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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构建【穿越与构建】

    时间:2019-06-02 03:26:05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柠檬阅读网手机站

      摘要:继1993年的畅销书《骨》之后,华裔美国女作家伍慧明再创《向我来》,新作更加完整、深刻地揭示了旧金山唐人街的文化内涵以及男主人翁杰克·满-司徒的心路历程。作品以20世纪50年代初至60年代末的旧金山唐人街为大背景,作家以飞散视角关照唐人街社会现实和故乡的历史文化,通过描绘充满江湖文化和荒诞色彩的旧金山唐人街以及主人公穿越它的经历,展现了华人飞散群体保留故乡根脉,在异乡寻找家园、构筑家园的努力。
      关键词:飞散;江湖;荒诞;穿越;构建
      中图分类号:110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0544(2012)05-00175-05
      继1993年出版的畅销书《骨》之后,华裔文学界新秀伍慧明的新作《向我来》于2008年出版发行。15年后的这部作品换来的不仅是读者的赞可、华裔文学作家汤婷婷、方振豪等人的首肯,还得到主流文学界谢尔曼·阿莱克斯、罗伯特·斯通等人的称赞以及多米尼加裔新锐作家朱诺·迪亚兹的认同。该书也获得了美国华裔文学界最富盛名的美国华人图书馆员协会颁发的2008-2009年度最佳成人小说奖以及美国亚裔图书馆协会颁发的2009年度成人小说优秀奖。
      相比第一部小说,新作更加完整、深刻地揭示了旧金山唐人街的文化内涵以及男主人翁杰克·满·司徒的心路历程。故事以杰克的叙述视角为主,间以其女儿维达、其“契纸妻子”咿林和其“契纸父亲”的原配妻子的叙述视角。以散文诗般浪漫的语言和夹杂其间的一板一眼的公文两种截然不同的文风讲述了一个充满希望与失望、满含豪情与无奈的故事:小说主人公杰克·满·司徒原名梁有信,出生于中国广东,年幼时被亲生父母以500美金卖给在美国旧金山唐人街开赌场的金司徒。十多年后,成年的杰克阔别故乡以金司徒儿子的身份来到唐人街。在这里。杰克必须履行生父母和养父母签订的协议以近十倍的价钱偿还生父母当年讨要的卖子钱,金司徒还依仗自己的权势强行给杰克安排一名契纸妻子来美,而其真实身份是他自己的情人。金司徒大摆宴席为这对契纸夫妻举行婚礼,明目张胆地邀请唐人街人替他保守秘密。于是,荒诞的现实产生了,用杰克的话说:“我爱的女人不爱我:同我结婚的女人根本不是我的妻。张伊林是我的契纸妻子。而事实上,她属于司徒益童。在债务上,我也欠他的。他是我的父亲,也是契纸上的。”为了摆脱这种困境,一向恭顺的杰克只能寄希望于美国政府和美国法律,他接受了“坦白计划”,②向当局坦白自己非法入境并供出整个非法入境家庭的成员。之后,金司徒被驱逐出境,而杰克遭到他残酷的报复,而且,坦白后的杰克不仅没有得到爱人反而被剥夺了合法公民权,以“侨民”(Alien)的身份在美国居留二十年,家乡回不了。女儿维达成年后,杰克也已经步人人生的暮年,对一切早已无所求,为满足女儿的意愿,他接受了当时政府推行的“归化”(Naturalization),正式成为美国公民,获得了自由往来于中美之间的权力。
      沿着杰克的历程,我们看到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旧金山唐人街是一个权势高于权利、现实践踏理想、强权横行、法律无德的世界。漂泊在异乡的游子怎样才能穿透这逼人的现实、构筑属于自己的物质和精神家园呢?作家伍慧明以飞散视角关照美国社会现实和故乡的历史和文化,通过描绘充满江湖文化和荒诞色彩的旧金山唐人街以及主人公穿越它的经历,展现了华人飞散群体保留故乡根脉,在异乡寻找家园、构筑家园的努力。
      一、飞散与飞散写作
      从词源上看,“Diaspora”一词来自希腊文,原指种子或者花粉散播开来;在《旧约》“申命记”中意指上帝让犹太人分散到世界各地:而后,这个词共获得了以下三层涵义:“第一,一个民族的人离开故土家园到异乡生活,却始终保持着故土文化的特征;第二,‘历史受害’心态。自公元前6世纪耶路撒冷被毁灭之日起,犹太人被奴役、镇压,走上了流放之路。第三,屡屡受挫的犹太人在蒙辱之时不断谋求文化再创,因而移居之地也有文化再创之地的涵义。”目前已有学者将其译为“族裔散居”、“离散”、“流散”等,童明教授将其译作“飞散”,他认为这样译“既贴切diaspora希腊词源的本意,又准确道出希腊词源在当代文化实践中复兴的事实。”而且,“飞散”的译法还摒弃了这个词带给人的悲凉感,赋予飞散群体生机和希望。
      飞散文学特指由飞散作家所创作或者受飞散意识启发而写成的文学作品。飞散意识的形成与后现代语境下这个古词的新发展有着密切的联系。在后现代作家及学者眼里,传统人类学意义上的飞散已经获取了新的意义。‘飞散’不仅仅指示文化是如何扎根的,还强调它是如何旅行的:‘飞散’不仅仅暗示一个人从特定的民族视角来创作,还指代他从一个融合的文化视角来创作;飞散涉及多个地点以及跨民族、翻译的经历,它是一种认为文化是从边界、文化间或模糊的边界里构建的”,这样一来,在飞散意识下,“一个民族文化的健康发展并不在于它的纯化或极端稳定性,而在于它因为跨民族、翻译以及杂糅而产生的动态变化之中。”从这个意义上讲,美国华裔作家将祖、父辈或我辈带到美国的中国文化进行描绘或再造都是对源文化的发展。而在具体的创作过程中,不同代际的作家飞散意识的体现会有所不同。
      通常,第一代移民作家通过自身的经历和体验来表现飞散写作视角,第二代、第三代作家本身并没有移居的体验,他们往往通过对祖辈、父辈的生活经历和回忆的描绘来构建思乡情怀、进行跨界思考,在汤婷婷和谭恩美的写作中,我们能清晰地感受到她们贯通外祖母、母亲和我辈的亲身经历来进行飞散创作。与第一代移民作家的创作相比,这些第二代、第三代移民作家具有更广阔的跨文化视角,以他们“陌生化”的跨文化视角来记录上一代人的言行能更加凸显文化间的对抗和交融,周哗将这种创作视角称为“飞散者文化间人(between worlds/cultures)的叙述视角”。伍慧明也是出生在美国的移民第二代,她在小说《向我来》的首页就表明小说的创作是为了表达对父亲的尊敬和对母亲的纪念。透过他们的经历和影响,伍慧明在文中流露出对江湖文化的偏好,这是她东方文化根基的直接体现;而从文本中对荒诞性的有意识渗透,我们又看到作者受了盛行于西方的存在主义哲学的影响。二者的跨界交汇使小说文本呈现出霍米·巴巴所提倡的文化“杂糅”(hybridity)特点,使读者感受到奇特的审美体验,而这恰恰是飞散的融合文化视角给小说创作带来的生机和活力。而从更广阔层面上讲,以飞散视角进行小说创作和批评能理清华裔文学的跨文化特质,为华裔文学创作和批评提供又一有意义的理论工具。
      二、旧金山唐人街:强权江湖世界和荒诞世界
      当杰克怀揣着梦想来到憧憬已久的“花园王国”时。这个被移民们称作“美丽的国家”和“金山”的地方承载着他的厚望。“金山客们开启的美国之旅充满痛苦和牺牲,却都是为了寻找到更富足、更舒适的生活”,后来,他们才意识到,“那是苦不堪言、倒霉透顶的生活”。金是伪金,苦 是真苦。初到唐人街的种种不适应,尤其是即成的唐人街民间社会的各种弱肉强食的规矩,以及美国政府各项用以限制华人的“条款”,对杰克的生活产生了巨大影响。
      旧金山唐人街作为美国最大的唐人街,一直保留着不少的中国传统。作为中国民间文化中广泛存在并流传的“小传统”——江湖文化——也能在这里找到些影子。江湖文化出自江湖,但没有人能准确地指出江湖的所在。有学者将江湖的涵义概括为四个层面:“其一是指‘朝廷’、‘庙堂’以外的地方,指与之相对的民间社会:其二是指游离于正常生活状态的迫不得已的处境,在这个意义层面上,江湖已成为个人没落的一种象征之地;其三是指叛逃于正常社会规范、社会秩序的境地;其四是具有独特的借代意义。”第二和第三层涵义虽揭示人们或被迫栖身江湖或积极投身江湖的两种相悖的境况,却都能体现江湖是一个处庙堂之远、远离主流社会和政治中心的所在。
      杰克生活的唐人街与江湖的边缘特质在很多方面都相符,作为由飞散的华人群体构成的“拒同”的集合,这里也盛行着江湖的惟“力”原则,像金司徒一样有实力的人常干些弱肉强食的江湖勾当,他凭借自己雄厚的经济实力和凌厉的江湖手段欺侮比他弱小的人。他为杰克和伊林举办的婚礼就是有力的证明:金司徒广泛散发“英雄帖”,“他所有的雇员和生意上有往来的人都受到邀请,经常聚集在广场上的那些待业的、退休的人也都被请来了”他以恩威并重的方式将愿意入盟的人网罗进来,目的就是让大家保守他的秘密,“参加就是盟约的达成。谎言就像定好的菜谱一样也定下来了。”所有到场的人都得到盛情的款待,他们的礼金就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对江湖规矩的履行:“我们吃了金司徒的东西,就吞下了他的谎言。等移民局的人来了,我们要时刻准备着替金司徒说真话。出于对金司徒的“羡慕”、“惧怕”,他们对他格外顺从,全然顾不得这场盟约的达成是以谎言开道、以牺牲杰克和伊林的幸福为前提,没有一个人敢对金司徒的行为出言不逊。在尚力的唐人街江湖,杰克意识到:“金司徒是渔翁,我们是他的鸬鹚。”他根本不可能有自主的人生,就这样,以金司徒为代表的唐人街强权将他推向了另一个强权——美国政府,然而,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这竟然让他陷入了另一个漩涡。
      杰克以为选择了政府的“坦白计划”之后一定能摆脱金司徒的控制,可能获得政府给予的合法公民权,有希望获得乔伊斯的爱,有机会组建属于自己的家庭。确实,坦白以后金司徒被政府驱逐出境,从长远来看,杰克摆脱了控制,唐人街人也因为杰克赶走了跋扈的金司徒而拍手称快。然而,这场以卵击石的单挑以杰克落下了终身残疾落下帷幕,杰克成为一个他自己描绘的“独臂剑客,深深蒙冤却无力报复”,而政府剥夺了他的公民权,爱人乔伊斯也无可挽回地离他远去。一瞬间,杰克的世界崩塌了,时间静止下来,“过去已死了,未来已定,现在永远也逃不开。”曾经无法自主的生活变得无望;曾经不讲理但仍能勉强应付的世界变得陌生、荒唐、让人无措。正如加缪所描绘的那样:“一个哪怕用极不象样的理由解释的世界也是人们感到熟悉的世界。然而,一旦世界失去幻想与光明,人就会觉得自己是陌路人。他就成为无所依托的流放者,因为他被剥夺了对失去的家乡的记忆,而且丧失了对未来世界的希望。”展现在杰克眼前的俨然是一个他从未接触过的世界,他“丧失了目标,被割断了宗教、抽象的和超自然的根基;人垮了,人的所有行为都变得没有了意义,毫无用处,不协调”。这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荒诞世界,由目标、希望、幻想、流放和垮掉这一系列关键词所组成。从这时起,杰克变成了一个无根漂浮的“幽灵”,直到二十年后,他才结束这种状态,重新做回人。
      杰克从人变鬼又从鬼变回人的这一经历可以用文中每一章节的小标题②来概括:报告(report)——报答(respond)——报应(requite)——回报(return)——报晓(release)。这一连串以“re”为前缀的词语体现了主动和互动两种行为,前者是杰克的行为;后者是他人就其行为的回应。当杰克向移民局报告(report)金司徒非法带他入境的情况之后,政府的回应(respond)是剥夺他的公民权、将其逐出法律之外,同时,金司徒对他也展开了残酷报复(requite),其后,杰克以侨民身份在美国居留二十年,其间,杰克抚养女儿长大,得到了女儿爱的回报(return),临近暮年,女儿帮他完成归化、解开了心结(release)。每一次的主动和受动都对杰克的生存状态产生了决定性的作用,一次报告和报复让他从合法美国人变成了没有身份的美国鬼,回报和报晓又让他重新做回合法美国人。总结起来,进入、被驱逐和再次进入或者说告密、报复和回报构筑了杰克的一生。前一套词汇给人留下无聊、荒诞的印象,后一套词汇让人感受到完全不同的江湖气息。两套词汇叠加出两个世界,却都赋予杰克同样的无奈和辛酸。无论哪一个世界都容不下他,他只能希望、等待、再次希望。
      三、穿越与构建
      在我们熟悉的江湖文学和荒诞文学中,江湖世界的冤冤相报题材反复涌现,而虚无主义也成为公认的荒诞世界的基调,学界对此多有批评。颂扬义字当先、淡泊名利的人生态度、提倡积极人生观不仅具有现实意义,还具有引导创作的理论意义。大卫,力口洛韦从界定积极荒诞文学和消极荒诞文学的角度鼓励人本主义的回归,他指出:“简而言之,荒诞文学可以是积极的也可以是消极的”,“最为基本和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一点是,在人与他所面对的荒诞’境遇之间,哪一方会获得成功;对于个人来讲,人本主义还是虚元主义的驱动力占据上风;是否在被传统的社会、宗教慰藉否定了之后,人还有能力产生足够的精神抗体来抵制绝望情绪。”小说《向我来》所承载的积极的人生观表明了作家对这一观点的体认。
      通过杰克坚守希望、积极构建新家园、推行新的秩序等,作者向读者展现了他重构家园的努力。重构分为穿越和重构两步,对于杰克而言,首要的任务是思考如何摆脱现实的强权和荒诞,成为一个强权世界的颠覆者和荒诞世界的英雄。在所有唐人街人对金司徒都俯首称臣的时候,只有杰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利用政府力量赶走了金司徒。以此动摇了唐人街的强权政治。
      提及荒诞英雄,人们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触犯了众神的西西弗斯,他被罚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由于巨石太重,每每未及山顶就又滚下山去,前功尽弃,于是他就不断重复、永无止境地做这件事,他的生命就在这样一件无效又无望的劳作当中慢慢消耗。但终于有一天,西西弗斯却在这种孤独、荒诞、绝望的生命过程中发现了新的意义——他看到了巨石在他的推动下散发出一种动感的美妙,他沉醉在这种幸福当中,以至于再也感觉不到苦难了。正当巨石不再成为他心中的苦难之时,诸神便不再让巨石从山顶滚落下来。对西西弗斯的胜利,加洛韦分析指出,一旦荒诞人物意识到现实的荒诞,他就会做出生死选择,选择活着就要好好活,像西西弗斯一样,直到现实为他 而改变:选择死则有两种死法,要么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要么让自己的精神死去,而这两种死法都是逃避。穿越荒诞的英雄不会苟且也不会怯懦,只会在现实和理想的冲突中吸取力量,重获生命的意义。杰克在命运对他的不公面前也曾像西西弗斯那样感叹生不自主,触犯了金司徒之后被罚在被驱逐出境与合法留驻之间徘徊时,他也曾一度灰心失望。然而,对生的希望和责任意识挽留了他,二十年来,他将“幸福是人生的目的,为了它,一切都是值得的”作为自己奋斗的信条,坚定地活了下来,感受着女儿的成长带给他的一点一滴的欢乐,最后终于盼到女儿长大并且更加理解他,将原本荒诞的生活活出了精彩。
      旧的世界已经被看穿、被跨越,紧接着就得开始再造自己的新世界,其实,从某种意义上,穿越和重构本来就是一体的两面,成功穿越之后才能完成重构,而有了重构的意识才能彻底地穿越,杰克的重构思考从故事开始就启动了,直到故事后半部分,杰克的物质家园和精神家园才显出完整的形态。杰克在唐人街的最初几年为还债和生存而奔波,食无定食、居无定所,谈不上组建自己的家庭。当得知乔伊斯怀上了他的孩子,年幼时被父母出卖的感情伤痛让他决心不让自己的经历在孩子身上重演,在唐人街灯光昏暗、看不到前景的街头,“我决心不再恐惧,我要建立一个自己的家庭。这就是属于我的真实。”之后,乔伊斯将年幼的维达留给母亲独自离开了,十岁时,外祖母过世,杰克这才和女儿享受着天伦之乐。有趣的是,伊林主动要求加入进来,他们组成了一个奇特的家庭:伊林是杰克没有夫妻之实的契纸妻子,她和维达也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她待二人却胜过真正的妻子和母亲。在荒诞的现实下这个荒诞的三角关系里,他们却演绎出了最真挚的亲情,让读者深受感动。等待了十年的杰克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一个安身之所和感情的港湾,他把这个家当作自己在异国的家园。
      在这个实体的家园形式中,杰克厘清了自己的中华文化根脉,构建了自己的精神家园。总结起来,杰克的精神家园由以下三个来源构成:中华文化、善和义的江湖英雄准则以及家乡的自然力量。
      像所有远走他乡的华人一样,杰克将自己的中华根植在骨髓里。小说透过维达和杰克的交流让读者看到了它。杰克向维达这样描绘“想”字:“我告诉她(维达)这是个独特的表意字,一个由三部分组成的字:木、目和心。真正的想是心带着眼。心看到了,目也想到了,树木也就活了。”…在类似的耳濡目染之间,维达也对汉字中深邃的文化产生了一定体悟,甚至常常会不自觉地想起,并在必要的时刻表达出来,她这样理解“中”字:“把你看到的东西藏一半在肚子里。你知道的东西,告诉别人好的部分、吞下坏的部分。真实就是你珍藏在中间的那一点。顺从就在中间那个安全的位置。”在两人之间,我们看到了父亲向女儿描绘自己的精神家园,也看到了女儿对它的接受,从中,杰克表达了自己,维达也参透了父亲。这让读者感叹中华文化的传承后继有人。
      杰克曾经赞扬公鸡自尊、自强、勇敢、慷慨、守时的五项美德,他把它们称作英雄的美德,并希望自己也能成为这样的英雄。除了在面对强权时表现出勇敢无畏、在窘迫时不失尊严,他还通过践行英雄的美德重构了一个新的江湖——善意江湖和义气江湖。小说中有这样一段插曲:早年,伊林的父亲和伯父一同穿越墨西哥和美国的边境偷渡入美,父亲被击毙,尸骨无存。身在故乡的母亲和伊林一直对这段往事念念不忘,她们对伯父弃兄弟于不顾的行为怀恨在心。伊林为了来美答应做金司徒的情人,也是为了寻找机会向伯父寻仇,她甚至提着砍肉刀登门问罪。杰克这样描述她:“我觉得伊林是《水浒》里的勇士,无所畏惧,将颤抖的剑指向幻想中的敌人。”在他的眼里,伊林不远万里、以牺牲名分为代价恪守孝道向伯父寻仇,确实有几分江湖英雄的风采,但伯父毕竟只有失职之过,不应该遭受报复。他劝伊林宽容老人,结束这场因误解结下的仇怨,因为宽容别人也是释放自己。同样,对自己遭到的残酷报复,他也从起初因无力报复而愤懑不平转变成泰然处之,从而还原了一个善意的江湖。杰克认为,江湖世界应该秉承待人宽容、与人为善的原则,更应该颂扬义字当头的作风。杰克和路易对不良少年在饭馆搅局不仅强行制止,还出言训斥,就是对江湖道义的履行,文中对这一场景的描绘让人想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锄强扶弱、扬正抑邪等江湖侠气。而他们兄弟之间的义气则让人生出感动。所谓兄弟之义“是在‘天地君亲师’以外、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以外,主要是为了在异性兄弟建立稳固联系所传扬的一种义,这构成了江湖的特殊义。”文中对路易鼓励杰克告发金司徒、为杰克泡松鼠酒和提议合伙经营“佛像餐厅”等情节的描绘,都能让人看到路易对兄弟的一片忠诚:而路易对弥留之际的杰克关怀备至的一幕幕也让人动容。在不如意的唐人街生活中,只有彼此的友谊才让杰克和路易享有屈指可数的“假期、休闲和自由的日子”。受父亲们的影响,他们的女儿维达和咪咪之间也存在这种坚固的非血亲兄弟(姐妹)之情,由于自幼一起长大,对各自父亲的深刻认识让她们有着高度的互认和互信。维达说:“咪咪比姐妹更好,没有任何亲人之间的敌视,却有亲人可能有的所有的忠诚。”
      杰克在离开故乡之前专程赶回他出生的村子,离开前的最后一眼,他将家乡尽收眼底,也将家乡点点滴滴的自然力量装进了心里。在金司徒的党羽对准杰克的左臂准备施暴时,那短短的一闪念间,杰克又回想起故乡和故乡的小河,河对岸有块巨大的石头,上面刻着“向我来”三个大字,母亲曾告诉他,过河时不要害怕,要相信那块石头,勇敢地把自己交给大自然,朝着恐惧感进发。杰克在最惧怕的时候把心交给了故乡的大自然,对剧痛也就无所畏惧了。在这里,小说也有意识提示读者,漂泊在外的华人对故土的怀念就常常寄托在家乡的山水草木之间,作者将小说命名为《向我来》并用汉字标示,其深意也就在于此。
      除了大场面的描绘,作者还在细节之处尽显主人公精神家园的方方面面。例如:她将类似“hoD,pak”(坦白)、“faat mo”(发霉)、“Que”(克)等广东方言堂而皇之地引入文本,并且将小说书名和小标题都以中英文并置的形式出现。这些声音及视觉形式的中文及其呈现的杂糅文化不仅仅表达了杰克的精神家园,是杰克的“传声筒”。也是小说世界里华人群体的“扩音器”,它们填补了华人用英语无法表达的日常生活,挑战了英语的表现力,还给文本增添了特殊的视觉效果,让读者耳目一新。
      在向读者讲述发生在唐人街的这个故事和这段历史时,作家对这里的丑陋既没有避而不谈,也没有狂轰滥炸,她对以父亲为原型的杰克和他热爱的中国文化既没有肆意贬低,也没有盲目吹捧。对他一路走来的艰辛,她怀着最深刻的同情,而对他的努力则施以最由衷的赞扬。通过这种客观公正的态度和不乏深情的笔调,作者向我们展示了一部以英文写就却又布满汉字、在美国读者和中国读者看来都似曾相识而又新奇无比的作品,对此,有人可能 会问:飞散写作对家园文化的改造和对异国文化的接受目的何在?其实这个问题不言而喻,因为“带根旅行也好。带种子花粉传播也好,都是在世界中发现家园,或在家园中发现世界,使家园的文化在飞散过程中获得跨文化特征”。一代代华裔作家所做的就是在接受世界的同时重新认识家园,在改造家园文化的同时让它为更多的人所接受。而伍慧明的努力正是她作品中那个独立思考、充满活力的维达所为——带着飞散者文化间人的叙述视角,俯瞰熟悉而又耐人寻味的新家园,引导一批批游客,迎来一批批新移民,在他们了解和融入的过程中积极扮演协调员的角色,继承和重塑家园文化,在扬弃的基础上再造新的异国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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