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国之旅_羽之旅(上)
时间：2019-01-21 03:26:59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人 
一、茶铺 林花著雨，水荇牵风，湖色春光有芳华。 正是春行好时光，灵叶山脚下柳絮纷飞，行人重重，茶铺之中更是喧闹无比。然而人来人往中，在角落里的一个白衣男子却似乎在等着什么，只是一味静坐，与那热闹与喧嚣有些格格不入。
他乍看起来并不显眼，但细细打量，便能发现他内敛中带着沉静，不似常人。只见他左手持扇，右手端起茶杯，端详半响却迟迟不饮。忽然，他似乎看到了什么，眼中露出莫名的笑意，举杯一饮而尽。
而他原本无神的目光，已落在了与自己相隔两张桌子、刚刚落座的绿衣女子身上。他连茶杯也不放下，就那么聚精会神地盯着她，不知不觉地翘起了嘴角。
那女子不过二八年华，背着一个小小的行囊，浅碧色衣衫在轻风中飘荡，说不出的灵动。她扬声唤小二上了一壶碧螺春，声音清脆中带着些稚嫩，甚是可爱。只是在人人都结伴而行、谈笑饮茶的茶铺里，她一个少女孤身品茗，却也显出了几分寂寞。
一坐，便是一个时辰。
那女子倒是奇怪，任茶铺中人来了又换，直至无人，仍慢条斯理地喝着已经凉透的茶水。任小二不耐烦地走来走去，她只是偶尔看看日头，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身后的男子等了又等，眼看太阳就要下山，茶杯放下就要起身，却突然听到她笑意依旧的声音，只是，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仪。
“跟了一天了，不喝点茶歇歇?”
二、旅听
男子一惊没有起身，忽听四周剑刃出鞘的声音纷纷响起，实实在在地吓了一跳：他在这里盯了她一下午，都一直没发现这里的埋伏，她又是怎么发现的?难道她的耳力还在自己之上?
不过大敌当前，他也无暇去分析这些，只是装作害怕地低下头去，双手藏在桌下，分别扣住了一把暗器。那绿衣女子显然也早有准备，冷笑一声，肩上行李极为利落地一扣一甩，银光闪过，还不等人回过神来，一张银色短弓已经出现在她手上。
箭，在弦。
围攻之人显然对女子手上的短弓很是忌惮，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但包围依然在慢慢形成。双方僵持半晌，一个女子冰冷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让那男子的眉头皱了一皱。
“和我们走，不杀你。”
随着话音落下，包围圈慢慢开始缩小，四周埋伏的人也现身。男子用心看着，心下了然：看他们的步伐与布阵，绝不是乌合之众，而是久经训练的杀手。再加上刚刚那个声音，没有错，“她”也追到这里了!
看来自己的目标并没有找错……
确认是她，他的心反而放了下来，静观其变。那女子身陷重围也不慌张，静默了一瞬，箭尖却缓缓挪移，对准了看似无人的茶铺后窗。
忽地，杀机显现。
男子微微一笑。他听声辨位，知道那正是“她”所在的位置。如果他们真的冲过来，能不能伤到这女子还未可知，“她”是一定要受伤了的。这一阵，“她”输定了!
果然，对峙了一炷香的时间，冰冷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却是一个干脆的“撤”字。等到对手幽灵一样散去，压力全消，少女才放下手中银弓，转身对男子眨眨眼，霎时便恢复了活泼模样：“多谢压阵，我叫旅听！”
男子看着她毫无怀疑的清澈双眸，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轻声碎裂。他忙举杯掩饰，声音是强自抑制的温和：“我是纪羽，旅姑娘可愿同行?”
三、纪羽
“吉……羽？”
旅听犹豫了半晌，却是慢慢皱紧了眉头，充满灵气的眼神浙暗。纪羽有些疑惑，以为她怀疑自己的来历，却见她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可以写一下你的名字吗?我听不到声音。”
原来不是在怀疑自己。纪羽绷紧的心顿时放了下来，顺手用茶水在桌上写下纪羽二字。但随即他就觉得不对，惊疑问道：“你……失聪?那你刚才怎么能找到那个人的位置?”
这倒不是没话找话，而是真正吃惊。毕竟以他锻炼了这许多年的眼力都找不到对方的丝毫踪迹，只能勉强听出方位。就算她能读唇语明白自己的话，刚刚又是怎么发现敌人所在的?
这只怕就是她行走江湖的凭恃，大概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告诉别人。纪羽暗中思索着，果然听她轻松地笑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大概他们也不会来抓我。倒是你要去哪里?同行的话……也要同路啊！”
她一脱出对敌之态，便像个邻家女孩一般清爽自在，纪羽虽觉得她话中有话，也不由得对她有了好感，笑道：“我去浮云殿，你呢?”
她原本就灵动的目光闪了闪，似乎有些意外：“那就一起走吧。”
她安慰似地拍了拍缩在角落发抖的小二，向桌上扔了块碎银子，转身就走，倒是干净利落。纪羽忙叫道：“等……等我一下！”
“看你刚才杀气也不弱，怎么这时候慢手慢脚……啊，你――”旅听却是个急性子，话也说得极快。等她回转过身来，才看到纪羽自桌下取出的双拐，暗自将声音低了下去。
看她不自在起来，纪羽不知怎地有些得意，童心忽起。他熟练地拄上拐，在她惊异的目光中一撑跃近：“连这都看不出来还闯江湖?就许你失聪，不许我用拐?”
这话倒是有效，旅听显然是个不肯吃亏的，抱歉的神情一闪而过，丢来一记不满：“我只是觉得不该以貌取人，没想到这次还真取对了。”
纪羽顿时大窘，但他本就不擅言谈，只能愤愤地一跃数丈，不战而降。身后旅听的轻笑听起来愈发可恶：“闯荡江湖的纪大侠，你忘了付茶钱!”
纪羽身形一滞，用了十几年的拐杖差点脱手。只是不知怎地，听着她银铃般的笑语，他的心情也突然明朗起来。
四、文羽
一路上，纪羽与旅听说说笑笑，颇有一番趣味。旅听行走江湖的时日显然不短，赶路打尖样样在行，又是说笑伶俐，时而打趣，时而安慰，虽然常常把他气得咬牙切齿，却也乐在其中。不知不觉中，他对她叫起了小听，而她，也有了一位毫不被尊重的“纪小哥”。
只是浮云殿……也渐渐地近了。纪羽一天天算着日程，心也一点点沉重下去。
如果不曾认识她这样深，如果一开始他就直接出手，该是多好。可惜，世上从无如果二字。
如此下去，他们分离之日，就是他动手之时。何况“她”一定不会就此罢休，马上就要到终点，那个布好的局，怕是就在眼前。
想到一直倔犟的她，不服输的她，冰冷微笑的她，他的心中便是无比复杂。
师妹，对不起……他在心中默念，这一次，我必须赢。
“到了。”又到一个小客栈，旅听付了自己的房钱，进房前偏头嫣然一笑，
“纪小哥，再走一天你就能到浮云殿了，我也要去找文羽，明天就分手吧。”
文羽?她要见文羽?纪羽的惊呼差点就脱口而出，一把拉住她，却不知道要从何问起。她怎么会与文羽有联系，难道自己布的局，一开始就是错的?
是的，文羽就是在茶铺中追杀旅听的女子，也是他的师妹，更是……他的对手。
沉住气，纪羽皱着眉道：“文羽 是你什么人?你知道她要找你做什么?”
“朋友啊，”旅听回答得十分自然，漫不经心地扯开他的手，眨眨眼奇怪道，“怎么，你认识她?”
纪羽差点就脱口说出文羽的用心，话到嘴边却又生生按下：若真是旅听起疑，问起自己的意图，他也无话可说。毕竟他与文羽此行的目的，都是生擒下旅听，换得自己的未来。所以面对旅听的疑问，他只能沉默。旅听也觉出了不对，索性关上房门等他解释，一向笑意盈盈的表情也敛了起来。沉闷第一次在两人之中蔓延，突然身后“啪”的一声轻响，是机簧之声!纪羽心中一惊，两人同时飞快转身。流光闪烁，旅听眨眼短弓在手，纪羽更是凌空而起，在旅听惊异的目光中低喝：“文羽出来！”
随着他一蓬银针洒出，暗藏之人终于现出了身形。紫衣飘飞，轻盈似羽，与纪羽同样凌空而立，直似飞仙。
被称为文羽的清丽女子露出一丝冷漠的笑意：“师兄，你输了。”
五、羽人
纪羽心随着她的话语沉了一沉，身形竟不由自主地下坠，急忙提气稳住。随着文羽轻拍手掌，院中各屋的屋顶突然多出了十几名黑衣人，漆黑的暗弩像暗夜幽冥，全部对准了旅听。
然而旅听，这个笑意盈然的姑娘却丝毫不在意眼前的危险，反而惊喜地望向空中：“羽人?你们就是能飞的羽人?”
无论何时何地，她都是那般的清灵洒脱。纪羽人在空中，心系地上，看着下方手持银弓的碧衣女子笑得畅然，他的信心也莫名地涌起，歉然一笑：“是啊，我和文羽……都是。”
羽，乃是武林中传说的暗杀之派，收银买命，绝不失手。而每一代羽之杀手都有一人为首，得羽之秘传，可凌空御风，身轻如燕，飘忽似羽，人称……羽人。
“不，从今以后，羽人只有一个。”文羽显然不想和她多说，漠然挥了挥手，下方顿时传来一片弩箭上弦的声音。纪羽的心急切了――仗着御空之术，自己自然是不惧这弩箭，可是她怎么办?眼看文羽就要下令发箭，无论为己为她，他都不能让旅听落到她手里！
他只能出手。
幽幽的暗器破空，直奔文羽四围，同时纪羽手中抖出一把暗黑的匕首，牢牢封住了她的去路。他知道她的羽术让她只能留在空中，没有再战之力，出招的同时却也疑惑，为什么她要给自己这个机会?
但他马上就明白了。
“杀!”
逆着微凉的晚风，文羽身形一闪，轻盈地向后滑开，如同一片优雅的紫羽。随着她冰冷的语声，又一批弩手沉默地出现，但闪闪发亮的箭尖，对准的是他。
“师兄，咱们出发前就说过，此行只为任务，严禁私斗。但你既然对我出手，我无奈之下，只能自保。”
六、聆听
原来是这样……完成任务的同时彻底断绝他的退路，这才是她的风格，果然自己还是太过心软了。纪羽心中苦笑，羽术却施展得愈发凌厉，直将紫羽身形锁定。微黑的夜空中，一白一紫两个人影如风中乱羽，飘忽不定却不肯分离，霎是诡异。纪羽看着文羽沉静的双眸，手上不乱，心却乱了。
第二批弩手怕误伤文羽，肯定不敢出手，可是旅听……她怎么办?
就在这时，地上银光流转，几道尖利的风声掠过，伴着弩弓的碎裂之音。熟悉的清亮声音再次响起，让纪羽心头无由一安。
“东三西二，北四南三，确实不错。可惜在这家店里，东北是死角哦。”
旅听一边笑吟吟说着，一边闪电般连射三箭，惨叫声几乎同时响起。纪羽分神看去，旅听正隐藏在东北方的廊后，西方与南方的黑衣人则都失了兵器。那碧色的身影在风中显得轻轻小小，却再无一人胆敢上前。他们的一举一动，似是早就被她看透。
反观文羽，只见她脸色惨白，趁他分神一拧身落到黑衣人之中，不敢相信地道：“聆音?”
纪羽见旅听无恙，也轻轻落地，拾起自己的双拐。旅听一直持弓相护，直到他安全才缓缓转过箭尖，直指文羽，眼中寒光越来越盛，明亮如寒星。
“文羽姐姐，相识三年，我视你如亲人，你待我如何?”
文羽一缕头发披落，正挡在眼前，看不清她的眼神。她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既能聆音，多说无益，明天殿前等你决断。”
如同上次一般，文羽带着黑衣人再次无功而返。然而不同的是，众人刚一离开，银弓短箭便指向了纪羽的心口。
旅听眼中闪着奇怪的色彩，她开弓，瞄准，浅笑依然，却透着说不出的寂寞。
“你也要用我的命，换你的未来?”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