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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祠高楼]公平胜高楼公祠入伙3

    时间:2018-12-24 03:18:21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柠檬阅读网手机站

      我试探着问:十几岁时,你父亲和叔伯五个全被“镇压”;母亲因偷吃生红薯,脖颈被套铁丝坠六块砖而死。那些年月你肯定吃了不少苦……谁知他沉默片刻却说:没啥子……   
      全国罕见的九层祠楼
      
      一路打听,长安汽车走走停停已近两个小时。这时,在机耕道右侧荒僻的山岭之中突现巨石垒砌的高大城堡,一个金镂玉甲、头戴兜鍪的石雕武士在油菜花和桃李花中沉思。
      这就是重庆重点保护文物云阳县里市黎明村彭氏宗祠。它全部为清代建筑,坐西向东,复四合院布局,占地面积3500平方米,建筑面积2651平方米。由前门厅、正门厅、享殿、戏楼、天井、围墙、厢房、箭楼及楼展两院构成。正中、正方形平面布局,木结构九级楼阁式,三重檐四角攒尖顶……
      重门紧锁,派人取钥匙的间歇,土改时的民兵、曾亲自将彭家五兄弟押赴刑场的80岁秋老汉和我们摆起龙门阵:“这四丈高的院墙从两侧沿悬崖峭壁圈过来,此门一关,谁都别想进!
      “我们秋家与彭家都是从湖北下四川来的,彭家酿酒不喝酒,秋家喝酒,被剥削……”
      那铁皮包裹的门有一尺厚,需两人合力才能打开。迈进石门,左右廊下檐椽间,是一块块云纹形垫木,两面雕刻各种栩栩如生的花鸟虫草;两侧墙壁镶嵌一方方青石,镌刻着梅兰竹菊;彭氏家传;“勤创业”、“正心术”、“慎交游”家训。现任管理员、宗字幺房六代孙彭宁指着戏楼告诉我们:檐下原有一匾;后墙挂有一块九平方金粉精绘百寿篆;院内池中有红鱼百尾……现在都不在了,有的木柱被蛀蚀,有倒塌之虞……我见过许多古建筑,别的地方戏楼和廊檐口装饰板都是斜直的,但这里是“S”形,那些“S”形板如律动舞蹈的女子,又仿佛是当年那些能工巧匠仍然在弯腰屈膝不分昼夜地劳作……从戏楼到围廊至少百米,上千块宽几十厘米“S” 形薄板,在没有成型设备全靠手工雕剥烤压,块块上下圆弧和谐一致严丝合缝地粘接,不知要花多少工时?
      伫立楼前,仍可感可闻那些铿锵的锣鼓,仿佛一出戏才刚刚演完。
      二道石门里是主楼,下六层全是重达吨余的方石垒砌。二、三、四层,每层八扇石窗,内一米二见方 ,外嵌整石雕三四十厘米或圆或八角形内大外小的圆孔。在解放前,川东闹白莲教,兵荒马乱,土匪盛行,每遇抢掠,彭家老老少少就躲进院内,将三重门紧闭,男丁蹲伏窗里与敌对抗。孔洞与方窗之间拉合的雕花木板不见了,只剩下这些不再闭合向外窥视的眼睛。二十四扇不同形状的窗和拆掉楼板从楼顶透射下来的光,仿佛还映照着当年男女老少坐卧行走的身影。
      三月的风,也以不同形状呼呼地从外刮进来。在顶层,风差点吹落我的帽子。时已近午,西安文物维修中心田工程师还带领西安交大学生紧张忙碌地测量、绘图。他是古建筑维修权威,他说他见过的北方祠堂大多是堂屋;即使是南方,至多是两层。这种主体九层外围石砌的古祠,是他在全国仅见的一个。尤其是地势……顺着他的手指,金龙溪斗折蛇行从脚下百丈崖流过;四面山岭正腾跃舞爪扑来。祠楼正处于中心,以静制动,提纲挈领。四周那些花红柳绿麦浪滚滚的春天仿佛是被四角重叠飞檐挑起来的,充满勃勃生机竞争地向上生长。
      好建筑是画龙点睛,与那里自然的湖光山色和谐地融为一体,成为山川之魂。
      此祠楼每一部分是那样鲜活,四十米高高耸立,但心跳都与山峦大地心跳一致……
      
      彭祖原是“扁担”
      建造宅院、宗祠前后达六十年
      
      黄昏时分,我与正打猪草的彭氏六世长孙彭义尧在豌豆花盛开的田埂坐下。他话语不多,有时听不懂我的“彩色普通话”,还得村长翻译……
      彭祖名自圭,乾隆中叶(1760年)从湖北大冶来川,开始在万州龙驹坝卖烧饼,母亲病重时回乡。第二次来川为别人挑棉花贩运到湖北利川,是当时搬运下力的“扁担”。第三次来途经云阳尖山已身无分文,只好夜宿土地祠。临睡前他默默祷告,是“土地”在梦中“鼓励”,他又决心到这里再创业。因此彭家祠楼供奉的神是土地老爷。彭自圭六十岁(1800年)嘉庆五年,开始建造宅院和这座宗祠。他有三子,一子经商办酒厂、贩布匹;一子在家建房;一子买田置地。当时万州、奉节,方圆几百里最好的房子和地都姓彭。长子彭宗义子承父业,历嘉庆、道光、咸丰到同治三年(1864年)才将宅院、宗祠全部建成。当地盛传:建造时工匠带的徒弟完工时白了头,又带了徒弟……彭义尧小时候住的宅院有二十四个天井,楼上楼下回廊相连,下雨行走不湿脚,建筑面积4600平方米。村长当过兵,在成都大邑见过刘文彩的庄园。他说,除了那些泥塑和器具,他见到的彭家大院绝对比刘家好。祠楼始建十二层。对面张家磴是下山狮子,彭家祠楼所据的山峁是一个绣球,祠楼太高,将狮嘴撑住,从此张家磴连年不顺。张家有人为官,与彭家打官司,拆了三层……
      当年没有起重设备,那些石木是如何垒上去的呢?彭义尧自问自答,遥指祠北山岭,那里原是繁茂的松楠林,工匠们就在那里采石锯木,刻画凿雕,借树桩搭建一二里的长跳,运抬过来层层垒砌。夕阳西沉,从背后峰峦投下的巨大阴影没过我们渐渐向那里推移。夕照中,那里有一红衣农妇在挥锄劳作。虽然一百多年前没有相机拍照,但在岁月的忘记里,在大地反复冲洗的底片上,早已拍下号子在幽谷声声不断的盛大热烈的劳动场面。
      
      彭家祠堂为什么供奉
      徐家祖先以及“没啥子”
      
      晚饭后,天渐黑,祠楼外靠围墙搭建的偏屋仍不见人。这是彭家老二的住屋。在竹林边割草的他老伴告诉我:给别人打工去了,要“消夜(吃晚饭)”才回来。
      第二天一早,我见到因头发是天生黄色被称为黄姑娘的丫头生的“二少爷”。他与彭义尧像一个模子里铸的。他给我拉了把矮凳。娓娓叙说像是与己无关的故事:我俩是孤人,没儿没女。先祖来的时候也是一人,下力挑塘泥积攒了一点钱。一次他与徐家先人在一起喝酒,徐说:你无处落脚,就到我那里住吧。先祖在此盖好房后,徐家又要将地契相送,先祖不受。先祖外出时,徐家已把转让契约办好。祠中碑石“楚衍公家传”上写道:“若与吾至交,若受吾产,当不较直勿以厚他人。公终不应偶出。刘介邻里言于李夫人……公归,券成。”那时男主人经商,女主人挖田,挖出一坨东西带回家。男主人回来看到说,这银子哪里来的?女主人说那里还有,起摞摞(多得很)。从此彭家就发达了。所以那地方至今还叫“金银坳”。吃水不忘挖井人,彭家祠堂供徐家先人。小时我见过那牌匾上写的是“刘朝禄”。彭家老宅大门一般不开,但徐家后人春节到我家屋后上坟挂纸,正门相迎,不论男女老幼人多少,供三天酒食饭菜……
      每年清明和“七月半”由“执年”主持,整个彭姓云集,三四十桌,楼院里里外外都摆满了。拜祖,请道士,鼓钹齐鸣,香云缭绕。我们十多个兄弟姐妹叩完头,就在这院坝弹珠子、打篮球……这个地方还办过义学,凡彭、徐家人来此上学,分文不取。
      原来楼尖尖像灯笼,1945年春天被雷啄了。顶子一直从上穿透八层楼板,从一楼石窗飞出,将门口一块匾角削掉。晚上十点多钟,星期天,十多个老师都回家了,就剩我陪薛老师在底厢房睡觉。第二天我父亲怕我出事急急忙忙赶来,从二楼墙洞掏出一段烧焦的黄鼠狼皮子。那可能就是雷要捉的精灵。后修的尖尖,先镂空一个原木栽上尖,用糯米粘,成为现在的样子。用了三个月……
      能留下这楼子,多亏一位区长。1985年乡领导开会,决定全部拆毁,用这些砖石木料盖乡政府,是他坚决反对……
      我试探着问:十几岁时,你父亲和叔伯五个全被“镇压”;母亲因偷吃生红薯,脖颈被套铁丝坠六块砖而死;那些年月你肯定吃了不少苦……谁知他沉默片刻却说:没啥子……
      晚上三四点钟,一觉醒来,一些词语涌上心头“有阵阵氲氤油菜花香作证/ 你是一个叫‘黄毛’的丫头生的/…… 你当过少爷/在这里打球捕鸟/ 有过玻璃纸包裹的童年/ 你现在谈到你母亲的饥饿/ 一个在她肚内还没有消化的生红苕/‘你肯定吃了不少苦?’‘没啥子’……/在油菜花的香气里/ 一双倾听的耳朵还在那里倾听……”
      
       返回的路上我摔了两跤
      
      天仍在下着雨。忽晦忽明天穹中,高耸的祠楼更显得肃穆庄重。
      出祠门往北数百米,是彭家老宅雕工精美色彩斑斓的大门。进“门”是半埋沙土搁在乱柴中人们无法搬走人物山水栩栩如生的两块巨石雕。门已无门,无所谓开与不开。称“彭家楼子”也好“黎明楼子”也好,还必须记上刘姓和那位忘记姓名的区长一笔,否则就不会有这受保护的文化遗产。
      准备离开,刚从村长家出来就跌了一跤。村长又挽留我。我感到这也是彭家楼子对我的挽留。爬坡许久,偶然回首,村长和彭家楼子还站在雨里。在田埂小路我双膝跪地扑通又摔一跤。与我同行紧随身后的妇女双手握住我的脚踝使劲往上推,才没有继续滑到岩下稻田里。但我分明感到,是散布这名为“后槽沟”绿野村舍院坝、松柏竹桃李油菜花之间,所知不知代代相帮相助相扶无数乡里深情厚谊、勤劳创业故事,在拉我回去,并要我通过我的笔向世人诉说……
      一位披塑料雨披栽莴苣的汉子直起身看着我。向他问路,他所答非所问:你也是为楼子来的吧?他告诉我,他也是彭家的;爷爷曾是楼子的“卫执”,在里面驻守三十多年。他问我楼子怎么维修,我无法回答。他着一双满是泥的手让我拍照。透过他、身后盛开的桃李花,蒙蒙细雨,仍可觅见祠楼的朦胧身影。不只是彭家后人;此刻还在楼子里废寝忘食忙碌测绘的专家;县、乡干部,都在为保护它尽一份心意。它已不再属于一个姓氏,一方乡里,它属于我们整个民族。像所有有生命的建筑一样,彭家祠楼不管挺立阴云翻滚雷电闪闪之夜;屹立大雪纷飞朔风狂吹之时……即使你再在别处用原有材料,依样重建,彼楼已不是此楼……
      
      责任编辑/张小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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