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分权、对外开放与市场一体化
时间：2023-02-17 18:10:06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人 
李陈华，常文博
(南京审计大学 经济学院，江苏 南京 211815)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长期实施的出口导向型经济模式加快了经济发展速度，然而近几年来中美贸易战和新冠肺炎疫情导致我国对外贸易萎靡。又因为企业劳动力成本不断上升，我国在全球价值链中的优势已经逐步减弱，所以推动国内市场一体化对我国经济发展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然而，市场分割与地方保护却成了我国市场经济机制下的普遍现象。李善同等[1]通过研究调查发现：我国行业保护程度由高到低依次是烟草业，食品业，医药业，建筑业，农业，饮品业和房地产行业。地方政府保护本土企业的方式不尽相同：对于烟草业而言，政府通过数量控制和阻止外部品牌进入来保护当地烟草企业发展；
对于农业而言，政府主要通过限制其投入来保护当地农业发展；
对于食品和医药行业而言，政府对其放松监管是保护的主要方式，但是过度放松监管就会导致双汇“瘦肉精”和三鹿奶粉这样的案件出现；
对于建筑行业而言，无形限制是保护当地企业的主要方式。由此可见，市场分割和地方保护主义已经严重影响了市场的有效资源配置，削弱了商品和要素在全国范围内的流动性，阻碍了地方市场发挥优势和产业专业化分工的形成，成为统一国内市场的绊脚石。
目前，随着我国现有市场经济体制的发展，对市场一体化的研究逐渐成为一个热点问题。其中先导问题是市场一体化程度的测算，现有文献对市场一体化程度测算主要有以下几种方法：一是生产法。它通过各地区之间生产部门的差异以及专业化分工程度来测量市场一体化，专业化分工程度越高，市场一体化程度就越高[2-4]；
二是贸易法。它通过测度各地区之间的贸易流量来考察市场一体化程度，两地贸易交流越频繁，市场一体化程度越高[5-7]；
三是价格法。价格法是根据两地之间商品价格指数的差异来衡量市场一体化程度，若两地之间商品价格指数过大，那么这两个地区的一体化程度越小，反之则越大[8-10]。
其次，市场一体化的影响因素也是各学者比较关心的问题，现有文献主要从制度性因素和自然性因素对市场一体化进行解释。制度性因素对市场一体化影响的研究认为：财政分权促进我国地区经济发展，但地方政府为了保证自身财政收入，通过不正当手段对外倾销，并想办法保护并纵容当地劣质企业，设置贸易进出壁垒，不利于统一大市场建设[11-14]；
各地区没有考虑自身资源禀赋，导致部分地区产业结构重复，这对我国市场一体化有消极影响[15-17]；
分税制改革对市场一体化的影响在区域层面中存在差异[18-21]。对外开放也是一种制度性因素，大多数学者认为对外开放对市场一体化有积极作用，谢非[22]使用GMM估计方法，对长三角地区进行研究，发现对外开放使市场一体化程度先下降后上升。而部分学者对对外开放影响市场一体化表示怀疑，如宋书杰[23]通过研究1994—2011年30省市的16类商品价格指数与对外开放的数据，发现对外开放与市场一体化程度并无明显关联。可以看出大多数学者在研究对外开放对市场一体化的影响时忽略了空间因素，不能更好地反应实际，因此本文加入空间因素，再次验证对外开放对市场一体化的影响，具有一定的理论意义。自然性因素对市场一体化影响的研究指出，虽然经济发展水平越高的城市方言阻碍越小，但就平均而言，经济和交通工具等因素无法弥补方言对市场一体化产生的影响[24]。其次交通也会对市场一体化造成影响，道路越畅通，交通越便利，信息就越完全，市场一体化程度就会越高[25]。
整理现有文献后发现：(1)虽然已经有不少学者对我国市场趋于整合还是分割有过激烈的争论并认为：我国市场整体上是趋于整合的，但是目前我们讨论市场一体化的背景需要做出改变，不论是国内因素还是国际因素都会导致市场一体化程度发生变化，而且也有很多现象表明我国市场一体化程度总体上升，但市场建设不完善、地方保护主义抬头隐患仍然存在。所以对市场一体化程度的再测算可以使研究更符合实际情况，相应的结论对策也更加有效。(2)财政分权和对外开放是影响市场一体化的重要因素。财政分权使地方政府对财政收入有更大的自主支配权，地方政府可以给予本地企业更多的转移支付，使得它们在与外地企业竞争过程中具有优势地位，甚至在某些情况下当地政府为保护本地企业会提高一些企业的准入门槛来限制外来企业产品的进入，外地政府也会采取同样的方法来限制其他地区企业的进入。因此，财政分权不仅会对本地市场一体化程度造成不利影响，也会降低其他地区的市场一体化程度；
其次，对外开放打开了本地企业与国外企业的贸易交流，加强区域市场之间的竞争，有利于市场一体化程度的提升。本文以地方保护为切入点，考察财政分权和对外开放对市场一体化的影响路径，并用空间杜宾模型进行检验，最后为提升市场一体化水平提出相关的政策建议。
为探究财政分权和对外开放对市场一体化的影响路径，本文在当地企业和外地企业的博弈中加入贸易保护和对外开放因素，分析财政分权和对外开放如何影响市场一体化。
1. 假设条件
假设存在A和B两个地区，分别有本地企业A、外地企业B和国外企业C，这三家企业在A市场上展开竞争。
因为企业A、B、C不在同一地区所以他们的成本不同：企业A包括不流动资本和生产成本cqA，其中不流动资本按照一定速率k分摊。企业B和企业C的不流动资本依次为kqB，kqC。令p=a-q，其中a是度量企业规模的指标，a越大，企业规模越大。并且假设该行业具有规模收益不变的性质，Q是度量产量的指标。
其次，本文假设政府通过地区利税率和对企业的转移支付来控制本地区对其他地区的贸易壁垒，地区A对地区B企业设定的贸易壁垒为bA。中央政府控制的进口平均关税税率设定为d，表示中央政府对国外企业的贸易政策变量。因为地方政府保护本地企业的行为与中央政府提倡的自由市场精神相违背，所以对于国外企业我们只考虑关税形式的壁垒而不考虑地方政府对外商企业造成的壁垒。
2. 机制分析
我们以A地区为例，开始分析本地企业A，外地企业B，国外企业C在地区A的市场竞争，各自的利润等式如下：
πA=(a-qA-qB-qC)qA-(cqA+kq0)
πB=(a-qA-qB-qC-bA)qB-kqB
πC=(a-qA-qB-qC-d)qC-kqC
(1)
根据利润最大化条件求得各企业最优产量有：
qA=(a-3c+d+2k+bA)/4
qB=(a+c+d-2k-3bA)/4
qC=(a+c-3d-2k+bA)/4
(2)
最优利润为：
πA=(a-3c+d+2k+bA)2/16
πB=(a+c+d-2k-3bA)2/16
πC=(a+c-3d-2k+bA)2/16
(3)
如果外地企业和国外企业能够进入A地区市场，那么不存在地区贸易壁垒时，即bA=0时，必然有各个企业的产量大于等于零，因此有a-3c+d+2k≥0，a+c+d-2k≥0，a+c-3d-2k≥0，解得d的取值范围为：0 ①bA=0，d=0。此时相当于无地区贸易壁垒无关税情况，三个企业的利润分别为：πA=(a-3c+2k)2/16，πB=(a+c-2k)2/16，πC=(a+c-2k)2/16。由此可见，当不存在贸易竞争与关税时，三家企业在自身成本不同的情况下展开竞争，获取自身应有的市场份额，达到利润最大化。 ②bA=(a+c-2k+d)/3，d=0。此时相当于地区贸易壁垒达到临界点，不存在关税情况下企业间的竞争，得到πA=(a-2c+k)2/9，πB=0，πC=(a+c-2k)2/288。因此当贸易壁垒达到临界点时，外地企业的利润为0，只剩本地企业和外国企业在无关税和成本不同的情况下展开竞争，分别实现自身的利润最大化。 ③bA=0，d=(a+c-2k)/3。此时相当于关税达到临界点，不存在贸易壁垒的情况，利润分别为：πA=(a-2c+k)2/9,πB=(a+c-2k)2/288，πC=0。当关税达到临界点时，企业C的利润为0，只剩本地企业和外地企业在无贸易壁垒和成本不同的情况下展开竞争，分别实现自身的利润最大化。 ④bA=(a+c-2k+d)/3，d=(a+c-2k)/3。此时贸易壁垒和关税分别达到临界点，利润分别为：πA=(7a-11c+4k)2/324，πB=0，πC=(a+c-2k)2/324。当贸易壁垒和关税都达到临界点时，企业B利润为0，只剩企业A与企业C进行竞争，相比较于情况②和情况③，在增加关税后企业C的利润却不为零，这说明贸易壁垒在一定情况下帮助了国外企业的发展，而就现实而言，这是因为贸易壁垒阻止了外地企业进入市场，剥夺了外地企业的市场份额后，只剩本地企业与国外企业竞争，而由于关税的影响，企业C在情况④中的利润小于在情况②中的利润，即(a+c-2k)2/324≤(a+c-2k)2/288。 综合以上四种情况，考虑企业A在这四种情况下的利润大小，由现实情况可知，本地企业存在关税和贸易壁垒时，能获得最大利润，不存在关税和贸易壁垒时，获得的利润最小。经验证可得：④≥②=③≥①。 下面我们考虑政府收益情况。政府收益大部分来自税收，有增值税、企业所得税和其他多个税种，由于我们在上述模型中只考虑到企业，没有考虑细分商品和服务，所以本文在研究政府收益时只考虑企业所得税造成的政府收益。企业所得税税率一般为25%，将利润都乘以税率即为政府收益，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政府收益和企业利润呈正相关关系，即企业利润越大政府收益就越大，所以为简化考虑，本文直接把企业利润视为政府收益。 由于外商企业的存在与否不影响本地政府的利润，所以本文只考虑不存在国外企业时的情况。不存在国外企业时，只有本地企业和外地企业在本地市场中竞争，而政府的收益主要来自本地企业，在这样的竞争局面下，一些地区不免会对其他地区的企业设置壁垒，使本地企业的利润达到最大化。因此，可以用完全信息静态博弈模型分析地方政府之间的税收竞争(见表1)。 表1 地方政府之间的税收竞争 基本假设：①参与人：两个地方政府A、B，二者都符合“经济人”假定，且都具有有限理性； 根据上述模型分析，本文提出下列假说。 首先，地方政府为实现本地经济和政治利益最大化，有动机实施地方保护主义； 假说1：财政分权使得政府有动机且有能力保护本地企业，设置贸易壁垒，加剧市场分割，对我国市场一体化有不利影响。 其次，财政分权使得A地区政府能够通过补贴当地企业、对外地企业产品提高准入门槛来保护本地市场，B地区政府也会采取相同的方式予以还击，不利于两地之间的贸易交流，降低两地市场一体化程度。 假说2：财政分权不仅会对本地市场一体化程度有不利影响，也会对外地市场一体化有负面作用。 最后，对于上文中的情况四，当贸易壁垒与关税的值同时达到临界点时，政府只能阻止外地企业的进入却不能完全阻止国外企业进入，如果政府想要完全阻止国外企业，就必须继续提高关税，但在提高关税的同时，也在某种程度上增加了贸易壁垒的临界值，不利于市场一体化。因此当中央政府调低关税时，增加了地方政府保护当地企业的难度，对市场一体化有促进作用。 假说3：对外开放增加了地方政府保护当地企业的难度，在一定程度上促进我国市场一体化。 以上分析可以看出，财政分权会对我国市场一体化程度产生本地效应和外溢效应，对外开放会在一定程度上促进我国市场一体化。因此本文提出相应假说，并在下文实证部分根据相关路径分别设定相关变量进行验证和分析。 1. 地理距离权重矩阵 在矩阵选取上，本文选取地理距离矩阵度量各省份之间的相关关系，根据各个城市的经纬度计算出各城市间的地理距离，再以各城市间地理距离的倒数作为权重，进行对应的行标准化处理。计算公式为： Wij=1/dij,i≠j Wij=0,i=j (4) 2. Moran’ I指数检验 在进行空间计量模型分析前，需要对市场一体化自相关性进行检验，本文基于地理距离权重矩阵，采用Moran’ I指数进行检验。计算公式为： (5) 其中，Xi为第i个省份的市场一体化程度，Wij为空间权重矩阵。计算结果显示，Moran’ I指数为0.3565，在1%的水平下显著为正，说明邻接省市的市场一体化是相互关联的，所以在研究过程中，要充分考虑空间因素。 3. 空间杜宾模型构建 某个地区的财政分权不仅会对当地的市场一体化产生影响，也会对外地临近地区的市场一体化产生影响，Moran’ I指数的检验显著为正也说明了这一点。所以本文计量模型的构建应同时考虑到内生交互效应和外生交互效应。空间杜宾模型(SDM)构建如下： (6) 式中，εit为残差，ui、vt分别为地区效应和时间效应，ρ为空间滞后系数，wi为空间权重矩阵，λ1～λ6为各解释变量空间交互项的弹性系数。 1. 市场一体化程度的测算 市场一体化和市场分割其实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所以本文考虑先构建和测算市场分割指数，再通过市场分割指数来测量市场一体化指数。通过对生产法、贸易法、价格法的分析，可以看出价格法带来的信息较多，数据较为齐全，能够直观地反映各区域间一体化程度。本文采用盛斌和毛其林[26]的方法即价格法来测算我国1996—2019年各个省份的市场一体化程度。 价格法的核心思想是利用两地商品的价格指数之差度量市场一体化状况。价格法源于冰川成本模型，冰川成本模型是指在交易过程中存在的运输成本等原因，交易成本不可能为零，所以商品的价值会在运输过程中损耗一部分，只有部分会到达目的地。所以这样，两地市场即使没有整合，投机者也没有套利机会，相对价格pi/pj(i和j表示i地区和j地区)就趋于1。但在现实生活中，只要相对价格指数pi/pj处于一定的波动范围之内，就可以认为地区i和地区j之间的市场是整合的。 我们现在假设存在地区i和地区j，由于这两个地区交通运输、制度障碍等产生了一定的交易成本，所以两地的价格不完全相等，假定产生的交易成本为c，那么只有当pi>(1-c)pj或者pj>(1-c)pi时，投机者才有获利空间，因此解出上述两个不等式可以得到1-c 由于原始数据为商品零售价格的环比价格指数，所以在测算市场一体化指数时，本文先计算相邻地区i和j第t时期的相对价格： (7) 为避免两地价格指数之差出现负值，从而影响到相对价格的方差，对等式两边同时取绝对值。 (8) 最后，由于市场分割指数与国内商品一体化程度呈反向关系，所以本文在上述计算的基础上，构建国内商品一体化程度指标，用integit表示。 (9) 图1 东中西部市场一体化程度 计算得到各省市的市场一体化程度，图1为东中西部市场一体化程度。 从图1可以看出，中国东部、中部、西部三大地区市场一体化程度经历了剧烈的震荡和大幅波动后，三大地区逐渐整合，市场一体化程度呈先上升后下降的趋势。从东中西部市场一体化趋势来看，中部最高，东部次之，西部最低。本文认为这是国家实施中部崛起战略的结果，中部崛起战略使得地区间的经济联系增加，从而促进了中部地区的经济融合。此外，中部地区市场一体化程度也跟所属位置有关，中部地区一般来说都为平原，不像西部地区多山、地区之间交易成本较高，也不像东部地区沿海可以做外贸交易，所以这就导致中部地区只能和周围省份贸易往来，增加了经济联系，有较高的市场一体化程度。东部地区市场一体化程度次之，这可能是因为东部地区拥有良好的地理位置和尤为方便的海上以及陆地交通，这为东部地区发展外向型经济提供了有利条件，过多的参与国际贸易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挤出”了国内地区间的贸易交流，导致东部地区市场一体化水平低于中部地区。西部地区市场一体化程度最低，这可能是因为西部地区的地理位置较差，地区之间的经济交流程度不够，同时封闭的交通和地理环境也给西部地区市场一体化造成了阻碍。但是，国家实施的西部大开发战略，东电西送，以及国家大力发展基础设施建设，为西部地区的经济发展注入了活力，西部地区的经济发展越来越好，市场一体化程度也在不断提升。 2. 关于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的选择 根据理论机制分析，财政分权和对外开放在各地区间存在空间依赖关系，某一省域i的财政分权和对外开放可能对其他省域j的市场一体化产生影响。因此需要构建空间计量模型来分析地区财政分权(fd)和对外开放(open)的空间关联效应。同时其他已有文献研究表明，外商直接投资(fdi)、技术差距(techgap)、基础设施建设(road)和政府财政支出(fin)也会对市场一体化产生一定的影响，所以将他们作为控制变量。具体含义以及计算方法如下： fd表示财政分权程度。本文借鉴孔令池[27]的做法，用省级一般预算支出/中央本级一般预算支出来衡量财政分权程度，该比例越大说明财政分权程度越高，分权程度越高本地政府就越有能力扶持本地企业，所以预测财政分权与市场一体化程度呈负相关关系。 open表示对外开放程度。采用郭鹏飞和胡歆韵[28]的做法，用全国30个省市的进出口总额占各省市的GDP比重来衡量对外开放程度。如果各省市要提升对外开放水平，吸引外资，同时刺激国内企业发展活力，市场这只无形的手在资源配置过程中的作用逐渐提升，就能够倒逼政府退出对市场和企业的干预，所以本文预测对外开放程度与市场一体化程度呈正相关关系。 fdi表示外商直接投资。采用全国30个省市的外商实际投资额，并用每一年的美元对人民币的汇率折算成人民币的对数来表示。本地政府为吸引外资，就会推出对外资而言更优惠的政策来吸引外国企业来本地投资，这就会导致本地的商品劳动力资本等留在本地而不会去外地，所以本文预测对外开放程度与市场一体化程度呈负相关关系。 techgap表示技术差异程度。用各省市的专利数与相邻各省专利数之和的比值来表示。在两地区技术差距不同时，通常会由技术不发达地区提供生产要素和劳动力等，由技术发达地区提供技术和资本等生产要素，所以两地的技术差距越大就越有可能打破贸易壁垒，促进市场一体化。 road表示基础设施建设程度。用各省市的公路营运里程数与各省市面积的比值来表示。该比值越大说明各省市的基础设施建设越好，交通较为便利，所以本文预测基础设施建设程度值越大越能够促进市场一体化。 fin表示政府财政支出比重。用一般预算支出与地区生产总值之比计算得到，政府财政支出比重越高对本地企业的扶持就可能越大，所以本文预测政府财政支出比重与市场一体化程度呈负相关关系。 各变量的描述统计情况如表2所示。从表中数据可以得到：1996—2019年我国市场一体化程度最大值为22.9537，最小值为1.3165； 表2 各变量的特征统计 表3 LM、Wald和LR检验结果 本文借鉴Elhorst[29]的检验思路，先用拉格朗日乘数法(LM)检验用SAR还是用SEM模型，然后，如果存在空间或时间固定效应，利用似然比(LR-test)检验计量模型是否存在空间或时间固定效应； 从表3可以看出LM-lag、Robust-LM-lag、LM-error和Robust-LM-error都显著，说明使用SAR和SEM相结合的SDM模型更为合适。之后对SDM模型进行估计，通过SDM模型的时空双重固定效应检验，拒绝原假设，选用时空双重固定的SDM模型； 表4是空间杜宾模型(SDM)估计的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的结果。 表4 模型回归结果 根据空间杜宾模型的估计结果，财政分权(fd)的直接效应在5%水平下显著为负，说明某地区财政分权会抑制该地区市场一体化，这是因为地区政府为保护本土企业的发展限制外来商品进入本地市场，导致地区之间贸易不畅通，不利于市场一体化，这验证了本文假说1的真实可靠； 对外开放(open)的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在1%水平下显著为正，说明对外开放不仅提升了本地区的市场一体化程度，还显著提升了临近地区的市场一体化程度。一方面，外资企业的引进有利于本地企业吸收外资企业管理经验和先进技术，增加市场竞争强度，让各市场主体充分交流，对市场一体化有积极作用； 技术差异程度(techgap)的间接效应在5%水平下显著为正，说明技术差异会促进临近地区市场一体化。这可能是因为地方经济发展水平不同，在经济落后的地区，资源和劳动力往往有价格优势，如果能够融入全国市场，他们会是资源和劳动力的提供者。所以，根据资本的逐利性，技术和资本会流向经济不发达的地区以求成本最小化，因此技术差异会对市场一体化有积极影响。政府财政支出比重(fin)的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在1%水平下显著为负，本地财政支出占比增加会抑制本地和临近地区的市场一体化程度，说明地方政府仍存在保护本地企业维持自身税源的现象，不利于市场一体化。 表5 更换空间矩阵的稳健性检验 在上述的回归模型中，只列出空间杜宾模型的回归结果，为进一步探讨以上参数估计是否具有偶然性和随机性，本文通过以下三种方法来验证结果的稳健性。第一，更换不同的空间矩阵。第二，更换不同的空间模型。第三，更换核心解释变量的计算方法。 本文将地理距离矩阵更换为地理经济嵌套矩阵进行估计，分解为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从表5可以看出，核心解释变量fd的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分别在10%和1%水平下显著为负，open的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分别在5%和10%的水平下显著为正，与上文中的结果一致，说明上文回归结果具有较强的稳健性。 SDM是针对遗漏解释变量的空间模型，在模型中控制了外生交互效应，解决了被解释变量空间滞后项与解释变量空间滞后项的内生性问题。因此本文用SLX模型验证SDM模型是否稳健。表6的结果与空间杜宾模型得出的参数估计结果基本相同，在地理距离矩阵中，核心解释变量fd的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分别在10%和1%水平下显著为负，open的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分别在10%和1%水平下显著为正，与原模型结果相似，说明原模型结果稳健可靠。 表6 基于SLM模型对财政分权对市场一体化影响的再验证 表7 基于核心解释变量不同计算方法的稳健性检验 在前文的计量分析中，核心解释变量财政分权fd是根据财政支出构建的指标，为了验证上文回归结果的可靠性，本文用财政收入指标rd来度量财政分权，结果如表7所示。可以看出，把财政支出分权替换为财政收入分权与前文中SDM模型估计结果基本一致。在地理距离矩阵中，核心解释变量rd的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分别在5%和1%水平下显著为负，open的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在1%水平下显著为正，与原模型结果相似，说明原模型结果稳健可靠。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发现财政分权不利于市场一体化，对外开放对市场一体化有积极作用，那么如何弱化财政分权对市场一体化的不利影响，强化对外开放对市场一体化的有利影响？实际上，我们可以把财政分权看作中央和地方政府之间的委托代理问题[31]，因为委托方和代理方之间的利益不一致才会阻碍市场整合：理论上来讲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的根本利益是相同的，都是为了发展地区经济，提高人民生活水平。但从方向上来看，中央政府是一个国家的主体，职责是管辖全国地区和各地方政府，所以中央政府的目标是兼顾公平和效率；
②策略空间：地方政府A、B的策略空间都为保护本地企业和不保护本地企业；
③收益：两地政府都通过征收本地企业的企业所得税来增加自身收益；
当两地政府都实施不保护策略时，双方的收益均为(a-3c+2k)2/16；
当两地政府都实施保护策略时，双方的收益均为(a-2c+k)2/9；
当某个地方政府实施不保护策略而另一个政府实施保护策略时，实施不保护策略的地方政府收益为(a-3c+2k)2/16，实施保护策略的地方政府收益为(a-2c+k)2/9。通过相对优势策略划线法可以看出，两地政府都实施保护策略为均衡策略，即如果刚开始时两方策略均为不保护时，一方改变策略为保护策略，那么另一方为了提高自身收益也会实施保护行为，对两地市场一体化有不利影响。
同时，财政分权使得地方政府拥有较大的财权和事权，让地方政府有能力达成自己的动机，尤其是地方政府有了自己的税收收入之后，为了自己的税收利益，采用种种手段保护本地企业和本地市场，削弱市场一体化。(一) 模型构建
(二) 变量解释与数据说明
财政分权程度最大值为0.50364，最小值为0.01107；
对外开放程度最大值为1.72148，最小值为0.01277。从上述数据可以看出：我国市场一体化水平及财政分权和对外开放水平省际差距较大，部分地区市场一体化水平还有待提高。
(三) 模型检验
最后通过Wald或LR检验法来判断SDM模型是否会简化为空间自回归或空间误差模型。检验结果如表3所示。
进一步分析SDM的弱化检验可以看出，Wald检验和LR检验都拒绝了原假设，说明SDM模型不能简化为SAR和SEM模型。(四) 估计结果
间接效应在1%水平下显著为负，说明本地区的财政分权会弱化其他地区的市场一体化程度。这可能是因为我国地区市场陷入了“囚徒困境”状态[30]，比如A地区政府通过补贴当地企业，对外地企业产品提高准入门槛来保护本地市场，B地区政府也会采取相同的方式予以还击，这就会使两地区的贸易交流变少，削弱市场一体化，与之前预测一致，假说2得以验证。
另一方面，加强对外开放不但可以提升国内产业整体竞争力，也能形成国际、国内市场联动发展，能够促进市场一体化，假说3得以验证。
(一) 更换空间矩阵
(二) 基于不同的空间计量模型
(三) 基于核心解释变量不同计算方法
地方政府作为一个省或者是一个市的主体，它的主要职责倾向于自身经济发展，既要使本地区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也要使本级财政收入和部门利益最大化，因此地方政府为维护自身利益，可能会利用信息不对称等优势，保护本地企业发展，增加自身利益，与其他地区的产品市场相互独立，影响了市场一体化的建设。此外，从本文的理论机制和实证分析部分可以看出，对外开放对我国市场一体化具有积极作用，这是因为随着外资企业的引入，加强了我国市场的竞争，从而导致地方政府采取保护行为会付出较高的成本，因此对外开放能够促进我国市场一体化。本文提出以下相关政策建议：(1)协调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之间的利益关系和事权关系。首先，中央和地方的利益并不总是对立的，在就业、经济增长和维护地方稳定等方面地方政府和中央的利益关系是可以协调的。但是如何引导地方政府以国家的大局为重，将其生产投资行为与国家规划相一致，这就需要中央能够制定合理的政策。中央政府要兼顾各地方政府的经济政策，协调各地区之间的利益关系，使得各地资源配置得当。其次，地方政府也要积极地参与并回馈国家的经济发展战略，逐渐淡化其经济主体意识，减少其保护行为和对市场的干预，在市场一体化过程中逐步形成正确的定位，比如在提供公共产品、优化投资环境、对市场失灵进行反馈等方面应发挥积极作用，使经济能够健康发展，在企业经营、合理的市场竞争等方面应放宽管理，使各地区市场拥有公平的竞争环境。(2)弱化中央和地方政府的信息不对称。由于信息在地方政府和中央政府之间的传递链条过长，传递渠道单一，增加了地方政府能够操纵信息以获取私利的可能。所以要减少中央和地方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首先要缩短传播链条，中央政府可以在下级政府建设独立的代表机构，能够向中央政府汇报真实的情况，其次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之间要建立多元的信息传递通道，比如加强电子政务系统的建设，将地方政府和地方企业的行为统一到电子信息管理平台，增加信息的透明度。(3)完善中央政府对地方政府的考核机制。我国现有的以经济指标为主的考核评定机制严重影响了地方官员的政策行为，使地方官员不合理不合法地追求财政收入。所以中央要建立完善合理的考核机制，把环保、民生、产业结构以及与周边地区的经济关联度也纳入考核评定体系中，以建立完善的考核机制。(4)全面深化对外开放。一方面，要营造良好的营商环境，吸引优秀外国企业来参与国内市场，使国内企业充分吸收外国企业的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增加市场竞争强度，让各市场主体充分交流，加强市场一体化程度；
另一方面，不断提升各省市的对外开放水平，尤其要加强中西部地区的对外开放程度，推进东中西部共同发展，促进各区域协调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