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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侦探(一)】广州侦探 查假

    时间:2019-03-28 03:23:20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柠檬阅读网手机站

      我预计,将会有三个人来参加我的葬礼。   你得聆听我诉说他们的秘密。      1   我总算有了时间去做一次全身检查。过去十个月来,我感觉自己身体的各项机能在逐渐衰退,像老旧的引擎即将报废:我的眼睛逐渐花了,身体也随之老化。走路、运动、思维,完成它们也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困难。右上腹不时隐隐作痛,但还不至于分散我的注意力。我不过才中年而已,但在这个黄金年龄我却率先变老了。用医生的话说,这可能是现代人常有的“亚健康”状态,即感觉精力不如以前,身体某个地方总是莫名疼痛。这是有原因的。这段时间以来,我的工作突然变得很忙。某一天清晨,我光着身子站在卫生间镜子面前审视自己浮肿的躯体,突然意识到自己该休息休息了。然而,该承担的工作总是推脱不掉的,何况我的情形有所不同。有时候,我会想,也许这所名气不大的美国大学里根本没有属于我的位置。我在这里取得了教授的职位,但就像有些国家的元首只是个虚名一样,我并没有获得教授应有的悠闲。忙碌的工作始终困扰着我。在这里,任何事情都需要我亲自去做,甚至包括安排课程和选定教室。而这时候,又正值学期中段,我得忙着批改学生的论文。除此之外,我还得应付为不太理想的成绩而不断登门求情的学生。
      正如之前所说,我的情形有所不同。任何一名本土的教授都不会有这样的特殊待遇,能享受到这样待遇的只能是外籍人士(欧洲的当然不算)。在我们学校任意一个地方,不论是傍晚时分覆盖着若有若无的橘色的田径场,还是在充满科技感和艺术构想的图书馆,甚至是坐满了慵懒的学生的快餐厅,因为身份的歧视而爆发的冲突此起彼伏。在我看来,这似乎就是美国历史上那次最严重的种族暴乱(1967年,新泽西纽瓦克的黑人暴乱)的遗留物。那些遭到歧视的可怜人,一般都来自印度或中东,大多都是政治敏感的原因。我也听到不少中国学生抱怨他们在无形之中受到了歧视或不公的对待(比如对方冷淡的态度),我大可把它认定为种族歧视,因为我也来自中国。现在你知道我的不容易了,我劳累我的身体,费尽我的心智,离开我的亲人,来到美国的一所大学取得现在的成绩,已经很不容易了。而现在,我所做的事情只不过是我年轻奋斗时所做的事,我已经经历了一次,何必再忍受一次折磨?这么做只会让我失去生活的兴趣,但有时候想到自己的无奈,我又会抿嘴嗤笑自己:我还没有出现自杀倾向,说明我还没对这脆弱而又重复的生活失去兴趣。[1]
      人有时候不能把身份和种族拿来解释所受到的任何挫折,这是每一个有自尊、有奋斗心的人都懂的道理。正因为如此,尽管我非常想把这条理由拿来解释一切,安慰我心里所有受到创伤的地方,但我最后还是得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因为隔壁教室的印度工科学生都活得那么风风火火。来了美国这么多年,我逐渐能毫无障碍甚至流畅地阅读那些英美文学。人们的说话、学术研讨会上的演讲呢?这些对我来说也已经不成问题,我能直接和准确地理解他们想要表达的意思。对我来说,唯一困难的是表达,我想到很多年轻的中国留学生向我诉说他们的问题,那就是阅读和听力都没有障碍,但就是听和说不能同步,这说明他们的口语存在问题,无法用英语进行思考。而我的苦恼,听上去像是口语问题,事实上我除了有点固有口音外,说的方面我问题不大,我只是不善于表达,换成中文也是一样的,因此我经常在日常学术交流和研讨会上的讨论中遭到同事们的嘲笑和孤立,这和我与他们观点不一也有一定关系。这里需要说明一点,美国的教授可不像中国教授那么正儿八经。就连在日常生活中,我也经常犯表达方面的错误。有一次,因为下午即将有个20世纪四五十年代美国文学的研讨会,而我在办公室里批阅作业以至于时间晚了,所以便急匆匆地走出充满光污染的教学楼,到几百米远的餐厅去买点食物对付一下。因为过了用餐时间,餐厅里面人很少,仅有的几个顾客还是趴在餐桌上做作业和睡觉的。为我点餐的是一个学生模样的白人男孩,估计是来做兼职的,忧郁的淡蓝色眼睛和一头红发很不搭,工作帽把他的长发压得在他耳边飞扬,样子看上去很不羁。
      “你好,先生,需要些什么?”他问,头也不抬。
      我记得我把想吃的告诉了他。整个过程我有点结巴,表达并不顺畅,然后就若无其事地等在那里,闭上眼想着即将开始的研讨会上我要讲的内容。
      他愣了一下,我现在想着他注视我闭着眼时的画面,当时他可能认为我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随后,我睁开了眼,看到他正歪着头看我。突然,他面露不悦,说:“嗨,先生,我不知道你那可怜的喜好和你胃的构成,我是新来的,但我们这儿确实没有那个什么混蛋冷冻油脂汉堡(grilled cheeseburger)。先生,对不起。”
      我这才如梦初醒,我想要吃的是烤干酪汉堡(chilled greaseburger),不是那个奇怪的东西。“先生,你刚刚就是点的那个。”可那个营业员却这么说。于是,这只能是我的问题,而且这两个词的发音是如此相近,我的表达又欠佳,思维也不在食物上,我把它们给说错了。最后,我向那个高傲的学生营业员道了歉(我遭到了并不严重的侮辱,但道歉的却还是我),然后提着汉堡面无表情地走出餐厅。一路上我边走边吃,我吃得很快,仿佛在吞下一种耻辱,走到研讨会会场时我刚好吃完。
      这还只是我庞大生活中的一个缩影,由此可以看出除了学术上的纷争之外,我的表达欠佳――这似乎也是中国人的常态,同时我也是个谦逊之人――这也让我的那些同事们嘲笑我。我的学生们认为我是个容易说话的老师,而学校领导也觉得我是个在每一个关系到我利益的问题上最易妥协的人。学生时代的我生活一片宁静,然而随着我没日没夜的奋斗,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是成功了,但是却涌现出了这么多问题。
      好吧,现在回到我的身体上,这终究是我最根本的问题,没有这个问题我接下来所有苦恼也都会消失。通常人们发觉自己的病灶是通过身体的突变,比如身体某部分剧烈地疼痛或者突然失去知觉,而我却不是这样的。这是个缓慢的过程,中间虽然也有右上腹的疼痛,但那是最轻微的,甚至比不上一只蚊虫的叮咬(说实话,我很奇怪有这样的症状,它极不正常)。因此,在那段现在看来被上帝玩弄的日子里,操控着我那将要失去控制的生活轨迹的,是一片未知的恐惧。
      我不是没经历过这样的感受,很小的时候,我就体验过这种未知的恐惧。那还是在中国,我才八九岁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们处在物质贫乏的大环境下,生活中各种条件可比不上现在。像我这样大的孩子,因为没有电脑,没有电视,没有任何有意思的玩意儿,甚至连有一个布玩具都是一种奢望,所以他们都在飞舞着漫天尘土的泥土运动场上滚铁环和玩弹珠。因为老被那些大孩子欺负,我连那些消遣的权利都失去了,于是我只得看书,整天都看那些我几乎看不懂的书。看了一段时间,我发现眼前的世界变模糊了,所有东西我都必须凑很近才能看清楚,我害怕不久之后我什么都看不见了,但因为想逃避父母的担心,我一直没有向他们公开这个恐惧。最后,直到学校组织的一次体检,老师惊讶地把我严重的近视告诉了父母,这才拨开了这层恐惧的迷雾。不久前(应该是最后一次),在我和父亲母亲的越洋电话中――他们借口听不懂英语,无论如何都不肯随我到美国过日子(如今我完全有这个能力),固执地想留在国内终老――声音因为苍老而颤抖得越发厉害的父母听说我为了迎接喜事而换了一副新的金边眼镜后,还饶有兴致地轮流在电话听筒前讲我还是小孩子时闹的那个笑话。当时,我充满恐惧地对围在我周围的爸爸妈妈以及老师说:“我怕我会失明!”他们都大笑了起来。见我哭个不停,妈妈摸了摸我的头,手指了指老师鼻梁上的眼镜,似乎担心我听不清。她缓慢而温柔地说:“别怕,戴上这个,你面前的世界就清晰了,不会再有看不见的恐惧。”
      母亲的声音是那么的温柔,以至于让我铭记这句不起眼的话直到现在,因此我把戴眼镜看做是一个神圣的仪式,我戴上它意味着我眼前的世界一下子变得清晰了。那些我不知道的危险,比如天上落下来的一块石头,那些我未知的恐惧,比如远处朝我飞奔过来的被激怒的猎狗,都因为我能在很远的地方看得一清二楚而离我远远的。任何恐惧只要能被预见就不足以称为恐惧,因为你能在它到来之前,提前知道了它的轨迹而避开它。不过,有一样东西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避开,那就是死亡。我戴上了眼镜,将它看得明明白白,却不能避开它。这才是真正的恐惧,所有人都只能等它慢慢降临。
      活着的我们总是会思考许多问题,这其中就包括了死亡,我有同事就是研究这个东西的,哲学里面有个部分就是关于死亡的。首先,我们暂且不管这些人脑子是否太过疯狂,有一个问题必然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思考过的,每一个失眠而无聊透顶的夜晚,我们平躺着浑身无力地盯着天花板,思绪漫无目的地飘到这个问题上,做短暂或者长久的停留,那就是:人死后会到什么地方去,那个地方又是什么样的?我对此做过猜测,但最终无功而返。我的那些同事也都秉持着学术精神,在死亡的哲学命题的外围兜圈,不过我可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人们到最后会发现自己除了死亡,便什么也没思考过。在身体抽搐着死去的那一刻,有多少人心中会充满对死亡的恐惧和对死亡的遐想,而又有多少人关心身旁失声痛哭的亲人?也许谁都不知道。[2]
      于是我们来到这天那个悲哀的场景,我结束了上午满满的课程(整整四个小时的比较文学课),按照工作安排,我得和同事们一起参加一场会议,讨论医疗保险的细则和具体实施办法。拄着拐杖的温文尔雅的吉尔伯特(Gilbert)校长在长桌一头发表讲话,他的左侧坐着时不时埋下头、阴沉着脸的副校长,菲利普(Philip)。校长年过七旬,身子单薄,仿佛在平静的空气中随时都要倒下似的,然而他抑扬顿挫的富有音乐感的发音在我耳边像活泼的音符似的跳跃。这时候我没想其他的事,尽管生活拮据,但我已经准备好了那笔保险金。毫无疑问,吉尔伯特校长对得起他那副好嗓音,他是个好心人,对任何人都照顾有加,这其中也包括我。校长还在发表着大段讲话,他说我们几天之后会去医院接受一次体检,他说他很明白我们这些不再年轻的伙伴们的苦衷。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发音变得越来越像一首动听的曲子,像是一支催眠曲。温暖,轻柔,恬静,像母亲爱抚我的头时的手掌。我自然而然地接受周围这奇怪的改变,世界变得安静,这个阶段里,虚弱的吉尔伯特校长有一会儿似乎停止了讲话,只见我身边的同事们突然在七嘴八舌地讨论,随后校长又讲了几句,他笑了,我的同事们又不约而同地用手掌拍来拍去。一张一合的嘴,摇头晃脑的交谈,还有振动频率近乎一致的鼓掌。我什么也听不见,而我却如此平静,仿佛这是个沉睡的世界,又或者是我清晰的梦。催眠曲还在继续,视线里所有人的面孔都不断扭曲。
      我睡着了?这世上还有这么无力的沉睡吗?作为一个文学教授,我还是相信的,它只会在文学作品里出现。这绝不是一次普通的入睡,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但它又跟睡眠是那么的相似,连步骤都是照搬过去的。我的脑袋在飞速地运转,就好像接下来我的思考即将停滞似的。我知道,现在是介于清醒和浅睡眠间的那个迷糊的阶段,而下面我将要接受的审判程序,就是跌入浅睡眠的地洞,然后失去意识。因为这次入睡并不是我的主观意愿,或许把它称做昏倒更为合适。慢慢地,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脱离了我的灵魂而存在,他正在缓缓下滑,在我们所坐的漆木椅子上一点点向下滑,这椅子就像是一块光滑无比的石头表面似的。不是我想往下滑,而是我根本控制不住,空间的重力仿佛颠倒了。一般人遇上这种改变世界结构的奇异现象,肯定会大声呼叫求救,甚至丧失理智,而我却始终保持安静。我只能感觉到我张着嘴,咽喉部的肌肉一直在紧张的状态,但根本无法颤动。在整个可怕的过程中,伴随着这一切的(甚至要从我步入会场开始),是我右腹那儿的老毛病。那一阵阵混合了各种感觉的疼似乎变得更厉害了,要不是它的存在,我可能早就昏死过去了。
      我的同事们觉察到了我的异样,那时我正在脱离一切重力往下滑,当然他们不是同时发现的,他们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最先发现我昏过去向地上滑去的是我的邻座,我记得我可能头一歪打到了他的肩上。我和他有过几面之缘,是位我不知道名字的化学系教授。虽然他很老了,但还有一副强壮的体格。他惊讶地张大嘴瞪着我,也许是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等他反应过来,他便迅速用一只手挽住我的胳膊,使出全身力气(这我感觉得到)把我往上拉,试图把我扔到会议桌上。他可能感到疲倦乏力,我又要再度下滑,于是他大喊了一声。当然,所有人都朝我们这个方向看,看到了我的惨状,或者说滑稽的模样比较合适。接着,所有人都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似的渐次慌乱起来,离我近的,都跑到我身边来扶我,我很快就又端坐在了椅子上,耷拉着脑袋;离我远的呢,他们似乎觉得这样的场面几个人就足够了,就站起来,一手扶着椅子的椅背,规矩地把椅子推到了桌子底下,看上去他们想离开,但是他们没有,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我的眼前尽是拉扯得变了形的西装,我的脑袋随着他们的推搡忽上忽下。可我还是看到了几个离我比较远,因此并没有赶过来搭救我的人。我只看清了两个,他们是两位校长,吉尔伯特和菲利普。吉尔伯特被助手搀扶着,他不停跺着手杖,看上去挺激动;而菲利普和我年龄差不多大,40多岁,年轻有为,全身上下总是打扮得干干净净,但性格并不好,冷漠而又孤傲。在我的印象中,菲利普总是不苟言笑,他此时正用深邃的目光盯着我。
      后来等我清醒过来后回忆这段不堪的记忆,它不仅让我遭到了那些和我观点不同的同事们长久的嘲笑,还替我拉开了一次审判的序幕。我可以发现,至少到那个时刻为止――菲利普的目光深邃地看着我――我还是清醒的。然而一秒钟都不到,我的眼前就像家里突然间停了电一样,播放着节目的电视屏幕画面由四周向中间迅速消失,最终合成一条亮白的细线。接着一声机械的巨响,电视屏幕归于黑暗,我的眼前也趋于黑暗,眼球也停止了转动。至此,我彻底昏了过去。
       (未完待续)
      
      [1]现在,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思考,思考是一个文学教授所必须的技能,用来思考对洛丽塔的扭曲的痛苦之爱,用来思考菲利普・罗斯脑子里源源不断的女性,而我发自内心地喜欢它。我当初怎么会那么天真地笑自己呢,难道我不曾发现人是那么的渺小,除了自己还有那么多的掌控者使自己死去吗?上帝和死神对生命的掌控力是一样的,只是称呼听起来不一样而已,真的。人类本身只是排在最后的刽子手,真主说,自杀是可耻的。
      [2]现在,我负责地透露给各位一些被禁止传送的信息,以此来满足你们的好奇心。死亡并没有各位想的那么令人害怕,只是过程叫人难以接受,那些抽搐、僵硬和慢慢丧失所有感觉,人的灵魂就像水缓缓渗入地下一样,一切都很不舒服,还有萦绕在这个全然不同的世界里的恐惧和阴森,让我至今难以适应。你们关心的是人死后来到的那个地方吗?我差点忘记了透露这点重要的信息。这里是多样的,是个多元的世界,每一个人都拥有一个世界,但这些地方都同属于死亡。我也不知道在这儿我是否混入了他人的世界。这个答案肯定让你们不满意,我早就知道你们会这样刁难我,于是我准备了一个故事,那还是我在世的时候出于对宗教的兴趣,在一本好像是伊斯兰教的经卷上看到的:很久之前,一个人和你们一样怀有对死亡的疑问,他甚至比我们更想弄清楚人死后会来到什么地方,于是他跑到一个战场上寻找有没有还在苟延残喘的战士,这些战士一般都是从死亡的边缘逃脱的,他想问他们那个世界的模样。他耗尽了力气,没有找到这样的战士。然而,帖木儿汗国的士兵误以为他是敌方的士兵,没有一番辩解和辨识,便用刀一下子将他劈成了两半。于是那个悲惨的好奇者到了地狱后,就认为那个地方的人都是被劈成两半的人。现在,你们对这个答案都满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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