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绎]络绎是什么意思
时间：2019-03-24 03:34:12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人 
授奖词 在她所走过世界而留下的一个义一个脚窝里，方卓青的文字躺着，发着光，温暖，清凉。她加强了我们对于少年本身即是一个孤独者的印象。她有一种慢吞吞的美妙的姿态，在高速公路连接世界使世界变得越来越快的时候，在人的记忆越发同质和短暂的时刻，她总是停下来，用冥想的语言为自己也为世界刹车、减速。
1
在我来了之后 路依旧是这样
络绎不绝的人海
熙来攘往
踩没了我刚刚拓上的脚印
2 惊心岁月东流水，过眼人情一红尘。
像一条冬天的小河被破土而出的寒风吹破了脸，长起了冻疮，它再不复往日的生动乖戾，流动也缺乏伶俐的色彩。生活便是这样结了冰，干燥冷清，冻住般被夹在桎梏里。
门前的路再也没有过去的声形了，傍晚被太阳漆上暗红的夕照，落寞单一疲乏困倦，门帘闭着眼，小店店主坐在里面打着哈欠。一开一合的时光漫漶之新年的一月一日，又是365个日夜在消磨中淡褪了它彼时桀骜的色彩。
是冬天突然又不失时机地驾临。
没有人愿意出门。、清晨街道像被橡皮擦掉的笔画，模糊而不被人注意。红色或桔黄叶片覆住又一块清扫后裸露出的灰石板，再得意地为自己最后的旋转干笑上两声。踩在它们身上，听到咕吱一声裂响，这些曾经翠绿蓬勃的生命便再没了声音。
许多事朝着陈旧孤寂的方向发展，走向凋零，然后迎接后年、大后年的新生。
现在所有正在进行或亟待解决的事务被席卷的冬风标上休止符，暂时告一段落。
楼下的报刊亭主人在凄冷灰黑的夜里卷好了行李，把剩下的杂志报纸或扔或带走，不再留下一点未销售完的迹象，以这个形式告别他今年的工作。然后约是一辆满载行李的长长的斑驳列车就把他一路风霜带回家了吧。
在列车上或许会看到愈来愈多的人在告别今年，返回过去或驶向新站。总之列车的航程永不停止，看你要从哪儿上，又奔向哪个地方去了。
现在便是这个时刻，我们下了一站，踏上另一辆络绎来往车流中的火车，结束后重新开始。冬天即便肃杀，黑夜即便湿冷，新年即便无人喧哗。
却都在说着，我们这个世界，又进入另一个新的次元了。
3 少壮轻年月，迟暮惜光辉。
我整个长大的过程，是不是像一场无日无夜的战争?
破碎的阳光下面我和路赛跑，以胜利者的姿态踏在它颀长傲慢的身子上，杨树叶遮蔽它的脸。我把它们踩得啪啪叫唤。于是一路蹦跳走过四季，等那些纷扬枯黄的叶子被召回到树上重蹈他们从盛到衰从绿到黄的生命覆辙的时候，我听见世界的齿轮慢慢磨擦的声音，上面沾满铁灰色稀疏的锈。
走路的时候慢慢看清我所在的这个世界，土地之上嚣扰连绵，人与人之间交谈相爱的姿态仿佛无穷尽的数列，裹住纷繁的变化，却又让其中的零星碎片得以继续繁衍生息。
这是一场战争，摆脱生命弱点的束缚再繁衍你的生命弱点的过程。存在于这世上，便也就成为矛盾与相对性的载体。
而这种存在，多数时候看你走过的路，回头盯着你来时的脚印时，发现它们已成莫须有了。
4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希望能站在整个城池的最高处，看看无尽延伸的世界。
远方是灰蒙的一片雾气，视觉和触觉都呈现断裂的界限，远方就是一片未知、一片通向死亡的寂静。栉比的楼厦间升起每个人最低沉的梦想和呓语，和水汽混在一起化成云最终消散。
等到它们再凝尘致雨降落到你身上时，无论是皮肤还是明亮的眼神，仔细感知与凝视，都不能辨认出它来了。
一切关于梦想与去往梦想的络绎旅途，都那么切近而不真实，等到自己亲身体验到深处于梦想实现中的澎湃时，一切再不复往日的灵动与惊喜。我们也认不出它了，认不出这是我们曾梦过多遍如今终成现实的它。
这便像是俯瞰，光线永远沿着望不到头的方向延伸，我们伸长脖子欲穷千里，可视力只能在近在咫尺的楼顶上画上一个句号。那后面是什么，即便没有遮挡依然望不见。于是迫切地想到达。可是等我们脚踏实地地走到那跋涉的尽头时，却发现路途的每一个点都与我们现实身处的境地类似。
不论在什么地方，身临其境的感觉比不上梦想中或意念里的那般神秘与不可捉摸。
我们真实经历的，不是过去也不是永远而是一个个现在，即便缩短到亿万分之一秒，这仍是我们所企望的最真实最神秘的生命，这旅途的远方永远未知，旅途的现实永远平静而好奇。
梦想之所以成为梦想，就在于它不可企及。
是秦始皇统一天下后欲壑难填的落寞吧，是李白“朝如青丝暮成雪”的感伤吧，是苏轼暗夜独酌“高处不胜寒”的寂寥吧，是陶渊明虔诚地向往着桃源梦境的企盼吧。
是莫扎特在灵感的罅隙里挣扎的苦痛吧，是希特勒陷入名利权势的泥淖不可自拔的癫狂吧，是布什独涉强权霸欲的孤立感吧。
是这整个世界无法摆脱欲念而不断做梦又在梦乡中休克的聒噪吧。
5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一切回溯到最原始的次元，世界呈现混沌的本象，万物模糊，鱼龙混杂。
这与现时百态丛生的万千社会也没什么不同。
看行人的脸，乖戾的笑，灵巧的谄媚与作揖，嬉笑怒骂如千斤巨石却又在时光的河床里沦陷成尘埃。这些仿佛己不再重要，你的每一个表情，每一次离开，每一回痛彻心肺，都要随着生命的湮没而消失殆尽。
庞大如山河，渺小如蝼蚁，只要被这个拥有日升月沉潮涨汐落的世界拥抱，必然从虚无始，向虚无终。
仿佛是“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人生若只如初见”若取”如初”之意，也恰如其分地点明了人世间无谓而平凡的聚、散、生、死。我们的所有甘之如饴风华正茂的思想感情正是遵循了这样一条本初的生命线，向死而生。
那些原本不存在的记忆，化为印象再组成“我”的个体后，终究又要回归不存在了。
世事众生因为上帝穷极无聊时的一句钦点“要有光”而从黑暗中来了，具象了形状和各种神态，最后满载着一生的感慨和风情万种回到来时的黑暗中去，闭上眼睛享受死亡――如初始般如新生般的静谧。
于是好像发现穷尽，于是好像回到起点，生命便构成一个圆无穷数列般地延伸消长下去。
回到开始，想想事情发生的起因、经过、结果，当然起因和结果最后归于一致，那么重要的只是过程。
这次回忆的路将明显漫长。
有一个四岁的我坐在刚刚被大汗淋漓的店员们搬上来的钢琴前不知所措，双手不知道要往哪摆，眼神迷离失去方向。
后来有一个十六岁的我依然这样坐在钢琴前不知所措，看着失去灵魂的钢琴要哭出来。
它老了，我长大了。生命宛若在一条不能回溯的河床上蜿蜒过千山万水，最后延续成河或海，或回到最开始的地方寻找发源。
这期间留下很多值得纪念的东西。
比如前三年的学琴因为老师教得不太好而荒废了时光，中间 有一个月是再继续不下去而歇息了，把前面弹的全忘记。
比如很多次上台表演或参加比赛(后来我对这一类东西极其厌恶)，中间有两次忘记了谱子，在上面万分尴尬等着爸爸送谱子上来。有一次下场的时候同手同脚的走路，被全场观众取笑，若是有一个洞我肯定会钻进去。有一次因为弹得很差下台就哭了出来。
比如一次庆祝党成立80周年在什么广场举行的盛大晚会，我参加了两个钢琴节目。其中有一个还是领奏。回想起来，当时的事现在没多少人记得，却在事情发生的当时广为流传，成为亲朋好友的谈资。留下来的那张记录晚会的VCD，也因为搬家而沦落到不知去向。很可惜，再也看不到当时我紧张得在上面领奏的样子了，那时还扎着一个小辫子，那是我迄今为止的生命中惟一一次长头发。
比如有几次考级，大概是四次。分别是三级，四级，七级，千级。除了三级那次没有通过，其余全部顺利完成。手头上有三张考级证书，照片里的我幼稚地眨着眼傻笑。它们让我回忆起某年准备考级时每日练四五个小时的充实的时光。
比如因为坚持不下去而与父母发生的若干次争执，他们好像因为意见不和还打起来过。然后我就哭，哭得忘记了时间，最后还得乖乖坐到那个大凳子上，举起我肿起来的双手一刻不停地弹。
比如在亲友前的几次演奏，在我小小的房间里，有客人时父母总是要求我给别人弹一支曲子听，我就会极不情愿地坐下来开始弹。我记得他们都说好听，还鼓掌，当然有些人并不在乎，有可能只是客套而已，却都使我很开心。初中时的班主任到我家来过，我那时弹的是《巴赫赋格》里的一首曲子，弹得极不好听，她还一个劲儿地鼓励我。
比如因为看漫画而忘了弹琴，爸爸抓着我的漫画书把它撕成两半，然后我气极了，我打爸爸。我还想把钢琴掼掉，这架记载了我诸多劳苦和伤心的钢琴，它始终像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硕大无比地站在我的房间一角。那件事我记得特别清楚，为了还礼，我把一本巴赫的曲谱撕了，撕成了碎片，每一页纸都是那样，像灰尘一样旋转着落到地上。最后爸爸辛苦地找了好一阵子，他看看粘不起来，就又去买了一本。我每次想到这件事的时候没什么特别深的感觉，一旦把它付诸文字，说不清的伤感便像洪涝一样袭来。上次写日记的时候哭了，这次我依旧哭了。
比如我奶奶突然死去的那天，我因为上学来不及回老家见她最后一面，爸爸总说她死前最想看的人就是我。我的心那样抽搐了一下，具体感觉无法描述，我在钢琴前面给她弹了一首歌，弹着弹着不知道那曲子为什么那样长，太累了我就睡着了，睡在钢琴上面。梦里面奶奶还说，你弹得真好听。
比如考完十级那天回家看到钢琴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享受着很多不属于它的苦难和福祉。它像一个记录者却始终不表露情感。自那天起因为日益忙碌的生活，我和它在一块儿的时间很少超过半个小时。
到现在为止我已经有一年多没再弹钢琴，长大后再也找不到那种苦难和幸福并存、失望与希望同路的欣悦了。
因此我常常怀念过去不想弹却不得不弹琴的时光。
这是个下雪的日子。我坐在钢琴前面，像我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样望着它，不知道该怎么办。
事隔十二春秋。一切如初。
6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我回到这里，用我还未睡醒的姿态。世间仿佛上溯亿年，所有生物回到最初诞生的临界。是刚要从万古不变的睡眠中苏醒的新生。它们在说，一切又开始了，路有起点了，生命有发端了，记忆有源头了，家有来路了‘重复有循环的记号了。
于是我像所有观赏记忆者那样，好像又回到了从前，我的身体在磅礴厚重的衣服里缩小，我的感觉在浑浊的空气里变得不现实而渺小，我的印象在自身拼织的片断里变得零碎。这些乱七八糟组合起来，又能以最完整的意象重温我的幼年。
是从嘀嗒的吊水声开始，好像“山形依旧枕寒流”的岁月瞬间蹉跎，时间也是在这一秒一秒滴水般的凝缩中走完看似长远却异常短暂的路。这是从无到有又回到虚空、从死到生又回到沉寂的旅程，它不是结果不是目的，只是一种经历。
时间仿佛在攀岩，缓慢而艰巨地移动着。
我在医院的输液大厅，晨曦微露，透过窗户阳光在大理石地板上洒下圈圈叠影，被空空的寂静衬得寥落而无趣。后来因为密布恐慌的气氛，这光影才变得终于清澈起来。
一个小孩，接着又是一个小孩，岁数很小，哭声嘹亮。看清的，是穿白大褂的大夫和焦急心疼的亲人，还有人群里桌子上露出挣扎的两只小脚；看不真切却听得清楚的是安静的大厅里小孩清澈干脆的哭泣，和间歇着的拖泥带水令人同情的呼呼的鼻息。依旧是挣扎的情态和样貌，小孩一个接一个，单凭声音也可以想象他们的畏惧了。应是闭上眼睛大哭的黑暗，或是被大人们按住手脚不给动的束缚感，或是被莫名的手从空中刺下一针来的悲愤，都促成了无辜可怜又无畏的哭喊。我听了很久，感受很多，怀念起我设身处地经受这般小儿时光的年龄。
如今我却坐在椅子上安闲吊水，目视着这多少让人心生悲悯又爱怜的一幕，感觉自己像是一个以目光施刑的暴虐者。
我小时候也是这样不喜欢被目睹的。
那是很小的从前，突然发烧病重。烈日炎炎的大白天里家人把我送到医院治病，其间很多奔波都由于时间的久远而记不太清了，惟一清楚的是初次吊水万分的惧怕。但不论我怎么害十白，怎样撕心裂肺地哭叫，父母总在我身边一时不停地哄着。
那时候去了离家较远的医院，差点住院，输液厅空气异常浑浊，人头攒动，神色各异的病人紧紧挨着坐在不够多的座椅上。到处弥漫着药水和人们口气的味道，响动喧嚷声不绝。
然而一堵耳朵又可以隔绝出一小片安静的世界，一闭眼睛便再不用被人群的神色扰乱了视线，一捏鼻子就可以把一直在脸前挥的小手放下。所以置身这里，满心里盛的是恐惧和焦躁，甚至连五官都想丢弃，只盼离开这深谷。
应该是从头哭到尾吧，累了的时候深吸两口气再接着来。哭到天昏地暗，世界被大水模糊了颜色都不罢休。那吊针是戳在脑门上的，和现在我目睹的情况一样，我记起当时被按住四肢的剧烈压迫，以及爸妈近在咫尺而我却寻不到帮助的茫然。我是那样挣扎过，感到巨大的无助。后来的印象渐渐不能清晰地拼凑，兴许是像我现在看到的小孩那样，哭累了也再不觉得那针管的疼痛有多么刺骨，便昏沉沉地睡着了吧。
印象尤为深刻的人是爸爸、妈妈、奶奶，当时他们的言行举止无一留住，但他们一直守在我身边的圆形的影像却愈发清晰。有焦急时挂汗的发线，有忙碌时紧绷的表情，有难过时带水的眼睛，有哄我的一直笑着绽开的脸。这些容颜。我闭上眼，从儿时的视角望向上方和四周，仿佛又能看到他们多年前的样子，然后我会抬起手来摸摸他们的脸，然后笑一下，好让他们不再因为我的畏惧而心焦。可这些只是现在我一个人吊水时的想象；所有这些都不曾发生过。在当时，我只会让 他们徒劳地担心罢了，因为当时我只是不停地哭了睡，睡了哭而已。
现在我旁边坐着个一直吸鼻子的小孩，他脑门上大大的补丁外延伸出长长的管子，正往身体里滴水，好像正在滴入身体的是他的亲人随时间流转而愈发绵长深邃的爱。
此刻，他奶奶躬着腰拿一个小玩具不停地捏出响声逗他拍手笑；他妈妈抱着他给他说笑话，那是个年轻的母亲，她托着小孩的屁股，一直看着小孩挂满泪的脸。
而我正扭头看着这一切，他们谁也不知道。世界突然安静灰暗地就像我在亲历我自己的记忆，而那个被抱着的头上有补丁的小孩就是我。
于是我，便也是哭着的，累了的时候吸两个鼻子，抬头望望那仿佛永远不会滴完的、会永远永远滴下去的盐水瓶。
7 唯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
大约是于若干世纪前遇见你。岑夫子、丹秋生有没有记下文人与文字的故事?那么多蔓延至苍山洱海的河川有没有留下你饮尽事故的哀叹?最后苍穹和地庐、酒盅和月光都在随意吟咏的“朝如青丝暮成雪”中点化为灰烬了吧?
你就两袖清风，英姿飒爽地立在黄河源头之上，千百万土地的生命线被你俯瞰，禁得起如此气魄与胸襟的人，世界惟有一二。仅一句“天上来”便连接了千年历史的高度与深度，让人看清我们手中握着的刀锋、把持的生命，多么像隔空取物一样微不足道，最后亦化为”抽刀断水水更流”的怅惘与追思了。
用文字留下你的足迹，这样世人便记住了你，记住了你用傲然身躯歌颂的每一卷锦绣河山。社会黑暗、奸佞得志、圣贤寂寞不是你借酒消愁的代名词，出世与入世间的踌躇亦不是成就伟业的奠基石，而是”长风破浪会有时”的壮怀激烈和”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诗意情操，才让奔腾不息的文字伟力化成暗涌在祖国大地上激荡。
是一个时代的表征，是一个社会的写照。或许，只是一个平凡人的祈望。
太白先生，我是在一日偶然查书时又记起与你相识以来的种种回忆。书页中的油渍，不小心掉落的头发，或撞在白纸上成了标本的蚊虫都是我曾经来过、驻留、并与你长谈的痕迹。
小时候的心迹幼稚到无法理解。就让它生于崇拜吧，就让它无尽头地延续这场千年相思吧，就让它在被反复检阅后得到被重拾的满足吧。
记忆好像只是这样。附载在那些无声息的记号上，看似渺小吹弹可破，却又像是生死相继了若干世纪之久的一场长谈，那样不可磨灭，成为永久夙愿。
8 络绎人归去，怅惘思绵远。
路还没有走到终点呢。我清楚地知道。这是我所经历的人生，流过了很多时间，还有更多时间等着流过去。但这是不会停止的。在死时，所有事情会回到原始，它要重新上演几亿遍。于是在地球上，诸如此类的轮回便生死相继，络绎不绝。
用一些碎语拼接了我的思想――我的络绎大脑钩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