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老乡的浪子生涯|浪子生涯

时间：2019-04-24 03:25:37　来源：柠檬阅读网本文已影响人

　　最“风光”的日子　　1997年秋季，许友正值18岁，高中毕业，一无所长，家境贫寒，继承父辈的职业，在安徽铜陵老家仍然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下去，就是打死他们这一代人也不愿意。他怀着一去永不回头的理想，踏上了南下的列车。
　　南下第一站深圳，许友在一间台资皮具厂，做了一名包装部的操作员。原以为机械化的操作很轻松，可只需干一天就会让人厌烦到极点，台资厂的严格军事化管理让人忙得喘不过气来。夜里加班回到宿舍，好不容易排队冲完了凉，躺在床上已像是棉花一团。艰辛的打工生活让人总是牢骚满腹，但也慢慢地锻炼了意志。看着身边的小妹们，不到16岁就出来打工，经常通宵达旦地加班，一个月就拿三四百元，还天天被领班骂，许友深刻体会到生活的残酷。
　　面对如此情景，许友想着尽早离开，重新选择方向。
　　于是，做操作员不满半年的许友义无反顾地离开，到工地上打杂，一天25元工资，比在工厂做普工的薪水高多了。不过工作强度也大得多，扛水泥，推斗车，扎钢筋。但是，他还是挺过来了。四个月后，工程完工，他的手上除了平时开支和寄回老家的800元，还剩了1500元，这时的他可以想想该做些什么事了。当时电脑培训盛行，不会电脑操作很难谋到一份轻松的工作，选择电脑培训这一项肯定没错，所以他迅速报名参加了Windows 95的操作和CAD设计培训，希望自己结业以后，能加入办公白领的行业。经过两个多月的节衣缩食，终于学有所成，但许友已几乎身无分文了。接下来的两年，他也没能成为真正的白领，只能兜兜转转地在广、深、莞等几个城市之间“漂”来“漂”去，打短工，最“风光”的日子就是做过四个月的电脑操作员，可一直没有能力寄钱回家。
　　
　　打工时间再长始终还是外地人
　　2010年春节后许友无奈“漂”到广州番禺区的工地做泥水工，140元/天，包吃住，干了一年。2010年底，他带回铜陵老家4万元，这是他第一次把一笔“巨款”带回家，为家里还债3万，1万元留给了父母，补贴家用。2011年许友“漂”到深圳南山区，在工地上做泥水工，160元/天，包吃住。
　　2011年底他带回铜陵老家3万元，2万元用于整修房子、买电器和家具，1万元买年货。
　　2012年春节过后，许友“漂”到广州花都区的工地，仍然做泥水工。干建筑很苦很累，在工地上，像许友这种年龄的年轻工人并不多见。许友也想过找个稳定的工作，可是收入不理想，他觉得还是做泥水工来钱多一些，而且现在的包工头一般不敢拖欠工钱。
　　许友跟着包工头干活，从一个城市“漂”到另一个城市，似乎没有尽头，没有签劳动合同，包工头也没有为他买社会保险，“跟我一起干的工友也都这样，想着老了没有退休金，挺担心的。一些工友打工时出了意外，不是伤了胳膊腿就是伤了脑袋，但没有合同也没有保险，维权很难的，包工头最多给你一些补偿。前后算起来，我在广东待了15年，主要是干泥水工，有份建的高楼越来越多，不过这些都与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第一年干建筑的时候，我就曾幻想自己在广东买房子，但一问房价我就死心了，自己那点钱买个洗手间都不够。在这里打工，时间再长，你始终还是外地人。”
　　攒钱：追逐着单纯的快乐
　　比起一些在珠三角各市“日薪市场”打零工的同乡，许友觉得自己在建筑工地“漂”着其实“还算混得不赖”。
　　许友说，自从出现民工荒以来，珠三角各地的“日薪工人”日益增多。急需用工的招工者往往每天开车来到“日薪市场”即招即用。许友的同村人许广佳，就是其中一个“日薪工人”。
　　许广佳说，“日薪工人”的技能、素质一般较低。“日薪工人”的集散地多在人力资源市场，每天早上都会有几百个工人在这里集中，等着工厂开车进来招人，面对面将价格谈成后，工人就上车开始了一天的打工生活。打短工的工资每天结算，当天可以拿到手，比较保险。不过，由于日薪工人与企业没有任何劳动合同以及书面协议，一旦出现纠纷就很难维权，也就是说，在企业打短工没有任何保障，连工伤保险都没有。
　　许广佳告诉记者，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日薪工人”来到珠三角各市，每天进入道路两旁林立的工厂打短工。他们如同候鸟一样“漂”着，冬去春来，追逐着梦想。26岁的许广佳夹杂其间。他计算着每天的薪酬，一心想着攒钱，追逐着单纯的快乐。
　　童年时代，许广佳在贫困中度过，羡慕村里在外打工的年轻人。在老家闭塞的乡村，最令许广佳羡慕的人，是那些去广东打工的人。每次回来，他们穿着洋气的衣服，戴着首饰或电子手表，这一切都让小孩子们无比好奇。那时，他最想要的就是一只电子手表。
　　第一份做得较“长”的工作
　　偶尔，许广佳会想起，转眼间自己在外已打工9年，“漂”过五六个城市。
　　9年，他做过学徒，当过帮工，开过摩的，做过服务生。
　　来东莞打工那一年，他17岁。那时流行西装革履，攒了一点钱后，许广佳一一添置，并把自己穿西装和皮鞋照的相片寄给老家准备高考的同学，觉得许久以来的压抑一扫而空。
　　在许广佳看来，高二辍学打工的经历并不令人心酸。在他心中，这反而是解脱，“出来真开眼界，外面的世界的确精彩极了！”现在回忆起当时走出去的情景，他毫不犹豫地用“不后悔”来描述自己的选择。
　　在东莞过了一年半，许广佳爸妈也来到东莞打工。妈摆地摊，爸拉货。这一年，许广佳买了一辆摩托车跑摩的。每天上午从10点跑起，第二天凌晨2点才休息，每天有100来块收入，但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摔伤多次，最严重的一次导致脑震荡。爸妈再也不让他出去拉客了，许广佳不得不在一家酒店做服务生，一个月工资1000多块。这是他第一份做得时间相对比较“长”的工作。在这里，他见识了生活的现实，钱的重要性再次在他心里深深扎下了根。有一次，由于太吵，他没听清顾客的话，对方站起来就是一脚，年轻气盛的许广佳叫来老乡堵住酒店大门，最后在老板的斡旋下，对方道了歉才平息事件。
　　“我从来不甘心一辈子打零工”
　　10个月后，许广佳做到酒店领班，工资涨到1600块，每月还有五六百块小费。但当了领班之后，老挨老板骂，尤其是淡季，他仍然坚持着，希望可以做到经理。但他最终明白，各部门经理都是老板的亲戚朋友，自己再努力也不可能做到那个级别。
　　做了2年酒店，许广佳离开了，再次开始“漂”，频繁地找工作、换工作，打短工。同时，他前前后后谈了好几个女朋友，最终和一个老乡走到了一起。成了家，许广佳感觉和别人不一样了，自己是个大男人了，责任感也来了。他不得不面对养家的现实。如今，支撑许广佳长年累月重复单调工作的，是最简单的愿望：为了以后养孩子，赚钱，存钱，“我今年的目标是赚4万块，到明年下半年，我不再给别人打工。我和老婆商量好了，我们自己开店，卖衣服。或者自己买辆小货车搞运输，我从来不甘心一辈子打零工。”
　　许友、许广佳，还有他们的同乡、工友，是一群怀揣梦想“漂”到异乡的浪子，渴望落地生根，融入都市。在他们眼里，珠三角意味着梦想、机遇与成功。珠三角因为他们的“漂”而显得活力十足，而他们的奋斗与梦想、痛苦与失落、探索与思考，也会成为珠三角的一道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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