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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童河岸 苏童长篇小说《河岸》节选批读

    时间:2019-03-20 03:32:45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柠檬阅读网手机站

      作家简介   苏童,男,本名童忠贵,1963年生于苏州。1983年开始发表小说。代表作有《米》《红粉》《妻妾成群》《已婚男人》《我的帝王生涯》等。中篇小说《妻妾成群》被张艺谋改编为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蜚声海内外。2009年,苏童凭借长篇小说《河岸》摘取第三届曼布克亚洲文学奖。
      
      选段导读
      这个世界有两极,一个是岸,一个是河。其实《河岸》就这个意思。你也可以用其他的词,譬如此与彼,首与尾,大抵仍在“二”的包围中。若岸是现实的话,河就是理想了;若河有幸被尊为现实,岸自然沦落为理想。角度不同,岸与河在你心目中的位置也不同。
      库东亮一开始是在岸上的,邓少香烈士的遗孤――综合大楼里库文轩书记――的儿子,干部家庭,出身高贵,所以能吃上奶油面包,坐上海绵沙发。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一个物质匮乏的时代,面包和沙发自然不是寻常人家的物什。血统让东亮享有优渥……待到这一切被剥夺时,东亮13岁,岸放逐了他的父亲,也放逐了他。同样是因为血统,向阳船队便多了两个流浪者。此时,河,具体说,七号船才是他脚下的现实。当然,东亮的放逐不是“被”,而是“要”,是他主动的,是自我放逐。为什么不选择岸上的母亲?据他讲,是“命运”。命运这个词很神秘,命运可以让库文轩做邓少香背篓里的婴孩,也可以让别人做;命运可以让库文轩在综合大楼里作威作福,也可以让他剪断自己下身的“肮脏物”……命运能做很多事,在命运面前,“主宰命运”显得多么苍白无力。
      回到小说,东亮到河上是13岁,到父亲跳河时,正好是13年,也就是说,东亮的整个青春都给了河。船离不了岸,东亮也试图去接近岸,他在心中给岸保留了一个位置。但岸给他带来的是刺痛,除了慧仙。这里,我不得不提到慧仙,因为她可以证明东亮有过青春期所有的躁动和欲望。我有个很奇怪的想法,就是如果没有慧仙,东亮的青春该怎样度过?会不会连单相思都不可能?会不会走他父亲的老路,或者变成一个流氓?亏了慧仙,把东亮从河上引到了岸上,才让东亮的情感不至于出位。故事也变得生动起来,理发店的风波可谓跌宕起伏,单是从恋与被恋的角度,也让我们更真实地体验了一把“成长的烦恼”。东亮的烦恼与“少年维特的烦恼”颇有几分相似,只不过东亮没有自杀,他的父亲却走上了不归路。
      库文轩的自杀另有隐情。自他被岸放逐之后,便发誓“永不上岸”,这话挺虚伪,他其实特想上岸,换句话说,就是东山再起。从东亮每次上岸都要给他投递申诉信,就能看得出来。在小说里,库文轩是个被迫害者的角色,这符合东亮的情感思维,天然的父子之情。但跳出来看,库文轩的猥琐和卑劣不亚于赵春堂。这样归类似乎很残忍,但残忍常常更能道出真相,历史的真相。历史的真相是“历史是个谜”,这句话好像是文具店的老尹说的。谁都可以说自己讲述的“历史”是真相,只要自己掌握了话语权。
      所以看到库文轩驮着邓少香烈士的纪念碑一块儿沉入河里时,我的内心平静如水。岸上?河上?都无关紧要,它们只是世界的两级,被裹挟在其中的人们永远在其中奔跑往复着。写到这儿,我浑身战栗,我甚至开始怀疑库东亮声情并茂的述说,难不成这也是个谜?一个巨大的谜?!
      选段内容为东亮去理发店找慧仙,被李庄老七殴打后,无意中跑到他曾经在岸上的家,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选段精批
      暮色掩映着油坊镇最幽静的心脏地区,工农街名不副实,街上的普通居民都已搬迁,只剩下了干部之家,街口停放的一辆吉普车、一辆上海牌小轿车显示了这地段的高贵。石子路刚刚铺上了沥青,所有人家门扉紧闭,掩映在梧桐树的浓荫里,显得门第森严。工农街九号的房顶院墙几经翻修,清除了鸟窝,斩掉了瓦檐草,崭新的红瓦和雪白的院墙在暮色中闪着洁净而温暖的光芒。
      是我小时候的家。房子几经易主,新主人是综合大楼的纪主任,据说是副团级干部,去年刚刚转业,他有一个欣欣向荣令人羡慕的大家庭,两个儿子在部队,一个是海军,一个是空军。我站在两扇绿漆大门前,看见一大片茂盛的丝瓜藤叶从院子里爬到了门楣上,门上钉了好几块小牌子,五好家庭、光荣军属、优秀党员之家。我注意到纪主任家的信箱,还是我们家用过的旧铁皮信箱,刷了一遍奶黄色的油漆。我瞪着那信箱上隐隐泛出的“库”字,心里一阵酸楚,说不出是温情还是哀伤。抬头一看,院子里的枣树还在,一片枣树叶子落在我头上,我甩了甩头,树叶掉到了我的肩上,我摘下那片树叶,心里想房屋比人还健忘,看起来只剩下这片枣树叶记得我了。好多年没来工农街,悠闲的时候不来,心情好的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了,我觉得自己像一条丧家犬,在狗窝的废墟上流连。有个男孩滚着铁箍从我身边经过,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我:“你是来送礼的?纪主任家人都上班去了,晚上才有人。”我说:“我不送礼,我是房管所的,来看看房子。”
       13年后,这个家对我只剩下凭吊的意义了。我沿着院墙走,看见墙根处我当年垒的兔子窝还在,纪家的人现在把它改做了垃圾箱。我走到东面的窗子前,窗子紧闭着,新加了一排铁栅栏,窗后挂了一条花窗帘,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楚。那窗子后面曾经是我的小房间。我的铁床就放在窗下。我在窗边徘徊,注意到窗玻璃上贴着一对蝴蝶窗花,我换了几个角度,试图看清楚房间现在的布局,突然我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那一定是纪主任女儿的闺房呀,看不得,看不得!姑娘家的窗下,过去是我的禁地,现在仍然是,我一猫腰,从纪主任家的窗下走开了。
      小街的另一侧有一棵大梧桐树,我打量着大树的树干和浓荫,灵机一动,对我来说那是我藏身的好地方,不仅安全,也便于登高观望我从前的家。我爬上了树,视线豁然开朗。院子里老枣树还在成长,整个院子被枣树的树冠覆盖了一半。另一半到处架着晾杆和绳子,纪主任家不知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的鸡鸭鱼肉,一时吃不掉,鸡和鸭,猪头和鱼,都分门别类地腌过,晾在院子里。那不是我家的院子了。凭我的记忆,枣树下应该有个花坛,花坛里有一丛月季花,我母亲栽了很多年月季,别人的月季都开花,母亲栽的不开花,花事为我们一家的命运埋下了伏笔。我们搬出工农街的那年春天,月季花正好开了几朵,是第一次开花,粉红色的花骨朵小小的,瘦瘦的,我现在还记得半夜里起来撒尿,看见月光下母亲坐在花坛边,对着那丛月季花总结自己的人生。她对我说:“这是我的命呀,都是你爹作的孽,月季花总算开了,我却要滚蛋了,看不见花了!”
      我在梧桐树上看见了母亲最后的幻影。我进不了工农街九号,母亲的幻影却顺利地进去了。我看见母亲穿着酱红色的毛衣站在枣树下,她的目光越过院墙,恨铁不成钢地怒视着我:“不准爬树,快下来,回家,回家!”我的头脑很清醒,幻影的指令是听不得的,这个家近在咫尺,可惜不是我的家了。我坐在树上,感到腰部渐渐地疼痛起来,我知道李庄老七那一脚很厉害,也许会给我留下祸害,我坐在树上揉着我的腰,忽然百感交集,这是第一次,我在反思自己的人生。父亲和母亲,我为什么选择父亲呢?如果当初我不从母亲身边逃走,我的前途会不会好一点?父亲和母亲,谁的教育对我好一点,谁更有资格把我培养成人?如果跟着母亲,我会失去驳船,失去河流,但至少在岸上有一个家。河上岸上,哪一种生活对我好一点?我思考不出什么结果,然后我听见了自己心里绝望的回答:都是空屁,是空屁,哪一种生活都不好!河上岸上都一样,我还不如在这棵树上住一辈子呢。
      我爬在树上,对着梧桐树的枝杈和树叶发呆,街上的一条黄狗首先注意到了我,黄狗悄悄跑到树下,猛地对我吠叫起来,我吓了一跳,以为是李庄老七他们追来了,我向更高的树杈上攀登,凭高一望,工农街上静悄悄的,有一户人家的门打开,探出来一个花白的脑袋,四下张望一番,又缩回去了。狗吠引来了那个滚铁箍的男孩,男孩来到树下,大惊小怪地朝我叫道:“你那么大的人还爬树?你爬在树上干什么?”我说:“不干什么,我累了,在树上睡觉呢。”男孩说:“骗人,鸟才在树上睡觉呢,你是人,怎么在树上睡觉?”我说:“我是人鸟,我的家在树上,人鸟累了都睡树上啊。”男孩狐疑地观察着我,突然又叫道:“骗人,哪来什么人鸟?你不是说你是房管所的吗?房管所修房子,不修树,你爬在树上干什么,是不是要偷东西?你一定是小偷吧!”这下我有点急了,我说:“爬在树上就是小偷?你个小杂种也狗眼看人低?我告诉你,我在这儿住的时候,你还没从你妈肚子里钻出来呢。”
      男孩收起他的铁箍,风风火火往东边一个门洞跑,我怕他要去叫大人,赶紧从高处往下转移……
      
      名为“工农街”,实际上已成为油坊镇上层政治人物独享的“贵族街”,“最幽静”“上海牌小轿车”“沥青”“门扉紧闭”,寥寥数语即勾勒出此地段与普通居民区的差异之处,与开头所称“心脏地区”相呼应。同时也让人联想起,在父亲得势时,东亮一家的生存环境何等优越。
      注意“温暖”二字,这个“家”虽已改换门庭,但在东亮的潜意识里,仿佛依然是自己的家,依然怀念着当年一家三口的其乐融融。
      “牌子”虽小,却是主人政治身份的象征,且能获得相应的政治利益。过去,库文轩正是凭借院门上“光荣烈属”的牌子,在油坊镇呼风唤雨,而库文轩的落难,亦是因为其“光荣烈属”身份的丧失。此处之所以提及“牌子”,亦是在今昔对比中暗示,那个年代政治身份对一个人命运的决定性影响。
      此处为多重比喻,“丧家犬”喻指失去家的“我”;“狗窝”喻指“我”的家;“废墟”喻指房子易主后,仅残存几处原来主人的痕迹;“流连”喻指“我”对自己曾经的家难以割舍的复杂心绪。喻体前后相接,紧密相连,是选段内容的整体概括。
      对异性既向往,又人为地情感压抑,这是青春期典型的特征。这种压抑不仅来自于自身,也来自于对父亲当年玩弄女性的负罪感。
      此处有总结的意味,因前文已基本叙述了“我”回到“家”的情景,再以花事作结,象征“我们家”由盛及衰的命运沉浮,是对上文的升华。
      看见母亲的幻觉,反映了“我”内心深处对流浪生活的厌弃,对“家”的极度渴望,即便母亲抛弃了“我”和父亲。这符合人性的基本需求。
      内心独白。先是连用四个问号,且一次比一次的发问更深入,更强烈,极度渲染东亮内心的矛盾纠结,而他最终却以短短两字“空屁”回答了所有的疑问。前后对比鲜明,凸显了东亮绝望之彻底。
      “我”竟被黄狗追逐,与前文“丧家犬”相呼应,看来,“我”在狗面前都不受欢迎,是被驱逐的对象。
      再一次将自己视为“禽兽”,这表明,东亮已感受不到做人的尊严,自卑到极点。
      对外界的恐惧已使东亮草木皆兵,故而敏感异常。
      
      写作启示
      1.选文在描写场景时的观察顺序均依循“我”(库东亮)身体的移动及视角的转换而变化。由远而近,由外而内,层层深入:(在工农街口)工农街上――(向工农街九号走去)工农街九号的房顶院墙――(站在两扇绿漆大门前)院门上的牌子――院门前的信箱――院子里伸出墙的枣树枝叶――(沿着院墙走)院墙根――(走到东面的窗子前)纪主任女儿的闺房――(爬上小街另一侧的大梧桐树)院子里。视角不同,视线所及的景物及范围也相应产生变化。既全方位、多视角地呈现了工农街九号的全貌,又不显得凌乱。
      2.人物的心理活动伴随观察的深入显现出愈来愈强烈的特征,且心理表现方式多样化。从简单的形容,如“温暖”“欣欣向荣令人羡慕”等,到直接表达,如“心里一阵酸楚,说不出是温情还是哀伤”;从抒情独白,如“心里想房屋比人还健忘……在狗窝的废墟上流连”,到幻觉描写,如“我在梧桐树上看见了母亲最后的幻影……回家,回家”,再到大段的内心独白,如“父亲和母亲,我为什么选择父亲呢?……河上岸上都一样,我还不如在这棵树上住一辈子呢”。东亮对“家”的向往与期许便在这情感的推进中达到了顶峰。
      
      专栏作者简介:
      王朝军,山西晋城人。文学硕士,青年学者,现任名作欣赏杂志社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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