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长乐未央什么意思
时间：2019-01-05 03:27:27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人 
那些散落的日子。 疯狂而张扬的青春里,感觉过雨打在皮肤上的轻轻疼痛。失落、迷惘、誓言、梦想经过时间的洗礼都变得不堪一击而颓然垂败。一滴滴雨水有力地扑打灰尘,汇聚成流缓缓沿着静脉淌下,大脑徒有一片空白。
闷热夏天的第一场雨来得触手不及。嫩叶裸露在云层下,雨滴敲碎茂密的树影,斑斑驳驳地晃动在娇艳的15岁的花蕊上。
看着窗外一个个被雨滴打出的水窝,想探秘出里面究竟隐藏了什么:青春的空洞情感?我开始胡思乱想,控制不住思绪。记忆的最深处被挖掘得很深很深。记忆,是一个人的怀念;怀念,是寻找失去的记忆。于此,记忆昏迷,我所怨恨的,那些个如花儿娇艳欲滴的日子呵,我们的青春,能有多深的水窝,能隐藏了些什么!
人生是一场虚幻吗?大雨落尽,风儿隐匿,人呢!
Part 1
妈妈说,不要做像她那样的坏孩子。
哦,我连声诺诺。
凌晨六点搬运工人咚咚的步子就吵醒了我。向那个荒芜了一年的院子里偷看去,一位瘦弱的老人正佝偻着腰收拾院子里的废物。妈妈说的新邻居家的漂亮女孩正站在屋门口,她看起来和我一般大。我盯着她看的时候,她的目光突然直射向了我。三秒的对视后,她调皮地向我眨了眨眼睛。我惊愕,慌张地踢踏着拖鞋落荒而逃。
那天是周日,我和妈妈准备去奶奶家。她和一个男生牵着手走在我们前面,说笑打闹着。她真的很漂亮,高挑的个子,皮肤吹弹可破,发髻上扎着心形的发夹,背影也显出一种空灵秀气。我也很想有一个那样的发夹,可是,我带上后感觉就会不同了吧,我想不会有她漂亮。我一直盯着她的发夹,细细甄别着它的质地,样式,颜色。妈妈悄悄却极其用力地拽我的袖子,“现在的女孩子呀,你可不要像她那样!不好好念书,天天都在想些什么……”妈妈的絮叨声在离女孩渐远的路上高起来。她,不像坏孩子,我在心里嘟囔。
周一转来的新生是她,我感到意外。她转到我们班,成为我的同桌更令我惊讶。叶子,我终于知道她的名字。叶子的眼睛真好看,像荡漾的水。小方格子窗户里的阳光撒在叶子乌黑的头发上,心形的发夹闪耀着金边。她的睫毛修长、卷翘,像不羁的舞者在炽热的光里跳着舞蹈,美丽却有些浮华。窗外盛夏,满树虚华。
我小心翼翼推了推她,“你不听课啦?”她看了看我,目光扫荡了一圈,然后笑了笑,捏捏我的脸,“乖小孩,快学习吧,不用管我。”
放学时,门口站着一个男孩,倚着校门低着头。叶子远远的看见他,回头对我说:“小伊,你自己回家吧。我还有事。”“嗯。”我见过他,那天就是他们牵着手一起走。我不禁偷偷观察他:宽阔的白色衬衫在他的身上轻轻浮动,肥肥的休闲裤,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帽子,但还是能看到他嘴边浅浅的酒窝。他拍着叶子的头,走出了学校。后来叶子告诉我,他叫迟易,是她的男朋友。
Part 2
我每日应付着自己按部就班的生活,早起晚睡,学习,学习。
时间在月牙尖儿上流淌,被一点一点一下一下割得体无完肤。台灯眩目的光照到书本反射进瞳人,然后刺痛泪腺,看不清文字,视线朦胧一片,转头,一片黑暗,心空洞得没有底线。
“小伊,小伊。”窗外轻轻的声音唤着我。是叶子,她的声音真好听,在封闭黑色的夜空中划过。我小心地打开窗户,生怕惊醒了熟睡的父母。月光下,她穿着薄薄的纱裙,披散着头发,看上去很素雅,很成熟,超乎我们的年龄。“能出来吗?陪陪我。”她眼神让我不忍拒绝;抛下了厚厚的书,我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
风让我混沌的头脑清醒了许多。叶子在我无防备的时候拽着我的手就跑,她跑得很快,手拉得很紧,很暖和。沿途都是朦胧的,但寂寞的轮廓还是在身旁匆匆路过。“我们要去哪儿?”我终于问起这个问题。她回头看看我,并不说话,还是一直拉着我跑。我乖乖地跟着她。终于停下来了,那是一座破败的楼房,看上去荒废一些年头了。叶子仰头看着上面,“这里曾经是工厂。”我在小镇里生活了十五年竟然不知道这里有工厂。小的时候我就很羞涩、腼腆,以至于我很少和一帮小朋友在一起玩,那时侯就是所谓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吧。她拍了一下我的头,“嘿,小伊,你又在想什么呢?”“没,没,没什么。”我顿时语塞了起来。她又拉着我爬到了最顶层楼,然后顺着一扇小门,来到了楼顶。那是一块方正的平台,叶子站了上去,晶亮的纱衣在月亮下飘动。
我有些胆怯,站在门口久久不动,她似乎忘了我的存在。伸开双臂闭着眼睛呼吸空气。
我终于安抚了自己慌乱的心,然后喊了一声叶子。她回头看看我,径直把我拉到上面,我害怕地向后挣脱。她轻轻地在我耳边说:“来,小伊,别怕,闭上眼睛。”
不敢相信我会站在高高的楼顶感受微风涌过脸颊。繁华而偌大世界的角落里荒废的楼顶上,我和叶子,像渴望飞翔的鸟儿,做着起飞的准备。
“小伊,我看到他牵着女生的手逛街。”她平静地说。
“谁?”我睁开了眼睛,楼下深渊似的陷落下去。我的身体颤了一下。
“迟易。”叶子忿忿地吐出这两个字。她的脸很苍白。
我们坐在台阶上。满天星光闪耀,可为何照不亮阴暗的角落和叶子隐忍的心痛?风吹着歪脖树上单薄的叶子哗哗地响。她的语气却一直很平静。“因为他,我开始相信爱情。呵,现在爱情看来只不过是甜蜜糖果衣包裹的毒药。曾经的誓言呢?海誓山盟?永远不变?我真是太傻了。”
叶子气若游丝地喊着,她很脆弱。但她没哭,一直仰望着天,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并没有拨弄头发,或许这样杂乱的包裹会让她感觉到温暖。
“小伊,我是不是很可怜?”她紧紧地抱着我,呼吸急促。
Part 3
梁玉是个惹是生非的女生,经常在班里欺负人。早课的时候她站在我桌子的旁边嘲讽,“你以为学习好怎么样?装什么呀?”我不理她,继续写笔记。她被我的冷漠激怒了,拽起我的衣领,“死丫头,没听见我正在和你说话吗?”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梁玉被人推倒在地,然后挨了一巴掌,是叶子。她的表情严肃、冷漠,甚至让我不敢相信是她。后来她告诉我,不要被人欺负,要学会保护自己。世界晦暗、不公,如果我们无权改变其他,那就只有靠自己。我依然记得,梁玉只能倒在地上愤恨地瞪着她,揉着自己发红的脸,不敢再说些什么。
我们每晚呆在那座破败的楼顶,即使炊烟弥漫也掩盖不住繁星灿烂。叶子倾诉,我听。她还提及她的那块疤痕,我无意间在她的肚子上发现的粉红鲜嫩的疤痕。
“三岁,三岁的时候留下来的。我只记得父母吵得很厉害,然后暖水瓶飞向我,正好砸在肚子上。一股热流汹涌地烧灼我的身体,撕心裂肺的痛。他们的婚姻并没有维持多久。母亲嫁到外地,后来父亲的工厂倒闭了。”叶子哽咽了一下,站起来看着下面的黑洞。“就是这里,他从这跳下来,自杀。”叶子的眼睛睁得很大,手用力地向下戳,恨不得戳碎黑夜的记忆。
“叶子!”我用力地抱住她。“都过去了,没事的,没事的,不要想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我想抚平她的伤痛,可我不知该怎么保护她。
叶子的微笑很美,像绽放的烟花,落寞,孤傲,旋转,散落。悄无声息。亲爱的叶子,你流泪的脸同样美丽,溢满悲伤,我想带给你快乐。同样欢乐的年纪,叶子却如饱经沧桑的树,擎天,荫地。或许是这样吧。承受,成熟,时间见证了一切隐匿的感情。你是天使遗落的孩子。那么,就让我当你的天使好吗?
我轻轻拍着叶子的背。星光蔓延,回到原地。
Part 4
叶子的睫毛像流星闪耀在天边的轮廓。
她张开双手闭着眼睛呼吸空气。她总是喜欢这样和我说话。“小伊,你知道飞是什么感觉吗?”她睁开眼睛,看了看我,然后望着天。“不知道。”我摇着头。“我想飞,夜空多美,那里藏着什么?我想知道。看那颗,最亮的星星!”我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那颗星星掩饰了所有星星的光芒,很美。所有的星星只能作为映衬,衬着荒凉的夜。“我要把她摘下来送给你,你就像这颗星星,小伊。”她睁大眼睛认真地说。“嗯。”她像个充满稚气的孩子,但生活硬塞给她成熟和残酷的现实。没有旋转木马和冰糖葫芦的童年,就像在朦胧的黑白色调中一点点成长。
她挽着我耳旁的刘海儿,“我是叶子呀,乘着风到星星那里。我会看到那里,那里的最深处。”
心突然感动得无以名状。拥住她,大声哭。 “小伊,你怎么啦?”“叶子,我真的很感谢你!”叶子托起我的脸颊,慢慢拭掉我眼角的泪。“幼年的亲情,像一道伤口的疼痛刻骨铭心。相信爱情,我又被欺骗了。是你,弥补我的伤,让我幸福。小伊,你知道吗?我只想对你好,为什么我看着你都会幸福?他们说我是个坏女孩,没人和我做朋友。可你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你是一个乖小孩,很乖,很乖。我想和你说,说我所经历过的一切,以及不愿提及的痛。让你的微笑,触摸,拉平我心的伤口,渐渐愈合。”
夜更黑,月更是明亮。我和叶子倚着阶梯长久地抱在一起。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水味很清新。时间若停止在这一刻,叶子,我给你的幸福,很小,但很用心。风长久地吹着我们飘舞的衣襟。“小伊,我要飞到天上,为你摘那颗最亮的星星。你要记得那是我给你的幸福。不要让自己受伤。”她混沌的眼睛失落了一分,又立即明亮。迟易,她又重复着那个令她爱恨交加的名字。她说,她爱他,她要他。无论如何。
Part 5
那晚的星星在天空拥挤,风变凉了。快到秋天了,我想是吧。
叶子优美地在天台旋转,高喊着迟易是我的了。她的嘴角上扬着,眼底却有一丝我曾经以至现在也读不懂的感情。
好像是一个偌大的舞台,叶子演绎着华丽的舞蹈。每一束光辉都照耀到这里,叶子的头发飘扬着,身体镀上了金色的轮廓,华丽炫目。
“小伊,我把他骗回来了。”闭着眼睛。
“嗯,只要你幸福就好。”
她微微笑了,睁开眼睛。像夜色荡漾的眼睛,装着一汪秋水。“小伊,幸福的乖小孩,你要继续幸福,一直幸福,也活出我的幸福……”她说了很多很多,她说她很高兴,因为迟易。可我为什么觉得,她很忧伤,像一只断了翅的鸟儿,但依然隐藏着自己的伤口,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怯懦和慌张。依旧张开双手闭着眼睛深呼吸,面向夜空,像渴望自由的鸟儿。不,是渴望梦想的叶子。我安静地听着,天好像越来越亮了。
Part 6
妈妈说,她跳楼了。
我努力地向前冲,想掀开那张泛黄的白色布单,然后证明那并不是她,不是她!有人拽着我,狠狠地拽着我,我不顾一切地向前。我感觉到痛,听到指甲陷在肉里的摩擦声,陷入,拔出,拔出,又陷入。重复地割着皮肤。
为什么要拦着我?求求你让我看看她!求求你!
一张冰冷的面孔刺痛我的眼,歇斯底里然后心力交瘁地跪在地上,无奈地看着白色车渐行渐远。带走了叶子。肆意的尘埃洒落一地,劈天盖地的雨汹涌而来。硕大的雨滴砸下来,毫无感情地冲打细微的夹着灰尘的伤口。雨再大些吧!让身体的痛麻痹我迷惘的心,迷湿的眼睛,迷湿了方向。
炙热的夏天在最后一声蝉鸣中奄奄一息。窗外的叶子被秋风侵蚀着点点黄色。我应该原谅自己吗?叶子唯一的亲人――奶奶,在干燥的夏天病逝了,她没有来得及等到第一场铺天盖地的雨。叶子,你也没有看到。雨很大,真的很大。我想和你一起淋雨,在夏天的第一场雨中。干裂的土地都愈合了,可是,盛夏未央,为何也不等这第一场雨,滋润干涸已久渴望梦想的心。我是遗落你的天使,我想救赎。
有婉转的声音穿透厚重的云层,来自阳光,来自远方,来自大海,来自草丛,来自角落,轻淡却有力,回荡在天地之间。
我发现,是我在唱。■
清扬简评_
那晚,雨下得很大,早上的空气透凉清爽,脑中莫名地就想起了多年前的几个场景片段。每个人都在说:"你知道么?听说……"有人说,只有坏孩子,才拥有真正清澈的心。因为他们在很小的时候就有许多的经历,深刻的经历。这些经历就像浑浊的水后面流动的水,灿阳下明晃晃,耀人眼。在你还没有参透这个世界对待事物的标准时,却已看到了从空中飘落的残叶儿,无声无息……青春像被吸进了无底的黑洞,被抽离出躯体,无处安放。
作者的语言很美,清晰自然中,透着一点小心翼翼,像在温柔地呼吸,深怕惊扰了叶子的飞翔。散落青春里的殇就这样降至身边,焚烧了在一起的过往,满溢至灵魂。也想要救赎,可是,别忘了,能救赎的只有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