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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歌我们都是好孩子 我们都是好孩子

    时间:2019-03-22 03:29:23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柠檬阅读网手机站

      与因为上网跟父母吵起来,一拳就把厨房窗户打烂的外甥相比,我读高中那会儿的孩子,个个是顺民。   十几年前的高中生眼神和思想都很单纯。目标和信仰无比坚定,大家鼻梁上架着厚厚的镜片――以镜片的度数就可以初步判断出一个人成绩的优劣,所以眼镜是很时髦的装饰品,而且根本没听说有隐形眼镜这种东西――胳膊下夹着32开的课本,像一匹匹坚忍不拔的骆驼或马,在群队中缓缓前行,脸上不自知地带着温驯的表情。
      从高一起,学校里增加了许多农村初中高分考进来的学生,他们比城里生显得更加成熟,依靠扎实的功底和超常的勤奋占据了年级成绩总排名的前几十位。老师经常用一位大人物少年就读于本校的事迹鼓舞大家:开水泡饭就腌菜,省钱买煤油半夜秉灯复习,在班主任的资助下完成学业并考上清华。这给那些勤奋的学生以无穷的希望,他们更加吝啬于时间,几乎不参加任何与学习无关的活动,那时候的冬天很冷,偶尔还会下现在南方再也见不到的、让人的快乐陡然生出厚度的雪。雪后初晴的日子,黑、白、褐、褚,对比强烈的冷色调错落有致,使素常黯灰一片的校园不再那么平板。勤奋的学子终于舍得趁课间休息的时候出来“晒太阳”,一半是因为雪化时天气变得更冷,在教室里久坐容易冻僵;一半是因为孩子的天性终于占了上风。“晒太阳”让人觉得特别悠闲,不免生出滋事的念头,五四楼二楼和一楼经常在这时开打雪仗,整楼学生都被卷进这场快乐的战争中,阵势相当壮观。
      雪带来的快乐比其他快乐更易融化,当屋顶和栏杆角还剩一些残雪时,大家只能趴在栏杆上懒懒地晒太阳。五四楼西侧是操场通八七楼的必经之路,围着红马海毛围巾、穿白马海毛衫的初中女生目不斜视地从楼下走过。有人吹起了口哨,有人高声诵读起“骄傲的公主”,不知哪个促狭鬼顺手团了残雪扔出去,“啪”地砸中女生肩膀,女生红着脸跑掉,楼上的人乐疯了。客观地讲,一般人的脖子不会挺那么直。在当时,只要稍微有点扎眼的人,无一例外难逃被群体捉弄的下场。高一时从外地转学来的一个女生在迎新会上出尽风头,北方口音,衣着入时,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衬托得五官也精致起来,她豪迈奔放地边弹边唱《北方的狼》,让所有男生都两眼发直。稍微有点自卑的女生都嫉妒着她,表面上却不露出来,在校园里遇到她,比平常更加彬彬有礼地打招呼。转校生很快露出破绽,几乎每科老师都对她摇头,渐渐连提问都少了。后来,女生宿舍不止一次发生偷窃事件,所有证据都直指这女孩,大家终于暗暗舒出一口气:呵,人无完人。转校生的偷窃行为得到全体女生的谅解,并有了几个非常亲昵的朋友。
      那时男生和男生,女生和女生彼此间的友谊至关重要,除了成绩好之外,是否合群也是衡量好孩子的标准。但不包括男生对女生、女生对男生之间萌动的好感。少年的初恋其实没有任何固定对象,这一刻倾心于甲的挥斥方遒,下一刻又臣服于乙的口若悬河,或者某个帅气的姿势和低沉喑哑、“略带磁性”(这个词当时被广泛用以形容那些变声成功的浑厚男中音)的嗓音,都可能完成一次征服者毫不知情的征服。
      有个高个子男生,总是在星期天傍晚骑车回校的路上碰到。他家住医院宿舍,和我家很近,平常也住校,周末回家加餐。我们没说过话,一前一后,任路灯和月光交替把两个影子捏短抻长。唯一的接触源于一次小小的事故。有个孩子猛地从路边冲出来,我来不及刹车,将他撞倒,车轮从他脚背上碾过。我吓得从车上并脚跳下来。看着脚背有点肿、叉开双腿坐在街当中哇哇大哭的小孩,基本上已经傻了,不知道应该狼狈逃窜,还是下车来看看他的伤势,安抚并制止他带点耍赖性质的哭泣。这时那个男生从后边赶上来,说:我看到了,是他撞上你的。地上的孩子却不依不饶地哭喊:我要叫我爸爸来!我不愿见到他爸爸来的后果,至少有一段纠缠……男生看出我的恐惧,冲我扬扬下巴:你先走吧,我来处理。我很听话地骑上车朝学校走了几步,忐忑不安间回头,看他并没有下车,而是一脚踮地,一脚踩在踏板上,俯身在问那孩子什么。我知道那男生的名字和班级,但不肯定他的长相,只记得他的书包不像我这样放在车篮里,而是挎在脖子上荡来荡去,那是和吱吱嘎嘎的车轮声一起压出印子的画面。
      还有一些男生属于公众资源,他们在校园里名声响亮,有的却整日不务正业,比如痰盂。痰盂名渝,姓在当地方言里和“谈”相近。他成绩不尽如人意,万事满不在乎,和许多社会青年称兄道弟,理所当然地得了这么个外号。他瞧不起所有学习好的乖孩子,但与老夏意气相投。老夏是平常意义上的优等生,和痰盂一样弹一手出神入化的木吉他,每天晚上他们几个斜靠在学校食堂边的皂角树上,一口气把齐秦的曲子从头到尾弹一遍,或者轻拨吉他唱:“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和“泪水太咸。笑容太甜;烦恼太多,未来太远……”滴滴沥沥的吉他声在夜风中流淌进每个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上晚自习的学生的耳朵,乐声清新而忧伤地涨满胸怀,膨胀起新生的绿意或河流的丰润,也许只有面对音乐,没有好学生和坏学生之类的界限。
      除此以外,日子好长。长得一个又一个白日梦醒过来,还没到边。我发现我所学的,大多是些离生活很远、与梦境一样不实用的东西,目的却是为了将来更好脚踏实地地谋生。比如数学老师尽己所能用逻辑和数理演示的,却根本不存在的复杂世界。个子特别小的老师踩在垫脚的木几上,俨然一个十分自得的冲浪高手。趁他把木几搬来搬去的空当,我刚好省点力气做白日梦,琢磨自己适合干哪种惊天动地的事。可我发现冥想只不过更加证实自己的资质平庸而已,除了欠缺从日子里逃出去的勇气之外,也基本没什么帮助出逃的灵气。于是,我很沧桑地叹了一口气,心底做出与现实妥协的姿势。
      让我忿忿的是,我还要忍受我妈无休止的唠叨,一晃脑袋,“怎么得了”就掉落一地。我妈比我更紧张,考试排名不如意时她就用脚直踹我的房门(我早早溜进自己房间,把门从里面栓好,把耳朵堵上,像抵抗鬼子入侵似地筑好防御工事)。估计她情绪差不多平复了,我再开门问她:开饭啵?后来我妈说,你真是个让人操心的孩子,四个孩子里没有比你更让我操心的。我实在诧异,让人操心的明明是她,四个子女中唯一一直和她在一起生活,因而要为她的面子和情绪穷尽心思的孩子只有我,我至今不能理解,谁才是被费力讨好的那个?
      进入高三以后,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再重要,目标只有高考。在考大学号称“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年代,我一直被灌输着这样的想法:你是一个好孩子――好孩子才会有好前途――好前途首先要上一所好大学――好孩子的生活目标是考上一所好大学。这时候老师嘴上经常挂着一个词:线上线下。每个学生表面上风平 浪静,内心却都被这四个字折磨得狼奔豕突。
      我急切地盼望高考的到来,因为我急于摆脱。我不是天分很高的孩子,有着一个孩子几乎不能承受的、时刻存在着的挫败感和对未来的迷惘。那时我整天被两种矛盾的情绪所左右:每晚入睡时万念俱灰,第二天醒过来,却又充满希望,临睡前的心情沉郁,正是源于那种迷惘。醒过来那一刻,少年的天真占了上风,重又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崭新得跟没活过一样,依然充满希望。让人泄气的是,这希望经过一天的消磨,到晚又消失殆尽。
      我的希望与天气息息相关。我喜欢晴天,阳光普照时,我会把一切看得无足轻重;稍有阴霾,又使我略感灰心。暴雨天气最糟,毫无顾忌、绵长不绝的雨声,只适合给缩在被窝里的昏睡当背景。我把后来高考成绩的欠佳归咎到那几天倾盆而下的雨。它们使我脑子里混沌一片、濡湿不堪,该被记住的,全都洇散成模糊的字迹。不知还有谁的命运跟我一样其实被天气所左右着?
      不管怎样,考试终于结束了,趁成绩还没出来时,全班同学都像个老练应对离别的成人一样,忙着聚餐、合影、留赠言。几天后,成绩出来,有人春风得意,有人去意徊徨。我考上了一所没有名气但好歹也是个大学的学校。
      关于高中时代,我能记得的只有这些了,我像个盘缠不多的旅客,没买票就乘上了那趟路过青春的列车,到站后又仓皇逃离,根本顾不得回头看自己到底有没有丢东西。
      今年正月,同班的达一张罗了一次同学聚会。到的同学不多。二三十位。坐到桌边,大家都很落俗地互相打探这些年“混”得如何。结果,当年痰盂那样成绩不尽如人意的,不得不提前到社会上打拼,却都趁机挣了点钱;老夏那样学有天分的,拿到了硕、博学历,多选择了在高校教书:成绩不好不差的(像我这样),混迹在不同城市的不同角落为稻粱谋。
      曾经同桌的文跟我隔两张桌子坐着,样子没太变,依然轮廓清晰、眉目秀美,说话时如疾雨洒街,一不出声,神情又从冬天清冷的气息中飘离起来,带着一点浮在半空微尘般的落寞。在华东交大任教的L坐在我身边,反复提及我写给他的毕业赠言。其中不乏“翱翔、腾飞”之类励志的词,我颇为尴尬地频频点头。说实话,那些伪装成哲理的青涩句子我早“忙急补箩”。看来,被怀念的在当初经历并不一定深刻,却被无意留下来了。这么说怀念也许没有意义,可谁能否认我们需要怀念?
      班主任带来了从班级档案上一张张撕下来,一直保存到现在的小一寸黑白照片,有些人变化不大,有些则跟当初判若两人。我托着那张照片,想不起我曾有过这个样子,我依稀记得那眉眼,但不记得那种神情。老师和同学一眼仍能准确叫出我的名字,再佐以许多往事。他们显然比我对相纸上那个女孩更熟悉。也许是我朝前走得太快了,把这个失语的孩子扔在相纸上,无声无息等我很多年。那女孩自某个平面直视着我,我也看着她。我对她谈不上喜欢,更不是嫌恶。我只是完全不记得她当时可能在想什么。她的喜怒哀乐、郁结不安,全被抛在脑后,仿佛和谁都没有干系。我和她是两个人,然而我看出了她的异常孤独,我没有那样冰冷的目光,我已学会把冷藏在心里,把暖搁在脸上,并按熄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费力浦・德莱姆在《脆弱》中喃喃自语:“被窃取的时刻的水,纯净的。秘密的水,猛烈的。完全不重要的日子的水,平静的,单纯的。没有什么可给予,却有全部失去的光阴,时间的勇气和受伤的梦。”这段话不用敲回车,也是很好的诗及对青春很好的注解。我假装我有过青春(如果“青春”只需与“年轻”简单画个等号的话,我大概算有过那么一段),所以看到那张照片时,我忽然想起这段话,并假装被它轻轻触动。可我的青春单薄似纸,抵挡不住稍微认真一点的探询。
      那个纸上的好孩子,我对她心怀歉意――我从未善待过我的青春,从未珍视过她可能存在的柔软、奇幻、自如或完满,我心无旁骛地按照预定方向完成了我有关青春的仪式,却未在意十六岁的花,有些努力开过了,有些,却寂死蕾中。
      我曾是个中规中矩的好孩子,可在我健康而衰败的成长中,我的时光不知被谁窃去了,所有那些失去的光阴、勇气和受伤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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