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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鸦 [当乌鸦铺天盖地飞过青春]

    时间:2019-03-27 03:26:12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柠檬阅读网手机站

      青春的绿皮火车开过夏天最后一个午夜,与荒谬的时代精神背道而驰的灵魂顺着时光铁轨滑行,终于跌落在秋天灰蒙蒙的早晨。从向日葵地里升起的迷雾尚未消散,但那与热烈而明丽的夏日完全异样的肃杀与萧瑟已然呈现。铁幕落下,周遭无光,黑乌鸦铺天盖地飞过头顶。被迫爬行的青春蜷缩在黑暗时间的幽深隧道里,等待拯救,但除了自己血液的流动与惊悸灵魂颤抖的水珠滴答而下的清晰响声,整个世界如同医院,站在麻风病人的对立面,保持冰冷的沉默与仇视。
      这不是某部青春惊悚片赚取冷汗的场景,也不是某种有关灾难的神秘预言,这是许多人被搁置在历史托盘中的真实而鲜活的生命切片,折射着时代的冷冷幽光。或者说,这是任何时代中任何只忠于自己内心召唤的人,在他们扼杀个体灵魂自由的时代的青春遭际。场景细节或因时代而异,但黑乌鸦铺天盖地飞过青春的受难本质却惊人地相似。在我们这个宗教受难意识淡泊的国度,尤其是在当今这样一个用物质与娱乐的高浓度糖水温煮青春的时代,精神与灵魂意义上的青春受难个例是极其稀少的,那种与物质无关而与精神密切关联的疼痛体验,对我们大多数人而言也是绝对陌生的。尝试着用阅读的方式,透过时间的毛玻璃去洞窥特殊青春的受难史并收获某种顿悟,于我们渴求真相的灵魂或有裨益。比如我,在刚刚结束的夏日午夜合上米兰・昆德拉的《玩笑》时,冷汗便从我的每一个开张的毛孔汩汩而出,濡湿而冰冷的切肤之感是如此折磨并提升了我。此刻,我想用叙述的铅笔,轻轻勾出路德维克和另外一些人的青春轮廓,给你看。
      1948年秋天早晨的捷克,俄斯特拉发――黑色矿工城的车站,被一个玩笑甩下革命专列的青年大学生路德维克・扬,怅惘而纠结地站立在陌生的天空下面对眼前完全陌生的萧瑟。黑色的命运正张开矿井一般的黑口,准备吞没他剩余的青春。但仅仅在几个月前,工人阶级出身的青年革命精英路德维克尚在布拉格最好的大学里意气风发。作为一个二战后早早投身革命的摩拉维亚青年、一个成绩优秀且多才多艺的大学生党员,路德维克的前途是光明且不可估量的,在工人与劳动者执掌捷克政权的特殊年代,像他这样的青年,只要与大多数人那样,抹掉个人灵魂中的最后一抹异色,革命势必将许他以远大前程。但作为一个自由而热烈的个体生命,路德维克保留了灵魂的本色,在崇尚高度严肃、苦行式乐观的集体氛围中,他以不合时宜的幽默与玩笑保留了自己的“个人主义残余”。这并不被其重视的祸苗终于害了他――为了嘲弄暑假里弃他而去参加组织培训的女友玛凯塔,头脑发热的爱情中人抱着玩笑的口吻在一张给女友的明信片上挥笔写道:“乐观主义是人民的鸦片!健康精神是冒傻气,托洛茨基万岁!路德维克。”这句必须放置在四五十年代东欧社会主义国家特殊语境中方能显示其爆炸性能量的昏话与狂言,不知其中厉害的我们可以理解为,在“911”事件一周后的美国,有人玩笑着在白宫门前大呼“本-拉登万岁”,然后瞬间被反恐战士一枪击毙。本想以玩笑给沾沾自喜的女友当头一棒,但未曾想那张被组织查获的明信片使革命精英路德维克瞬间就成为混入“革命白宫”里的“恐怖分子”。开除出党,抄没学籍,旋即以黑帮分子的身份打入苦役营,成为黑暗矿井下难见天日的可怜爬虫。学业、爱情以及狂热的革命所许诺的坚不可摧的一切,都于瞬时烟消云散了,而委屈与冤枉,无人为之昭雪,只有悠悠而漫长的时光,为一句从个人灵魂中进溅出来的玩笑赎罪。
      那是怎样的日子?怎样的煎熬?渴望上升的青春被自己曾投身其中的洪流抛入地狱,而加之其身的烈火却并非验证信仰是否坚贞的炉火,并非是要将之锻炼为更加锋利的兵器,而只是将其视为敌人,挫骨扬灰,毁灭而后快。而这所有的一切的诱因,只不过是一句我们后人看来轻飘飘的玩笑。难道一个人,没有对他所处的时代开一句玩笑的自由?难道这开出来的玩笑,非要以整个青春为代价去偿还?有什么庞然大物,竟然如此脆弱,如此不可触碰?
      所有对其个体灵魂自由高度警惕、神经质敏感的时代都是虚弱而可疑的。在这样的时代中,黑乌鸦迟早会铺天盖地飞过那些青春的头顶,将坚持了真理与自由的年轻个体扑倒在地。这让我想起了19世纪30年代的俄罗斯贵族青年赫尔岑。在他的回忆录《往事与随想》中,这位伟大的俄国民主革命先驱在回首自己的青年时代时,描述了他们那一代青年被沙皇流放的经历。这些几乎是全俄国最聪慧最勇敢的青年精英,这些莫斯科大学学习小组的成员们,几乎是在一夜之间被捕获审讯,被流放外省。无论是维亚特卡还是西伯利亚,都是青春毁灭的炼狱。“生命的五月只有一次,永不再来”。
      当然,仅仅从青春的角度去谈论《玩笑》这本小说是浅薄的,起码是不完整的,但这于我们这些格外珍惜青春的人有意义,何况,被乌鸦群淹没的青春何尝不是《玩笑》中最沉重的部分。除了被放逐与冤杀青春的路德维克之外,同一时代的其他人的青春遭际也都不轻松。女孩露茜――路德维克在苦役营里偶遇并朝思暮想的女神、留在他青春爱情体验中最大的伤痕――这个出身破碎家庭的美丽女子的青春,其实在被侮辱、蹂躏的十六岁便已毁灭。民间音乐艺术家雅洛斯拉夫――路德维克的密友与中学同学,一个紧紧跟随时代潮流从而保全了青春的人,在生命最后的音乐演奏中,却深深感到,他的青春与梦想,他恋人般珍爱的民间音乐艺术王国,是被这个嘈杂的时代给彻底毁灭了。“如果青山展为纸――流水化为墨――星星都来书写――如果辽阔的世界想要拟就―尽管这一切都不会有――我爱情的遗嘱。”这爱情的遗嘱,事实上是他为青春梦想低吟的挽歌。
      被毁灭的青春似乎绝望得一无所有,悲观得一塌糊涂。绝望的人生难觅希望,悲观的青春无处可去。我由此又想起了小说《少年巴比伦》里的中国青年路小路以及沦陷过青春的戴城化工厂。对这些小城少年来说,青春并不是可以通过自主选择搭配出最佳营养菜色的自助餐;事实上,这些人早早沦陷的青春恰恰是一堆咸菜,被命运的手抛入一只只粗糙的坛子。作为一条成菜,无论你怎样喧闹怎样找乐,也只是为咸菜多加了一丁半点的酱油,论落到最后,或许连狗都不看一眼。所以在小说的最后,当化工厂保安路小路举着橡胶棒追打一条亡命狗时,却被绝地反击的疯狗追得无处可逃。是的,的确没有黑乌鸦飞过路小路们青春的头顶,但命运的酱缸已先于鸦群淹没并腌制了他们。
      被乌鸦群没过头顶,是厄运的象征。但从另一个角度说,乌鸦是传说中抬着太阳出没的神鸟。当乌鸦铺天盖地飞过青春,是否也意味着被淹没的青春将与太阳同在呢?是啊,当路德维克最终返回故乡,当他拿起黑管与少年时期的密友同台合奏,他不是感到了由衷的幸福吗?当赫尔岑走出了维亚特卡并最终走出沙皇的俄国,以言论掀起流亡者的战斗,他不是由衷地感到了生命的意义吗?当路小路最后离开戴城,坐在黄昏与女友谈起青春往事,谁能说他的内心没有潜藏曾经沧海的骄傲?我相信,他们最终是与太阳同在了,虽然这一切,都再与青春无关。他们被乌鸦群飞过头顶的青春,或已成为生命中黑得耀眼的存在,如一粒黑色的钮扣,一枚黑色的奖章,别在命运的华服之上,时刻提醒:你的青春曾与时代背道而驰,你的青春独一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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