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里亚·克劳迪王朝皇室妇女在政治中的作用|茱莉亚克劳狄王朝

　　[摘要]在古代罗马社会，妇女在政治中处于无公民权地位，这为妇女参与政治设置了严格障碍，但朱里亚?克劳迪王朝的几位皇室妇女打破了这一限制，走上了政治舞台，她们不仅掌握了一定政治权力并产生了实际的影响。皇室妇女的政治权力来自于皇帝，如果没有皇帝的支持，皇室妇女的权力就成了无源之水，这注定了她们或是配角或在与皇帝争权中最终失败。
　　[关键词]朱里亚?克劳迪王朝，皇室妇女，参政，罗马帝国
　　[中图分类号]K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457-6241(2012)12-0003-08
　　在古代罗马人看来，政治是专属男人的领域，妇女们无权干涉。到共和时期，随着妇女经济地位的提高，一些掌握了经济大权的贵族妇女不仅在家庭事务中拥有了一定的发言权，还通过丈夫或儿子关心政治。罗马贵族妇女参与和影响政治最典型的时期是从恺撒被刺到尼禄自杀，即公元前44年至公元68年间这段时间，这一时期在历史上被称为朱里亚?克劳迪王朝的统治时期。皇室中的一些妇女由于与皇帝的亲近关系而掌握了一定的政治权力，并对皇帝和罗马的政局产生了很大影响。
　　一、朱里亚?克劳迪王朝皇室妇女
　　参政的典型例子
　　罗马自建国伊始就实行严厉的父家长制。罗马社会从不容许妇女担任官职，这种传统做法在法律和理论上为罗马妇女参与政治设立了严苛的障碍。罗马妇女没有选举权，不能投票，因而在政治中没有发言权。她们不能进入元老院，不能担任各种官职，也不能服军役担任军事将领。她们得到社会认同的政治权利只有两个：用她们的财产捐助建设公共工程；用她们的财产支持丈夫、儿子或其他男性亲属参加选举和发展仕途。就后者而言，贵族妇女通过她的丈夫、儿子或其他男性亲属能够对社会政治产生一定影响，但这种影响极为有限。如果政治指获得选举权或担任官职，根据罗马法律，妇女是完全被排除在外的。因此，在本文中，政治指的是追求实际的权力和运用真正的权力。
　　虽然罗马妇女在法律中没有合法的政治权利和地位，但在古罗马历史上，还是有一些贵族妇女由于其家庭出身的关系，或者通过婚姻，而与政治发生了极为密切的联系。她们通过父亲、丈夫或其他男性亲属，耳濡目染，不仅了解政治，而且对政治产生了兴趣。她们不仅具有一定的政治见解，有时还投身其中，拥有一定的政治实权，对罗马政治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公元前31年的阿克提温(Actium)海战后，屋大维逐步地将国家的行政、军事、司法和宗教大权集于一身，成为罗马世界真正的统治者。公元前27年，元老院授予他“奥古斯都(Augustus)”的称号。此后，“奥古斯都”就成了屋大维的名字，并被帝国的后继者们所沿用，成为皇帝的代名词。奥古斯都统治罗马40多年(公元前27年至公元14年)，他死后50余年时间里(公元14年至68年)，相继有四位皇帝继位。
　　他们分别是提比略(Tiberius，14-37年在位)、卡里古拉(Caligula，37-41年在位)、克劳迪(Claudius，41-54年在位)和尼禄(Nero，54-68年在位)。因为这四位皇帝都来自于奥古斯都所属的朱里亚家族和奥古斯都的妻子里维亚所属的克劳迪家族，所以历史上把他们的统治时期称为朱里亚-克劳迪王朝时期。
　　在朱里亚?克劳迪王朝统治时期，一些皇室妇女通过她们的丈夫或情人或被释奴等成功地参与和影响了政治，甚至夺取了皇位。奥古斯都的妻子里维亚(Livia)、克劳迪的妻子美萨里那(Mes-salina)和小阿格瑞皮那(Agrippina the Younger)就是这一时期皇室妇女参与和影响政治的典型例子。
　　里维亚全名里维亚?德如西拉(Livia Drusilla)，是奥古斯都的妻子和提比略皇帝的母亲。里维亚出生于公元前59或58年的1月30号，属于古老而高贵的克劳迪家族。她一共结过两次婚，第一次是和自己的堂兄提比略?克劳迪?尼禄(Tiberius Claudius Nero)，第二次是与奥古斯都。她与提比略?克劳迪?尼禄生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后来成为皇帝的提比略，小儿子叫德如斯(Drusus)，生前也是著名的军事统帅；里维亚于公元前38年与提比略?克劳迪?尼禄离婚，改嫁给奥古斯都，她和奥古斯都的婚姻持续了51年，没有生育孩子。在奥古斯都统治时期，里维亚不仅是他的妻子，还是他最为信赖的政治顾问。奥古斯都非常信任她，他的重要措施都要预先跟她讨论，他把宫廷文件的复写本带到她的住处让她看，他尊重她的意见如同尊重贤明的友人的意见一样。里维亚向奥古斯都提建议，向他转达别人的诉求，影响奥古斯都的政策和决定。许多事实说明里维亚确实在很多方面影响了罗马的政治。奥古斯都在公元前35年授予里维亚和他姐姐屋大维亚(Octavia)神圣不可侵犯(Sacrosanctitas)的特权，同时还免除对她们的监护权，授予她们自由处理自己财产的权利。里维亚获得独立处理自己财产的权利后，她便利用自己的财产建设公共工程，帮助奥古斯都进行政治宣传。公元前15年，里维亚建成了以她的名字命名的里维亚柱廊(the Porticus Liviae)，里面设有一个和谐女神(Con-cordia)的小祭坛。另外，里维亚把参加宗教活动和慈善工作当成一种职责，她不仅捐资修复了古老的幸运女神神殿(Fortuna Muliebris)，还非常慷慨地资助她的朋友抚养孩子，为他们的女儿置办嫁妆。跟罗马帝国时期许多男性贵族一样，里维亚以赞助人和建设者的身份积极地为罗马城的建设贡献力量。里维亚还利用自己的声望影响外邦事务：犹太人作家约塞夫(Josephus)记载了里维拉凭借自己跟犹太国王希若德(Herod)兄妹的友谊，积极帮他们协调的事例。
　　里维亚在她的两个孩子尤其是提比略的成长过程中发挥了关键的作用，作为母亲，里维亚确实对儿子们的前途怀有野心。在里维亚的帮助下，提比略成功地登上了皇位。提比略的顺利继位为朱里亚?克劳迪王朝以后各位皇帝的继位开辟了先例，根据古典作家塔西佗的记载，提比略的继位完全是因为里维亚的巧妙安排才顺利完成的。公元14年，奥古斯都病重，里维亚首先控制住局面，用她的卫队将皇帝的行宫和附近的街道封锁起来，并不时传出有关奥古斯都病情的消息，以让人民相信奥古斯都依然健在。只有当里维亚和提比略做好了一切准备之后，她才公布奥古斯都已经逝世的消息，并且还同时宣布提比略即位为皇帝。 　　奥古斯都死后，里维亚的权力不但没有被削弱，反而还增加了一些新的荣誉。奥古斯都在遗嘱中将1/3的财产留给里维亚，其余2/3则留给提比略。他还在遗嘱中将里维亚收入朱里亚家族，授予她“奥古斯塔(Augusta)”的尊号。奥古斯都的这些安排使里维亚在他死后仍能在“奥古斯塔”尊号的庇护下保留她的地位和权力。奥古斯都死后被封为神，里维亚则充当神圣的奥古斯都的女祭司，这个职务使里维亚在其后都可以行使女祭司的职权，有扈从(lictor)在前面为她开道。
　　在以前的罗马妇女中，只有维斯塔贞女祭司才能享有这种特权。公元20年，用言语攻击里维亚的行为被元老院定为叛逆罪。公元24年，提比略又授予他母亲在剧院享有座位权，这在罗马妇女中是维斯塔贞女才享有的特权。“每当奥古斯塔来到剧场时，她所坐的座位总是在保留给维斯塔贞女们的那些座位当中”。里维亚在罗马享有非正式但却是实际的权力。她虽然没有担任正式的官职，但她能凭借皇太后的身份和荣誉继续干预她儿子的决策。里维亚本人也不屈从传统妇女贤妻良母的角色，公开地参与儿子的政治决策，因而引起了提比略的反感，以致母子矛盾日益激化，直至公元29年里维亚病逝。
　　克劳迪皇帝的两位皇后在掌握权力、参与政治方面比里维亚走得更远：与里维亚相比，她们所拥有的权力更大、参与政治的方式更直接、所产生的政治影响更深远。
　　美萨里那全名瓦莱瑞亚?美萨里那(ValeriaMessalina)，是克劳迪的第三个妻子。在克劳迪统治的早期，克劳迪对美萨里那委以实权，极为信任，以至于罗马人民都认为皇帝的性格过于温和，极易受到他妻子的欺骗和利用。美萨里那则利用手中的权力，帮助克劳迪进行统治，同时也为自己谋取私利。由于妇女不能进入元老院法庭参加审判，她就私设法庭，然后利用这个法庭和她的亲信，铲除了克劳迪和她自己大量的潜在敌人。凡是被她认为对他们不利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她都会任命她的亲信去搜集和罗列他们的各种罪证，然后对他们提起控诉；或者在克劳迪面前夸大他们的罪行以引起他的恐惧和担忧，从而使克劳迪完全按照她的意图将他们定罪：这些政敌和情敌或被流放，或被逼自杀，或被处死。美萨里那的继父阿皮?尤尼?席拉奴(Appous IuniusSilanus)、卸任执政官瓦莱瑞?阿席亚提库(Valerius Asiaticus)和尼禄的第二个皇后坡帕亚的母亲坡帕亚?萨比那(Poppaea Sabina)，提比略的孙女朱里亚(Julia)和近卫军长官卡托尼?朱斯图(Catonius Iustus)、克劳迪的大女儿克劳迪亚?安东尼亚(Claudia Antonia)的未婚夫庞培?马格努(Pompeius Magnus)、克劳迪的两个侄女朱里亚?里维拉(Julia Livilla)和小阿格瑞皮那及小阿格瑞皮那的儿子多米提(Domitius)等都在这些被迫害的人中间。巴乌曼认为，“在一定意义上来说，她是克劳迪的‘塞亚努’(Sejanus)，她努力寻找他的敌人并将他们消灭”。根据古典史家苏埃托尼乌斯的统计，克劳迪在位期间共有35名元老和300多名骑士被处死。这些人中的很大一部分都是由美萨里那帮他处决的。
　　另外，美萨里那还把性当作许诺和控制政治家的一种手段。美萨里那不仅通过控制丈夫克劳迪实现了她的权力欲，同时，她还通过婚外情发展了更多的政治盟友。美萨里那通过跟许多男人的婚外情来笼络对她有用的人物，将他们纳入她的势力集团。这一点既满足了她的权力欲，也满足了她的性欲。只是美萨里那没有控制好作为政治手段的婚外情：公元48年，她趁克劳迪不在罗马之机，与她的情人、当选执政官席里(Silius)举行婚礼，并打算将席里推上皇位取代克劳迪。克劳迪在被释奴官员们的帮助下，发动近卫军，处死了美萨里那和她的情夫们。小阿格瑞皮那(Agrippinathe Younger)是奥古斯都的曾孙女，克劳迪皇帝的侄女和第四个妻子，也是后任皇帝尼禄的母亲。在嫁给克劳迪皇帝之前，小阿格瑞皮那已经结过两次婚，并且她与第一个丈夫生有一个儿子小多米提(Domitius)。当美萨里那垮台时，小阿格瑞皮那第二个丈夫已经死了。美萨里那被处死后，小阿格瑞皮那的生活揭开了新的篇章。小阿格瑞皮那的目标主要有两个：一个是使自己成为克劳迪的新皇后，另一个是将她与前夫所生的儿子小多米提推上皇位。在古代罗马，叔伯和侄女通婚属乱伦，是为法律禁止的，在小阿格瑞皮那和克劳迪之前，罗马从未有过这种先例。经过一番精心谋划，在克劳迪的被释奴官员、掌管财政的大臣帕拉斯(Palas)和公元49年的执政官苦尹图?维腊尼(Quintus Veranius)的帮助下，小阿格瑞皮那打败了其他竞争者，成为了克劳迪的第四任妻子和新皇后，成为了罗马帝国拥有最大权力的妇女。从此，小阿格瑞皮那登上了政治舞台，她的政治才能得以充分施展。小阿格瑞皮那借助她的情人和宫廷被释奴官员的帮助，对克劳迪施加了很大影响。事实上在许多方面，她是克劳迪的共治者。“在克劳迪每日例行的巡视时，小阿格瑞皮那总是陪伴在他的身旁：她在家庭中参加早安问候仪式，她关心国家的财政，出面干预管理不善的公共工程，她还就帝国资金问题发表看法。”她经常陪克劳迪一起接见外邦的重要人物，她参加独立法庭的审判。公元50年，凯勒特人(Celtic)的国王卡腊塔库(Caratacus)和他的妻子、兄弟获得皇帝的赦免后，向皇后和皇帝行了同样的屈膝礼，以表示对他们的尊敬和感激。
　　成为罗马帝国的皇后以后，小阿格瑞皮那便利用她对丈夫的影响为她儿子小多米提的前途积极筹划。经过她的不懈努力，克劳迪于公元50年收养了小多米提并将他改名为尼禄。公元53年，克劳迪还把自己的女儿、由美萨里那所生的克劳迪亚?屋大维亚(Claudia Octavia)嫁给了尼禄。结婚5年后，克劳迪对自己的新皇后产生了猜疑，似乎还打算让他与美萨里那的所生的亲儿子布列塔尼库(Braintacus)作继承人。为防止克劳迪对她和她的儿子尼禄下毒手，精明的小阿格瑞皮那先发制人，于公元54年10月13日，毒死了克劳迪。 　　从美萨里那政变的失败中，小阿格瑞皮那认识到近卫军在皇位继承和确保政治地位中具有重要作用，于是巧妙地将近卫军纳入到了自己的麾下。早在公元51年，小阿格瑞皮那清除了两位忠于美萨里那的近卫军长官盖塔(Geta)和克瑞斯皮努(Crispinus)，并以两位近卫军长官只会导致不和为由，说服克劳迪任命忠于她的布如(Burrus)为唯一的在职者。当克劳迪死后，小阿格瑞皮那便通过布如，牢牢掌握了近卫军，并使近卫军率先向尼禄宣誓效忠，从而确保了尼禄的继位。当尼禄做了皇帝之后，小阿格瑞皮那又极力主张将克劳迪奉为神，并由她充当女祭司。这样，她就以女祭司的身份直接参与政治。元老们在帕拉廷(Palatin)召开会议，小阿格瑞皮那以皇太后的身份成功地“垂帘听政”，继续施加她对政治的影响。从公元49年与克劳迪皇帝结婚成为罗马皇后开始，一直到公元59年她被企图摆脱其控制而独立执政的尼禄刺杀为止，小阿格瑞皮那在罗马政坛上运筹了整整十年，这十年是她享受权力的辉煌时期，她所取得的权力是以前任何一位罗马妇女都不曾拥有过的。
　　二、皇室妇女参政的条件、方法和动机
　　在古代罗马，妇女的主要活动场所是在家里，主要职责是照顾孩子、看管家务。但也有一些妇女对她们的丈夫或儿子的事业产生过一些影响。如前所述，在朱里亚?克劳迪王朝的皇室中，里维亚、美萨里那和小阿格瑞皮那就通过她们的丈夫和儿子掌握了很大的实际权力，并在一定程度上成功地参与和影响了罗马的政治。
　　其实，皇室妇女参政现象的出现并不是偶然的，它是由各种因素造成的，奥古斯都开创的“共和其名，帝制其实”的君主专制制度则是皇室妇女参政的前提。在此种制度下，皇帝集各种大权于一身，元老院成为了虚设的“橡皮图章”，这为成天围绕在皇帝身边的皇室妇女，特别是皇帝的妻子参与政治大开方便之门。里维亚、美萨里那和小阿格瑞皮那之参与政治都是在代行皇帝的权力，或者说，她们的参政是皇权的一种特殊的使用形式。无论是里维亚还是美萨里那和小阿格瑞皮那，她们之所以能在罗马的政治舞台上立足，是因为她们得到了皇帝的信任，或者受到了皇帝的委托。
　　如果将里维亚的政治活动和政治影响跟美萨里那和小阿格瑞皮那的政治活动和政治影响进行比较的话，我们不难发现，后者比前者的权力更大，影响更广泛，使用权力的手段更直接。这种不同是由罗马君主专制制度发展的程度和她们所依赖的皇帝的能力差别所决定的。在奥古斯都和提比略统治之时，人民要求恢复民主共和的呼声比较强烈，皇帝建立和巩固君主专制制度的任务比较紧迫，所以，奥古斯都和提比略都还小心翼翼地努力让自己的权力符合宪法的形式，没有露骨地独揽朝政；并且奥古斯都和提比略都是政治经验丰富、英明果断的君主，都能集中精力处理朝政国事，皇室妇女，即使是奥古斯都的妻子里维亚参与政治的范围和程度都是有限的。她主要的政治活动是向丈夫奥古斯都和儿子提比略提建议，代别人向皇帝转达诉求，并利用罗马妇女传统地发挥作用的宗教和慈善领域，帮助她的丈夫和儿子进行政治宣传和笼络元老贵族。经过奥古斯都和提比略两代人的努力经营，到卡里古拉统治时期，君主专制制度已经完全确立起来，罗马人民基本在观念上承认了君主专制是一种客观存在的政治制度了。克劳迪从没接受过正规的皇位继承人教育，并且他在皇宫中一直处于一种卑微的地位，他几乎没担任过官职，当公元41年继位时还没有军事和政治经验。尼禄继位时才17岁，在统治初期还需要年长的导师的教育。在这两种情况下，皇帝都缺乏政治统治的经验，这就为有政治抱负的皇室妇女提供了参与政治的机会。她们不仅通过她们的丈夫对政治发表意见，还利用手中实际拥有的权力参与政治事务。
　　并且，克劳迪还努力将自己打扮成一个任由妻子和被释奴官员们摆布的受害者形象，所以他的妻子美萨里，特别是小阿格瑞皮那，因为得到了他的信任而取得了极大的权力。由于某些特殊原因，妇女有时能比男人取得更多的成绩。虽然她们中没有人能凭借自身而获得法律认可的政治地位，但她们的政治生活比较具有代表性，她们的权力和影响广泛而深远。例如，奥古斯都非常重视里维亚的意见，他的许多决策都是在里维亚的影响下做出的。许多事实表明：里维亚在罗马历史上曾产生过重大的历史作用。即使在她死后，她的影响依然在发生作用。当然，无论里维亚的政治影响有多大，她的这些影响都是通过她的丈夫奥古斯都才起作用的。里维亚自始至终没有获得独立的政治地位，也没有得到法律上的地位。公元41年，里维亚的孙子克劳迪登上皇位后立刻宣布她为神，称她为“神圣的奥古斯塔”(Diva Augusta)。由于神化里维亚，克劳迪可以称自己为神的孙子，这样，他的继位就完全合法化和神化了。
　　朱里亚?克劳迪王朝皇室妇女们本身的政治才能是促使她们成功地参与和影响政治的重要条件。其中最典型、最成功的一个例子是里维亚。她懂得在提比略统治时期她能够做什么，尤其懂得在奥古斯都统治时期她不能奢求什么。在精明的奥古斯都面前，她一直进退有度，从不轻易向奥古斯都提过分的要求。换句话说，作为奥古斯都的顾问和知己，她比别的顾问更得奥古斯都的信任。这个出生于克劳迪家族的妇女总是保持清醒的头脑，她非常了解奥古斯都，所以她懂得怎样掌握分寸。所以，即使她没有为奥古斯都生育一个孩子，在离婚盛行的年代，他们的婚姻仍持续了50多年，直到奥古斯都离世才自然终止。在继承人问题上，提比略一直都处于极为不利的地位，但经过里维亚的努力，提比略最后被奥古斯都收养，并成为他的合法继承人，里维亚的最终目的得以实现。美萨里那使用精明的政治手段和刑事诉讼给潜在的敌人定罪，帮助克劳迪铲除了许多政敌，使他脆弱的皇权安然渡险。小阿格瑞皮那成功地排除了与克劳迪婚姻的障碍，顺利地成为了罗马帝国的皇后，并且，她从美萨里那身上学会了什么该做和什么不该做：她既学会了要充分利用克劳迪时期新的政治形势，也懂得了如何巩固她的胜利果实。成为皇后之后，小阿格瑞皮那始终抱有两个明确的政治目标：一个是跟克劳迪分享政治权力的果实，另一个是将她的儿子推上皇位。她始终坚定地为实现这两个目标而不懈奋斗，并用非常严厉的自制控制这一切，最后终于如愿以偿。 　　皇室妇女影响政治的方法很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和风格。一个主要的方法便是通过婚姻影响有权力的丈夫，还可以通过婚外情获得新的政治盟友，以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帮助她们的儿子或丈夫更加接近或登上皇位。在奴隶制社会，除了这种方法之外，妇女别无选择。里维亚与前夫离婚并改嫁奥古斯都，使自己从奥古斯都的政敌突变成罗马帝国的第一夫人，从而为她两个孩子的前途铺平了道路；美萨里那利用婚外情成功地笼络了一些元老贵族和被释奴官员，使他们心甘情愿地为她服务；小阿格瑞皮那利用高超的政治智慧和非凡的政治手段以及她自身的美色，打败了另外两名竞争者，排除近亲通婚的障碍，成为了克劳迪皇帝的第四个妻子，进而在皇后的宝座上运筹帷幄，成功地将自己的儿子推上了皇位。
　　皇室妇女高贵的家族出身和良好声誉都可以大大提高她在政治局势中取胜的几率。如果她能以财富或权力为许诺，她就能通过她所选定的在元老院中的代理人的支持和宣传，而增强她在元老院中的影响力。里维亚采用了这种方法。后来的美萨里那和小阿格瑞皮那也采用了同样的方法，并且都取得了明显的效果。但不同的是，美萨里那大量地使用了胁迫和婚外情的手段，以此来获取元老院的帮助和保持元老对她的忠诚。据迪奥说，美萨里那不但成为喜欢她的人的情妇，而且还曾企图利用自己的皇后地位胁迫不喜欢他的贵族成为她的情夫，以此来获取元老院的帮助和被释奴官员对她的忠诚。美萨里那开创的这种情人政治风气在小阿格瑞皮那那里继续得到发展并获得成功。在男人政治观中，美萨里那被描写成一个女色情狂，小阿格瑞皮那则“为了取得皇位，她不惜出卖她自己的一切，不管是她的尊严、她的庄静、她的贞洁都无所谓了!”但不可否认的是，她们都曾在罗马帝国历史上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需要注意的是，朱里亚?克劳迪王朝时期任何一个皇室妇女之所以热心地投身于政治，基本都是受她所关心的某个人的利益所驱使的。也就是说，她们操纵政局，谋取皇位，并不是为了她们自己，而是为了她们的儿子或者兄弟或者丈夫。这些妇女都是以她们所关心的男性亲属或丈夫的成功和幸福为最大幸福的。皇位继承在帝国时期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重要问题，并贯穿始终，也是朱里亚?克劳迪王朝所有皇室妇女最关心的问题。对里维亚、美萨里那和小阿格瑞皮那来说，继承问题都是首要问题。为了让自己的儿子继承皇位，朱里亚?克劳迪王朝的皇室妇女尤其是里维亚、美萨里那、小阿格瑞皮那等都竭尽所能地扫除障碍，“那些具有高贵血统、对皇位具有一定竞争力的人的性命就日益处在危险之中，尤其是当美萨里那利用私人法庭作为打击潜在敌人的新手段时就更是如此”。皇室妇女所关心的另一个重要问题就是如何维护住作为皇帝妻子并不十分可靠的地位，或者确立她们在制度中的地位，或者分享与皇帝共同统治的权力。因为这些妇女明白，只有确定了自己的地位，她才有资格和能力去实现自己所要关心的人的利益。当然，由于在社会中的劣势地位，她们所运用的政治手腕有时比她们的男性统治者更隐秘，甚至更残酷，通常她们还会广泛地使用欺诈的手段。这是我们在古代历史学家的著作中经常看到的，但是，站在当代人的角度，我们应该更重视隐藏在这些表象后面更重要的东西。
　　三、皇室妇女参政的先天缺陷和
　　古典作家对她们的评价
　　在朱里亚?克劳迪王朝时期，以里维亚、美萨里那和小阿格瑞皮那为代表的一些皇室妇女，通过各自的手段和方法在一定程度上成功地参与和影响了罗马的政治，但是，她们的这种政治参与和影响存在先天的缺陷。在古代罗马，妇女不能干预政治的传统思想根深蒂固。在那个时代，政治是男人的专属领域。
　　在这个领域中，无论男人怎样的尔虞我诈、血腥杀伐或是昏庸无道，都是天经地义之事；然则一旦有女人染指其间，便被视为野心勃勃、不守妇道，从而受到历史学家的无晴攻击和谩骂。其根本原因是，古代罗马是一个由男人统治，为男人谋利的国家，妇女永远都只是被统治者。
　　在父家长制社会中，妇女从属于家庭，没有自己独立的身份。妇女在社会中的角色就是女儿、妻子或母亲。社会对妇女的角色期待就是贤妻良母，住宅和家庭是罗马妇女传统的活动领域，她们的主要职能是生儿育女和照管家务。罗马妇女的传统工作是纺羊毛和织布，在许多男性作家眼中，妇女坐在织机旁纺羊毛和织布就意味着她具有勤劳、节俭和纯朴的传统美德。道德学家认为，家庭妇女热心于这种永无止境的手工劳动可以使她们无暇顾及别的事情，从而使她们远离烦扰。许多墓志铭在称赞妇女美德时都会指出“lanam feeit”(她纺织羊毛)。
　　在罗马社会，妇女被视作公民，但她们没有参与选举和担任官职的权利。如果她们试图参与政治，社会是不赞成的。努马要求罗马妇女不要操心分外的事，要严肃克己、养成沉默娴静的习惯，具有惯常的温柔和甘于顺从的品德。如果丈夫不在身边，即使最需要说的事，她们也不能发表意见。所以，当一个妇女在广场上陈述自己的案情时，元老院便专门派人去求神谕，问这件事对于城邦是个什么预兆。
　　吉里在《雅典之夜》中提到：“妇女不得参加市民集会，不能参与选举投票，不能担任元老议员，不能当官任职。”塞涅卡还说：“妇女不得参与任何公务；因而她们不能担任法官，或行使地方官吏的职责，或提起诉讼，或为他人担保，或担任律师。”罗马妇女没有选举权，不能投票，因而在政治中没有发言权。她们不能进入元老院，不能担任行政长官，也不能服军役担任军事将领，唯一的一个例外就是妇女可以担任维斯塔贞女而享有一些官员所享有的法定权利和荣誉。
　　在古代罗马，妇女参与政治，与男人共享统治大权的现象总是被当作怪胎来看待的。当妇女要求与男人平等的社会地位时，她就成为了罗马社会中怪异的、不合传统的另类。那些获得解放的或者说具有自由思想观念的妇女不再是男人的奴隶，但她们也不可能成为男人的主人，她们只是成为了男人的敌人。所以，这种政治妇女几乎都没有好的结局。皇室妇女参与政治的程度和持久性全都取自于她的丈夫、儿子或其他监护人对她的信任。例如，里维亚曾帮助提比略成功地登上了罗马帝国的皇位，她虽然获得了同时代其他妇女没法获得的权力和荣誉，但最后还是孤寂地死去：提比略甚至在她弥留之际还避而不见，连她的葬礼也交由她的重孙卡里古拉主持。美萨里那在克劳迪统治的初期权倾朝野，但很快就做了他专制统治的替罪羊。小阿格瑞皮那的影响在尼禄爱上坡帕亚(Poppaea)之后就大大降低了，最后还被他残酷地杀害。在古代罗马，一个皇室妇女的非法律确定的政治地位意味着她的政治地位和影响将是不确定而十分危险的。另外，皇室妇女只有获得皇帝的许可才能参与政治。如果她想避开皇帝自行其事，和某些高官结合使自己权力扩大，就一定会遭到皇帝的抛弃甚至给她自己招来杀身之祸。美萨里那与席里的联合最终失败就是明证。但是，在奴隶制社会中，母后通过控制皇帝儿子往往能够取得成功，并获得极大的权力。美萨里那的继位者小阿格瑞皮那就成功地毒死了丈夫，使儿子尼禄当上了皇帝，并在尼禄统治的前五年(公元54-59年)成功地以母后身份“垂帘听政”、威仪天下。直到公元59年，尼禄企图摆脱她的控制而派人将她刺死。 　　总而言之，皇室妇女可以像里维亚、美萨里那和小阿格瑞皮那一样通过她们的丈夫参与和影响政治，但她们在政治上的非法地位注定了她们必须依赖男性皇帝的支持。然而，这些男性皇帝的支持在一个奴隶制男权社会里是完全不可靠的，所以，从根本上来说，皇室妇女企图统治男性社会的政治努力是注定要失败的。虽然朱里亚?克劳迪王朝时期的皇室妇女拥有了一些同时代其他地区，如雅典的妇女和罗马帝国之前的妇女所不曾拥有过的政治权力，但她们的权力终归还是来自皇权。如果没有皇权作为靠山，没有皇帝的支持，即使贵为皇后，她们也无法在政治舞台上立足，更谈不上操纵朝纲，左右政局。换言之，皇室妇女参与政治的实质，是代行皇帝的权力，或者说是皇权的一种特殊使用形式。因此，皇室妇女参政是专制皇权的一种变态。在君主专制制度下，皇室妇女参政缺乏正统性、独立性和稳定性，所以，尽管美萨里那和小阿格瑞皮那等人的权势发展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但最后都因失去了皇权的庇护，从权力的顶峰中掉下来，跌个粉身碎骨；并且还遭到了正统观念的抵制、排斥和谩骂。
　　在古代罗马，决定妇女生活状况的最关键的因素是她的社会地位，而她的社会地位又取决于她的父亲或丈夫(如果她是生来自由人的话)，或者她的主人(如果她是奴隶的话)。“尽管罗马妇女拥有公民权和财产权，但她们的自由和利益完全依赖于她们的父亲、丈夫和他们的社会地位”。一些有政治抱负的妇女虽然获得一些实际的权利，但她们政治上无权的法律地位在整个罗马帝国历史上一直都没有改变，所以，她们只能通过男性才能产生政治作用。由于没有合法的政治权利，“妇女们的政治活动和影响经常是间接的、幕后的”。即使是那些杰出政治家的妻子和出身名门的妇女也只能站在政治的边缘，充当丈夫的幕后参谋、或者她们所属城镇的赞助人、或者某些需要扶助的市民的保护人。“人们认为，妇女只有通过男人才能在公共领域中施加影响，不管采用何种方式，如劝告、哄骗、控制或许诺等，妇女都只能在幕后活动。”
　　也许，判断罗马妇女政治影响最好的方法是考察她们在历史上的声誉，或者说是人们对她们的“恶劣评论”。按照古代作家的观点，在奥古斯都时代及朱里亚?克劳迪王朝时期的皇室妇女中，，在政治领域中唯一发挥了积极作用、值得后人称赞的是奥古斯都的姐姐屋大维亚(Octavia)，她曾成功地充当了丈夫安东尼和兄弟奥古斯都(当时称屋大维)之间的调解人。而受古代历史学家笔诛最多的是里维亚、美萨里那和小阿格瑞皮那。
　　我们需要注意的一点是：古典作家对妇女的评价都是以社会的传统道德观点为标准的：对那些遵守传统道德，节俭持家、行为正派、忠贞不贰、谦逊温柔、虔诚贤惠、专心于家庭的妇女，他们就大加溢美之词；而对与这些道德标准背道而驰的妇女，他们就加以贬斥和谩骂，甚至不少恶意攻击和毁谤。古代奴隶制罗马社会是一个具有强烈的厌恶女人观念的社会，那些谈论妇女问题的文章都是男人写的。在这些人的心目中，男性处于不可质疑的领导地位，妇女不过是依赖于男权社会的附属品。社会需要的是绝对服从男性、对男性绝对忠诚的罗马主妇。那些具有独立的自主意识、喜欢自主行动和对“男人事务”指手画脚的女人是要受到严厉谴责的。在古代罗马人的眼中，妇女最重要的角色是母亲——家庭的灵魂。因此，当某一妇女过分地追求权力时，她就具有了专横的形象，如里维亚、美萨里那、小阿格瑞皮那等都是如此。在男性作家的笔下，她们一般都是渴望权力的阴谋家、冷酷的叛逆者或残忍的下毒者。无论如何，历史学习者在学习历史时，必须学会鉴别史料的真伪，这是我们的责任。
　　[作者简介]李英，女，1976年生，湖南长沙人，东北师范大学世界古典文明史研究所博士生，主要研究方向为罗马史。
　　吴字虹，男，1949年生，四川内江人，东北师范大学世界古典文明史研究所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亚述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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