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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里.出埃及记] 出埃及记

    时间:2019-03-27 03:29:05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柠檬阅读网手机站

      刘成群   1978年生,曾就读于山西大学新闻系、复旦大学中文系和清华大学历史系。现为北京邮电大学教师,主要从事中国思想文化和经济史研究,已发表论文20余篇,主持国家社科基金课题一项。
      火车由湖南驶入贵州境内,地形明显由丘陵抬升为高高的山峦了,山上的植被愈加葱茏,云气也愈加浓重了。巨大的山体上萦青缭白,在这青白之间,出现了不少木质的吊角楼,身着少数民族服装的男男女女时而出现,一切都仿佛心中暗涌而出的梦境一般。火车经过镇远古城时,我透过车窗一瞥,但见亭台楼榭在雾霭烟岚中鳞次栉比般地排列在山坡上,舞阳河如飘带一般蜿蜒伸缩在这亭台楼榭之间,虽一瞥之际,一切都如轻纱一样轻拂而去,但镇远古城曼妙的身姿已深深印入我的心怀了。黄振萍曾叮嘱我如去贵州一定要看看镇远古城,但此次来须得直接到凯里下车,可能没有办法实现这个愿望了,想来颇觉遗憾。
      凯里是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的首府,少数民族风情十分浓郁,在路上时时都可以看到苗族的吊脚楼与侗族的鼓楼,这些建筑星罗棋布般地点缀在青山之间,颇有赏心的况味,能看到这些韵味十足的建筑,也稍可一补未能观览镇远的不足了。凯里,在苗族语言中意为“苗人的田地”,系苗族重点聚居的地区之一。在黔东南自治州各市县都有特色明显的苗家山寨存在,其中也有一些经过了重点开发,打造成了黔东南窗口性的旅游景点,譬如雷山县的西江千户苗寨可为例证,我们到凯里的第一个项目即是被安排游览这个已经开发得十分成熟的苗家山寨。
      从凯里市区一直向东南行约几十公里就可以到达雷山县的西江苗寨,一路上群山逶迤,一水潆洄,山是绿的,水是绿的,满眼中的物什皆是青翠欲滴,人的须发几乎都被这铺天盖地而来的青翠给染绿了。导游说眼前的这条河叫芭拉河,可以说是雷山苗族的生命之河。雷山县一带的苗寨多沿芭拉河而建,时而稀疏,时而密集,我想这些苗寨可能最原汁原味的了。至于要去的西江千户苗寨,我却没有抱有多大的期望,因为大凡出于商业目的而开发的文化景观,往往是弄得俗里俗气或怪模怪样,从而失去了其应有的生命本色。
      西江千户苗寨果不其然被十分浮嚣的商业元素所笼罩着。在山寨的主街上,罗列着不少几乎雷同的店铺,店铺里陈列的也都是雷同的东西,如苗族服装、苗族食品以及苗族饰物等等,红红绿绿,满目琳琅。这些店铺都是典型的苗族吊脚楼,三层或两层,全为木质结构,有的系新建,也有的看似比较古朴。这样的吊脚楼在西江苗寨分布有上千座,所以有“千户”的名称也并不夸张。这千余座吊脚楼坐落在山间的盆地里,一条小溪(西江,芭拉河的上游)穿行而过,登上寨子东北的观景台,寨子的格局可以一目了然:寨子的主体基本分布在西南方向的两个山坡之上,皆为木质黛瓦,密密匝匝地从山脚一直延展到山顶,西北与东北方向虽也有一些吊脚楼,但相对稀疏多了。整个苗寨都为绿树与梯田所包
      裹,一体浑然,而高大的远山烟岚滚滚,作为寨子的背景则又为其清秀添加了几许隽永的味道。
      站在观景台上,可以临风鸟瞰,自然的大美尽收眼底,使人不觉浮想联翩。此时此刻,我突然对这里的美丽有了很多感触。当我观看了苗族风情演出之后,则又被这个民族的特有品格所折服了。西江千户苗寨每到上午11点半都会有苗族歌舞表演,场地设在寨子中央的弄嘎堂前。演出分成几个部分,有青年男女相爱相悦而演唱的爱情飞歌,也有寨老们所演唱的记录苗民迁徙历史的古歌,还有洋溢着欢快气息的芦笙表演。一个留着长髯的“银匠哥”其表演最为出众,无论是芦笙,还是飞歌,他都能带领其他的演员把欢快提升到极致,并在欢快之中沉醉了自身。我明白他们不仅仅是出于商业目的而表演的,载歌载舞本来就是他们民族的一种生活方式,想到苗族几千年来的苦难历史,我真的为他们这种不屈不挠的欢快而感佩。听着他节奏昂扬的笙歌,我又忽然想到了《旧约》里的《出埃及记》,于是这种感佩又很快转化成为了震撼。
      每当提及《出埃及记》时,我内心中总会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从亚伯拉罕带领犹太人走向迦南的时候,就似乎注定了他的子孙们要生生世世接受奴役的命运了;当摩西带领犹太人计划逃出埃及的时候,他可能并没有估计到他们至少要在沙漠流浪几十年;当所罗门带领犹太人不可一世的时候,他更没有想到他强大的帝国会分崩离析,而民众会沦为“巴比伦之囚”;罗马曾经灭其国,而纳粹则意欲亡其种,几千年来,犹太人走的是一条艰辛坎坷的血泪之路,但他们却始终坚信自己为上帝所选而从未屈服。在中国,也存在一个经历类似犹太人的一个民族,他们五千年的历史也是一曲血泪交织的悲歌,他们也未曾因迁徙辗转而沉沦,直到今天,他们依然傲然且欣然地挺立着,这就是苗族。
      相传势力逐渐发展到黄河流域的“九黎”部落与炎黄部落发生了冲突,双方在涿鹿(在今张家口一带)进行了一次规模宏大的会战。结局是“九黎”部落的首领蚩尤战死,而“九黎”部落被迫退出了黄河流域,现今的苗族据说就是“九黎”一支的后裔。尧舜禹时期,又发生了一次大规模驱逐苗族祖先的运动,所谓“窜三苗于三危”是也,“分北三苗”是有。在大禹时期,据说苗族祖先已经浪迹长江一带了,正如吴起所谓:“三苗氏左洞庭、右彭蠡,德义不修,禹灭之。”即使吴起所说有猜想或臆造成分,但起码商周时代,苗族祖先已迁至楚地当是可信的。
      苗族的先民们大规模的迁徙一共发生了5次,苗族没有文字(一说文字泯灭),所以这些大迁移并没有留下任何文字记载,但据说他们的民族盛装上的一些符号,是对他们流亡中所经历山川的历史记忆。苗族先民们从黄河流域退出,一直徘徊于长江中下游流域,后又一直曲折向西,另一支从敦煌三危山也向南跋涉,终于在西南几省聚集起来,得以栖身在葱茏繁茂的湘山黔水之间。但湘黔的老林也并不是他们理想的桃源所在,在清代普遍改土官制为流官制之后,苗民们又一次一次地遭受了喝血自肥者的层层盘剥。但是这个民族最终没有被击垮、没有被击碎,他们也没有消沉,而是盎然昂然,犹如苗山上那些笔立的古松。他们可谓是东方的犹太人,他们的历史也同样是一部《出埃及记》,他们有过无比的伤痛,但他们也拥有治疗这种伤痛的灵药,其一是坚强的意志,其二是借助音乐的排遣。我以前读《尚书》《史记》时,常常看到“三苗”与“顽”或“顽凶”等字眼相关联,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所谓的“顽”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民族性格了。一位当地的友人告诉我,苗族人基本不会伸手向别人乞讨要钱,即使是黔西一带贫困的高山苗人也是一样,他们即便是穷死,也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出卖自己的高贵。的确,我在游客如织的西江千户苗寨就没有遇见一个乞讨的人,哪怕是孩子也没有一个。所谓“坚强的意志”自然是心灵感受而得来,而所谓“音乐的排遣”也是缺少灵魂的耳朵的,我在这个寨子深深地感受了他们的音乐,甚至整个寨子,我觉得都是一首昂扬欢快的大乐。弄乐的演员们用笑脸与旋律叩击着观众的心扉,同时又各自独享着笙歌给他们带来的种种神秘的体验。
      我来凯里本来一直惦记着镇远古城,但此刻关于苗族苗寨的种种感触却完完全全地占据了我的心灵。恍惚间,竟觉得这些具体的吊脚楼幻化成了一个个历史坐标。一处处高大威猛,一处处又清秀脱俗,一处处又颓然得似无可挽救。天升地腾,仿佛耳边激荡起克罗地亚钢琴家马克西姆有关流浪的悲凉,而不再是这苗寨中欢快的笙歌了。
      我有一位姓葛的老师,现在已经是中国某学术领域的权威学者了。现在的他,巍然立于学堂之上,学生们前呼后拥,煌煌巨著中也满是非凡的神采。但是在这巍然神采的背后,却也曾有着说不尽的酸楚。三十多年以前,他曾在凯里的农药厂、肥皂厂、供销社之间奔波辗转,颠沛流离于万山之间。可以说,他也曾以自己“非青非红”的早年生涯在凯里这个地方上演过一部有关于他自己的《出埃及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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