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政治与浪漫现代性的想象:现代性的定义
时间：2019-04-08 03:13:26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人 
摘 要：本文通过考察浩然的《艳阳天》（第1-4章），指出在“十七年文学”中始终存在着性、政治和现代性的纠缠。这体现了中国现代性道路的独特性。 关键词：性；政治；现代性；浪漫与想象的现代性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0118（2012）-06-0-02
“‘浩然重评’是‘新时期’初期的重要事件，折射着历史转型中经典认定标准的变化，也是‘新时期文学’与政治重建自身合法性的重要手段。”显然，“浩然现象”已经成为一个标的和靶子，学者们可以从任何角度来展开批判和反批判、重评和坚守的连台好戏。此一做法显然并没有完全回归浩然及其作品本身，背后隐藏着政治化的考评和掂量。怀揣着对浪漫的现代性的梦想，浩然在纸张上展开了对这种浪漫现代性的想象。这种想象或许是一种幻想和假设，然后在浩然作品世界中却真实地铺展开来，成就了一代人的伟业，创下了他们的丰功伟绩。对文学创作者自身梦想的坚守，实际上虽然受到政治进程的影响，但是也展现了整个时代的精神境界和情感诉求。这种乌托邦式的现代性想象，从生活和生理两个层面影响着浩然作品世界中的人物，尤其体现在萧长春身上。在《艳阳天》的第1-4章中尤为明显。
一、转换与隐喻：性与政治的二元替代逻辑
作为一部描写两条路线、两个阶级之间“尖锐复杂的阶级斗争”的《艳阳天》，一开始叙述的却是婚姻和家庭。“萧长春死了媳妇，三年还没有续上。”对于一个三年没有续上媳妇儿的萧长春来说，他依然“还沉得住气”，不为所动，还“一天到晚都是乐呵呵的”，根本没有“什么难处。反而是他的父亲萧老大成了“最心急的人”，急着给自己的儿子说媳妇儿。如果说萧老大急着给自己的儿子说媳妇为的是“平常日子”的过活，如同他宣称的一般：“一家子人筷子夹骨头——三条光棍，没个娘儿们，日子怎么过呀。”那么萧长春对结婚沉得住气原因又何在呢？解开这个谜底，或许根本不需要任何按图索骥的方法，凡是稍微了解《艳阳天》的人都知道其中原因。
悖论出现在此后的故事中。在叙述了萧长春对婚姻的“沉得住气”之后，小说便接着一再凸显他的力量和伟岸。其中，最集中的一次展示是业务员为了送信而见识到了一个强壮的萧长春：
萧长春三十岁左右，中等个子，穿着一条蓝布便裤，腰间扎着一条很宽的牛皮带；上身光着，发达的肌肉，在肩膀和两臂棱棱地突起；肩头上被粗麻绳勒了几道红印子，更增加了他那强悍的气魄；没有留头发，发茬又粗又黑；圆脸盘上，宽宽的浓眉下边，闪动着一对精明、深沉的眼睛；特别在他说话的时候，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很引人注目——整个看去，他是个健壮、英俊的庄稼人。
萧长春是健壮的。这种健壮就明证了此人是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形象，年富力强，能够带领东山坞的群众走上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康庄大道。然而恰恰是这种预设造就了性和政治的悖论。一个如此健壮的“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居然对性一点儿要求都没有。经历过夫妻间的性事和快乐，在死了妻子之后正当性欲旺盛年龄的萧长春俨然并不感“性趣”。此后，对萧长春的身体描写依然是充满了赞叹和欣赏，“结实有力的步伐”，“欢快有力的脚步”，“只吃了一个饼就跑了几十里地”等等。这种描述进一步确认了作为年轻人的萧长春强壮的身体里充满了力量，也明证了他并不是一个病索索的性欲不振者。但是一个富有性欲要求的年轻人，半夜里在干什么呢？萧长春夜里的经历足以说明一切：赶夜路→东山坞麦地里碰上看守麦子的人，了解情况→找马立本询问情况→找韩百仲→与韩百仲“两个党员躺在一条炕上，脸对着脸，你一句我一句地谈到了大天亮。”显然，同志之间的情谊，堪比夫妻之间的性事。于是，在萧长春的身上体现出了许多疑问。有着强壮身体的男人，为何对性事完全没有“性趣”呢？如果这种性欲必须排解，他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了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这种斗争哲学的原则把革命的本质衬托出来，在建国后的阶级斗争中被极端地发扬光大。作为表现农业合作社进程的小说，《艳阳天》也成为“以革命暴力为基调的‘阶级斗争’”的“土改题材的小说”之一。于是，萧长春的性欲在小说中巧妙地进行了一次隐喻式的转换。论理由，在作品中的表现则是“萧长春本人没白天黑夜地忙工作，实在顾不上在这种事情上多花脑筋”。如此，性与政治来了一次二元逻辑替代的转换，成功地将政治活动隐喻为性活动。性欲的排解完全是通过斗争哲学来实现的。萧长春的工作就是把东山坞农业社给建设成一个具有浪漫性质的想象的现代性世界，通过这个世界的道路上则充满了斗争，与天、地、人三者不懈的斗争。尤其是与人——落实到个人则是以马之悦为代表的走资本主义路线的落后阶级的斗争。
性和政治的替换，遵循着一个逻辑，即是将建设现代性的国家作为基础。这种现代性乃是浪漫的现代性，其替换原则的根基是将想象的浪漫现代性作为所有目标，压倒一起。因此，作为个人私事的性欲就被压抑在角落里，强壮的身体是为这个想象的浪漫现代性服务的，而非是性欲。更为重要的是，这个想象的浪漫现代性被欲望化地处理，通过隐喻和转换，俨然成了所有年轻的健壮的男人的梦中情人。在追求想象的浪漫现代性过程中，无疑体验到了性的欢乐和愉悦。性与政治之间的转化和隐喻诉诸于想象的浪漫现代性，并非是以为地压抑和排除个人性欲，而是强调了一种集体的性欲。在萧长春遭遇到孙桂英爱的表达之时，他“不是惊慌失措或婉转推却，而是实打实地‘教育’。在萧长春看来，孙桂英之所以会对他发生爱情要求，是因为‘不跟咱们贫下中农走正道儿，心里不装着社会主义，’如此，在萧长春看来，爱的是非，便是意识形态的是非。”[3]也就是说，萧长春的爱乃是心中装着“社会主义”的爱，尤其是装着一个想象的浪漫现代性的乌托邦。
二、现代性：浪漫的与想象的 萧长春当上支部书记和农业社主任，靠的是一套自己的关于现代性的浪漫的想象的解释理论。在村里人纷纷准备外出谋生的时候，他坚信这个想象的浪漫现代性一定会到来。“咱们的农业社要搞，生产要搞，社会主义要搞到底儿。”因为“这道难关闯过去了，好日子就到门口了。”萧长春正是靠着这一套对于浪漫现代性的想象理论，征服了东山坞的社员群众。之所以说这种浪漫现代性是想象的，是因为在萧长春的口中所言说基本上都是作为想象的乌托邦的现代性存在，与其说是一种现代性追求，不如说是一种目标和规划，更是一种神往和想象。在对具体的现代性进行想象的时候，则是充满了浪漫精神。
他心里有一幅东山坞发展图。……那时候，河水引过来，修渠、挖沟，低洼地开种稻田，山坡地终止果树；过上几年后，再搞个小型发电站，满村电灯明亮，满地跑着拖拉机……那时候，全县、全北京郊区、全中国都是一个样儿，都是富强繁荣的，都是和美幸福的……那该是个多么美的日子呀！
这一幅现代性想象蓝图中，掺杂着农业时代的浪漫和工业文明的浪漫，是农业和工业的现代性的混合与调和。其归结点是“富强繁荣”、“和美幸福”。更进一步地说，在社员群众的心中，想象的浪漫现代性是扎扎实实的日子。“麦子收来了，咱们的日子越来越红火啦。”在这样的日子里，可以“买这样、置那样”，是物质上的极大丰富。其实在这种想象性中，吃饱穿暖可能是最重要的。反映到现实之中，就是基本的生活要求和保障还没有的情况下，发生对于现代性的一种浪漫的想象。
对浪漫现代性的想象，其实是性和政治之间相互替换和隐喻的一个根本途径或由头。这种想象以其强有力的干预能力在悄然之间将性的欲望对象从单个的人转向了作为集体和抽象的概念。诸如“生产”“社会主义”作为抽象概念，“农业社”作为集体表征，都是浪漫现代性想象转移的结果。要追求的乃是更为宏伟的事业，把浪漫现代性想象作为主要的欲望来加以实现，比起个人的性欲来说显然要更为重要。事实上，从这一点来看，浪漫现代性的想象其实否定了对“十七年文学”和“文革文学”的批评。“浩然首先是作为一个与‘四人帮’阴谋文艺有牵连的‘准帮派分子’受到主流政治的质疑，其次，才是努力挖掘他的作品为这种质疑提供了那些佐证。”但是作为对农业合作社题材的小说，《艳阳天》分明是在期许一个想象中的浪漫现代性，虽然现代性是浪漫化的，是想象中的。所有人都为着这样一个目标而奋斗，萧长春正是将个人性欲转化为对浪漫现代性的追求的。“在乌托邦的欢歌声中”，对现代性的想象充满了浪漫主义的色彩，并且将日常生活中的细节全部放大为这种浪漫的集体主义的欢歌笑语。在对浪漫现代性的想象的过程中，“红红火火的日子”最具有感召力。因此，“农业合作化小说在追求乌托邦精神，将乡村日常生活神圣化时，显现出了陌生化和狂欢化的效应。”正是在狂欢之中，在对现代性的浪漫想象中，性和政治进行了合理的替代，统一到了现代性的追求上。
参考文献：
[1]任南南.历史的浮标——“新时期”的“浩然重评”现象研究[A].程光炜.文学史的多重面孔——八十年代文学事件再讨论[C].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
[2]浩然.艳阳天(第一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4.
[3]余岱宗.阶级斗争叙事中的道德、爱情与苦难——重评长篇小说《艳阳天》[J].文艺理论与批评,2001,(5).
[4]闫薇.1950-1970年代农业合作化小说研究[D].吉林大学,20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