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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游戏机和夏天的雨一起降临】 的霜雨降临

    时间:2019-03-25 03:30:12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柠檬阅读网手机站

      我清楚记得那是1995年的夏天,天气闷闷的,我们一家三口围着客厅那张可折叠的三合板拼成的长方形饭桌吃饭,那时爸爸妈妈的感情还是那么好,爸爸翘起二郎腿喝妈妈煮的玉米浓汤,妈妈不停地往我和爸爸的碗里夹菜,钻石牌电风扇在我身旁疲惫地转啊转,而我,舒舒服服地敞开了大腿,任双脚八字形搁在又冰凉又光滑的水泥地板上。虽是如此,我仍是吃饭吃得汗流浃背,汗水汇成溪流顺着我那皮肤好得无法形容的脸一路蜿蜒流过我肩胛那对开始显露出男子汉气概的富饶的蝴蝶谷地流过我野性的胸膛流过我的种满白色茸毛的古铜色小腹然后改道与大腿的汗流交汇滚滚向地面涌去。也许几千年后,考古学家能找到那块地板的话,还可以从里面提取出我身体的盐分和荷尔蒙。但这就像1995年骄阳似火的暑假我躲在屋子里和小学同学菜头、邻居小哥哥阿明并肩作战,穿梭神秘的原始森林、探索古老的埃及金字塔、匍匐于泥泞纷飞的战火、从前来狙击的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与口中喷出熊熊火焰的恶龙抑或魔力无边的暗黑巫师搏斗,法宝用尽千钧一发之际我们钢铁般的意志支撑着我们使出各自的光明使者赐予的终极必杀技战胜邪恶的势力拯救黑色城堡中被囚禁的公主拯救即将毁灭的美丽世界的那些旧时光一样,不可能再重现出真实的人物和事件了。
      1995到1998年的夏天发生过的事情,像是一道半明半暗的月牙形疤痕,永远烙在我的额头上方。
      阿明哥哥,你说过的“没有游戏机,夏天不要来”,这句话我一直珍藏到现在,可是你现在在哪?
      菜头,没有你我不能过那么多“终幕机”(属于我们的游戏语言,指游戏结尾的大魔头),你为我挡过的那一枪,弹片是否还在你的体内隐隐作痛?
      每次屏幕出现“Game over”的字母,我总会很伤心地说,阿明,菜头,我们死了,黑暗打败了光明,我们的爱,我们依恋的世界,因为我们的无能,完了,全完了。
      “接关”指令开始进行10秒的倒数,如果我不按下手把上那个Enter键,那个面目可憎的曾率领军队蹂躏你们深深爱着的村庄抢走你们一起暗恋的女孩的凶手,将会扣下他那把装着满满5发子弹对着你脑门的左轮手枪的扳机,那么,“我”这组数据将会永远在游戏世界消失。
      10.我们死了吗?
      9.不,我们没有,我们才刚刚开始。
      8.(女声)PIE!救我!呜~~~
      7.PIE,不要放弃,低头看看你胸前那条她送给你的水晶项链,她还在等你。
      6.(锐化的奸诈的男声)Ho~ho~小子,连你最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子汉?
      5.PIE,我们说过,一定要把仇人打得远远的,你还记得吗?
      4.为了爱你的人……
      3.为了你爱的人……
      2.为了这片美丽的土地……
      1.战斗!Are you ready?
      我选择重返光荣。游戏重新开始。我要改变这一切。
      
      1995
      
      我现在竭力回想那天中午家中所有的事物,一切仿佛都还那么清晰,好像触手可及。它们好像一直都停在那里,在等我们一家三口回到过去。我害怕,这些尘封的真实场景一旦摊在你面前,会像灰姑娘那辆午夜12点后的南瓜马车一样被打回原形,所以我只能选择将它们狠狠记住,只摊开手心的一隅与你分享。鹅黄色粉漆渐渐剥落的墙壁(为什么过了10年它们都还没有像奶奶的牙齿一样掉光?)留着我开始对这世界形成认知时用铅笔、蜡笔和水彩笔画下的涂鸦:一个有烟囱的房子,在吐着烟圈;眼睛圆形嘴巴圆形鼻子三角形的人四周满是逗号,那是他在哭泣;有褶皱的椭圆形是白云,白云之上的图案是我踮起脚尖画的趴着的“3”,飞鸟是它的姓名,它的身份可能是象征和平的鸽子,可能是北京奥运会的那只可爱的京燕,当然也可能是动画片里面盘旋寻找腐肉的秃鹰;还有很多交错的线条只是我潜意识的梦,连我自己也不能破译。现在往回看,一切都变得那么缓慢。我很想用光感饱满的文字,很有纵深的语句,记录下发生在1995年所有的人和事。即使一切在我脑海里是那么清如昨昔,可是回忆的播放并不能将我曾有过的视觉、音响世界真切地还原。何况我现在的这篇文章,仅是冲洗失败的8厘米记录片的残本,画面不断闪烁跳跃,呈现出偏绿或过紫的影调,夹带着突兀的黑点和黑线,让你感到很不干净。
      你现在脑海中浮现出那些被我个人意识形态强烈感染的涂鸦,但那些东西是属于你的,并非是我的伤口。那个充满想象力的男孩的涂鸦,其实已在我的爸爸妈妈离婚的1998年,随着我和爸爸搬出那个曾经温暖的家而消逝。房子被推土机推倒,人被死神带走,白云随风飘流,候鸟飞往南方,只剩那台8位的小霸王游戏机,静静躺在记忆里老家尘埃堆积的储物阁中,而插在它上面的4合一黄色卡带里面的电路板,封藏了爸爸、妈妈和我三人曾有的温馨回忆,不会再有人开启。
      那台伴你度过四年炎夏的电风扇,现在是否还会发出吱呀的声音无力地吹拂妈妈湿透的背心?暑假作业虽然一大箩但还是那么不堪一击被你在第一个星期以过“魂斗罗”终关的速度啃食干净。妈妈脚踩客厅那辆作为嫁妆的双蝶牌缝纫机发出的哒哒声给你和阿明哥和菜头分别手持双刀、双节棍和三叉棘与蒙面忍者史瑞德决斗的场面伴奏得很和谐。时间、上厕所、帮妈妈买菜和电厂停电是仅有的能够阻止你们前进步伐的原因……
      写到这里,我发觉我拍摄的镜头寄生了太多感情,无法对这段血染的岁月进行客观的分析,那么就让我停止抒情和无意义的押韵,重新演绎。
      回到1995年暑假的第一天,天气闷闷的,我们一家三口围着客厅那张可折叠的三合板拼成的长方形饭桌吃饭。那时的电视讯号还有点莫名其妙,在家里能收到附近某家小孩玩游戏的视讯。你汗流浃背,一边扒着香喷喷的大米饭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电视里那个人吞食蘑菇后躯体变大,跳很高然后把阻止去拯救公主的乌龟踩翻,再吻一朵花,他便能放出和龟波气功一样牛逼的火弹,把食人花烧死。菜头告诉你这是一款名为“超级玛莉”的游戏,只要有个什么游戏机就能玩。墙上的涂鸦隐喻着你旺盛的精力,你已无法满足个人世界的自言自语和生活的平淡,你想启程,寻找浪花飞溅和跌宕起伏的大冒险。爸爸在问你些什么你完完全全当成耳边的轻风这种状态持续到10分钟后电视讯号转回动物世界。你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继续扒饭,因为你求过爸爸许多次,要买个游戏机,但都被爸爸以“价格太贵”和“影响学习”的理由拒绝。
      “这次期末考试怎么样?”
      “全都100分。”
      “……想买个游戏机吗?”
      “孩子他爸,你……”
      “没关系!别担心!”
      “想!”
      “不过我们要约法三章哦。”
      “老爸你怎么说怎么行。”
      “第一点,只能在暑假里玩;第二,作业做完才能玩;第三,每天只能玩4小时,早上9点到11点,下午2点到4点,你愿意吗?” “嗯,那当然了。” 那天傍晚,爸爸骑着那辆崭新的嘉陵牌红色男庄125cc摩托车,后座载着我和妈妈,迎着夕阳,飞向百货商场。那天的笑声在我往后 的岁月反复播送,而我们夕阳下的剪影,总会在一样的微风吹不停的晴朗的夏天傍晚被我想起,历历在目。这样唯美的镜头,也许你的一生只能看见一次,一旦错过,在错过的地方,不会有人再次填补,只能永远留下空白地带。我们这些镜头里面的演员,只能在观众散场之后,在荧幕的背面,将属于自己的幸福深深记取。
      
      1996
      
      在1997年夏天的雷雨倒下来之前,让我在这个位置,说说我的爸爸,将平静得有些稀奇的1996年填满。
      爸爸是“个体户”,以现在的眼光来看,似乎这是个不错的职业,可是就当时潮州的社会大气候,个体户是不受尊重的。就我们家庭的光景来说,他身为家族中的长子,不仅要供奉父母,还要担负起一个三口之家的重量,生活得决不轻松。这个世界变得快,谁想得到在不到10年的光景里,爸爸手中那个无比荣耀的粮油公司职员的皇家饭碗会黯淡了所有的釉彩露出不堪的内胎呢?父亲在1989年自己下了岗,他是公司里最先选择退出的人,人们笑他傻,说怎么那么大的人有家室了想问题还那么冲动,虽然现在改革开放了市场经济了粮油不行了但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嘛总比去当个卑贱的个体户强吧。父亲辞职那年,我每天都会嚎啕大哭,因为我只有2岁。后来事实证明那些嘲笑父亲的人是错误的,父亲以他的坚毅、努力奋斗和头脑闯出一片天。那些守旧留在粮油公司的人,现在有的领社会救济金在家无所事事做社会主义的寄生虫,有的在烈日暴雨下骑着破烂的三轮车,而与此同时我正坐在父亲的3.0里吹着空调听着周杰伦看父亲打开车窗和他们打招呼,我并没有任何的鄙视,我只是想说明什么是代价。在1990到1992年,我总会在幼儿园痛哭流涕赖着不肯走向妈妈抱怨为什么爸爸又不守信用没来接我,可是那时的我决不会觉悟到爸爸骑着自行车在夏天的烈日骄阳下看人家的老脸推销油桶为我明天的白糖拌粥劳苦奔波。虽然到了1995年,我已有了一个令人艳羡的小霸王游戏机,早餐已经升级为1个鸡蛋加贡菜(腌大头菜)加白粥(现在也是这样吃),爸爸买了辆嘉陵摩托,但是1996年爸爸陪我和妈妈的时间还是那么少,父亲经常是工作繁忙脱不开身,妈妈总是要到邻居家打父亲的呼机催他回家吃饭。母亲焦虑不解的表情像墙上那个老式挂钟一样难看,夏天的雷雨倾盆,我还是能在密集的雨点声中分辨出父亲的脚步声,猛的从藤椅中跳出来给父亲开门,看见的却是一个全身满是油污被雨水淋透的陌生人。发蔫的饭菜凉在盘子里面,苦瓜排骨汤上面已漂浮着一层白色脂肪,时针偏离了10的刻度。父亲进了门,我叫了声“爸”,他好像很累没答应我。母亲默默端起了盘子和盛汤的碗,走到煤气炉前加热。
      1996年我开始学会边写作业边等爸爸回家吃饭。那年的夏天雨一直下一直下,让我备感漫长。我记得有天早上我穿上塑胶水靴去上暑假兴趣班,楼外池塘的水已经漫了上来,我因此亲手捉到了人生中第一尾草鱼。那年暑假,阿明哥去了乡下外婆家,而菜头生了一场大病,留下我一个人玩我的游戏。我在松鼠大作战中,缓缓跳过旋转木偶,躲过袋鼠大妈的乒乓球,慢慢揭开每一个木箱,可是不会再有人跟我抢吃松籽、棒棒糖和黑啤酒,现在它们全都是我的了,我却觉得没意思。但是1996年还是给了我一些补偿,比如说我们家装了电话,我在电话这头向对我的优秀成绩赞不绝口的奶奶要奖励――一瓶600ml的健力宝。最难忘的是暑假结束前的一个星期,此时的我已经偃旗息鼓让妈妈把游戏机放进储物阁,复习功课为新学期做准备。晚上将近6点,那个土黄色木门打开了,是爸爸。我和妈妈都很高兴,妈妈很快拿了钱包去买白斩鸡加菜,而我写着暑假日记一脸傻笑,因为我在记录这破天荒的第一遭。爸爸走过来,手里提着那个装着游戏机的塑胶袋,说,儿子,咱们来一盘。我乐透了,一遍一遍给父亲讲按键的功效和松鼠大作战的游戏规则,还拿出那瓶我一天只喝一小杯的健力宝,又从厨房的柜子里拿了两个大口搪瓷杯,透明液体倒下去,刚好装满两杯。我们玩着游戏,咕噜咕噜喝着消了气(二氧化碳跑光了)的健力宝,在烛火摇曳的鬼屋,合父子之力,用鸡蛋把女巫砸得魂飞魄散。那是我们父子俩第一次在一起玩游戏,也是最后一次。
      
      1997
      
      1997年的夏天仍然有铺天盖地的雷雨,不过我再也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捉到一尾大草鱼。香港回归那天晚上,我和菜头得到允许准备把整个电视直播看完,结果我们都睡得稀里哗啦。等我们醒来的时候,香港已经回归了,可是爸爸出差并没有在家。1997年是将被历史青睐的一年,我觉得不仅如此,还将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一年,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爸爸的胃一直不好不能喝苦瓜汤,可是妈妈一煮就煮了两年,我觉得这对于我,倒是习惯了,因为之前喝玉米汤就喝了几年。妈妈熬的汤多有营养啊,尤其是苦瓜汤,清凉解毒。爸爸有天吃饭时随口提起这件事,妈妈也没当回事,第二天照煮不误。
      阿明哥已经读初二了,有一天,我们玩“街头霸王”,他所选的非常自负的会连续放出“半月刀”的美国空军少校“扫把头”(他的外号)横死在我所扮演的中国女子格斗家“春丽”(人名)的裙下后,他说了句“没劲”,再也没有到我家玩游戏。此时的我已经不需要任何战友就能过我家任何一种游戏的终关,于是便有了一个人的魂斗罗,一个人的松鼠大作战,一个人的双截龙,一个人的忍者神龟,一个人的特种部队。至此,我开始体会到天下无敌的孤独。没有了挑战性,小霸王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我们开始疏离。当你对一件东西过于熟悉的时候,就会觉得没意思,甚至忘记它曾经给过你的欢乐。
      爸爸鸟枪换炮,腰间的数字呼机实现跨越式发展,掠过中文传呼机的阶段,直接向摩托罗拉看齐。那辆1995年载过我和妈妈一路开往百货商场的嘉陵摩托,在我的8位游戏机退休那天被低价转手。爸爸换了辆黑色本田双排气摩托,用菜头的话来形容,就是“酷毙了”。我呢,有了一台16位世嘉游戏机,那个洪荒世界好像再次向我招手,只是那精致的画面再也不能使我找回1995年和菜头阿明哥在敌军的军事基地浴血奋战那种肾上腺素释放全身满满的感觉,游戏的黄金时代已经远离,我老了,因为我长大了。
      
      1998
      
      那英在电视机里唱着:“来吧来吧相约九八,相约这美好青春年华。”有人觉得年轻嘛怎样都可以,我则觉得这首歌有种世纪末及时行乐的颓废气息。诺查丹玛斯那句著名的谎言:1999年某月某日,行星连成十字,世界末日降临。欺骗着我们放开手吧没有什么可以跨世纪。翻开报纸,得知美国有位富翁花了几亿元修建了地下壁垒作为“诺亚方舟”,我笑笑把它当作笑料。人有时就是那么迷信。我倒是愿意相信那句话是对我父母之间的爱情(还是只是亲情?)的预言。飞蛾那么傻,明知道会死,还是扑到火上。可是诺查丹玛斯只猜中了这结局,却没把那日期猜中,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就是一个大骗子,因为猜不中日期,不如不猜――地球人都知道会有世界末日。
      他们之间瓦解的过程我不想赘述,沉默是最好的回答,谁对谁错已不再重要。
      他们离婚,也就彼此解脱。我不用再忍受冷战的空气破碎声,还有,盘子和碗的交响曲我已听够,这些都使我的肺和耳朵难受。离婚吧,给你们和我自由的天空。
      1998年的夏天阿明哥中考失败,后来去了外地打工。
      菜头的爸爸“黑鹅”在1998年春节期间骑着他那辆载人三轮车在花市给人运过两盆金桔后回到家中,和亲朋好友打牌喝酒到天亮,猝死。菜头从此与她母亲相依为命,学习之余,要帮妈妈绣花维持生计。我因此失去两位亲密战友。
      1998年,由美亚电影公司在1995年出品的《大话西游》开始在我所在的小镇流行。这部在香港遭遇票房滑铁卢的电影“没有想到”地在大陆备受推崇。
      
      废墟残破的窗口/那说不出口的沉重笑容
      
      故事还在继续,我在遥远的2006述说上个世纪的前尘往事。
      夏天的雨再次闯进我的梦,妈妈,菜头,阿明哥,我想念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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