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佩两棵树】两棵树

时间：2019-01-21 03:28:34　来源：柠檬阅读网本文已影响人

　　没有了树，那些带着人们美好意愿的传说就是无根之木。　　如今，值得我们敬佩的东西已经很少了。我是对那些所谓的树儿、花儿、草儿等的象征意义很不以为然的，那些引申出来的所谓的象征意义，是经不起推敲的。我们赞美花儿，可花儿是什么？叔本华说，花儿是“植物的生殖器”。我们强加给动植物很多东西，只是它们不能抗议，或者说他们的抗议我们听不懂罢了。我见过很多很多古木名树，包括矗立千年、死后千年不倒、倒下千年不朽的胡杨，相传当年孔子手植的银杏树，黄山上新的、旧的迎客松，也见到过公园里身上佩戴着表明身份地位的诸如“国家一级保护植物”“国家二级保护植物”的古树，它们都不曾真正打动我。撼动我的恰恰是生长在故乡穷乡僻壤的两棵松树，它们像一对夫妻，正抵了头在窃窃私语，于是，我便叫它们“夫妻松”。
　　先前，我不曾对它多留意。儿时，我曾攀爬到它们身上，也曾在它的枝叶下躲过雨，在树荫下纳过凉。我是最近两年才更多地注视它们，且把它们奉为神明。
　　我这是把平凡视为不平凡，还是把不平凡视为平凡呢？
　　村庄，是以文化、精神和人为传承的，人是主要的传承载体。也许比村庄更古老的是这两棵树，当然，还有不会说话的土，以及被称为“土之骨”的石。树鲜活在村庄的一隅，看着村庄和乡民一点点长大，一茬茬地来了又去。从这个角度讲，树，尤其是古树，它们是村庄的一部另类历史的亲历者和记录者。这两棵树是谁栽植的？是人，是风，是衔来种子的鸟儿，还是不知名的兽？这些已不重要。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扎根的，我不知道，我的父辈不知道，祖辈不知道，曾祖辈也不知道。从某种程度上讲，它已是所在山峦的象征，是一种精神表达方式。尽管这些东西也是我们强加给它们的。
　　我也把它们称为“龙凤松”，因为它们形似，更因为它们神似。放在这片小天地中，它们，一准是周遭树的前辈，但我不曾发现它们的傲气和霸气。我们形容一对夫妻，常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对松树，它们同修了多少年，已无人知晓。这对夫妻树，携了手，同呼吸，有一缕风攀上她的眉发，也一定会拂过他的额角。但凡一些年代久远的东西，总是有灵性的，包括树。蒲老先生笔下的狐媚女子，哪一个不是修了千年万年道行。前段时间，我经常听一首叫《白狐》的歌，歌声凄婉幽柔，带着一丝无奈，一丝深情，一丝眷恋，一丝幽怨。我就想，是不是某一天，也曾有一只白狐在这两棵树下徘徊，在这两棵树下眷慕，眷慕这对“夫妻”不离不弃的千年相守。
　　记得有位诗人写沙滩上的情人“他们彼此温暖，窃窃私语”，套用在这对树上也非常恰当。我敢断定，它们的根一定是连在一起的，不分彼此。我庆幸它们生长在穷乡僻壤，没有过多地沾上市侩气、铜臭气。
　　在我的印象中，这两棵树是掩在万绿丛中的，因为先前那些年这座山上遍布了形形色色的树。与其他的树相比，它们就像沙漏中的两粒沙子，但与众不同的是，来自人们的口口相传，说这两棵树是神树，万万动不得。围绕这两棵树，还有一个凄美的传说。那个传说不说也罢，它混同于乡村大地上万万千千的传说，几乎是千篇一律的，只不过是寄托着人们的良好祝愿罢了。
　　在我的记忆里，这对夫妻松的身边还曾有两株小松树。人们既已把两棵大的看作是夫妻，自然，另外两棵小树就是它们的孩子。可惜的是，两棵其实并不小的小树，没有经受住凛冽的山风，贫瘠的土地，相继干枯，尔后不知被谁人伐倒，拖回家中。它们已成薪柴还是成了顶梁柱，我就不得而知了。有人说过，木头是沉睡的树，它们在沉睡的过程中，不知有没有做一个绿色的梦。
　　每每从百里之外的小城回到故乡，来到这里，我们总会说起这座山，记忆中漫山遍野的树，树们给山峦穿上了密密实实的绿的衫，而今，大树已被人盗伐一空，小树常成了锅底的薪柴。如今，这座山上，还能称得上是树的，除却这对夫妻松，不远处还有一棵歪脖子的桑树。那棵不算很大的桑树上，众喜鹊在树上筑了几个大大的巢，便不时有喜鹊飞来飞去，给这座空旷的山增加几丝活力。看那几个对这棵桑树而言过于沉甸甸的巢，我总担心地想，万一某一天，桑树不堪重负，或折枝，或倒下，喜鹊们会寻哪个地方筑巢？它们会不会和野兔一样，把巢筑在山洞中？
　　在某些时候，某一个时间段，一座山的历史，从一定的程度上讲，几乎就是一部树的历史。树是山的衣衫，把山的衣服剥掉，露出的是它青筋毕露的脊梁和满是疤痕的胸膛，那时，水会流失，土会流失，没有了水，没有了土，这几棵残喘的树会生存下去吗？
　　没有了树，那些带着人们美好意愿的传说就是无根之木。
　　我便祈祷这对“夫妻”能相守下去，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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