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文化】 边关文化用语
时间：2019-05-30 03:28:18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人 
访英随笔VS公元1200年左右 『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这些翩然飞出的诗句突然让我感到亲近与真切。寻访边关的旅程，就这样开始，翻地图，买各种旅游小册子和地方史料，想方设法找车，看一看大漠中古老残破的关城，斜阳荒烟中高耸的城垣与烽隧，就是为了印证古往今来诗人们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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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门关、阳关、嘉峪关、山海关；
娘子关、雁门关、居庸关、黄崖关；
潼关、梅关、大散关、剑门关……
在走过我国许多座古老的关城之后，我心里兴起了写点什么的冲动，关于边关，关于边关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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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访边关的旅程，开始时我是相当盲目的。
去某地出差或旅游，可能为记忆深处冒出的一两联诗句所引诱，便想方设法要去看看附近的关城。到了敦煌，“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这些翩然飞出的诗句突然让我感到亲近与真切。翻地图，买各种旅游小册子和地方史料，想方设法找车，看一看大漠中古老残破的关城，斜阳荒烟中高耸的城垣与烽隧，就是为了印证古往今来诗人们的意境。
但这时你多半会感到失望。
残存的或修葺一新的关城与想象中的景象相差是太远了。罕有行旅，不闻驼铃，即使有一些小贩拿出古钱之类的东西神秘兮兮地问你要不要，你也会生出许多疑窦——现代技术作假太容易了。怅望寥廓的天际，没有烽烟，没有他乡遇故知的激动，没有传奇英雄的悲喜情愁，甚至不见孤雁的踪影。
这就是边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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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很多地方以后，房间里的典籍和书本渐渐地摞高了，像一方方城砖。不说兼济天下或安于清贫，在春晖温静的白昼或雨雪敲窗的深宵，读书也有一种乐趣。于是边关之类杂识也渐渐有了些积累。
中国的边关可以追溯到2000多年前。
边关的出现大抵与长城连在一起，大约是公元前7世纪，春秋战国，群雄并起的纷争年代。
我国各个年代修建的长城，分布着成百上千座关隘。
关，有的扼守两山之中的谷底，有的倚立在崖下河边，也有的雄峙山海之间。迤逦的城墙，巍峨的关楼，气势雄伟。当然，也有在茫茫大漠交通要道中建一座关城的。于是在古籍的记载中，就有了“关山”、“关河”、“关津”、“关寨”等不同名称。像乐府《鼓角横吹》十五曲之一就有“关山月”，后来它演变成了词牌名——那清冷月光中的关城一定耸立在两山之间。西陵峡入口处的南津关，就是扼长江与大山要冲的江关——现在这绿树丛中耸立着一尊张飞擂鼓的雕像。
无论叫什么，这些关口平时都为交通线上进出的通道，而战时则为攻防的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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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建边关往往工程浩大，几年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大抵只有苦役劳动而没有文化。但后人重新审视关城时，给人的感觉必定是古老的悠长。文化需要历史的积淀。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唐代诗人王昌龄写《出塞》这首诗时，离现在已经1200多年了。1200多年前的诗人已经看到了历史的距离与跨度，感受到了边关和月色的苍老。我们从中可以看出边关文化沉厚的基础——垒砌的条石，斑驳的苍苔，锈蚀的箭簇与淡去的血迹，或许，还有泪和恨的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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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最早的长城建于何时，已无从查考。据文献记载，第一个修长城的国家是楚国。
据《左传》僖公四年载，楚大夫屈完率兵阻挡以齐桓公为首的八国联军，屈完对齐桓公说：“君若以德绥诸侯，谁敢不服？君若以力，楚国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虽众，无所用之。”屈完所说的方城是指楚国修的长城，是建在伏牛山区的一系列城墙寨堡，连成依山傍水的条状防御体系。最终形成其西起湖北竹山，向北过汉水，经河南内乡、鲁山、叶县，转而向南，止于泌阳县之中阳山的长城。它正好在楚国都城邹的东北，总长约1000里。齐桓公率八国联军直抵城下，见楚长城逶迤坚固，自度难以取胜，踌躇再三，只好订城下之盟，打道回府。
楚长城与防御“胡马”无关。由于年代久远，也没留下多少有关“文化”的记载。楚国文化的高峰，是在屈原放逐途中形成的，有边而无关，于是多了几分悲愤与悲凉，少了悲壮与激越。
越、燕等国在阴山、山西北部和内蒙古草原上修建的长城，则完全是为了防止匈奴牧骑的南下。赵长城西部起自乌拉山和狼山之缺口高阙，这也是当时的名关。燕长城越过了鸭绿江，止于今天朝鲜清川江北岸的博川一带，把“山海关”向东推移了上千里。
于是，在中国的版图上，关城的废弃、重修和迁移，就有了历史的张力和纵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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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边塞，人就成了岁月长河中一个短短的客程。
这里的每一块城砖，每一座烽隧，每一个堞楼，乃至黄沙中出露的锈蚀斑斑的箭簇，都留着历史大潮涨落的印痕。这一切，都被无数守边将士生命与热血反复淬砺与铸造过。可是光荣与梦想，青春与忠贞，最后还是被无情抛弃了。
进入关门，便进入了时光的隧道。
画角边愁，壮志未酬，人生苦短，慷慨伤怀，是最容易被唤起的一种情绪。“关山万里远征人，一望关山泪满巾；青海戍头空有月，黄沙碛里本无春。”我想这种悲思不会仅仅是远方戍边的征人。古代，成千上万读书人，寒窗苦读，甚至皓首穷经，年复一年，一拨接一拨的络绎不绝地赴京赶考，求取功名。而取得功名后，又往往不安于京都的平淡与喧哗，不安于一官半职，而想方设法要去边关，报效国家，实现自己人生的价值。这也是中国古代一种奇特的文化现象罢。
这些读书人走向边塞，策马驰骋，于是理想与现实、繁华与苍凉、安逸与凄苦，产生了强烈的碰撞，一种高亢沉雄的文化便诞生了——这就是边关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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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军事地理上的极限，是一种精神和文化的象征。
这是一道遥远的风景：“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切山”；
这是一条生与死的分界线：“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门关”；
边关的节令有别一种变换：“借问梅花何处落，风吹一夜满关山”；
边关与家乡有割不断的情思：“少妇不知归未得，朝朝应上望夫山……”
在铁血边关上，文人们都显得有些自卑，这时候豪气也往往油然而生。唐代陕西华阴人杨炯，极聪慧，从小就被作为一个灵异的神童送入朝廷，他授校书郎时才11岁，可以说是历史上“最年轻”的官员。他后来做过崇文馆学士，迁詹事、司直等官。年轻气盛，又自以为有才，和初唐王勃一样，他态度傲慢，是不大把别人放在眼里的，文人相轻在他身上体现得很充分。但一来到边关，躬腰走进城门洞，持枪的守卒脸色严峻，挥手拦住来往的行人，细细查检文书，一股寒气逼人而来，那感觉就不一样了。诗人不禁感慨：“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反复争夺搏杀的边塞，看来笔还是作不了刀枪的，否则诗人就不会有“宁作百夫长”的自卑与感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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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坂城的姑娘辫子长呀，两只眼睛真漂亮。”达坂城位于天山白杨沟——历史上吐鲁番连结北疆的“白水涧道”从这里通过，关城扼南北疆与吐鲁番交通的要冲。
人们所处的环境不同，对边关的认识与感受也各异。
遥远的边关，在内地人看来，是艰难困苦的代名词，而对生活在边疆，往来于漠北、中亚、蛮荒之地与关内的人来说，还是温暖和希望的象征。
在敦煌的遗书中曾发现一位不知名的诗人，他留下的几首诗作颇能体现出关走向茫茫边地，走向生死难卜的前路的心境。从诗的内容可以推知，作者是一位敦煌籍的汉人，少年时剃度出家，潜心钻研佛典儒学，在西域颇有声望。唐末时出使戎地，身遭缧绁，陷入无法摆脱的困境。他离开敦煌，出使退浑国，夜宿路边土坯房里，以便翌晨继续启程。
那是一个朔风卷地百草折的冬日，前路是茫无际涯的黄沙：“西行过马圈，北望近阳关。回首见城廓，暗然林树间。罢烟嗅村墅，初日惨寒山。步步缄愁色，迢迢惟梦还。”
“马圈”，是敦煌至楼兰的大海道上一个有名的地方，有泉水一眼，驿站的土坯房数间，是敦煌西去的最后一个居民点。如今，已没入漫漫黄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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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马秋风的戍守、悲凉哀愁的离别、甲光向日的战阵、孤城雪夜的烽烟、急如流星的战报……边关是打开通向一座座皇城、一个个朝代的钥匙。可以说，一座座边关就是历史杠杆的支点。
居庸关城楼上的楹联就是：“峭崖立垣，北门锁钥”。这句话说得最明白不过了，打开北京的钥匙，就是在太行与燕山险峻的深谷中，在西山与军都山这条被称为“关沟峡谷”的山地兵镇中。
1644年3月，李自成起义军攻破居庸关，总兵唐通、太监杜之秩开城迎降，第二天李自成部队就进占昌平，并进逼京城。这时驻守沙河的明京师虽尚有三个大营数万人，但已无济于事，顷刻溃败。攻下居庸关后的第四天，李自成部的千余骑兵即从正阳门浩浩荡荡地进入了北京城。崇祯皇帝匆匆奔向景山，失魂落魄，泪流满面，伫立在老槐树下，向夕阳中杀声震天的皇城投去了最后绝望的一瞥。
有人说，李自成闯王的“闯”，就是战马入关。
如今，在北京北面昌平的公路环岛中间，立着一尊李自成跃马南望的雕塑。凝固了的动感，成为历史的定格。
历史惊人的相似，喜剧与悲剧也一再重演。
李自成大顺朝的崩溃，其直接原因也是由于山海关守将吴三桂的倒戈，引清军入关所致——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天下第一关”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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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北方的雪后寻访居庸关的。
和我国的大多数名关险隘一样，居庸关的历史悠久。
它负载了我们国家与民族太多的希冀和安危，以致这里的每一块城砖、每一座敌楼、第一个烽隧，都在岁月的重压下残破不堪。积雪闪着寒光，长城托着夕阳。关城内的小路弯弯曲曲，寒风在冰面上流动，阴影也越来越浓。
高适是唐代著名的边塞诗人，曾多年奔走于北中国的边地，留下了不少佳作。我想起他的《使青夷入居庸》：“匹马行将夕，征途去转难。不知边地别，只讶客衣单。溪冷泉声苦，山空木叶干。莫言关塞极，云雪尚漫漫。”看来，高适投宿居庸关时，只是深秋而非隆冬，否则，又怎能听到山溪冷泉的水声呢？云雪漫漫，是天将欲雪也。
一般地说，关，并非一座孤零零的城楼，而是一座雄居险要的关城。
城内，也有官衙、市街、驿站，甚至还有灯红酒绿、笙歌曼舞之处。当然，最主要的是兵营。
高适在居庸关投宿的驿站，肯定早已不存在了。但他在居庸关写下的诗篇流传了下来。唐代居庸关又称为蓟门关，他写有《蓟门五首》，看来在居庸关羁留了不只一天。他骑着匹马，孤单地走进关沟峡谷时，也正是雨雪霏霏的十一月，诗人遇到了一个鬓发斑白的老年戍卒，凝望眼，相对无言。那种悲凉与伤感，像雪水一样漫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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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途漫漫，雄关在望，在极尽劳顿之后，无论是出关还是入关，都有无数的感慨。
明代的徐渭在《度居庸》中写道：“少年曾负请缨雄，转眼青袍万事空。今日独馀霜鬓在，一肩舆坐度居庸。”在唐代，职位卑微的八九品官服为青色面料。“一肩舆坐”，是指一匹马拉的小车，与农民赶的毛驴车的区别，在于车上多了间挂着布帘子的“暖室”。到了知天命之年，还得紧裹棉袍，蜷缩在简陋的小马车上，“路况”极差，又没有“减震”。在飒飒的秋风中穿行奔波，决无今天“奥迪”舒适便捷。旅途还会有多少豪情与雅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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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陆游过剑门关时心境就不一样了。他当时正在赶赴汉中的途中，诗人是很能享受生活、享受大自然的美景的。
那时南宋与金对峙的西北前线是在“铁马秋风” 的大散关。剑门关处于相对安宁的第二道和第三道防线。在濛濛细雨中，骑着毛驴，或许还带着宿酒的微醉，且行且止，欣赏途中雄奇的山色，自有一番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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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把目光投向满目葱笼的南方罢。这样心境会好一些。
在寻访浙闽边界竹海中的仙霞关、枫岭关和二十八都古镇后，我到赣南时正是暮春时节。
从赣州到大余，再至大庚岭。山不甚高，山道曲折，据说古代这里多梅树，故山上的关口称为梅关。关楼在梅岭的最高处，门楼上有碑，上写梅关两字。南门正中有石刻“南岭第一关”，北门楼上刻有“南粤雄关”四个字。梅关居高临下，两旁石山耸峙，形势险要。但和山海关、居庸关、潼关等北方雄关大隘比较起来，梅关显得妩媚娇小。在京广铁路修通前，从梅关经过的驿路，是南下广东的主要通道之一。
随着交通线路的改变，梅关在军事上的意义失却了。
又过了多少年，分裂、割据和战争，似乎都离我们远去。古老残破的关楼，没入了苍茫青黛的山色与林木之中，这儿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景点——赣州的郁孤台已觉遥远，还有多少游人来寻访没有什么可看的古关城的遗迹呢？
不说陈毅的《梅岭三章》，那些与岁月共在，随风云流散的名篇，记录了一代又一代浴血将士喷薄的情感，往返旅人的寄怀与愁绪，就值得我们永远谛听。
在通往梅关的古驿道上行走，密不透风的草木传来知了的鸣叫：“知——知——了——”
我们真的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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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夕阳如血的黄昏，我走过金沙滩，走进大山的叠皱，走近了雁门关。关前的荒村中，跳出一个拄着拐棍，边走边戴袖章的穿制服的人。他自称是文管所的，伸出手来，拦住我们：买门票！
没有门，哪能来“门票”？
他又拿出几张油印的说明简介之类，问我们要不要，一元钱一张。我看了一眼，上面是些杨家将的传说故事之类。
这不是我要找的，不是。
走进险峻的静悄悄的峡谷，走过成堆的瓦砾与没膝的衰草，我望见落日正把最后一抹余辉投射在山口古老的城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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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已抹去了地图上无数雄关险隘。
而不设防的、在刀光剑影中显得可有可无的被称为“文化”的那些东西，又使边关长存。
边关文化，我捡拾的只是它一些闪光的碎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