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的灯光原文【楼道里的灯光】
时间：2019-01-07 03:22:52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人 
郝宁讲述第一个故事: 每次下晚自习回家,走到四楼,我都会飞快地跑上楼梯。 我家住在一栋老式楼房里。不管白天还是晚上,楼道总是黑乎乎的,脚步落在木板的楼梯上,发出空洞的声响。这情景老让我联想到鬼片里蓝色灯光下的恐怖情节。而四楼挨着楼梯住的那户人家也是怪怪的,晚上八九点,他家的灯就灭了,一扇黑洞洞的门对着楼梯口。四楼过道由他们负责换的灯是全楼里最昏暗的,像一朵晒蔫的南瓜花,投下微弱的光,拉长我淡淡的影子。那家的小伙子白天不见踪影,到了晚上,他总坐在过道的灯下,手上拿着的剪刀和榔头闪着寒光,拨弄着一些破鞋烂锅。每次我走到那里,他总要把头歪向一边,眼睛斜斜地看过来。我只与他对视过一次――他的眼白特别多,很吓人。
那天跑回家,我才发现放在书包最外面口袋的一本小词典不见了,忽然想起跑上楼的时候,什么东西啪的一声,应该就是词典掉在了地上。妈妈让我下楼找找,一想到那个守在楼梯口的背影,我连忙说:明天再找吧。第二天一早,我找遍了楼梯的每个角落,也没有发现小词典的影子。
晚上回到家,妈妈说词典找到了,是四楼挨楼梯口住的小伙子送来的:“好好谢谢人家。他们母子也挺不容易的,老母亲是个瞎子,儿子生下来两条腿肌肉都萎缩了,头只能往一边转。人家还挺自强的,白天擦鞋,晚上就修理白天收罗来的锅和鞋。平日大家都觉得他们古怪,躲他们远远的,唉,其实是好人呐。”
难怪我每天看到他,他都坐在一张小凳子上,我暗想:“他在哪儿擦鞋子啊?”我忽然想第二天白天去看看他。
放学后,我绕道到了妈妈说的地方。在那栋蓝白相间的大楼下,我看到了他的小摊。一张薄薄的毯子上,放着些擦鞋的工具。他跪在一块垫子上,面前放着一只小板凳。身后,一对拐杖斜靠在台阶上。有人来擦鞋的时候,他埋头干得很卖力,两只手不停。没有生意的时候,他就拿出一个小学生用的方格本和一支圆珠笔,放在小板凳上,对照着一本书写字。
晚自习放学,走到四楼,我特意停了下来,对着那个挥动榔头的背影说:“在补锅呢?”他歪着头,眼睛斜斜地看过来,很是惊讶,然后笑着说:“是呢。”
那天起,我就向爸爸妈妈提出了个奢侈的要求:家里所有的鞋都拿到街上去擦。
在一篇作文里,我写了这位擦鞋的邻居的故事。那以后,我的同学们自发地动员他们的父母,到那栋大楼下的鞋摊擦鞋,和小伙子闲话家常。这不是同情,而是对一个自强的人表达尊重,是把一些温暖的种子,播种在他的心里,让他的世界也同样有阳光。
再上楼梯,走到三楼拐弯处,就看见明亮的光像一条欢欣的小河,从四楼倾泻下来――原来那盏昏黄的灯已经不见了踪影,现在,常常能看到小伙子的微笑,厚厚的嘴唇轻轻一咧,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
周光前讲述第二个故事:
晚自习回家,走到第5层,我狠狠跺了跺脚,藏匿在黑暗中的声控灯没有回应――灯又坏了。我一只手摸出钥匙,一只手朝门摸去,确定了锁孔的位置,钥匙在锁孔前左冲右突了几次,终于找准了方向,门开了。
“咱这层的楼道顶灯又坏了!”我一边放下书包,一边对爸爸说。楼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哪层楼道灯坏了,由那层的两家住户轮流换。我们刚搬来三个月,第一个月结束,灯就坏了,是我和爸爸一起换上的。现在它又坏了,该对门换了。
可一连几天晚自习回家,在我的一声召唤下,楼道的灯全部用光明回应,唯有我家门口的那盏,在黑暗中沉默着。
“对门住的什么人啊,那么不自觉。”我对这位素未谋面的邻居有了几分不满。“算了,别计较太多,也许人家刚好走亲戚或者出差不在家呢。”爸爸说。
为了方便大伙儿也方便自己,爸爸买来新灯泡,我把椅子搬到过道上,爸爸站上椅子,踮起脚尖,取下坏掉的灯泡递给我,我再把新灯泡递上去。
从底楼到顶楼,又是一路明亮了。
接着的四个月,灯又坏了两次,每一次,我协助爸爸换上新灯泡的同时,心里对邻居的那份不满也成倍地放大。“一只灯泡就两三块钱,对门也太铁公鸡了,他们怎么就那么心安理得啊!”我嘀咕着朝对门望去,那扇冰冷的防盗门面无表情,里面也毫无动静。
当灯泡再一次坏掉,我对爸爸说:“这次,我们不能再迁就对门了。”爸爸没有吭声,有了他的默许,我写了张“温馨提示”的字条贴到对面邻居的门上:“该你家换灯泡了!”
第一天放学回家,纸条原封不动地贴在门上。第二天、第三天……直到几天后的周六,早晨出来倒垃圾,我抬头朝对门一瞥――纸条不见了,回头,发现纸条飞到了我家门上:“我一个月才回来两趟,我家不该负责灯泡的事。”
哼,没理还这么气壮。我立马回屋又写了一张纸条:“只要你家在这儿,哪怕你一年只回来一趟,也该承担这项义务!”
下午,准备出门去踢球,却发现门把手上挂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1只灯泡,还有一张纸条:“麻烦你替我换上灯泡,我够不着。谢谢!”
哇,也太懒了吧,我爸也够不着啊,拖把椅子不就解决了?我拎着灯泡,敲开了对面的门。
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女孩探出了头。
我一愣,随即问道:“你爸妈呢?”小姑娘吸了吸鼻子,说:“他们都在外地工作。我住在外婆家,一个月回来两次看看家里。哥哥,换灯泡就麻烦你了。”
第二天,我家门把手上挂了一个纸包,里边装着10只灯泡和一张纸条,纸条上有一行小字:“我以后每年买10只灯泡,谢谢哥哥。”
(整理 王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