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语是科普文吗 桥语
时间：2019-03-16 03:27:38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人 
乍暖还寒时候,梧桐深浓的叶色已覆上浅巷,那墨色的叶影似从青石缝里软软生出一声声惘叹。而青石上风雨飘摇的唐宋还未散去,蹄声��,那是涂着彩壁的马车从唐宋缓缓行来,细碎的流苏丝绦抖落了桃花,锦帘微晃间一支白玉簪丁香般结着愁怨。
这便是四月的江南,似被春风拂过的一泊潋滟,我缓行其间,寻一座青色石桥。
拨开一丛茂盛的草和几缕修长的柳叶,他赫然出现在我眼前。两岸满是水磨方砖砌起的房舍和悠长巷弄,像是水墨画里的光景,河流便是流淌而下的留白。只有他,是那最最不经意的一抹墨痕,潦草而就,甚至略显突兀地被描在了留白里。
他是寂寞的。一夏过去又是一冬,他已生出不甚美丽的苔藓来,因为人们并不经常行走其上。若是要游河,船行是惬意得多的姿态;舱里摆一张小桌,放上一壶清茶一壶酒,几只精巧小杯,或坐或卧,看船头荡开圈圈涟漪,看船尾颤巍巍立一朵斜阳,挽着裤角的艄公闲闲地撑着长篙,随时可以靠岸。急着赶往他处时,船亦可以轻快地奔走,比起过桥穿巷显然更好。于是他就这么披着苔藓独自斜卧在江南的细花落雨里。
我问他,趁一个风急的秋夜坠下河去,顺流而下一路把风景都看透,像船一样,不是更好吗?
他笑,说这主意真不错。我讶然,亦笑。而后他正色,说起他自己的事儿,声音低沉正如青石般稳重。
他说,长久以来的独自一人并不必称之为寂寞,不过是有些冷清罢了。而市集上喧嚷的人声,深巷里的狗吠,夜半婴孩轻声的啼哭,娇俏好似噙一口吴侬软语和着清亮丝竹唱起的婉转歌谣,还有四月芳菲五月落雨,梧桐上飞起一只丝线牵着的红纸鸢……这些热闹虽离他很远,却依然使他觉得,从身边流走的漫长岁月鲜活而美好。他说,毕竟他是一座青石筑起的桥,不必如一只船那样,拥有喧哗的日子,他生性淡然。
况且被人淡忘也不失为一种安静的快乐,这样他就可以在人们需要他时给出一份完美的惊喜。他忆起那些久雨的日子。
江南的雨虽不似朔北的雨磅礴淋漓,下得铺天盖地,但阴雨连绵起来就是很久。慢慢地,河里的水摇摇晃晃涨起来了,越来越急,小船也东摇西晃,稳不住身子。人们举着伞,心急难耐。终于,拨开了一丝茂盛的草和几缕修长柳叶,他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安然微笑,冷青石板却透着暖意。每当这种时候,他听着人们舒缓下来的脚步,总是格外满足。
天又放晴的时候,他又归于冷清。
可这时,他会听见自己身下晃晃悠悠缓行的小船上,有人说起他。那人说:“前日雨下得极大,我在河西看见自家灯火却过不去,心急却手足无措。后来我终于找到了一座桥。”说着抬头指向他,“喏,就和这座一样的青石桥。然后才过了河。”说罢朝他笑笑,继续前行。
江南的雨里,他于他们只是一场恰到好处的邂逅,也许日后再见也不过似曾相识。而他们于他,却是一朵朵黯淡了很久终于在夜里璀璨升起的烟花,是被淡忘后蓦然到来的快乐。这快乐虽然短暂,他却仍然满心欢喜。
他生性淡然,习惯独处,他的快乐亦与他自身如此契合,偶尔到来,足够盛大。他已满足。
河里已映出一轮姑苏月。我对他说,下次来若逢梅雨季节,定会毫不费力就找到他。他还是笑,而后说:“离开之后你便无须记住我,我们自会恰好地相遇。”想想也对,我于是点头,转身离开。
侧耳听桥语,这是一次用心灵完成的倾听。
我想人生在世亦该如这江南的青石桥,行走在浮华中,那些流光溢彩远远观望就好,不必日日喧哗。在正好的时候尽己之所能做该做之事,随之而来的,定是盛大的快乐。
邓济舟
文章以“青石桥”作线,将自己对人生的感悟一一串起,景中有情,情景交融。淡雅的文字将一场巧遇、一场邂逅描写得细腻动人。淡如江南雨丝的“他”带给了“我”的这场“倾听”,其潜蕴在文字深处的意蕴,大概只有用心,方可品读得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