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集(8)】 鸣人父子联手第几集
时间：2019-04-10 03:23:37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人 
坚果大叔 王青石 这周学校老师疑似要召开重要会议，遂所有学生周五放假一天，因而有了一个三天长的周末。待到周四下午两点半铃声响起之时，全校少男少女纷纷涌出校门，在夏日新鲜的阳光里开始尽情打闹嬉戏，男拥女抱恩恩爱爱鬼哭狼嚎，节操掉了一地。楼道阴影里的我带着鄙视的目光，优哉游哉走进了英语教室，要补一个没写完的考试。过了很久，终于考完后，学校里已经空无一人，唯有几个墨西哥清洁工面无表情，在宽敞凉快的大走廊里提着扫帚走来走去。这时外面已经日光全无，唯有阴云密布的天空和雨后湿漉漉的地面，我苦笑着步出门外，慢慢走向遥远的Mall。
半个多小时后，终于来到了熟悉的那个电影院门口，四周全是春光满面的男女老少，三五成群，人山人海，不过也没人会看我一眼，我便孤身一人，面带微笑买了一张Wrath of the Titans的票，还有半个小时电影开映，我可以先在旁边吃点东西。
“呵呵，你好你好，好久不见啊。”Cajun Grill的黑色大牌子下，又是那个亲切而熟悉的声音。
记得一年多以前，才来美国没多久时的秋末冬初，每日放学都会先与“富二代”打球数小时，打完后通体大汗淋漓衣衫全湿，还要拖着沉重的书包走三十分钟到Mall去坐公交。印象里那段时间天黑得很早，并常常有暴雨泼降。一般等六点多走到Mall里时，我跟“富二代”已经是疲惫不堪的两只落汤鸡，我俩会在去赶公交前先在美食广场里找个地方坐下，休养一下身心，顺便趁着晚饭点先垫垫肚子。从那时开始，我就注意到那个叫Cajun Grill的店铺，一张巨大的招牌，布满墙面的简朴的白瓷砖，以及相比其他店贵得出奇的菜单；但这些还都不足为奇，我迟迟不能转移开注意力的，是大招牌下餐台后面那个亚洲大叔。不是不敬，但看到他的第一眼印象，真心觉得是猥琐至极啊。一米七左右的个头，干瘦干瘦的，年纪目测在四十岁上下，背脊已经有些伛偻，一个扁杏仁形状的脑袋，两颗不大但时刻暴露在外的门牙，还有那对深陷的眼眶，和圆型眼镜片后茫然的目光。一遍遍地打量着他，令我不禁觉得这人整个就是一经典抗日片里的汉奸啊。
那阵子，我差不多天天到Mall里去，一边吃饭一边看他探着坚果脑袋，守在无人问津的餐台后发呆，不觉渐渐对其生出了兴趣，且愈来愈浓厚。一日，我终于决定去光临一下他生意惨淡的小店。
刚刚走到大招牌底下，他就立刻热情迎上来，以很不流利的英语问我要吃什么，两颗小门牙很喜感地对着我。一番研究后，我发现Cajun Grill的菜式并不多，还都是清一色的煎炸出来的货，遂兴趣不大。但既然来了，出于厚道便随便点了几样，凑了一盘去收银台结账。那天正好我花光了现金，便不得不掏出我爸在我出国前给我的建行信用卡来买饭。只见坚果大叔先是弓着腰双手接过卡，在POS机里刷过后竟然开始打量起了这张来自祖国的信用卡。沉默五秒后，他笑着抬起头来，握住我的手，以一口港台腔的普通话说道：“呵呵，你爸爸妈妈挣钱供你出国不容易，我只收你五美元好了。”我愣了一下，随即羞涩地回了一声谢谢，然后就端着餐盘百感交集地走回了座位。
刚开始，我以为他只是借着客气指望我能把生意不兴隆的Cajun Grill推销给众多同学。但日后每每去那里点餐，他依然是任我随便点只收五刀；要是后面没有别的顾客了的话，他还会留住我，问寒问暖，聊些家常。在那段身边完全没有同胞的日子里，我渐渐觉得坚果大叔真心是个好人，便也不再拘束，开始放开了跟他扯。他跟我说话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但我从未觉得他有一句废话。印象中他告诉过我，出国读书的孩子里，很多都把好机会浪费了，而他们父母所付出的心血，这些孩子自己浑然不知；所以我一定要好好读书，不然以后会后悔。记得还有一次，他跟我说他开始做的也是还算正宗的中餐，但这正宗偏偏不合美国顾客的胃口，为了继续生存，他只能转型搞些不三不四但老美能吃得很香的饭菜，渐渐就只做煎炸食品。说来可笑，一度我再也忍受不了Cajun Grill那过多的油水，便不得不跑到坚果大叔隔壁的另一个店铺去买饭。大概是怕伤了大叔的感情吧，我下意识地侧过身去，背对他不远处的脑袋希望能不被认出来。但谁知他竟一眼就看见了我，依旧是热情地挥手大声打招呼，一脸朴实的笑容和两颗鼠类动物般的门牙。我站在别的店铺门口的队伍里，唯有带些紧张地挥手打招呼，内心再次百感交集不知所言。 这种热情对我来说很特别，甚至有些触入心底。每每当大叔笑着问我最近怎么样时，我都能感觉到一种微妙的关爱。这种感觉，是在那些为了迎合我爸而对我虚情假意花言巧语的人的言辞里找不出来的。我跟大叔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但也正是这种陌生人之间的惺惺相惜，最最可贵。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当时自作聪明地质疑坚果大叔，是多么的无耻。他一遍遍地告诉我我的父母不容易。但是他呢？他从遥远的港台那边来到美国寻求谋生之路，一个人这样天天守在没什么生意的餐台后，还要用自己生硬的英语尽量讨好每个难得的老美顾客，才是最不容易的。记得那时的我会时常寂寞，然后便在网上吐槽，但与心态永远好好的坚果大叔相比，什么寂寞都不是寂寞了。我们都是中国人，因为一张信用卡开始的相遇，也许对孤单久了的他来说弥足珍贵。于我而言，则是慢慢体会到在国内时不甚理解也不屑理解的一个词——“血脉相连”，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我渐渐在他身上多少找到了一种仿佛亲人一般的感觉，而随着我继续天天去Mall吃饭等车，这种神奇的感觉也就愈发强烈。
直到二零家（作者原来的寄宿家庭——编者注）的克里斯过世，我搬到了Happy Valley山上的帕姆家。打那会儿开始，放学后我不再跑到公园里打球，也不再天天走到Mall的公交站。而同坚果大叔之间的交道，也只能告一段落。很奇怪的是，我却没觉得异样，毕竟当时和同住帕姆家的室友龙等人的新生活非常欢乐，Mall里一个做饭的中年人，很自然地慢慢淡出了我的视野。
然后过了很久，暑假结束我从北京再回到波特兰，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又去到久违的Mall里了。远远看见一张黑色的大招牌，和一个滑稽的身影，我突然有些激动，才想起来自己竟然很久都没有跟坚果大叔说过话了。我便走上前去，他居然也丝毫没忘掉我，一脸惊讶地对我说：“哎呀？不错呀，我看你长高了不少呀？至少有这么多呢！”随即用双手比划出很夸张的一个长度，并喜笑颜开。我也呵呵地笑了，并再次随便点了一些东西，依然只要五美元。 再然后，学校的学习压力真心大了，我也真心开始忙了。便一晃又过了很久很久，和善的坚果大叔似乎再一次被我抛到脑后。一直到秋冬远去，春天走到尾声，又一个夏季到来了，而学校终于在紧张的四月末开恩给了一个三天长的周末。
“我看你这小脸，又沉稳了不少呀？去年你还是小孩子的模样，叔叔现在看你，真是成熟了不少呀！”坚果大叔面带微笑，继续说道。
“是吗？我来美国已经快两年了的样子吧。”我坦然地告诉他。
“呵呵，是啊，时间过得挺快，你也长得挺快嘛。”他边说，边在机子上敲进了$5.00。
我端着Cajun Grill的餐盘，坐在电影院旁的一个小桌子前，远远还能看见坚果大叔一边用手指着我，一边面带微笑跟他新雇佣的女店员说着什么。
“请问3D的泰坦尼克号几点上映？”一名年龄与坚果大叔相仿、略显肥胖的白人大叔，牵着他穿着暴露的大老婆，倚在电影院台前问售票员。
我看了看表，离我的电影开场还有近二十分钟。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笑了。
AP美国历史课后随感
王青石
两天前的周五，在经历了上午5个小时的煎熬后，我终于含笑走出了AP美国历史的考场，在为大学而奋斗的路上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这个周末艳阳高照蓝天白云，也正好符合我当下的心情，遂撰杂文一篇。
记得去年这时，我妈正在skype上教训我，责问我为何不在11年级的课程中选修AP美国历史。那时的我觉得这妇人的立场甚是可笑，我堂堂大中华子民，坐拥上下五千年的繁华，怎有兴致细细研究它美帝短暂的两百多年？更何况，就算我成功选上AP美国历史，但作为一个老外，同一群土生土长在美国政治体系内的孩子一起学习他们国家的历史，岂不是会相当困难？遂立场坚定，一口拒绝。但我妈终究是我妈，两天后我还是不得不无精打采地走进Counselor办公室，准备象征性地咨询一下这事。由于当时AP美国历史的报名时间已经截止，入班考试也已结束，我对自己报不上APUSH（AP US History缩写）是胸有成竹。于是便假惺惺地摆出一副好学生的嘴脸，问Counselor还有没有希望报上这课。当时Counselor只要说一声NO，我便可以假装遗憾地走出办公室，通知我固执的母亲，然后继续自己潇洒的生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当我一脸焦虑状站在Counselor面前时，她居然犹豫许久，然后慢吞吞地告诉我：“已经截止报名的APUSH，由于没完全凑满两个班，你要报上还是有可能的。只是，APUSH是全校最难的课，没有之一，你也不是美国人，这门课对语言的要求是母语级水平，我不看好你能在APUSH取得好成绩，而这将直接事关你的大学申请，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报了。”这一番话，让我顿觉受到了侮辱，这算个什么Counselor，平时楼道里碰见了都拦下我问寒问暖又是鼓励又是期待，碰上正经事要帮忙时，她竟然是第一个站出来否定我的，真是让人有一种左勾拳右勾饼的冲动。再加上Counselor那在我看来一脸虚伪的诚挚，一下激起了我内心深处的热血，让我顿时有了一种奋斗的欲望，以在一年后可以用实际行动让她刮目相看，让她的质疑被响亮的一巴掌打得灰飞烟灭。于是我怒睁双眼，一本正经地告诉她：“不，我就是要报AP美国历史。”
当然，光有决心是不行的，入班考试的内容是世界历史，which我从来没有学过。于是，当一个星期后坐在Hegarty（APUSH老师）空荡荡的教室里面对入班考试试卷时，我直接就面瘫了。四十道选择题，一道也不会，就连问到毛主席的几个问题，我竟然也是一头雾水。题目涉及的全都是在国内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内容，我便只有一道一道地蒙，直到完成四十道题后，心知肚明自己教训Counselor的计划是要泡汤了。然后是一道DBQ作文题，就是给你若干资源材料让你研究十分钟，然后根据题意写出个完善的结论。相比于之前的四十把尖刀，这至少能摸得到边了。我便大汗淋漓硬是扯出了一篇东西，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才发现自己跑题了。于是我恭恭敬敬递上试卷后，就灰溜溜地跑了出去。这次是真的无精打采，目测，我是入班无望了。
然而，在万念俱灰之前，我突然发现还有最后一个机会，那就是我尚未完成的入班简述。要完成这个简述大概没有什么硬伤，毕竟它只是要求我随便说一说为什么想要学习APUSH，我于是决定孤注一掷，要写出一篇最华丽的简述出来。
回到家，二话不说，稳下心，想像着头悬梁锥刺骨的情景坐在了电脑桌前。也就是在那时坐在电脑前上网查寻资料时，我才发觉原来美利坚的历史是如此之引人入胜，而在它面前，炎黄子孙的长路漫漫，竟然黯然失色。
都说中国五千年壮丽篇章，其实不过是半城烟沙。这比喻一点也不过分，以许嵩同名歌曲《半城烟沙》的几句歌词即可解释得很明了：“半城烟沙，兵临池下；金戈铁马，替谁争天下”。何尝不是呢？几千年虽然是挺大一个数，但中国其实并非一直是中国，严谨地讲，一个朝代算是一个国家，而持续最长的周朝也仅仅是五千年里的八百年。更何况，不变的封建社会翻来覆去都是一个样子，活跃了近几十个世纪的华夏民族对社会形式的发展做出的贡献微不足道。详细来看，20世纪前九州大地每个朝代的兴亡大致是一个模式：奴隶起义推翻了商建立了周；东周皇权无力诸侯混战大秦一统天下取代了周；刘邦起义推翻了秦建立了汉；东汉皇权无力诸侯混战司马家建立了晋；晋朝皇族腐败混战被匈奴攻破；南北朝归隋不久隋朝又被农民起义推翻；随即是繁荣鼎盛的唐朝，却也未能避免在末期的宫廷腐败和农民起义中耗尽国力，迎来五代十国又是一堆诸侯混战；宋朝统一了一段时间，然后蒙古人的铁蹄把几千年汉人统治的大地彻底占领了（说元朝是中国历史上军事最强大朝代的人，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然后又是农民起义，腥风血雨中建立了明朝；好景不长汉人又被满人打败了，我们的国土再一次被外来势力统治，没什么好骄傲的；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孙中山同志第一次提出了包含民主思想的三民主义，我们炎黄子孙才迈出了以人为本的社会发展的第一步，之前几千年的成者王败者寇的原地踏步最大的贡献不过是造就了灿烂至今的文化遗产。由此再联系到那句歌词，显而易见，浩浩荡荡的“上下五千年”进程中，人命的价值跟粪土一样。历史上每一个朝代的政权更替，都是在一次血腥的战争中完成的，而每次为了一个新王朝诞生做出最大贡献的，不是农民领袖，不是王佐之才，而是千千万万目测加起来能破亿的献出自己生命的草民，他们天真地以为新领袖是人民的救星，即使疑惑也身不由己，唯有为反贼放手一搏，然后便是稀里糊涂葬送了性命，沧海一粟，被历史一笔勾销，淹埋在时光的尘埃之下，顶多是‘一将功成万骨枯’里的一根骨头。记得曹丕曾经感叹过，历史潮流无非是一遍遍地重复，多强盛的王朝总要衰败，而人民总要受苦；就在他抱着这么先进的思想，准备在政治上有所作为时，苍天夺去了他年轻的生命，然后历史继续，战火连天，几千年转瞬即逝，又有多少白发送走了黑发。 中国历史谱写了千万君王和将领的奋斗与成败，而美国的历史虽然短暂，但真真正正属于人民。美国的历史是建立在一群人民为了人民所纂写的宪法之上的，正是这样一部地位至高无上的宪法，无时无刻不在监督着美利坚政府以人为本的政治路线。在对人类社会发展做出贡献这方面，美帝的成就可以说是不可磨灭的。1800年，当约翰亚当默不作声慢慢走出白宫，托马斯?杰弗逊面带微笑踏进白宫之门时，美国完成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以民主方式进行的和平的政权（政党）交接。这么一个例子，就已经足够说明美国历史之不同寻常。
若要把美国两百多年历程总结一下，大致是几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刚刚建国时，确定人权范围，发展基础设施。第二部分，合理拓展领土，树立国际威望。第三部分，黑奴问题敏感，南北战争爆发。第四部分，林肯一统江山，全面维护黑权。第五部分，工业革命再起，巨头垄断市场。第六部分，进步主义当道，举国再巩人权。第七部分，一战大显国威，二战拯救经济。第八部分，冷战历尽波折，苏联最终败北。第九部分，中东战事开整，一直整到今天。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宪法之上。凭借着宪法的约束和宽容，才使得这么一个泱泱大国免于受到贪腐的摧残和人民起义的撼动。在美国，当人民觉得受到压制时，第一反应既不是忍气吞声甘做牛马，更非揭竿而起，而是“下次不给这货投票了。”就是在这么一种理性而又不过分的民主中，美国得以一步一步成就今天的世界霸权，尽管现在的美国依旧存在很多问题，但人们必须得承认，是美国，以它短暂的历史实践，在人类社会史上开创了一条史无前例的发展道路。
不知不觉，简述就这么写完了。我擦掉额头上的汗珠，深深叹了一口气。第二天起得很早，到了学校第一件事就是毕恭毕敬把这华丽的文稿递交给了Hegarty同志。
一个星期后，得到了通知，我正式以一名老外的身份进入了令许多本地学生也望而却步的AP美国历史课堂。
记得当我走进Counselor办公室时，她脸上唯有惊诧：“哇！Fisher！你太强悍了，我是真心没有想到啊！”“好戏还在后面呢。”我默默地想。
10年级暑假结束返回校园后，我踏上了深入美国历史的征程，却不再仅仅是为气死那个小看大才的Counselor，更是为了能真正地了解人类社会发展史上一段不容错过的精彩。
狗血的、尴尬的、老套的也不说了，反正辛辛苦苦一路走来，这周是把这些担子都卸下去了。很高兴自己的知识充实了，眼界扩大了，只等成绩出来好了。
当然，美国历史的细节和内涵，影响和意义，还需要每个人自己去了解，才能真真切切地领悟，单纯一篇文章是远远不能表达出来的。所以说写到这里我就打住了，此文当作一篇纪念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