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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离内罗毕] 内罗毕是哪个国家的

    时间:2018-12-24 03:18:13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柠檬阅读网手机站

      从内罗毕飞往纽约的大型喷气式飞机上,杰里米正悄悄地告诉妻子,戴维・拉德之死不可能是自杀。他说,身为一名医生,对他的死感到有点内疚。   前后左右的乘客都戴着耳机,专心致志地观看机上放映的电影。因此,没人听见他们的谈话。
      杰里米娓娓讲述着那天夜里在蛮荒之地发生的一切。
      “但你为什么感到内疚?”德丽丝耳语道。
      上午十点钟,当侦探赶到时,倾盆大雨已经稀里哗啦地下了半个钟头,像是老天都在为戴维・拉德的死哭泣;而且,整个验尸期间雨一直未停。
      戴维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手枪被插进嘴里,拇指则扣在扳机上。子弹射穿了他的头,枪上却没有任何其他人的指纹。
      同伴弗兰克告诉警察,戴维晚上一直有裸睡的嗜好。
      他们在泰法・鲁德法院度过了最后两天。清晨,当他们乘上飞机,从肯亚塔约莫国际机场起飞时,天依然下着雨。那里的法官及陪审团最后一致裁决,戴维・劳伦斯・拉德自己结束了生命。
      “哦,你知道,”杰里米说,“因为,我们与他有过冲突。”
      “那个冲突也是他自己引起的。”德丽丝说。
      “即使这样……”
      “他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她说。
      
      德丽丝今年三十二岁,性格温顺,身材苗条,几乎同杰里米一样高;浅棕色皮肤配上那双棕色大眼睛以及乌黑的长发使她看上去惊人地漂亮。在这次长途旅行中,她把长发盘在脑后,扎成个圆发髻,配上那条她在中途买的咔叽布短裤和带有很大下摆的咔叽布夹克衫,显得十分性感。今天,为乘坐飞机回家,她特意换上牛仔长裤和宽松的棉布针织套衫。
      德丽丝比杰里米整整小二十岁。
      杰里米从未想到,他俩年龄上的差距在外人眼里会是个问题,尤其是他们刚结婚不久。他知道,虽然自己并不是个英俊男人,但还相当不错,灰色的鬓角、高耸的鼻梁……接近完美的举止和庄重的风度。他是个谦和的男人,而且,一点也不认为自己――《纽约》杂志评价他―― 是个优秀的医生。虽然承认自己是个好医生,但是,最好的?他肯定,自己不是。在个人生活和工作方面,他始终抱定一个宗旨:“不做任何伤害他人的事。”
      但是现在,戴维・拉德却死了,不是吗?
      “死在他自己手里。”德丽丝提醒他说。
      “是呀。”
      “那你为什么感到内疚?”
      “你该去看看他。”
      “有什么稀奇?”
      “但是……”
      “医院里有的是死人,你还没有见够?”
      “他可不一样。”
      戴维・拉德裸体、仰面躺在停尸房的床上,那把枪口直径九毫米的手枪还放在他嘴里,枕头、床上到处都是血……
      “他的死绝不是因为受到压抑从而产生悲痛造成的,德丽丝。那是……放纵的结果。头盖骨和后脑都不见了,子弹也炸裂了他的眼球。真可怕。”
      “我想象得到。”
      静默了好一会儿,坐在德丽丝左边的那个人――挨着过道――半戴着耳机已经睡着。震耳欲聋的鼾声几乎把另一个耳机里传出的声音都弄模糊了。
      “我只希望什么事也没……”
      “我和他本来什么事也没有。”德丽丝说。
      “……我指的是我。”
      “那会怎样呢?”
      “不知道。”
      “你的警告对他根本不起作用,杰里米。”
      “我知道。”
      “他是个很令人讨厌的家伙。”
      “我知道。”
      “从一开始就让人厌恶。”德丽丝说。
      
      “嘿、嘿、嘿,”戴维说,“我们这里什么都有!”
      这是他对游客们说的第一句话。
      游客同弗兰克・多波斯正站在为未来八天旅行准备的帐篷外。弗兰克――就是昨天傍晚在内罗毕机场上从众多旅游人群和探险队的混乱中拉出他们,领他们去住饭店,今天一大早又拉上他们,一道飞往玛拉的那个人。杰里米猜想,弗兰克・多波斯顶多不过四十岁。他看上去很健壮,下巴上那极富冒险精神的胡髭使他更具备伦敦酒吧经理的气质了。
      露营地驻扎在玛拉河岸边,紧靠着一个森林。这条浑浊的河蜿蜒穿过广袤的旷野,将狩猎区和禁猎区一分为二。河马懒散地待在水里,鳄鱼则在树丛繁茂的岸边晒太阳。这么接近鳄鱼实在令杰里米担心――帆布帐篷营地离正张着大口晒太阳的鳄鱼不到五十米。
      “到二十一世纪,这儿就是我们的家啦。”弗兰克说。
      他指着一个三十英尺长的帐篷给大家看,里面放着两张小床、一个衣柜、两把折叠椅和一个小圆桌。帐篷后约五英尺的地方设有一个单独围起来的厕所,左边则是简陋的淋浴棚。一切都是帆布制成的,根本称不上什么金碧辉煌的宫殿,甚至也不像《都博斯・拉德旅行手册》里描述的“舒服的住宿”。
      “嘿、嘿、嘿,我们这里什么都有!”
      大家一听见这个洪亮的声音,全都转过了身。
      为了显示自己雄性的强健,戴维・拉德特意穿着一条紧身的咔叽布短裤,前面鼓起一个十分显眼的包。他上身着短袖咔叽布衬衫,有意暴露出强壮的胳膊。外衫则是一件射击背心,背心上绘有猎枪和几个圆圈。他足有六英尺高,由于经常暴露在阳光下,皮肤呈古铜色。一个手枪皮套挂在右臀部后,里面装着一把枪口直径长九毫米的手枪。
      “嘿、嘿、嘿,我们这里什么都有!”
      杰里米挺喜欢这种孩子气的欢迎词――戴维可能也就二十七岁――他并未直接、有意在德丽丝面前炫耀和卖弄。
      “戴维,”弗兰克说,“请来见见帕默先生和夫人。”
      “你好!”杰里米说着伸出了手。
      而戴维却一把抓住德丽丝的手,深情地望着她足有一刻钟之久,激动地说:“我太高兴了,帕默夫人。真是太高兴了!”
      这种出其不意的举动令德丽丝好一阵慌乱,她赶紧抽回了手,连臂膀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游客里的另一对伴侣是明尼苏达州人,他们自我介绍说是劳・坎特里和海伦・坎特里。劳是个建筑商,海伦在明尼苏达州公共图书馆工作。杰里米猜想,两人都快四十岁了,有点超重。海伦热爱记笔记和摄影,回家后,那些常是她在图书馆同事中间的话题。劳说,他更喜欢去拉斯维加斯,但海伦总把他拉去与自己意愿相反的国家。去年他们去了新几内亚的巴布亚,天知道,明年会去什么地方。
      晚饭后,他们围坐在一个大火堆旁,眺望着无垠的旷野、火花升腾外的黑暗。头顶上是布满星星、深藏着无穷奥秘的巨大天空。他们还能依稀看见正在营地周围巡逻的马萨伊人的卫兵,个个手里提着长矛。
      “夜里,所有动物都会去哪儿呢?”海伦惊奇地大声说。
      戴维从他的椅子旁抽出一个大火把,懒洋洋地举起来,然后,在地上画了一道线,接着又画了一个圈。
      眼睛――
      那边有眼睛。
      黑暗中一双眼睛在闪烁。
      那双眼睛正盯着火,盯着这个营地。
      “啊,天哪!”德丽丝叫道。
      这声音令杰里米忽然意识到,他们的安全以及幸福――他们实实在在的生命――完全依赖在这两个陌生导游的说教上。
      戴维露齿而笑,突然,他把火把扔进火堆。
      “别害怕,德丽,”他说,“有我在这儿保护你。”
      
      “杰里米?”她小声说。
      “嗯?”
      “你没睡着吗?”
      “没有,亲爱的。”
      杰里米听见,离他们帐篷不远的地方有哭喊声以及不知什么东西发出的隆隆声,时而很远,时而很近,真可怕。
      “他怎么啦?”她小声说。
      “谁,亲爱的?”
      “那个高大的白人猎手。”
      “他刚才不是挺友好?”
      “我不需要朋友。”她说,“他的意思是他要来照顾我?让他照顾海伦・坎特里吧,如果他真想关心人的话。”
      帐篷外又传来不明物发出的隆隆声。
      “你听见了吗?”她问。
      “听见了。”
      “那是什么?”
      “可能是马萨伊的卫兵吧。”
      他们静静地躺在小窄床上,警觉地听着。
      “我感到要被完全曝光了。”德丽丝说。
      “是的。”
      “你呢?”
      “也是。”
      “害怕,我感到害怕。”
      “是的,我也害怕。”
      他们结婚刚三个月。当妻子奥莉西亚死时,杰里米认为,他可能永远不会再接近女人了。后来,也就是两年前,在加勒比海的一次医学界集会上,他遇到了德丽丝,那时她正单身一人住在饭店里。
      “我能到你床上来吗?”她轻声问。
      “可以,来吧。”
      他听见她在黑暗中摸索发出的瑟瑟声,又听见她在铺着防潮布地上的脚步声。她小心翼翼地爬上杰里米的小窄床,在他身边慢慢躺下并蜷缩在他的臂弯里。随后,帐外又响起低低的隆隆声。
      “又响了。”她小声说。
      他们细听着。
      在黑暗中,任何一个细微的声音听起来都很大。因为,这里太安静了。
      再次响起的隆隆声,现在就在帐篷外边飘动。
      “有人在度蜜月。”德丽丝说。他俩都笑了,他俩就像黑夜中两个恐惧的孩子。
      
      营地旁停着两部敞篷的轻便汽车。
      弗兰克驾驶一辆,戴维则驾驶另一辆。坎特里夫妇觉得弗兰克是两个白人猎手中最有经验的一个,于是,早饭后两人早早地坐进他车里,脸上挂着旁人察觉不到的微笑。
      “想来点刺激的吗?”戴维问德丽丝。
      于是她和杰里米爬上车的后排座位。杰里米大声问:“动物会不会扑进来?”
      “不用担心,医生。”戴维说,“你们坐好。”
      车驶出营地。营地员工们开始把河里的水提到做饭的帐篷附近,同时要为淋浴棚的帆布袋加热水。正像杰里米猜想的那样,他们只有到晚上才能淋浴,即晚饭前。为了早晨能够盥洗,男侍应生会把热水倒在睡觉帐篷外的水池里。
      所有睡觉的帐篷――为导游和旅行游客搭建的――都安置在营地外的一个角落里,彼此相隔不到五码(一码合三英尺)。吃饭的帐篷设在营地中央,做饭的帐篷安置在较远的一头,那里离河最近。营地里还有一个弗兰克称做“图书馆”的小帐篷,那里面装满有关非洲的图书。他们驶出营地时,帐篷里两个做饭的男人正在剥动物的皮。
      “那只黑斑羚是为今天晚饭准备的。”戴维说,他的车在弗兰克的车后面荡秋千,“尝过黑斑羚肉吗,德丽?”
      “没有。”她说。
      “简直美极了,我敢打赌,这里有很多你从未尝过的美味。”说着,他扭过头看着她笑。
      “你知道,”她说,“抱歉,没人叫我德丽。”
      “嘿,对不起,”他说,“我以为那是你的名字。”
      “我妻子的名字是德丽丝。”杰里米说。
      “德丽丝,记住了,医生。”戴维边说边在后视镜里冲他挤挤眼。
      “我希望你别叫我医生,那是医院里的称呼。”
      “对不起,伙伴们。”戴维说,“咱们来这儿是为寻乐子的,对吧?”
      
      杰里米当内科医生的那些年,只接生过一个婴儿,而且,那时他在纽约市的贝丝・伊兹尔勒医院只是个见习医生。今天,在玛拉这块死亡随时可能发生的旷野上,一只幼黑斑羚却在他们眼前降生了。
      母黑斑羚使劲儿把它的新生儿从盆腔里挤压出来。母黑斑羚舔干净那只小黑斑羚后,他们的车在离它不到五英尺的地方停了下来。它抬起头,长长的耳朵开始抽动,鼻孔也嗫嚅不止,他们清晰地看见它湿淋淋的鼻子。令他们极其惊奇的是,它立起来,离开了新生儿。
      “很可能会有印度豹出来猎食。”戴维说,“这位母亲明天才会来看它。最好、最安全的就是现在不要引起它的注意。”
      吃晚饭的时候,德丽丝还在担心那只幼黑斑羚。
      “这位母亲知道在什么地方找到它吗?”
      “噢,当然知道,”弗兰克说,“另外,幼黑斑羚有两三个月都不会有任何气味。那些食肉动物就不会……”
      “哦,”德丽丝说,“请别提那些食肉动物。”
      “它会没事的,不用担心,亲爱的。”海伦胸有成竹地说,并轻轻地拍了拍德丽丝的手。
      “它是这么惹人怜爱,”德丽丝说,“我真想把它抱回来。”
      “然后,就把我抛弃了?”戴维笑着说。
      大家在桌子旁顿时缄口无语。
      “我也要找一只可爱的宠物。”戴维接着说了一句。随后,海伦和劳开怀大笑起来,他们认为这只是个玩笑。
      戴维笑时,露出洁白的牙齿,像个帅气阳光的大男孩。
      大家谁也没有讲话。
      戴维举起葡萄酒杯,用一种无言的祝酒词冲桌子旁的每个人都绕了一圈。
      “你家里有小孩吗?”弗兰克试图转换话题,缓解气氛。德丽丝犹豫着没有讲话。
      “我们九月刚结婚。”杰里米说。
      “真的?”海伦惊讶地说,“劳,你听见吗?他们是新婚。”
      “事实上,这是次后补的蜜月旅行。”德丽丝解释道,“秋天那会,我走不了。”
      德丽丝把杰里米的手拉到桌子上,轻柔地握着。
      “哦,多甜蜜啊。”戴维说。
      
      德丽丝害怕半夜上厕所,因为,她必须走过五英尺的开阔地,才能到达这个原始的地上茅坑,而且,不管有没有带着长矛的马萨伊人卫兵入侵,她都害怕营地周围转悠的黑夜杀手。杰里米通常在睡觉前陪她上厕所,站在小帆布围墙外等着她。完事后,再同她一块回来。
      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帐篷或许还能有点个人隐私,他们小声地交谈着。这是他们在野外的第二个夜晚,但已意识到,只有在帐篷里、淋浴棚里、茅厕里,才能保护他们的隐私。
      “他让我感觉很不舒服。”德丽丝小声说。
      “是的,我也是。”
      “他的话听起来很别扭。”
      “对。”
      “那是我引起的吗?”
      “当然不是。”
      “或许,我不该穿短裤。”
      “亲爱的,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什么时候都行……”
      “我不想引起他的注意,杰里米,也不想听他说那些下流的话……”
      “嘘,嘘。”
      帆布墙单薄得令人恐惧。无论什么时候,它们都会无定向地乱动。哪怕是最轻微的风沙沙地作响,杰里米甚至都会以为是一只狮子在摩擦身子。
      “我感到不安全。”
      “是。”
      “我的意思是,我们在营地中间……”
      “蛮荒中间。”
      “原以为他们到这儿来会保护我们,而且肯定……”
      “是。”
      “但是,正好相反,他一直盯着我!”
      他们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你想回家吗?”杰里米问道。
      “我们能怎么办呢?”
      “我只对弗兰克说,我们想离开。”
      “你知道,他不会退我们钱的。”
      “我知道。”
      “有个‘不退款’的条约……”
      “我知道,不就是一点钱嘛,德丽丝。”
      她点点头,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就这样定了,不要钱了!”
      “好,就这样定了!”
      “杰里米,我说得对吗?他是个真正的……”
      “是,他就是。”
      他听见她在黑暗中忧虑的叹气声。
      “咱们看看明天会怎么样。”她说。
      他们听见,远处旷野发出可怜的动物被猛兽撕成碎片的声音,凄惨的尖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两辆车并排停了下来。
      不远处,一对印度豹正追猎一群野兽。
      弗兰克支起了露营椅,大家可以通过望远镜观看这场追杀。
      “这周的晚上,我们就能吃到野兽了。”戴维对德丽丝说,“我会请那个厨师为你特别准备一份。”她没有说话,他仿佛自问自答地又说,“谢谢,戴维,你真是太好了。”
      “我们为什么不能离它们再近点?”海伦问。
      “那会吓跑野兽的。”弗兰克解释说,“我们来这儿不能搅乱生命的自然规律。”
      “我理解不了你说的话。”海伦说,“我只知道,我来这儿是度假的,娱乐的。”
      “对不起,无人能办得到。”弗兰克说。
      就在那一刻,从另一个地方开来的车在离印度豹不到二十英尺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们坐在车里静静地观看。
      “他们怎么办得到?”海伦撅着嘴问。
      “不那么做是对的。”弗兰克说。
      “我同意她的意见。”德丽丝说,“我们应该再近点。”
      “如果你想再接近这些食肉动物,”戴维说着朝她倾过身子,实际上是趴在她耳边悄声说,“找一天清晨,我带你去。”
      德丽丝缄口不言。
      
      晚饭前,他们背对着旺盛的火堆坐着,面朝星空下的旷野和远处看不见的无数“眼睛”,喝着戴维和弗兰克称做“无业游民”的饮料。戴维在火堆边拾起一根火棍,扔到火堆上。然后,他走到杰里米和德丽丝并肩坐的地方,拖过一把椅子紧挨着德丽丝的右边坐了下来。静静坐了片刻,他朝德丽丝倾过身子。
      “你什么时候想去看那些食肉动物?”他耳语道。
      “我不想去。”德丽丝说。
      戴维耸耸肩。
      “这个特殊服务是保密的,甜心。”说着,又故意笑笑。
      
      “明天晚餐,我们就能吃到新鲜鱼了。”弗兰克宣布道。
      “世上最好的鱼。”戴维接着说。
      “世上最大、最新鲜的淡水鱼。”弗兰克说。
      “尼罗河的河鲈。”
      “克里斯会大清早送到这儿……”
      “克里斯是谁?”海伦问。
      “我们队的驾驶员。”弗兰克说,“就是他把我们送到这儿的。”
      “秃头、蓝眼睛的那个?”劳问。
      “对,那就是克里斯。我们应该九点或九点半到达维多利亚湖,在鲁辛格岛上的饭店共进午餐,然后再到水上,下午返回。”
      “把鱼做好,”戴维一边说着,一边舔舔他的嘴唇,狡黠地对德丽丝说,“美味,那味道真是美极了。”
      
      死一般寂静的黑夜里,杰里米和德丽丝正悄悄地收拾行装。到玛拉来他们没带多少东西,每人一个袋子,因此,很快就收拾停当。
      他们决定第二天吃早饭时对弗兰克和他那个讨厌的同事说,他们要离开这里。弗兰克必定会提出异议,他们刚出去三天,即使看到了许多动物的厮杀,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大家都还没有真正认识世上的三强,虽然已见过印度豹、美洲豹和狮子――很多狮子,但事实上,它们到底能跑多快,他们见过了吗?给自己留个机会吧。
      杰里米将解释,他们不习惯这里的居住条件,想在鲁辛格岛上的饭店里登记,在那里住上几天,然后返回内罗毕……
      弗兰克必定会提醒他们,旅游费是不退的。
      杰里米则说,是,我们知道。但是,我们已作出决定。
      到他们把煤油灯再次加亮时,杰里米又复述了一遍早已准备好的话。一复述完,德丽丝就情不自禁地为他精彩的推托之辞鼓起掌来。
      他们小声咯咯地笑起来,像是两个愚蠢的午夜窃贼。然后,一块睡到床上。
      
      第二天早晨,德丽丝睁开眼睛看见身旁的丈夫就大吃一惊。“天哪,你怎么啦?”
      杰里米照着镜子,他发现自己的左眼肿胀起来,而且足有高尔夫球那么大。他认为,极有可能是什么昆虫――像是蜘蛛――在夜里叮咬的,于是赶忙在旅行袋中找出药用箱。箱子里装有泰诺、塞克诺、晕船、腹泻、便秘药丸,还有橡皮膏绷带和无菌纱布卷。他找到酒精棉球,擦抹肿眼,然后,又用软膏敷上。
      他用镜子照照自己,心想,看来是这里的环境改变了自己。
      一切准备均已做好。飞机一到,他们就从这里走出去,离开玛拉,离开内罗毕,离开肯尼亚,离开非洲。
      他冲自己的怪相咧嘴笑笑,随后,又赶忙避开,因为这只眼睛已受到严重伤害。
      
      孰料,吃早饭时,弗兰克突然宣布道:“我们今天去不了维多利亚湖了,这周其余几天也不行了。”
      “但这是旅游的一部分呀。怎么能说停就停?”海伦说。
      “是的,我知道,我们会依照合同理赔此次旅游的钱。我刚才用无线电同克里斯联系……”
      “我就是专为钓鱼来的。”劳说。
      “抱歉,飞机上的燃料线路出了问题,不得不开进修理厂。他说,周末才能修好。那时也是我们该返回内罗毕的时间啦。实在抱歉。”
      “那么,再找一架飞机。”杰里米说。
      “不行,我找不来。”弗兰克说。
      “怎么找不来?”
      “那些出租飞机的价钱十分昂贵,他们要按全程价格收费。我和克里斯有约定,我不得找另外的公司……”
      “你说,你们会理赔。”海伦提醒道。
      “是的,但……”
      “所以,可以用理赔的钱去租别的飞机。”杰里米说。
      “不行,那是被禁止的,抱歉。没人可以那么做。”
      “看来,我们要在这儿耽搁一段时间了。”戴维幸灾乐祸地偷偷笑着。随后,他耸耸肩,用叉子刺进盘中的鸡蛋里,蛋黄就像染料一样流出来。“我们只有自寻其乐啦。”他说。
      
      一对长颈鹿在吃荆棘树。
      三只巨大的鹭鹰蛮荒之地的上空来回盘旋。
      突然,一只幼象从它母亲粗壮大腿后面冲出来,攻击他们的车,就像一头未被阉割过的公牛发出喇叭般的嘶鸣声,然后又跑回去,躲在它母亲身后。
      高雅、有冠毛的鹤正展开它的翅膀,滑翔到离他们几英尺的地方后停下来。那里有一群好望角野牛,好像极不满意似地阴沉着脸。
      但是,无论这个世界多么精彩,总有无休止的邪念隐藏在戴维・劳伦斯・拉德身上。
      
      离车五十英尺左右的地方,一对狮子正在交配。在这个草原上常能遇到交配中的狮子。它们的动作十分激烈,常会崩溃般倒在地上,然后,再次疯狂。它们这样的行为大约要连续重复上千次。
      “嘿,那才是生活!”戴维说着转过身子冲德丽丝龇牙咧嘴地笑。
      转眼已过去四天,德丽丝对他的挑逗始终装作不知。
      像马萨伊的女人一样,她们昂头、挺胸走过玛拉到邻村购买生活必需品。表面上看,她们丝毫不受悄悄跟踪她们的食肉动物的威胁。德丽丝对戴维的威胁也佯装不知,她坚持着,时时警惕着,直到使它完全成为不可能。
      
      那天下午,坎特里夫妇抢先登上弗兰克的车。坎特里夫妇似乎也不大满意这次旅游,而且有些讨厌戴维野蛮地追求女性的方式。但是,当他们看见一棵树上安然地睡着两只美丽的美洲豹,而且,不到十分钟,又目睹六只母狮子悄悄跟踪一群野牛,并相互配合很快咬死一头巨大的好望角野牛时,又异常兴奋起来。
      “一只庞大的猎获物!”劳大声地说,“我们其实正在观看一场绝无仅有的追逐杀戮!无力攻击的只有逃跑。”
      接近傍晚,他们沿着深池塘边上的小径慢慢走着。前一天早晨,他们曾在那里观看河马涉水行进,彼此在水里调情的样子。踏着弗兰克说的一只美洲豹的足迹行进,杰里米建议,走开阔的周边会更明智。但弗兰克保证说,他们极其安全。因为他带着一支威力很大的来复枪,枪上还带着一个望远镜。戴维,当然,自己也有枪。
      他们排成单行行进。
      弗兰克领头,来复枪紧紧地握在手里,身后跟着海伦,再后是德丽丝。德丽丝后面是戴维,再后面是劳。最后是杰里米,他紧张地看着小径的两边,竖起耳朵,警惕着每种声音。
      突然,前面的德丽丝立定在路上,不走了。
      她转过身使劲瞪着戴维,然后急忙往回走过戴维,走过劳,走到杰里米身后。
      “怎么了?”
      她蹙眉摇头没有说话。
      
      直到回来,他们单独待在帐篷里,她才跟杰里米说出路上发生的事。帐篷外边,天空已经呈现出非洲草原上落日余晖带来的美丽景致。
      “他摸我。”她怯怯地小声说,“他把手伸进我的大腿里面。”
      “我要去和他谈谈!”杰里米立刻愤怒地跳起来。
      “小心!”她的话还未落音,杰里米已经发疯似地冲出帐篷。
      
      变化莫测的天空下,两个男人的轮廓清晰地显现出来。
      劳・坎特里右手拎着个酒瓶,仍然理解不了亲眼目睹的残忍杀戮。等不到回家再给朋友们讲述他拍摄的电影,就一个人开始在那里唠叨个不停。戴维似乎在专心致志地听他讲故事,一边微笑,一边把木头扔到每夜都要点燃的柴堆上。当杰里米坚定地走过来时,旷野上突然传来一阵阵小猫叫春似的声音。
      “这究竟是什么声音?”劳问。
      戴维把一根木头扔到木材堆上,谄媚似地说:“可能是哪个小狮子想要占据老雄狮的位置。这个家长正在让它知道,那是不行的。”他用穿着靴子的脚把一根木头狠狠地踢进柴堆里,“但是,最终这头小狮子会成功的。它在那儿咆哮、争抢本该属于它的一切,迟早它会接管政权。”他弯腰蹲在柴堆前,点燃火柴,火苗慢慢攒集成火焰。他抬起头,直直地盯着杰里米的眼睛。“你一定会走上这条路的,帕默医生。”他说。
      戴维眼里露出明显的挑战神情,好像在说,我摸了你妻子,你能怎么样?而且,我还会再摸。
      杰里米气愤地瞪着那双眼睛。他想,你比我年轻二十五岁,身体健壮。而且,枪套里还装着手枪。
      但是……
      “我得看看我的新娘,晚饭见。”劳说着慢慢地朝他的帐篷溜去。
      火焰高高蹿起,呈现出想象不到的红色、黄色和橙色,看似点燃了整个夜空。
      没有其他开场白,杰里米开口就说:“远离我的妻子!”
      “什么?”他脸上闪出一副惊讶的神色。
      “你的注意力是有害的,也是多余的。你使我们两个都不愉快……”
      “嘿,医生,退后点,小心烧着你。”戴维说着,扬起手挥舞了一下,仿佛在抵挡突然来临的阵风,“什么注意力?”
      “戴维,我一点不喜欢你的胡言乱语,说实话,”杰里米说,“如果你再摸她……”
      “摸她?你……”
      “离她远点,戴维!别坐在她旁边,别跟她无话搭话,别对她有任何性暗示……”
      “性,耶稣!”
      “让你身上那个魔鬼离开她!”
      杰里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他瞥见劳・坎特里停在他帐篷前,转回身看着他们。
      “你认为你能得到吗?”杰里米压低声音说。
      戴维什么也没说。
      “我说清楚了吗?”
      “啊,当然,医生。”戴维说着笑起来。
      
      杰里米坐在帐篷外的走廊上,一直沉默着。这时,德丽丝赤着脚轻轻地走到他身边,她着一件白色长袍,手里拿着白色肥皂盒。
      “你跟他说了吗?”她问。
      “说了。”
      “他明白吗?”
      “我想他明白了,我希望他能明白。”
      她摇摇头。“但愿我们不会再遇到这种事。”
      “很快就要结束了。”他说。
      “这是我平生过得最糟的一周。”
      “是的。”他说。
      她弯腰吻了吻他的面颊。“我非常爱你。”
      “我也爱你,亲爱的。”
      她又一次吻他。“我去洗个澡,”她说,“给我弄点喝的,行吗?”
      “你想要我一块来吗?”
      “不必,我挺好,天还很亮。”她转身走了,没走几步,又返回来,用手轻抚他的面颊。“你还好吗?”她关切地问。
      “是,”他说,“我很好。”
      她点点头。
      “我为此讨厌他。”她说。
      “我也是。”
      “但很快就会过去的。”她重复着他的话。
      “是的,很快,亲爱的。”
      他坐在椅子里,尽力使自己全身放松。
      “要杜松子酒或滋补酒吗?”
      “什么都行。”德丽丝说。
      杰里米站起身来,朝吃饭的帐篷走去,火焰噼里啪啦、嘶嘶地响着。戴维久久凝视着熊熊燃烧的烈焰,异彩纷呈的日落犹如黄铜乐器里奏出的交响乐。
      德丽丝朝后面走去,她走过五英尺左右的空地,到了淋浴棚。在棚里,她脱去长袍,把喷头挂到钩子上。
      德丽丝站在木制的铺板上,打开开关淋湿身子,接着往身上打肥皂,很快她身上就布满了肥皂泡沫。当她正想去够那个开关来冲洗身子时,淋浴喷头突然掉转了方向。
      “嗨、嗨、嗨,”戴维小声地嬉笑着,“我们终于到一块儿了。”淋浴棚围墙被他完全揭开。
      “走开!”
      “对不起,我以为这个棚子没人。”
      “走开!”
      “你当真不想和我在一块吗?”说着,他伸手抚摸她的乳房。一时间她被吓得六神无主,叫不出声来,只好顺势抓起肥皂盒掷过去,正好砸在他的脸上,击中了那人的眼睛。他只好缩回了手。“晚饭见。多美的奶头。”说着,咧嘴笑着放下帆布墙。
      德丽丝惊惧地站在那儿,猛吸一口气强忍着啜泣。最后,她用水迅速地把身子冲洗干净。
      当她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杰里米时,杰里米只是点点头,既没讲话也没有任何表示。
      
      那天晚饭,厨师端上了少有的野味。
      “世上很多人比喜欢牛肉还要喜欢它。”戴维说,“我特地请厨师为你准备的,德丽丝。”她没有说话。他又像通常那样,自言自语道:“哦,谢谢你,戴维,你真好。”德丽丝试图躲开他,换到桌子对面,坐在弗兰克和劳之间。
      海伦提议玩个游戏。
      这个游戏是在自己的名字前加上一个形容词。
      已喝得不能再喝的弗兰克立即响应说:“无畏的弗兰克。”
      “幸运的劳。”劳接着说。
      “快乐的海伦。”
      德丽丝犹豫片刻,终于说:“厌倦的德丽丝。”
      戴维还一直在喝着酒。
      “雄壮的戴维。”说着,举起葡萄酒杯对着德丽丝,默默向她祝酒,然后,又扭过头公然地冲杰里米咧嘴笑。
      杰里米抬起头,冷冷地盯着戴维的眼睛。“静默的杰里米。”说完,大家爆发出笑声,因为,谁也没弄懂他的意思。
      “继续呀,伙伴们。”弗兰克说,“在自刎前,我们先把床安置好。”
      
      凌晨两点,马萨伊人拉响了警报。弗兰克冲进杰里米帐篷喊道:“帕默医生,快来!出事了!”杰里米安慰德丽丝,叫她安心睡觉,不用起来。
      雄壮的戴维把自己九毫米的手枪放进嘴里,子弹射穿了他的头。
      
      电影结束了。大型喷气式飞机的头等舱变成了临时的休息舱。在黑暗中,杰里米和妻子继续耳语着,他们的头并在了一起。
      “弗兰克认为他可能是喝了太多酒。”德丽丝说。
      “可能。”
      “那天晚上,他肯定喝得太多了。”
      杰里米什么也没说。
      “或许,他不愿意用其他方式来结束自己身上的那个恶魔。”
      “或许不是。”杰里米说。
      “不管怎么说,都结束了。”她说,“现在,一切全部被抛在我们身后了。”
      “对。”杰里米说,“现在,全被我们扔到了身后。”
      他轻轻地握着德丽丝的手,把嘴贴近她的耳朵。“德丽丝,事实上,他没喝多。”
      “不,他喝多了。”她小声说,“你没看见?”
      “我后来去他帐篷里,把枪塞进他嘴里,用他的拇指扣响扳机,德丽丝。”
      妻子惊讶地盯着他。在这个黑暗的客舱里,她的眼睛越睁越大。“怎么可能?他那么强壮。”
      “……他被麻醉了。塞克诺,两百毫克。”
      “你说什么?”
      在安静的客舱里,她轻细的声音忽然变成尖尖的嘶嘶声,和飞机引擎发出的嗡嗡声交织在一起。
      “在他的葡萄酒里,”杰里米小声说,“红色的两大滴,足能完全摧垮他身上那个雄壮的恶魔。”
      缄默片刻,德丽丝笑着说:“很好。”
      
      责任编辑/筱 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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