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花期与童年] 孩子的童年有宠物陪伴
时间：2019-01-05 03:23:32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人 
日子一天天悄然而至,而我却一次次无言以对。彷徨的时候,总喜欢拉开窗帘,看看远处的风景是否依然如故。我觉得我是一个怀旧的人,某些记忆时常匍匐在我眼底,紧紧抓住我的目光,带着温度和隐痛,然后逐渐破碎成泪滴。那些记忆可能是被写在翅膀上的年代笔记,永远单纯地伫立,以苦涩抑或是忧伤,在梦中丰盈。
写下某段记忆,是用语言说出自己,用笔尖调小记忆的音量,那一些喧闹必定破碎,曾经的呼吸和声音,会浅浅地离耳朵很近。
……
我有七八年的时光在一个小社区度过,我曾不知疲倦地花大量的笔墨去介绍那里。那里有垂柳,有小小的河流,不远处也有山,太阳会从我的窗前升起,月光也会眷顾我的每一丝呓语,举手投足间满是惬意。我曾厌倦过那里,而现在我又热爱那里,甚至那里的每一个明媚或是阴暗的角落。
我有过一只大黄狗,一时的心血来潮,使我拥有了它。初来的时候,它被我爸用银色的铁链绑着,我们曾将铁链拴在门上,后来想起来也觉得愚蠢,那样一根铁链,能约束的是躯体还是心呢?我还记得它的恐慌,它那两只眼睛瞪得很大,瞳仁里满是畏惧的颜色,而找不出丝毫的愤怒,它的身子总是向后蜷缩着,尾巴不停地摇摆。我们彼此都不敢靠近,我们惧怕它的牙和爪子,而它却畏惧着我们的一切。
但后来,我克服了自己的恐慌,我主动拿着树枝去蹭狗的身子,但蹭了那么一小会儿,它却突然飞奔出了家门,脚步牢牢地停留在河边上的树旁,我被吓得晕乎乎的。那时的我真是胆战心惊,狗呆呆地望着我,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长辈们嘴里不停地叨念着:“它是怕了,是怕了。”
但那一天,那只狗仍然很顺利地被收服了,我家那圈种满了花草的小围墙,此时此刻派上了极大的用场,狗儿注定要在这里度过它接下来的生活了。
曾有一段时间,我每天都顾不上吃饭,于是那些骨和肉常常给了黄狗,它每一次吃得都很起劲,我以为它吃的时候,常常会忘掉自己眼前的主人。但想来不是,因为我记得给它喂食之前,它的头微微仰起,澄澈的瞳仁里的目光常常给我太多无法言喻的感觉。它是一只成年狗,我不清楚它的故事,不清楚它的世界,它就是这么一只狗而已,多少次它也像人一样走走停停过,但是时间抹去了它的来路。
住在我们那个社区的孩子都比我要大许多,我还没有上学那会儿,他们都已经是小学生了。我常和他们在一起玩耍,自然而然地,他们也知道了我家新来了一条大黄狗。尽管他们也无比好奇,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来我家的围墙之中看狗,我理解他们对狗的恐惧。其中还有两个女生十分地不屑,她们向来不喜欢太声张的家伙,一个劲地对我说没什么兴趣看狗,从她们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种无法捉摸的轻视。
但结果远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住在我家后面不远的一个女孩听闻后,非常地高兴,当我家的狗从围墙里出来的时候,她没有丝毫的恐惧,并且还不断地抚摸着狗的头,我看得出双方之间的对视,彼此之间尽管无言,但却有温暖和爱不断对流着。在这个偌大的世界里,它又多了一个它读不懂,听不懂,却看得懂的朋友。
后来,那个女孩给我家的狗取了名字,这名字很可爱,带着家乡方言的感觉,我无法用书面语来表达,跟我家乡话里的“冰棒”的读音差不多。但是我并不喜欢这个名字,毕竟是小孩子的想法,这既然是我家的狗,用别人取的名字,感觉上是不合适的。
这个名字诞生之后,我从来没有叫过一次。但渐渐地,这名字越叫越多,每天在我做功课的时候,门外会不停地传来那些孩子们唤我家狗的声音,后来邻居商店的那位阿姨还告诉我,他们买了一些零食喂它,还喂得很开心,狗十分喜欢零食的味道,它用舌头舔着零食的样子真的非常滑稽可爱。阿姨告诉我的时候,神色还十分地高兴,而且她也叫我家狗的名字为“冰棒”。
我极端地愤怒,一气之下找到了那群正在逗狗的孩子们。我怒视着他们,从未有过的嫉妒忽然显现了出来。那些孩子根本就没有顾及我,依然攥着自己手里的食物,一点点地喂给狗吃,快乐就像鸟儿一样在他们眉宇间飞舞,但那在我眼里是多么地嚣张。我静静地站在那里,大黄狗非常听我的话,我出现不久,它就跟了过来。随即顺从地跟我回到了家中,我当时自然得意地不得了。但那些孩子非常茫然,满脸不解地样子望着我,嘴里念叨着:“你这是干什么啊?”可是现在他们也不会懂,那时我偏激的感觉,我的这些爱,不能够容忍任何人的分享,也许,这是一种单纯的造作或是虚荣。
从那以后,只要我在家,我便不会允许我家的狗再出门跟那些孩子们玩了。即使不在家,我也会告诉我家的保姆阿姨,替我好好看着这只狗。但后来那一些孩子每天又开始踮起自己的脚跟向我家的围墙里看,他们一边叫着它的名字,一边微笑着挥着自己的手,似乎在跟狗打招呼。我不好将他们驱逐开去,但是我会透过蓝色的纱窗,一次次地看他们和狗快乐地对视,我可能会有一点点高兴,但更多的仍然是不满足,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快乐,而是因为我不想与狗隔开一点的距离。
印象里我家的狗曾经伤过人两次。其中有一次是因为我的同伴在追逐我,而狗生起了保护的念头,所以上前去咬的。不过它有时仍会对我发怒。它产下小狗的时候,我曾无数次萌发去看狗的念头。有一次我和邻居家的孩子一同去看,我们极度耐心地站在狗窝前,还一起念着“请让我们看看你的孩子吧。”现在想起来那是多么可笑的事情,那时的我们对于狗会不会判断人的语言还不知道。但后来有可能狗也厌烦了,嗖的一声从窝里窜出来,围着围墙转了一个圈,我们俩人看到狗凶煞的样子只得退了出去。
朝朝暮暮,可能日子过得很淡,但这只狗,它的尾巴始终忠诚地摇摆,直到有一天,它离去。
那天我刚好放学,但我却看见了以前常来我家看狗的女孩子站在了我家的门口,她告诉我,狗被人打死了,一点也不突然的语气嵌入我的心里。当时的场景并不凸显悲伤,一旁还有许多小孩子在打闹。但听后我沉默了,接着就是空白,我“哦”了一声。随后,女孩带我来到了洒着狗的血迹的地方,就那么巴掌大的地方。我至今还记得那血迹的形状,像残缺的某种半透明物体,带着不安和无奈的感觉,直直地穿透了我的瞳孔。我还记得,交融着尘土,被风干了的血迹透出泪的味道,我将自己的鞋子轻轻在干涸的血迹上面蹭了蹭。我的鞋子蹭着血迹,那时我才知道,我竟然不会惧怕鲜血,我不清楚,那种感觉给予我的是什么,尽管我的恐惧一点点的缩小,但人却在一瞬间变得冷漠。而那个比我大好几岁的女孩却哭了。
脑海里的浪常常挽不回记忆,因为浪也有无力的时候。曾经那只狗生下的孩子,如今也所剩无几了。它们各自去死亡、逃离或者是找到了更多的家。每年回到大伯家时,总有一只狗,对我们不吼也不叫,忠诚地摇着尾巴,就像我们曾经的那只狗。但也许仅仅是凑巧罢了,也许它的母亲是另外一只忠诚的狗呢?
我家的小围墙一直都没有荒废过,因为里面还养过其他的动物。看着围墙里丛生的花,时间一点点挤压它们所能够生存的空隙,它们马上就会从这潮湿的环境里消逝得一干二净。但是那只狗的血迹,至今还留在那个地方,那个并不是很宽敞的路口上,脚步、车轮一次次带着尘埃碾过,血的颜色退了不少,但是痕迹仍然清晰,看到那血迹,会有东西直直地嵌入心里,直直地穿过瞳孔。也许狗一直都对我心存着畏惧,以及无法释放出来的怨恨。
生命的路,被记忆和未来覆盖,永远也走不完。
围墙边那些花来自我的童年,也注定像记忆一样,从萌芽开始,就已经有了花期。不知道一朵花要怎样才算开过,但大多时候,它们都是未开过的花。■
(责任编辑/临杰/linjie1247@163.com)
主打观点:
在童年,总有一些事物让我们难以忘怀。在越来越长的岁月中,人总会在不经意间跌入回忆的泥淖,它们拉扯你,吸引你,慢慢地把你拽进对往事的留恋中,对逝去的古旧年月的伤感、叹惋和眷念中。
而这一刻,我们静心来听林卓宇的童年往事。
这是一条让人又爱又怜的狗,自从出现在作者的生活里,作者就给予它无限的关注、宠爱和怜悯,当然那狗眼里无法言语的情愫也使作者深感安慰。那是一条没有名字的狗,可是,邻家的小孩开始注意它,并且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冰棒”,这个时候,作者小小的自尊心受到了创伤:别人分享了他的宠物,而将他置放在一旁。小孩子总是敏感而脆弱的,于是难免生出幽怨。只是随着这条狗意外地死去,一切都湮没在无声的岁月里了,只留下作者笔下的气味、温度和沉默的言语。
宠物已经不在,童年一去不返,虚妄的花期也已过去,只留下时光的芬芳和怅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