喝茶聊天，除了演出和拍戏，她也从不接受别人的邀约。她甚至和早年就移居美国的一对儿女很少见面，偶尔才打电话联络。
正因如此，香港媒体都说，叶德娴跟子女不亲，总是饰演母亲角色的她，在现实中不懂得怎样做母亲。她也曾经说过：“如果人生能重来，我不会结婚，也不会生孩子做母亲。”2011年，由刘德华投资、许鞍华导演的电影《桃姐》找到她。看了剧本，得知饰演她“儿子”的是刘德华，更重要的是，“桃姐”这个人物竟然和叶德娴有太多的相似。所以，原本准备一直隐退下去的叶德娴，接下了这份后来让她红得不可收拾的电影邀约。
为了演好“桃姐”，叶德娴开始上街仔细观察老人家的姿态神情，她喜滋滋地拉着刘德华，去养老院看望老人。也在很多个午后的黄昏，“母子俩”一起去平民区，混在人群里悠闲地散步，从而更深切地体验接近“桃姐”的真实生活。某天，叶德娴紧紧抓着刘德华的手过马路时，刘德华说了一句话：“妈妈，别人都说你不喜欢也不想念孩子，但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就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让叶德娴落下泪来。
是的，她不是这样的。叶德娴就像电影里的“桃姐”一样，一直保留着孩子儿时的衣物和玩具。“有很多我已经给了他们，我怕我突然死了，没有机会给他们。我留着女儿3岁时的头发，还有我儿子满月时穿的小秋衣。他们的一些铁质玩具，都已经生锈了，我依然不舍得扔。”跟笔者说起这些时，刚才还眉飞色舞的叶德娴突然红了眼眶。这个总是说一个人住也不孤单的女人，其实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自得其乐和惬意。
2002年，叶德娴举办个人演唱会，哭着说她最爱的男人就是儿子。但是这样的表白，远在美国的儿子根本听不到。当着孩子的面跟他们说“妈妈爱你”，叶德娴做不到。她说：“如果父母和子女不能和睦相处，彼此不能认同，那么选择分开会更好一些。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保持对彼此的信任和尊重。我得奖了，他们就打电话对我说：‘好样的妈妈！’我觉得这样就够了，我不需要太多东西。太多了，我消受不起。”也许，因为特殊的童年经历，她不是不想做个好妈妈，而是不懂得和害怕吧？
所以，当叶德娴对媒体说接下《桃姐》是因为刘德华，刘德华却再次“毫不留情”地对她说了大实话：“妈妈，你接下《桃姐》，不是因为我这个‘儿子’，而是因为你在美国的儿子！”
没演《桃姐》之前，没太多人注意叶德娴，但是电影上映尤其是拿了奖后，很多人会在街上认出她来，亲切地喊她“桃姐”，然后热情地要跟她合影。她说以自己的个性，是不愿意跟人合影的。因为她觉得生活和演戏是两码事，而且她又不是明星。就因为这样，有媒体说叶德娴脾气很怪，难怪一对儿女都不跟她亲。
她很少回应媒体的八卦和胡乱猜测，但唯独这次，叶德娴却愤怒回应：“我不是为别人而活，也不是为别人的评价而活的。我不要你告诉我，什么时候该一个人住、什么时候必须和家人共进晚餐、什么时候要和孩子们一起去旅行！我是个我行我素、脾气很怪的人，但我的孩子不是，他们跟我很亲，经常主动跟我联络。”
当初叶德娴离婚后，罗大佑曾给她写了一首歌《赤子》。歌词是这样的：“人大了要长聚更难，一生人有几个血脉跳得那样近，相处如同陌生，阔别却又觉得亲。”每次唱起这首歌，叶德娴都会哭到无法控制……如果她的一对儿女能来听母亲唱歌，看到她流泪，也许会说：“你不是世上最好的妈妈，但你一定是世上最爱我们的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