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美文
  • 文章
  • 散文
  • 日记
  • 诗歌
  • 小说
  • 故事
  • 句子
  • 作文
  • 签名
  • 祝福语
  • 情书
  • 范文
  • 读后感
  • 文学百科
  • 当前位置: 柠檬阅读网 > 文章 > 正文

    南澳一号 南澳一号(三)

    时间:2019-01-04 03:35:37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柠檬阅读网手机站

      [06]      阿嬷临终时说的故事,其实在叶家已经流传了很久,但就像阿嬷说的,只有叶家的女人才有资格珍藏这个故事。   据《平和县志》记载,1513年,平和、芦溪等处爆发农民起义,提督军门王阳明发二省兵众,平定叛乱后,为安抚地方,选留随军兵众,在各新建置的县治衙门充当杂役等,与当地百姓共建平和。士兵中有来自江西的制瓷能工巧匠。
      入明后,素有“东方大港”美誉的泉州港已经衰败,取而代之的是明代著名的海外交通贸易中心:漳州月港。古月港在九龙江的核心地带,码头星罗棋布,沙鸥翔集。平和县外售瓷的贸易迅速崛起,与月港的兴起是息息相关的。在漳州平和县境内南胜、五寨一带发现龙窑遗址数以百计,它们临溪依山而建,行成“十里长窑”。从平和花山溪顺流而下,直达月港。月港的海上贸易空前繁荣,瓷器又是对外出口的大宗商品,为百姓造福,获取厚利。
      明万历年间,景德镇制瓷业出现原料危机。窑工反对陶监的斗争,最终酿成火烧御瓷窑厂的暴力斗争,加之明末出现政治动乱,造成景德镇外瓷制品的减产甚至停滞。东印度公司的老板手持景德镇瓷器样品和西方人喜爱的图样四处寻找供货方,沿海漳州窑成为替代景德镇瓷器的生产基地。据文献记载,1621年至1632年间,荷兰东印度公司曾三次在漳州收购瓷器,数量动辄上万。在当时海禁情况下,他们多用当地私船运载瓷器前往海外,不少私船主为了牟利雇佣了许多船匠、船工铤而走险,这其中就包括来自漳州平和的一位船匠,他的名字叫叶芝章。
      舱内整摞排列着上万件的瓷器,其中主要是青花瓷。器形有盘、盆、碗、碟、钵、器盖、杯、瓶、粉盒等,其中以绘有人物、花卉、动物图案的青花大盘为主,直径多在30厘米左右,最大的直径为34厘米。大盘底部均无款,但其余器形底部大多有“福”“禄”“富贵佳器”“万福攸同”“佳寿”“余造佳器”“玉”等款,部分器物底部有“大明年造”款铭。
      商船先后到过占城、爪哇、苏门答腊、锡兰……回航时常常会带回一些奇珍异宝,比如五光十色的珠玉、象牙等。
      平和叶家的族谱上记载,叶芝章于万历年间(距今400多年)的第三次远航后下落不明。他的妻子叶曾氏始终相信:叶芝章只是未归,迟早有一天会回来。
      容貌姣好的叶曾氏日日守在家中,紧紧抱着丈夫走之前偷偷留下的一个外销瓷盆,期待自己的丈夫会突然间回来,再次把一大袋的宝石、象牙,以及气味异常的香料植物放到自己面前。
      等待是一个让人身心俱疲的姿态。
      白发苍苍的叶曾氏终究败在了时间的利刃之下。她躺在床上,将一个平日里最为信任的叶家女人叫到了跟前,递给她那个丈夫临走时留下的青花瓷盆和那个自己坚守到死的预言,并要求叶家的女儿们今后都得嫁给当地的男子,且要忠诚于自己的男人,也不能允许自己的男人背井离乡。她还强调这三点若有一点没做到,便会有厄运降临,而且会祸延后代。而破解这一“魔咒”的唯一方法是:等到叶芝章或者他在异国繁衍的子嗣回来。
      叶芝章和叶曾氏的第20代是个女孩,按规矩她没有资格拥有叶氏祠堂给的辈字,更上不了族谱。她的阿嬷叶朱氏就给了女孩一个单字:青。
      青,青瓷,青花瓷,纹绘青花的精致瓷器。
      
      [07]
      
      我和司徒正在探讨那些在摄影展上展出的照片时,天突然开始沉下脸来。风压得很低,在四处寻找躲藏的地方,树叶婆娑着被吹向一边,像鸟群抖落的薄翼相互紧贴。
      感觉漳州、厦门的五六月是泡在雨里的。流水在这里,是看得见的时光。
      “照你上次的说法,不就意味着中国商船在明代晚期就已经能经常性地到达非洲东岸甚至是绕过好望角?这样不也就间接印证了郑和船队要比你们西方早近百年发现非洲好望角了?”
      我坐在司徒宿舍的阳台上,随性地摇了摇悬在衣架边的风铃。
      而司徒正在屋子里泡着咖啡。
      “我是这么想的。”
      “那你说,那座叫曼布鲁伊的海滨小镇上会不会有中国人的后裔?他们有一天会不会回来?”
      “或许。”
      司徒不紧不慢地吐出两个字,像吐出晕人的烟雾一般舒缓,然后看着我,又露出他标志性的微笑。
      “或许?”
      “嗯。”
      这回他肯定地点了一下头,便招呼我进屋喝口他亲自泡制的卡布奇诺。
      音箱里放出的是皇后乐队的《Bohemina Rhapsody》,诡异、黑色而精致的曲风跟这个时节多雨的景致不谋而合。
      司徒很迷恋这样具有英国金属味道的歌曲。
      我看着他,发觉自己已经站在他无限深邃的眼睛里。
      不得不承认,我已经开始爱上同这个叫“司徒”的英国男子相处的时光。他是这么的好,以至于我在梦中也常常毫无戒备地遇到他。
      水槽里有堆积如山的碗筷,滋生出细长的青霉,未拧紧的水龙头滴滴答答地掉下土黄的锈水,锅里面盛满漂浮着油污的残羹冷炙,煤气罐里已经空空荡荡,时空阒静。
      我站在阿嬷以前精心照料的水仙花面前,盯着白色的小花朵看了半会儿,突然注意到刚刚擦拭干净的瓷盆上又沾染了不少浑浊的尘埃。我拿过暗色的纱布正准备擦掉它们的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我眼前,不是阿嬷,是司徒。
      他拉住我的手,并把纱布从我手中拿开,轻轻放到了蕾丝花边的窗帘下。
      “叶青,跟我走吧。”
      他叫着我,叫着我,声音轻柔得像夏日里迎面吹来的一阵凉风,风里还带着水仙的幽香。
      风大了,大了,我们坐到一只白色巨鸟的翅膀上。那只鸟有一双鲜翠色的眼睛,像绿宝石镶上去一般迷人。
      我看见那些漫长无期的时月犹如一枝繁盛的红花,越过时间耸立的栅栏试探到我眼前,颜色鲜艳至极。
      “叶青。”
      金发碧眼的司徒又一遍轻柔地叫我。
      “叶青。”
      司徒的双手从我身后环绕而来,他抱住了我。
      “叶青。”
      司徒理得干净而润滑的腮帮渐渐靠近我的脸颊,渐渐地靠近,靠近。
      “青!”
      突然我听到瓷器破裂时发出的一声嘶喊,恍若隔世地传来。那些妖娆的青花挣脱了素洁的瓷身,它们迅速地生长,蔓延,缠绕,把世界切割成若干个或大或小的空间。这些空间又渐渐缩小,小到一条缝隙,缝隙里又漏出许多风,冷冷地带着咸涩的味道,仿若从磅礴的海洋吹来。
      青色的光不断地积蓄,最后以盛大的喷薄瞄准四面八方。
      司徒和大鸟都不见了。
      而我也从天空摔下,落入不见底的深渊,什么都看不到。
      
      [08]
      
      阿嬷最先爱上的男人其实不是阿公,而是另外一个人。
      他叫朱安海,有着月夜下海水一般的眼神和好看的笑容,短发,手指修长,皮肤在风吹日晒后还是一样的白净,生在海边却没有海边男人所特有的坏脾性。
      年轻时的阿嬷长得美,自然认为自己的如意郎君也应和自己一般,这样方能成全自己那经久的美梦。
      朱安海便是她心中的不二人选。
      阿嬷经常坐在渔船上,听朱安海用磁性的声线勾勒大海、鸥鸟以及小白塔的模样。他歌声里波涛是安静的花朵,在阿嬷的心上成团成团蔓延开来,一发不可收拾地把她包围,铺展成芳香柔软的梦境。阿嬷时常会听着听着,便一个人靠在甲板上睡着了,朱安海每次都会脱下自己的衬衣轻轻盖在阿嬷的身上。
      阿嬷喜欢在沙滩上把自己的裤脚捋到膝盖上,然后光着脚丫在退潮的海浪声中奔跑,两束马尾辫一甩一甩,在风里恣情飘散。她要为朱安海捡最美的贝壳,用它们打上孔,系上线,做成一串串的项链送给朱安海。
      就在阿嬷准备送给朱安海第五串自制的贝壳项链时,朱安海走了。
      阿嬷站在朱安海的两层小平房前喊了一个早上的“朱安海,你出来呀!”只有风回答了她,人去楼空,悲伤在海水咸涩的味道里无止境地徘徊。
      阿嬷抹了抹眼泪,一路跑到月港,心想朱安海的船只或许还停泊在那个地点,或许正在等她。她愈想跑得就愈加急促,任发丝在风里凌乱地舞蹈,也无暇顾及。
      她到达的时候,船已经开走了。阿嬷远远看见了船上的那个人,是朱安海,他的背影已经一点点模糊不清。
      阿嬷竭力地挥手,大声叫喊着直至声音沙哑,却也于事无补。
      她的牙齿咬破了嘴唇。
      时光的巨轮缓缓挽起的刹那,一些人事即使沿着旧址也无法再次回到最初的地点,只能可怜地沦为记忆中某个发凉的部位。
      (未完待续)

    相关热词搜索: 南澳

    • 文学百科
    • 故事大全
    • 优美句子
    • 范文
    • 美文
    • 散文
    • 小说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