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过程人民民主：时代意蕴、内生禀赋与发展向度

马元喜

（同济大学 政治与国家关系学院，上海 200092）

民主不仅作为传统与现代国家形态分野的关键要素，构成为现代政治的本质特征，而且作为一种国家制度，构成为处理人民与国家政权关系的核心准则，“应当成为在整个国家机体中创立自己的合理形式的现实因素”①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389-390.。因此，民主理念与实践取代权威主义，成为人类基本价值的主要原因便在于此，即在复杂且高度分化的现代社会中，只有通过权力的民主方式才能维系内部稳定与行为秩序。“没有民主，就不可能有社会主义”②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列宁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782.。社会主义民主，是在推翻资产阶级统治基础上建立的广大人民的政治统治形式，真正实现人民当家作主，实现了民主的“复归”，从性质上看是比资产阶级民主更为真实、有效的民主形式。故而，发展全过程民主，是社会主义民主的本质要求，是人民至上理念延展的逻辑使然，更是中国特色政治发展追寻的奋斗目标。

2019年11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上海首提“人民民主是一种全过程的民主”③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宣传部理论局.中国制度面对面［M］.北京：学习出版社、人民出版社，2020：62.的重要论断。此后，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深刻提出：“践行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①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2021-07-02（01）.的重大理念。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更是强调要“必须坚持党的领导、人民当家作主、依法治国有机统一，积极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健全全面、广泛、有机衔接的人民当家作主制度体系，构建多样、畅通、有序的民主渠道，丰富民主形式，从各层次各领域扩大人民有序政治参与，使各方面制度和国家治理更好体现人民意志、保障人民权益、激发人民创造”②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N］.人民日报，2021-11-17（01）.。党和国家领导人关于全过程人民民主的上述论断，鲜明指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的内生性特征。“全过程人民民主”概念的提出，是新时代以来党中央关于社会主义民主政治话语权构建的重要成果，是对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理论与实践的重大创新，必将在开拓人类民主新路的进程中为实现国家政权的公共性复归做出重要贡献。

全过程人民民主之所以能够成为中国式政治民主化的方向选择，一方面是由社会主义本质以及民主本意所决定的。民主作为保证与促进人民当家作主生动实践的制度安排，没有民主就没有社会主义。同时，民主作为现代政治的本质特征，没有民主就无法预期实现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目标。另一方面是由全过程人民民主本身所决定的。全过程人民民主，顾名思义，强调的是民主的人民性与过程性的结合，这种民主实践活动始终强调党的领导，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坚持人民至上，是人民当家理论、原则、制度、程序与技术等要素在社会主义政治发展各领域、各方面、各环节的充分实践③佟德志.全面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22：53.。更为关键的是，全过程人民民主是在回应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建设这一根本性议程中得以确立并发展成熟的，这就对人民民主的制度形态与实现路径提出了更高要求，全过程人民民主正是在这一历史方位上应运而生，具有新的时代意蕴和历史特征。

首先，现代化国家建设对人民民主提出了形态性要求。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重要讲话中指出：“一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中国人民进行的一切奋斗、一切牺牲、一切创造，归结起来就是一个主题：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④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2021-07-02（01）.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归根结底在于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建设目标的实现。同时，《决议》指出：“明确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总任务是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基础上，分两步走在本世纪中叶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以中国式现代化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⑤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N］.人民日报，2021-11-17（01）.，表明了中国式现代化成为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建设的主导方式。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上强调中国式现代化的五点特征，其中就现代化规模而言，要求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现代化，创造共建共享的现代化文明，摒弃了以资本为中心的西式现代化道路。其中，全过程人民民主正是对西式民主“自由与资本复合逻辑”的超越，杜绝了因民主欺骗性而产生的社会撕裂、政治极化等现象，是对民主政治“人民统治”本质规律的深刻认知，更好地彰显人民性与过程性相结合的民主属性，是对民主形态的新型表达，构筑起了新的人类民主形态。

其次，现代化国家建设对人民民主提出了内容性要求。西式现代化由于其内在的深刻矛盾，导致了物质与精神、社会与技术、增长与生态等的严重对立，造成了国家现代化进程的诸种矛盾与冲突①颜晓峰.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重大时代课题的科学回答［J］.江海学刊，2022（03）.。中国式现代化与西式现代化就内容维度相比，首要体现为“全面性”特征，属于典型的“并联式”现代化，始终强调现代化建设的整体推进与和谐发展，实现协调与侧重的动态平衡。中国式现代化建设进程经历了从重点领域到全面展开的跃迁过程，从“四个现代化”到“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时代跨越，标志着中国式现代化建设从重点到全局、从经济建设到国家治理的整体拓展与深化。这是现代化探索史上未曾有过的实践图式。此外，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决定了要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作为全面建设现代化国家的主旨依归②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N］.人民日报，2021-11-17（01）.。现代化国家建设，唯有遵循总体布局下的全面协调发展，才能有效满足人民增长、变动与更新的美好生活需要。全过程人民民主，恰是贯穿了社会全方位、各领域的民主形式。全过程人民民主绝不局限于选举民主，而是涉及国家与社会生活各方面范畴，是复合民主的有机统一，这就决定了人民民主从内容层面实现了全覆盖③刘乐明.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N］.人民日报，2021-08-26（07）.。

再次，现代化国家建设对人民民主提出了技术性要求。2021年5月，习近平在两院院士大会、中国科协大会上的讲话中指出：“以信息技术、人工智能为代表的新兴技快速发展，大大拓展了时间、空间和人们认知范围，人类正在进入一个‘人机物’三元融合的万物智能互联时代。”④习近平.加快建设科技强国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J］.求是，2022（09）.随着万物智能互联时代的深入推进，计算机、互联网及通讯传播等技术的迅猛发展与扩张引发了人类生活形态的根本性改变，这种革命性影响使得个体化民主形式更加容易形成，这就标识着个体越来越成为民主生活的中心，使得全民—参与而不是授权—代理关系得以凸显。其实，通过对民主的溯源性考察，可以发现民主作为复合命题，其价值与操作间的张力需要以技术作为依托与保障来加以克服，因而民主政治必然是一个伴随技术迭代而螺旋上升的历史过程⑤高奇琦，杜欢.智能文明与全过程民主的发展：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新命题［J］.社会科学，2020（05）.。同时，万物智能互联时代驱使着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建设迈入新征程，这也意味着现代化事业建设不能忽视个体的表达与参与，新的民主浪潮需要围绕觉醒的个体而展开，使得人民民主发展对大数据、人工智能及区块链等技术有着迫切需要。。

最后，现代化国家建设对人民民主提出了主体性要求。以谁及以什么为中心来实现发展，这是主体与发展关联的结构形式，是判断现代化类型的根本标准⑥佟德志.全面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22：288-289.。共同富裕作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建设的重要旨归，表明了以共同富裕为指南的发展纲领联结起全民共享的发展逻辑，确立了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成为现代化国家建设的主导叙事话语⑦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N］.人民日报，2021-11-17（01）.。以全民为主体的共享逻辑，决定了人民性与发展性相联系的结构化特征，是共同富裕所要处理的一对重要政治关系。可见，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建设作为人民的事业、全民的事业，是沿着不断扩容的主体规模路径展开的，这就对人民民主的主体维度提出了严格要求。民主作为解决主体参与资格的关键制度，是勾联全民性与发展性的核心机制。共同富裕理念与实践要求民主政治建设凸显全民性要求，这是真正实现全体人民“政治脱贫”的重要保障，是以全民参与为导向进而达致“政治共富”的主要表现。全过程人民民主，以“全民性”为优势特征，创造了“越出资产阶级社会框子的新型民主制”①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列宁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201.，杜绝民主滑向其反面的困境。进而言之，最大范围的参与包容性和广泛性，作为全过程人民民主的主体表征，表明每一个公民或组织都有资格直接参与各类国家和社会公共事务的决策，而不局限于特定主体或群体。

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建设旨在推进共同富裕，这一理念决定了现代化建设群体与享受群体的一致性，这种根本性质体现出以人民为中心的现代化由理想转变为现实，即现代化国家建设的共建共享新特征。把坚持共建共享理念寓于现代化国家建设之中，确立了现代国家构建的根本途径与原则遵循，这就必然涉及民主政治新形态的探索与确立。全过程人民民主这一重大论断的提出，是对政治建设始终遵循人民至上原则的集中表达与科学概括，体现出中国式民主政治制度化的追求，更是“破解人类政治领域的千古难题——如何建立真正代表人民根本利益的国家权力”②鲁品越.全过程民主：人类民主政治的新形态［J］.马克思主义研究，2021（01）.。因而，全过程人民民主有着显著优势。全过程人民民主作为人民民主的表现形态，在推进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过程中具有独到的内生禀赋，其坚持直接与间接民主、程序与实质民主、过程与效能民主、治理与价值民主的有机统一，多领域、多层次、多方面保障人民主权，有效维护人民群众根本利益，是最广泛、最真实和最管用的高级民主形态。

（一）直接与间接民主的统一

民主意指“人民的权力或统治”③桑玉成.全过程人民民主理论探析［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21：12.。古希腊践行公民直接讨论、投票并决定城邦事务的政治实践，成为直接民主首次实践的典范。直接民主最能体现民主概念的前述意象，通过统治者与被统治者的身份重叠，公民作为城邦主人直接管理公共事务，不需要通过代表或中介，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方法决策。可以说，直接民主是对公民参与公共生活及其决定公共事务方式的形塑，是人类政治进步最为突出的成就体现。换句话，直接民主通过参与政治生活而把公共精神发展成为现实的政治制度，在体现公意、和平解决争端等方面有着较其他制度类型而言无法比拟的卓越性。然而，从历史发展来看，民主政治建设并非一帆风顺，“就像一个旅行者穿越一条点缀着一些小山、平坦而无边的沙漠之路一样，只有到最后，才开始慢慢地上升到今天这个高度”④达尔，夏皮罗.论民主（第2版）［M］.李风华，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20：7.。

虽然直接民主通过规避中介环节，能够有效地减弱政治表意在传播过程中发生形变等弊病。但是，如果直接民主不受理性与知识的控制，就会使直接民主徒有形式，而没有表达民主的根本目的与最好可能性，即民主关键在于确保人民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事情而非局限于人民能够做出选择⑤赵汀阳.城邦、民众和广场［J］.世界哲学，2007（02）：64-75.。由此，尽管直接民主确保了多数民众的统治，但在阶层或阶级分化的社会状态下，有可能使其沦为群众领袖“借此谋求自己最大的利益”的工具而已。加之，直接民主可能的“狂野本能”“德性缺陷”亦可能推使民主制滑向暴民统治或平庸社会⑥包刚升.民主的逻辑［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8：16.。间接民主的出现，采取某种可以操作的方式或程序，确保对直接民主可能出现的失控局面的有效规避。但是，西式民主的局限性体现为将选举视作间接民主的核心要义，即“人民只有在投票时被唤醒、投票后就进入休眠期”①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习近平关于社会主义政治建设论述摘编［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7：66.，这种“选举政治”只能够折射出西式民主沦为利益集团争夺统治权力的工具，不仅忽视了民主的真正内涵和价值，而且没有充分发挥间接民主保护优越事务的能力。

全过程人民民主，跳出了西式民主框架的束缚，“建构起了以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民主协商制度、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基层群众自治制度等的复合型民主制度，实现了直接民主与间接民主的统一”②郭建娜.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内在逻辑、独特优势及实践指向［J］.理论建设，2021（06）.。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作为全过程人民民主的主要制度载体，其运转逻辑主要体现为人民与代表的授权—委托关系，通过代表制在实现权力运作规范性、科学性的基础上，又保证民意与权力的结合，更好地凸显国家权力的人民特性；
民主协商制度作为全过程人民民主的重要精神体现，本质上要求社会力量参与到国家和社会公共事务的决策上来，其民主质量的高低与社会组织化、新型智库建设等有着密切的联系，在多主体基础上考虑专家的专业意见，尽量做到审慎与科学决策；
基层群众自治制度作为全过程人民民主的重要实现渠道，增强了基层群众的民主意识和民主能力，培养了基层群众的民主习惯，充分彰显了中国民主的广泛性和真实性③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中国的民主［N］.人民日报，2021-12-05.；
民族区域自治制度作为全过程人民民主的重要实现形式，从制度和政策层面保障了少数民族公民享有平等自由权利以及经济、社会、文化权利④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中国的民主［N］.人民日报，2021-12-05.，意味着“少数”的正当利益同样被珍视。概言之，全过程人民民主作为直接民主与间接民主相结合的民主形式，在注重广泛代表与参与的同时，还充分保障基层与聚居少数民族群众自治的有效落实。

（二）程序与实质民主的统一

程序与实质民主是民主政治建设的一体两面。实质民主强调人民的统治或权力的实现，而程序民主往往是由实践、步骤、流程、操作以及方式等所固化与规范的，这些因子难以被触动与改变，构成为民主实践最基本的“兜底”保障。实质民主的实现要有程序规则作保障，而程序民主以保证民主有效性与真实性为依归。全过程人民民主建设不应该脱离实质民主而单纯追求程序民主，亦不能脱离程序民主而空谈实质民主，要注重实质与程序民主的统一⑤郭建娜.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内在逻辑、独特优势及实践指向［J］.理论建设，2021（06）：83-90.。全过程人民民主看似并未包含任何“程序”的字面意思，不过“过程”按照词义去理解则实质上包含了流程、步骤、阶段和链条的意思，故此，可以说程序民主乃是全过程人民民主的题中之义。“全过程人民民主有完善的制度程序，不仅有人民代表大会制度这样重要的制度载体，也有我们党领导的多党合作与政治协商制度、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基层群众自治制度、职工代表会等制度安排来实现人民当家作主。”⑥王炳权.全过程人民民主是人类政治文明新形态［J］.当代中国与世界，2022（02）.此外，程序规则亦是保障民主实现的途径与方法，这就要求程序设计坚持规范性、科学性与有序性。正如哈贝马斯所言：“民主就像一个旋转的陀螺，重要的是旋转的过程。”⑦（德）哈贝马斯.在事实与规范之间［M］.童世骏，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3：6.因而，全过程人民民主注重在实际运行中保障人民的参与，这就需要对民主参与主体、渠道、形式、内容及目标等环节作出程序性规定。同时，也注重拓展自由与平等的实质性内容，为实现民主全面参与创造物质条件，从而有效破除“民主悖论”⑧张凤阳等.政治哲学关键词［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70.困境的同时，真正解决民主“空转”的问题，有效避免激进民主、失序民主、脆弱民主等困局，保障民主实践体现其全过程性。

如果说全过程民主是操作层面上的民主形态，那么，人民民主则是实质意义上的民主形态。人民民主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设计，在国家权力的归属问题上，“坚持‘国家的一切权力属于人民’的原则，充分尊重人民群众在政治生活中的主体与平等地位”①王炳权.全过程人民民主是人类政治文明新形态［J］.当代中国与世界，2022（02）.，从根本上改变阶级统治的非人民性特征，建立了新型民主制，使得民主本意得以有效回归。同时，“人民主权”作为现代政治的基本理念，框定了“公共意志”需要由人民群众来表达与产生，表现为“众人的事情由众人商量”，并通过广泛的政治参与渠道将社会“民意”上升为国家“公意”，这构成为人民民主的真谛。此外，人民民主还在国家统治形式上选择了共和体制，就形式而言，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是中国特色的共和制。按照西塞罗的界定，这是由于国家乃是人民的事业所决定的。“共和”通过为“民主”提供“天下为公”的价值理念，依据这一理念，从国家为人民所共有推导出公共事务由人民所共治，直接体现出人民民主的实践形态。

概言之，在长期实践中，全过程人民民主通过严格而又夯实的制度规则使得人民民主内容范畴予以充分实现。反观，西式民主中将民主程序约化为选举政治，看似自由平等的参与票选，实际上“多数决”票决原则是民主运用的最坏方式②赵汀阳.坏世界研究：作为第一哲学的政治哲学［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253-254.，使得选举民主沦为虚假的多数政治，这便是著名“阿罗不可能定理”③（美）阿罗.社会选择与个人价值［M］.陈志武，崔之元，译.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7：174.。在这一过程中，民主不再是目的，而是一种服务于权力精英统治的手段，这从根本上曲解了民主实质。

（三）过程与效能民主的统一

过程是实现效能的基本路径，而效能则是衡评过程的重要指标。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关键优势在于全过程性，而且“全过程”的“过程”这一概念就将我们人民民主制度的优势与创新实践与西方一般的程序或过程主义民主理论与实践予以界分，以示本质区别。恩格斯强调：“世界不是既成事物的集合体，而是过程的集合体。”④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250.全过程人民民主在实践中体现出两种对“过程”内涵的主要用法：其中一种就是强调民主实践的过程性，在这一点上，人民不仅依法参与民主选举、民主协商，也参与民主决策、民主管理与民主监督各环节，形成了一种动态的迭代式闭环运作流程，使得人民完整参与到民主制度的全流程运行中⑤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N］.人民日报，2021-11-17（01）.。“从总体上讲，民主的‘全过程’包括三大过程：一是通过民主协商形成人民的集体意志，并且将人民的意志确定为法律和政策的过程；
二是在人民的民主参与下，政府部门执行、实施和改进这些法律和政策的过程；
三是对上述民主决策和政策执行进行民主监督的过程。”⑥鲁品越.全过程民主：人类民主政治的新形态［J］.马克思主义研究，2021（01）.由此可见，民主的全过程能够确保着人民群众在整个参与流程中始终处于存在状态，并且能够动态适应社会的变化，合意地满足人民不断涌现出的新需求，这就完美地诠释了人民何时存在以及如何存在的核心要义；
另一种重要的用法表明，过程民主在很大程度上强调民主实现或巩固并非一蹴而就之事业，民主发展亦非一帆风顺，而是一个伴随社会、经济与文化等生态逐步成长与发展的过程。

此外，全过程人民民主坚持以需求为导向，“充分动员与鼓励治理多元主体尤其是人民群众的广泛参与，将人民群众的所思所求所盼纳入政策议程当中”①李璎珞.全过程人民民主论析：结构、流程与功能［J］.云南社会科学，2022（04）.。在利益诉求高度分化的背景下，要想精准识别人民群众关注的重点事宜及梗阻问题，这就需要对各民主链条、环节及不同实现形式加以评估，从而实现治理绩效的帕累托改进。治理绩效作为评估民主效能的重要标准，对民主效能的评估主要看以下指标：“一是民主实践是否实现了预设目标；
二是在实现预设目标的过程中民主运作成本的大小。”②张明军.全过程人民民主的价值、特征及实现逻辑［J］.思想理论教育，2021（09）.如果一种民主形式以最小的民主运作成本实现了预期收益，那么，这种民主形态是最佳形式。“在全过程人民民主中，协商民主先行、票决民主跟进的有机复合，有助于上述目标的实现。”③张明军.全过程人民民主的价值、特征及实现逻辑［J］.思想理论教育，2021（09）.

概言之，全过程人民民主，既充分保证了人民群众的广泛参与，弥合了群众内部意见的分歧与冲突，实现了共识内容的最大化，又增强了民主参与的获得感与认同度，提升了政府治理的效能。同时，培养了人民群众的理性态度与公共精神，孕育着提升民主质量的有利条件，实现了民主过程与效能的统一。

（四）治理与价值民主的统一

在现代政治生活中，民主大略是使用频率最高的概念之一。作为现代政治市场的“通行货币”，是一种令人神往的价值追求。从公元前5世纪古希腊雅典的广场民主伊始，民主化成为现代政治发展不断坚守的价值取向。“可以说，人类政治生活的任何进步都是与民主的进展联系在一起的，一部人类社会政治发展史其实也就是一部人类不断争取民主的历史。”④虞崇胜.理性地认识民主—兼论民主价值的普适性与民主形式的多样性［J］.江苏行政学院学报，2011（01）.民主能够博得如此尊贵的政治地位，并逐渐获取世界性的政治话语霸权，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民主关系到领导人及其公共决策的产生方式。从民主的实践角度来看，如果领导人和公共决策是根据多数人的意志产生的，那就是民主。如此说来，社会成员能够参与并影响公共利益的决策，乃是辨识民主的关键要素⑤科恩.论民主［M］.聂崇信，朱秀贤，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8：10.。因此，凡是按照“服从多数”原则进行决策的，就是符合民主精神的。同时，为了更能反映人们的真实意图，也需要切实保护少数群体的合法权益，“只有将‘多数决定’的民主形式与‘协商说服’的民主形式结合起来，才能真正体现出民主的精神”⑥虞崇胜.理性地认识民主—兼论民主价值的普适性与民主形式的多样性［J］.江苏行政学院学报，2011（01）.。民主概念虽然来源于西方，但并不意味着西方国家对民主有专享权。并且，不可否认的是，随着西式票选民主局限性的日渐凸显，探索与创新更为高级、更为有效的民主形式成为民主政治建设的必然趋势。与西式民主相比，全过程人民民主是“在政治上创造比资本主义国家的民主更改更切实的民主”⑦邓小平.邓小平文选（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322.，作为一种民主新形态，更能体现出人民主权、广泛参与与协商讨论的民主精神、价值、原则与实质。

治理民主的产生旨在解决现代国家治理所生成的民主危机。民主与治理具有不同属性，存在着某种程度的张力，同时也具有不言自明的贴合性。一方面，从理念上看，治理与民主所强调的主体地位、自由平等、协商合作、参与妥协、开放结构、多元包容等要素具有通融性，且二者都指向公共福祉的增进目标上来；
另一方面，从实践上看，治理与民主相互促进，实现在治理中增进民主、在民主中提升效能的良性循环，形成经济繁荣、政治发展与社会进步的民主治理局面①吴培琳，孟天广.民主与国家治理：价值与工具之辩［J］.思想理论战线，2022（03）.。治理民主赋予了治理的民主价值内涵，旨在克服官僚制和代议制在行政国家时代的双重结构性困境，是一个通过规训公共权力来使公共利益得以最大化的过程，关键在于民主与权威两种不同权力作用机制的制度性调和。同时，从工具视角出发，民主也是一种实现国家善治的手段。换言之，当民主被具象为一套可操作的规则、程序及技术以服务于国家治理需要之时，它便凸显出工具性的面向。那么，对于国家治理而言，民主到底能否带来更好地治理绩效呢，这成为当今民主政治论战的重要议题。施密特曾言：“民主化并不必然会带来经济增长、社会和平、行政效率、政治和谐、自由市场或‘意识形态的结束’。……他们可能不会立即带来上述所有的美好事物，但民主最终要比威权政体更有可能实现上述目标。”②Philippe C.Schmitter，Terry Lynn Karl.What Democracy Is...and Is Not［J］.Journal of Democracy，Vol.2，No.3：
Pp75-88.但是，民主实现机制往往以具体程序规则作为载体，这就导致了民主在治理实践上的多样性，其治理效能可以看作前述民主价值在治理领域中的制度性落地与功能性输入，具体体现在群众路线的治理效能中。

概言之，全过程人民民主通过在政治领域和治理领域之间的双向流动，既关注人民民主的制度架构支撑，又注重价值民主的效能体现，进而彰显民主治理的良好成效，体现出目的与手段的统一，极大地凸显出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实效性与人民性。

现代国家建设作为世界潮流和全球性运动，是近代以来中华民族为实现民族复兴而梦寐以求的美好向往，也是中国共产党成立百余年来在各个历史阶段一以贯之的追求与信念。与资本主义现代化不同，社会主义现代化旨在实现建设与享用主体的一致性，即强调现代化国家建设是全民共建共享的伟大工程。马克思曾指出：“生产力的发展将如此迅速，以致尽管生产将以所有的人富裕为目的，所有的人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还会增加。因为真正的财富就是所有个人的发达的生产力。”③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104.质言之，马克思主义是要使创造文明的人民真正成为历史的主人，且成为享用文明的主体，二者同义语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建设进程之中。这就深刻阐述了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根本性质，这种现代化新形态不是服务于任何权贵集团的，而是坚持人民至上的现代化观。

同时，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建设，必须坚持党的全面领导。党的领导保证了在现代化国家建设中人民根本利益的实现，保证了共同富裕目标的实现，保证了现代化各领域的协调发展。此外，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必须建设更加成熟更加定型的制度体系和现代化的国家治理体系，这是中国共产党现代化观对马克思主义国家学说的重大贡献。马克思主义国家学说博大精深，但经典作家没有直接论证过人和制度在国家治理中的关系与地位④胡伟，等著.现代化：世纪的追逐与思想［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21：234.。邓小平通过对“好人”与“好制度”哪个更重要的分析，将制度建设提高到了应有的地位和高度。历史反复揭示，只有构筑起完整、健全、卓越的制度体系，才能保障现代化国家的全面建成。其中，创新更是作为推动国家实现现代化的重要驱力。从世界范围来看，“每一次科技和产业革命都深刻改变了世界发展面貌和格局”①习近平.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202.，哪个国家能够掌握新的科学技术，就能够站在国家竞争的制高点。从中国本身的发展来看，科技创新是现代化的重要内容。进入新时代，创新更是位居新发展理念的首位。创新驱动战略的实施，旨在加快形成以“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为主要支撑的发展模式，从而强有力地推动现代化强国建设。

全过程人民民主作为民主政治新形态，是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政治保障和制度基础。这就使得对全过程人民民主的研究不能仅停留在价值性与解释性层面，更要将其转化为可操作的实践性命题。基于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建设对全过程人民民主的时代要求，结合其自身的独到优势，全面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就需要在价值—政治—制度—技术四个维度上均衡着力，进而拓展其发展空间。

（一）价值指向：践行人民至上的价值理念

民主是推进现代化国家建设极为重要的制度资源，“既有吸纳民智、体现民意、代表民利、开发民力的重要功能，也有增强执政合法性资源，巩固国家政权和制度，为社会发展创造稳定和谐环境的重要价值”②张明军.全过程人民民主的价值、特征及实现逻辑［J］.思想理论教育，2021（09）.。要想充分发挥民主制度的上述功能与作用，这就要求民主实践要以特定的价值理念为依归，这种价值理念是支撑民主制度能否科学合理的关键要素，也是支撑民主制度能够凸显治理优势的决定因子。这种制度生成逻辑决定了民主形态的选择、设计与构建必须坚守与发扬其价值立场，否则可能会从根本上失去人民支持与认同，从而动摇其正当性根基。实践经验表明，全过程人民民主不仅体现为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而且能够有效保证社会广泛合作的实现，在遵循多数决定的同时落实最小伤害原则③赵汀阳.坏世界研究：作为第一哲学的政治哲学［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286.，使民主制度正当性增加的同时，真正发挥其形成合力、维护社会和谐稳定的重要功能，确保“民主是个好东西”，是激发人民创造性与活力的优质制度资源。究其原因，就在于全过程人民民主蕴含着明显的“人民性”逻辑。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重要讲话中强调“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打江山、守江山，守的是人民的心。中国共产党根基在人民、血脉在人民、力量在人民”④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2021-07-02（01）.。人民是决定民主制度前途命运的根本力量，人民至上作为全过程人民民主的价值理念，意味着要将“人民性”贯穿于民主过程的始终，充分发挥人民群众的主体力量。

首先，要尊重与保护人民群众享有的公民权利。“代表何种阶级、阶层的利益，为何种群体服务是民主必须回答的首要问题。在不同国体的国家中，民主具有不同的服务对象选择。”⑤张明军.全过程人民民主的价值、特征及实现逻辑［J］.思想理论教育，2021（09）.中国人民民主专政的国体决定了全过程人民民主不仅要为人民利益的实现服务，而且是实现不同维度、领域公民权利的重要渠道和保障。如果将公民权利归结为政治参与，公民权利的实现在很大程度上是公民政治的参与。那么，虚假公民权利实现的核心直指其民主性或过程性不足，或言之形式主义政治的操控。对此，阿恩斯坦的“公民参与阶梯理论”⑥Sherry R.Arnstein.A Ladder of Citizen Participation［J］.Journal of the American Institute of Planners，Vol.35，No.4：
Pp216-224.对于在全过程民主中保障公民权利有着重要启发。通过以动员式参与、形式主义参与为起点，在参与之中不断拓展参与效应与功能，进而不断推进实质性政治参与与公民权利的实现。其次，要加强人民群众参政能力的培养。参政议政是人民民主实质内容的展现。“一定的参与能力与素质为政治参与的有效性提供了力量支撑，直接影响着参与效果与预期目标的实现。”①郭建娜.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内在逻辑、独特优势及实践指向［J］.理论建设，2021（06）.这就需要在民主生活中推广与普及参政议政程序、规则与技能等知识，让群众熟悉参议流程与内容，以保证参政议政的实质性效果。最后，要解决好多元价值平衡的问题。全过程人民民主要实现与公正、平等等价值的兼容性，使得民主决定任何事项的“多数”原则得以改进，在不同意见表达之中或选择之中更加注重普遍性原则，使得博弈多方都尽量公正地思考问题、分析形势，从而通过方案比较有利于社会公利的实现。这就要求在涉及社会各项事业的重大决策中，不仅要保证人民群众广泛的参与权、合理地表达权，还要落实人民群众享有的知情权、监督权等，确保民主聚合的“数量优势”转化为“道义优势”②赵汀阳.坏世界研究：作为第一哲学的政治哲学［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288.。

（二）政治指向：坚持党的领导的政治原则

中国共产党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领导核心，通过政治、组织与思想领导等途径，对全过程人民民主发展进行整体性把握，并从根本上保障国家权力牢牢掌握在人民手中的真实实现。在推进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宏大背景下，中国共产党并在推进全过程人民民主形成、发展以及实践过程中都发挥了极为重要的引导力和驱动力，始终处于无可替代的中枢地位，成为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的根本保证。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成立60周年大会上指出：“人民民主是中国共产党始终高举的旗帜。”③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中）［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6：59.党推动全过程人民民主发展的力量，主要基于三种途径实现：一是推动全过程人民民主的理论发展；
二是为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实现提供制度保障；
三是为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实践开辟系统渠道。全过程人民民主的本质是“人民当家作主”，其前提条件在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保证。党的领导是社会主义制度的必然选择，只有始终坚持党的领导，充分发挥党总揽全局、协调各方的统合作用，才能保障全过程人民民主健康发展，保障人民当家作主更好更充分地实现。

首先，健全民主集中制度，确保全过程人民民主运行实效。民主集中制作为我党的根本组织原则与领导制度，是马克思主义政党区别其他政党的根本标志，是我党政治优势、组织优势、制度优势及工作优势的集中表达。民主集中制与全过程人民民主有天然联系，这项制度把充分发扬民主精神与提高民主效率有机结合起来，既可以最大限度地调动人民群众创造性与积极性，又可以统一人民群众思想与行动，有效克服议而不决、决而不行的分散主义，是科学合理而又高效的制度。在全过程人民民主概念内涵中，“民主”与“集中”的关系，实质上反映了在国家政治生活中是如何把分散意见中的真知灼见提炼概括出来，并作出科学决策的问题。民主集中制包括民主与集中两个方面，健全民主集中制度，就是要实现二者之间关系的协调平衡。其次，坚持党的群众路线，确保全过程人民民主运行成效。群众路线是党的重要法宝与工作路线。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不同历史时期，群众路线的意涵包括多个方面，但其要义却一以贯之：“一是发动群众、动员参与的工作方法；
二是听取人民意见、接受群众监督的决策程序与监督方法；
三是实现群众参与国家政治与社会事务管理的制度载体；
四是树立群众利益无小事的生命线；
五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方法论”④唐亚林.当代中国政治发展的逻辑［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9：188-189.。群众路线决定着全过程民主的运行成效，是彰显民主实现之标尺的以人为本原则。最后，健全党内民主制度，确保全过程人民民主运行规范。“党内民主是党领导和执政的生命。”①林尚立.复合民主：人民民主在中国的实践形态［J］.中共浙江省委党校学报，2011（05）.党内民主是调动党员参与党内事务的重要保证。党内民主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重要实现形式突破了传统民主政治的范畴，实现了从国家到政党的跨越，为全过程民主运行规范提供了重要样本。健全党内民主制度就是要在和保障党员权利的基础上，营造党内民主生活的软环境，畅通党员参与与讨论的途径，一体推进民主选举、民主决策、民主管理、民主监督等实现形式。

（三）制度指向：夯实民主运转的制度基础

在全过程人民民主中，人民群众管理国家和社会事务的制度体系越完善，其民主权利的实现就越充分。那么，在全面推进现代化强国建设的过程中，如何实现人民有效参与与共享，就需要通过制度建设与程序规则来实现民主运行的全过程性，保证人民当权的真实性与有效性。在中西民主制度竞争的态势下，如果说人民民主是价值层面上的民主形态，全过程人民民主则更强调民主的可操作性。这说明全过程民主是在实质意义上对民主内涵的扩展，这就需要在制度体系上呈现出民主的全过程性。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体制、机制、程序、规范以及具体运行上还存在不完善的地方，在保障人民民主权利、发挥人民创造精神方面也还存在一些不足，必须加以完善。”②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习近平关于社会主义政治建设论述摘编［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7：16.因此，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需加强制度创新，为民主在现代化事业建设中扎根提供坚实保证。

首先，健全全过程人民民主制度框架搭建。全过程人民民主以人民民主的充分实现为依归，是一种以依法保障人民对现代化建设各项事业的知情权、参与权、表达权、监督权为根本要求，将民意贯通民主实践各步骤、各环节的迭代式闭环结构③亓光.全过程民主：中国共产党治国理政的思维变革与政治逻辑［J］.社会科学研究，2021（02）.。因此，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需要构建一套全面、广泛、有机衔接的人民当家作主制度体系④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N］.人民日报，2021-11-17（01）.。我国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制度体系包括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政治协商制度、民族区域自治制度、基层群众自治制度等制度范畴。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需要健全上述制度体系，进一步夯实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制度保障。同时，健全人民民主制度体系，需要通过法治形式把全过程民主经过长期实践检验的指导思想、有效经验、成功做法纳入制度建设，用法律方式固定下来，形成具有稳定性、长期性、根本性的制度型构，确保其有法可依。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发展人民民主必须坚持依法治国、维护宪法法律权威，使民主制度化、法律化。”⑤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习近平关于社会主义政治建设论述摘编［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7：43.其次，体制是民主实践的组织载体。只有科学建立功能完备的体制架构，才能保障全过程人民民主转化为实践效能。“如果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实现需要一个系统、全面的完整体制，那么在构成完整体制中的诸多子体制中，民主选举、民主决策、民主管理和民主协商体制最为关键。”⑥张明军.全过程人民民主的价值、特征及实现逻辑［J］.思想理论教育，2021（09）.最后，完善全过程人民民主运行机制。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在议题设置—民主选举—民主协商—民主监督等机制完善上应当遵循人民民主原则，围绕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设置议题清单，优化选举代表结构，保证代表覆盖全面性的基础上，积极听取专家的意见，以真实为标准，以共识为导向，将协商成果转化为议案，根据内容类型传递给相关部门予以政策吸纳，再通过多样化监督形式，为提高民主治理效能供给制度保障。

（四）技术指向：拓展人民民主的渠道空间

科学技术的迭代决定了民主实践空间及其渠道的迭代与延展性。从历史和社会的角度来看，两者最直观的联系就在于科技进步对民主实现形式的形塑作用。互联网、自媒体、移动端等技术平台的发展为公民个体随时随地参与政治生活和践行民主权利提供了便利的渠道与空间。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必然要借助新技术、新平台与新手段，信息技术的发展为人民群众民主参与的有效性、广泛性以及持续性提供了技术保障。随着信息技术的深度发展，人工智能与民主政治的嵌合程度也为民主新形态的型构提供了广阔空间，这就要求中国在民主政治领域应当顺应智能文明所带来的革新趋势与内在要求，进一步扩展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实现渠道。

首先，依托网络平台，提升民主参与的普惠性。不同于工业文明只能提供代议民主的实现形态，公民大抵只能通过“委托—代理”关系来表达自身的利益诉求，智能技术的应用可以利用数字化、信息化平台和算力做到“直接民主”的实现形式，并通过直接参与精准识别每个公民的政治意图与公共服务需求。截至2021年12月我国网民规模已达10.32亿，互联网普及率已达73%①中国互联网中心.第49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EB/OL］.（2022-02-25）［2022-07-25］.http：//www.cnnic.cn/hlwfzyj/hlwxzbg/hlwtjbg/202202/t20220225_71727.htm.，这充分说明，在“全民冲浪”形势下，需要依托网络平台、客户端等渠道，扩充民主主体的参与范围，实现公共议题的网民触发制转向，在公共服务上做到精准化与个性化，再通过向弱势群体倾斜的算法逻辑，进而促进公共服务的均等化。其次，借助智能技术，降低民主制度的运行成本。智能技术所具有的自由、平等、开放属性与便捷、高效、快速优势为电子民主的发展打开了快道，也为民主治理开辟了新疆域。互联网能够突破传统在场式的参与时空限制，通过让线上参与的形式，使得网络空间成为汇聚民意、集中民智的新场域，而且区块链技术对民意分布的均衡化运算，能够更好地实现智能技术对民意的加总与分析，这都降低了民主参与与集中的运作成本。最后，借助政民互动，增强民主参与的认同度。电子民主具有“主体虚拟化”的特征，在实现公民参与规模激增的同时，无序性问题也日益凸显。这就要求通过“政民互动”渠道的开通，增强双方交流与沟通的持续性，对政府出台政策的反馈意见通过“再决策”机制来整合民意，及时回应民众关切的同时，提升了其对民主参与的认同感。

如何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建设作为新时代“根本性问题”，对人民民主发展这一“根本性议程”提出了新的时代要，全过程人民民主就是在试图回答这一“根本性问题”的过程中得以确立并逐步发展成熟的。全过程人民民主在助力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建设的过程中，在人民民主实现形态、覆盖内容、运作技术与参与主体等方面有着新的时代蕴含。当然，全过程人民民主作为一种新的民主形式，有着以“完整的参与链条”和“全面的内容范畴程序”为核心的内生禀赋。只有通过在民主价值—政治—制度—技术四个向度上均衡着力，才能在拓展全过程人民民主研究空间的同时，助力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愿景的实现。

猜你喜欢全过程民主现代化Ese valor llamado democracia今日中国·西班牙文版(2022年4期)2022-03-26边疆治理现代化云南社会科学(2022年1期)2022-03-16全过程造价管理模式下的工程造价控制分析建材发展导向(2021年14期)2021-08-23土建工程中全过程造价管理的有效应用建材发展导向(2021年7期)2021-07-16让创新贯穿深化医改的全过程中国卫生(2016年3期)2016-11-12Hair Highway--Studio Swine 的现代化诠释工业设计(2016年5期)2016-05-04全过程造价管理模式下的工程造价控制探讨中国房地产业(2016年9期)2016-03-01关于现代民主的几点思考中学历史教学(2015年12期)2015-11-11好民主 坏民主学习月刊(2015年19期)2015-07-09欲望的位置：论两种慎议民主取向之争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年1期)2014-03-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