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美文
  • 文章
  • 散文
  • 日记
  • 诗歌
  • 小说
  • 故事
  • 句子
  • 作文
  • 签名
  • 祝福语
  • 情书
  • 范文
  • 读后感
  • 文学百科
  • 当前位置: 柠檬阅读网 > 美文 > 正文

    [在格桑花的边缘] 格桑花

    时间:2019-03-26 03:26:05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柠檬阅读网手机站

      因为爱,所以等待。因为等待,所以还有希望。      01.   我叫盎然。   春意盎然的意思。   祖母告诉我这是我母亲给我取的名字,她说整个藏族没有一个女孩和我同名,盎然是独一无二的。
      
      02.
      “阿妈呢?”
      十岁那年,我第一次问起阿爸关于阿妈的事情。
      有些人可以被埋藏在内心的深处,但是始终都无法忘记,即使她在自己的成长之初就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即使与之所有的回忆都是纯粹的空白,但依旧不可磨灭。
      阿爸用长长的竹竿赶着广袤无垠的草原上白胖的羊群,我看见和煦的阳光把渗透在他沟壑纵横的皱纹里的汗水照耀得如同湖面般闪闪发光。阿爸眺望着一望无际的碧空,用袖口擦了一把汗。一脸朴素的表情。
      “你阿妈走了。”
      “那阿妈去哪了?”
      “盎然,等明年格桑花开遍整个小山坡时,你阿妈就会回来的。”
      “阿妈会乘着火车回来吗?”
      “会的。”
      那时青藏铁路刚通车,我和巴桑经常坐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眺望远方,好像在等待什么回来的姿势。其实我是真的在等待,等待阿妈的回来。我们偶尔能看见远方火车疾驶而过,就像是载满了沉甸甸的幸福和希望,随之,传来如同号角般火车的呼啸声,格外冗长。
      羊群和牛群悠然自得地在啃食青嫩的小草,不时会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我们。泥土和青草散发的清香扩散在我们周围。
      巴桑对我说,盎然,我们去找八瓣的格桑花吧!传说找到八瓣格桑花就能找到幸福。
      我看见温柔的阳光跳跃在她蚕丝般柔软细腻的辫子上,就像从天国洒下的光环。巴桑编着十五根辫子,成串的绿色松石缀在长达腰际的头发上,像是要等待幸福的迎娶。
      我说,我不用找到八瓣格桑花,我只需要等待它再次盛开,漫山遍野就够了,阿爸说那时,阿妈就会回来。
      
      格桑花开了,漫山遍野。
      我在花丛里没有看见阿妈归来。
      格桑花谢了,化作泥土尘埃。
      阿妈还是没有回来。
      
      “阿爸,阿妈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盎然,再等等吧!要有希望。总会回来的,阿妈那么爱你。”
      这是幼时问起母亲时父亲给的我唯一的答复。
      
      03.
      西藏有一片如同海洋一样宽广蔚蓝的天空,就像雕琢精致的蓝宝石那样晶莹剔透。
      我说,巴桑,你看天空多么纯净,好像我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
      巴桑说,盎然,其实它离我们很遥远。
      
      格桑花又开了,依旧漫山遍野。
      一簇一簇的浅浅的粉红呈圆球状,就像整个世界轮回的姿态。我站在花海里,任凭大朵大朵的花朵将我淹没。巴桑说,你站在花丛里看起来很瘦弱很寂寞。
      我看着她笑了。
      “盎然,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有种和很多藏族女孩不同的美。”
      我不说话了。
      巴桑不知道,我不是纯正的藏族女孩,因为我的母亲不是藏族的女子。这是死去的祖母告诉我的。祖母说我有着和我的母亲一样透亮的眸子,就像一泓清泉,她说我的母亲笑起来就像漂浮在空中的云朵一样柔软。
      那时我伏在祖母的腿上抬起头看了看纯净的天空。我想,我的母亲一定是个美丽善良的女子。
      
      我依旧会和巴桑站在山坡上眺望着浅红格桑花笔直地延伸向远方的铁路,就像梦中由幸福和芳香铺设成逆回到时光背面的轨道。日复一日,有人离开这广袤的草原和终年冰冻的雪山,他们说这里高原缺氧;也有人到来,他们说喜欢这里的纯净的蓝天,就像一个不更世事的单纯孩童。只是走的人多,来的人少。
      我指着远处的铁轨说,巴桑,总有一天我也会乘上火车离开这里,倘若阿妈还不回来。
      巴桑心疼地抱住我一遍一遍地喊着傻瓜。
      巴桑比我大三岁,她总像一个大姐姐一样保护着我。
      
      04.
      雪顿节是我最期待的节日,每年那天我们就会涌入拉萨西郊的罗布林卡。拉萨在一夜之间就会变成一座色彩鲜艳的帐篷城市,还会形成几条热闹繁华的节日市街,几乎整个拉萨城都搬进了这片绿色天地,所有的人都在歌声舞蹈中过着野外生活,深沉热烈的歌声伴着甲铃和柄鼓的声音在树影里传播。我喜欢这样热闹的生活。
      巴桑和我穿着漂亮的氆麦,穿梭在人群里,我享受这种被人流吞没的感觉。也就是在这样被人群吞没的嘈杂里,巴桑告诉我她要走了,要离开这片广袤无垠的高原。我以为她是在开玩笑,我吃着酸奶子观赏着藏戏并没有搭理她。
      
      后来,巴桑真的走了,她先于我离开了这连绵不断的雪山和广阔的大草原。她走的那天抱着我一遍一遍地叫我的名字,好像是要把我烙在心底一样。
      盎然,盎然……
      “盎然,你要等我,我会回来的。”
      “你要去哪里?你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巴桑看着我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会和我阿妈一样,在格桑花盛开漫山遍野时回来?”
      巴桑突然就哭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哭泣,她的眼泪就像这广阔草原上纯净的天空一样清澈。我想,收藏她眼泪的土地来年一定会开出惊艳的花朵。
      我对巴桑说,好吧!我会等你回来,我会准备最漂亮的绿松石和巴珠以及最纯白的哈达等你回来,然后帮你编十五根辫子,像从前一样缀满成串的松石。
      巴桑擦了把眼泪微笑地点了点头,然后义无反顾地走了。她没有再回头看我,我猜她是怕舍不得我。
      
      其实我是知道她为什么离开的。
      巴桑,藏语里是星期五的意思。因为巴桑是星期五出生的。
      有人告诉我,星期五出生的孩子懂得爱和付出。
      那么巴桑,我会等你踏着开满格桑花的土地回来,和阿妈一起回来。
      
      两个月后,我收到了巴桑的来信,她说她在外面很好,只是很想念西藏的手抓牛肉,很想念大草原上成群的牛羊,很想念浩瀚夜空里明亮如眼睛的星辰。最后她说,盎然,你要好好生活。
      巴桑的信没有写她的地址。我坐在牧羊的山坡上攥着薄薄的信纸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巴桑,你不想让我找到你吗?
      这是她写给我的唯一一封信。
      来年格桑花开遍整个山坡时,我站在花丛里眺望远方的铁轨等待着火车呼啸而过,我想象着阿妈和巴桑扛着沉重的行李包回来的样子,可是她们依旧没有回来。
      再也没有人告诉我说我站在大片大片格桑花里的样子很单薄寂寞。
      
      当整个草原的人都开始剪羊毛的时候,我站在云朵一样的白色里看着阿爸忙碌的身影。我问阿爸,为什么阿妈走了没有回来,巴桑走了也没有回来?草原外面很漂亮吗?阿爸依旧朴素地用袖口擦着如湖面般闪闪发光的汗水,他说,盎然,大草原是世界上最美最纯净的地方,你要有等待幸福的希望。
      等待和希望是父亲刻在我成长路程上的词。他说,只要等待和希望,就会有幸福。
      我知道,格桑花的象征就是幸福。
      
      05.
      格桑花依旧肆无忌惮地开放,我不知道这已经是第几个轮回了。在一片浅红的花海里,依然只有我孤寂的身影。阿妈没有回来,巴桑也没有回来。但是我不再那么迫切地等待,好像所有的等待都成为了一种习惯。
      习惯了总是好的。
      我把原本打算巴桑回来时送给她的绿色松石成串地缀满到自己的头发上,就像当年的巴桑一样。每天牧羊时我就守在羊群的不远处望着好像可以随手触摸到的清澈蓝天,看着广袤无垠的草原延伸到天边。我想念着阿妈如同浮云般柔软的笑,想念着和巴桑在一起的日子。
      我知道我执著得近乎固执。
      有时我会偷偷翻出父亲的照片和我的来对比。阿衣(奶奶)曾告诉我说我和阿爸长得不像的地方就是阿妈的模样。我把我和阿爸的照片重叠在一起,希望忖度出印象里一片空白的阿妈的容貌。最终我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但是我依旧断定阿妈是最美的女子。
      
      06.
      后来,我们的草原上来了一个年轻的支教女老师。她披着头发,穿着一件橘黄的外衣,看起来朴素得像草原上的一朵野花,她的笑就像软绵绵的云朵。我想,阿妈应该和她一样美丽。我习惯喊她尼玛。
      尼玛是我给她取的藏族名字,太阳的意思。
      我问尼玛:“草原外面的世界美丽吗?”
      她说:“大草原才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尼玛和阿爸的回答一样。
      “那为什么阿妈和巴桑走了都没有回来?阿爸说格桑花开的时候她们就会回来的。”
      尼玛没有说话。
      许久后她才说:“纳木错很美丽吧!”
      “是的,我们这里管它叫腾格里海,天湖的意思。但是我心里的纳木错永远是冰冻的。”
      “Just believing and waiting, the expecta?鄄tion will come true.”
      “什么意思?”
      “只要相信和等待,期望就会成真。”
      Just believing and waiting, the expectation will come true.
      这是我学会的第一句英语。
      那年我十四岁。
      
      07.
      尼玛走的那年巴桑真的回来了,不过不是在格桑花开的季节。我看着她穿着异族的服装,感觉有些错愕。
      巴桑你回来了?我突兀地对她说。她拘谨地冲我点了点头。可是我没有按照当年她离开时的约定给她最漂亮的绿松石、巴珠以及最纯洁的哈达。
      在漫长的岁月里,所有的等待都已镀上了不再强求。就好像我每天牧羊一样,成为了一种习惯。
      巴桑又说着和以前相同的话了。盎然,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有种和很多藏族女孩不同的美。
      我说,巴桑,让我给你编起十五根辫子吧?
      盎然,你的阿妈回来了吗?
      我看着她没有回答。
      
      那时我已经知道阿妈不会再回来了。她在我出世那年就去世了。
      知道这些的时候,我十七岁。
      
      08.
      我等不到阿妈回来的格桑花开,但我依旧在不强求中怀着希望等待,就像我们都知道自己找不到八瓣格桑花却依旧执著地寻找。
      我终于明白阿爸对我说的,盎然,再等等吧,要有希望。
      
      十七岁时,我终于可以坦率地站在山坡上呐喊――
      我叫盎然。
      春意盎然。■
      (责任编辑/萧泊零羽)

    相关热词搜索: 边缘 格桑花

    • 文学百科
    • 故事大全
    • 优美句子
    • 范文
    • 美文
    • 散文
    • 小说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