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开花的树|一棵开花的树朗诵配乐

时间：2019-04-09 03:29:22　来源：柠檬阅读网本文已影响人

　　15岁那年，我恰入高一。年少个性，如风般张扬。　　我不愿和那些清纯的傻姑娘一样，整日洁白裙摆，时时长发飘扬。我喜欢剪最短的头发，穿最流行的古惑服和宽大的牛仔裤。熟知的人，没有谁会把姑娘、女孩儿这两个娇柔的词用在我身上，我对“假小子”这个称谓受之无愧。
　　没过多久，实习老师入校实习。由于我们学校是重点中学，霎时，从天南地北涌来了近30名即将毕业的大学生。
　　陈可安便是其中之一。
　　当全体傻女生惊呼“帅哥”时，我正和一帮哥们儿商议如何整治新来的实习老师。无意中，顺着她们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清瘦高个儿的大男孩顿时在我眼中闪现。
　　说实话，他不算帅，额头与发际的距离相隔稍远，完全有中年秃头的可能。可他挺拔宽阔的后背，确有一股傲人的气质。
　　自习课上，班主任领实习老师来到教室时，我正在翻阅从同桌那儿抢来的一本书：席慕蓉的《一棵开花的树》。
　　女生无不惊呼，像是中了头奖，唯独我黯然不语。旁边一个说话细声细气的女生用手肘拐了拐我，问：“你为何不鼓掌？不喜欢他吗？”
　　我抬头瞅了一眼，发现是那个午后见到的大男孩，便继续埋头翻阅，没有理会她所说的话。这像是一种蔑视。这蔑视里，既针对刚才问话的她，也针对初来乍到的他。
　　他站在明亮的讲台上，高耸的鼻梁像是一种有穿透性的逼视。他说：“我叫陈可安。”
　　“嘿……”我笑笑，一个极其俗气的名字，没有一点儿生气。
　　之后，他悠长诙谐的言语倒着实吸引了我。至少，我手中翻阅的速度已逐渐缓慢，直至停止。而我仍旧没有抬头，继续将自己深藏在广袤而庞大的秘密之中。
　　陈可安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赢得了全班同学的心。没有一个人为难他，包括我的那些哥们儿。
　　放学后，我一个劲儿咒骂他们是叛徒。他们在我的激将下高声说“下次一定让他下不了台”时，我又心有不忍。
　　尽管我极力掩饰，可我还是知道，我的心中曾有片刻欢喜。至于为何，那就不得而知了。少女的心事，谁能说得清呢？
　　莫名的仇怨
　　陈可安的第一节公开课，是在我们相识3日之后。学校领导和他的指导老师齐齐坐在教室后面。我看得出他的紧张，细密的汗珠在他宽阔的额头上渗出，像被捏挤过的橘子皮。
　　我把头仰得老高，像是挑衅。我周围的那些哥们儿则不顾一切地趴在桌子上睡觉，时不时发出鼾声。前排同学的嘲笑声如浪尖一般刺穿了陈可安的声线。那节课，这样的情节，出现了整整5次。
　　结果很简单，他的指导老师认为他全然没有调和好自己与学生之间的关系，导致学生对他的课没有半点儿兴趣。于是责令他重新准备，半个月后再上一次公开课。陈可安为此忧伤了好几天。就连他骨子里具备的幽默分子，仿佛都被这次事件的烈火燃烧殆尽了。
　　当有女生反复问及是不是那节课的原因时，他才说，那堂课可能决定他一生的命运。上课的内容、效果等等，都可能会被载入档案，成为衡量他毕业后是否能做一名合格教师的指标。
　　我没有想到，一堂课竟会有那么重要。
　　恍然，我的内心被一泓愧疚的秋水淹没了，整个清晨，都处于一种澎湃的歉意之中。我很想告诉他，这次事件是我安排的，可又害怕他会迁怒，甚至会记恨于我。
　　夜半，枕于床头，久久难眠。我实在想不明白，一向无所畏惧的自己，怎么变得心事重重了。他上不上好课，关我什么事？我为何要反常地让我的哥们儿去配合他呢？
　　许久，我也没有想出原因。
　　无悔的抉择
　　陈可安欲问每一个女生的电话。他说，他的手机24小时开机，随时恭候我们，为我们服务。他说他必须保证我们的安全。
　　他挨个儿问：“你家在哪儿？晚自习后大概多长时间能到家？你家的电话是多少？”我生平第一次作了一个无比愚蠢的决定。当陈可安走到我身旁，俯身问我这些问题时，我竟然把真实的信息告诉了他。要知道，就连我填写在学籍档案上的地址电话，都是假的！
　　晚上，我照旧和我的哥们儿吃夜宵、喝饮料，很晚才回家。刚开门，母亲劈头盖脸地就问了过来：“你去哪儿了？”
　　“上学啊！”我说。
　　“上学？半小时以前你们老师就打过电话，说你们早就下课了。”
　　我顿时无语，真后悔当初把电话给了他。而他也算是认真到家了，全班21个女生，竟挨个儿打电话询问。
　　刚被批斗完，电话就响了，我怒气冲冲地问：“谁啊？这么晚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我是你的实习老师陈可安，你安全到家了是吧？”
　　我的心忽然像被刺了一下。虚弱地说道：“是的。”
　　“那赶紧休息吧，明天早上还得上课呢。”说完，陈可安挂了电话。
　　躺在床上，我忽然觉察到自己的内心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我的心在逐渐温暖，被人记挂的感觉，真好。
　　接下来的那些天，放学后，我几乎都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然后静坐在电话旁，捧着那本抢来的《一棵开花的树》，等陈可安的电话。我只想告诉他，我已安全到家，无须挂念。然后，在他的晚安中，轻柔地放下电话，沉沉睡去。
　　一棵开花的树
　　陈可安要走的那段时日，大肆对我们讲述他所居住的城市，还有其间的趣事。我低头安静地聆听，依然捧着《一棵开花的树》。
　　他走之后，我才恍然清醒。在没有半点儿声响的电话旁，哭了很久。
　　我决定，两年半后，一定要考去陈可安所追忆的城市，去看看那里是否真如他说的那般有趣。
　　18岁的时候，我在陈可安的城市生活了整整一年。身体已如春花一般灼灼美丽。我第一次穿上连衣裙，留了披肩长发，在一片惊羡的目光中拍了3张照片。
　　我把它们与一封绵长的信一起寄给了陈可安。此时的我已然知道，那时萌动，此时成熟的情愫，叫爱情。
　　半月后，收到他的回信，信中寄回了我的照片，另附短短几字：你只是个傻孩子。
　　看着照片上的自己，我忽然泪流满面，也意识到，自己一直温存的这份情感，原来仅是一场独自的凋零。偶然想起《一棵开花的树》：“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朋友啊/那不是花瓣/那是我凋零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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