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汉诗志（二十二）:《汉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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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韵扬的诗　　　　苜蓿镇　　旧历翻过来，大暑将至　　镇子不大，紫花苜蓿席卷过西街　　店家嘀咕不停，“我的女儿，苜蓿丛里的
　　小女儿。怎么不回家了”
　　
　　宽裙子的姑娘，跑得飞快。草蜢
　　低低地飞翔。
　　她眯起眼睛，松开发髻
　　苜蓿花丰润的身体，一天天耀眼起来
　　而她，至始至终找不到
　　面目苍苍的镇子了
　　
　　凤桥镇
　　“我耽搁的地方，如今只剩满山的画眉。”
　　她说，小桃园，影子，恋人。
　　许多的事。
　　
　　北边的凤桥，南边的荒冢。
　　三十年，她接受每一个比喻，桃子桃子，
　　“你是谁家的女人?”
　　“我是凤桥的桃子。”
　　她将桃核串在手腕，缓缓地行。
　　有人说，她是走失的魂。
　　有人说，她是归家的桃子。
　　
　　画符
　　燃烛，烧高香，灯油刺鼻
　　门板映出两条蛇，画符正当时
　　她们喜食蜜枣、饮冰。逢人寂
　　穿一模一样的罗裙，从深山里探出，
　　脑袋。美艳艳地哭
　　符咒是敲得碎的
　　她们佩带香囊，试法
　　用一具不腐的，酒气扑鼻的
　　肉身
　　
　　喊魂
　　暑气从西边来。西边有井水，
　　有月牙和老妇。
　　夜到尽头，有人走上铁轨，用青草
　　的嗓音喊魂――
　　“我要起飞，飞了……”
　　鸽子徐徐升起来，她吃了冷饭
　　搬不动酱菜坛子。
　　失了魂的人，大概永远不进
　　饭食和茶水。
　　她搂住那个喊魂的人，说情话
　　说一切可悲可憎的故事。
　　然后，他们消失于一场暴雨
　　什么也不剩。
　　
　　夜猫
　　天色当然暗下来，夜猫已徒步过南街
　　南街比较瘦。胖女人的脖颈，猴皮筋，香椿
　　树洋房
　　夜猫轻飘飘地走，不吃野食，不窥不探。
　　它经过一只鼠的暮年，经过街尾的炒货铺
　　尝过小樱桃，细薄荷叶。
　　大姑娘在半夜补蚊帐，矮子家的豆浆
　　三两吟哦，哼哼唧唧。
　　暗夜快结束的时候，鬼会跑出来
　　吓人吓人，吓人。
　　夜猫于是也做出一个，孩童般的鬼脸。
　　
　　一只野兔飞走了
　　一只野兔飞走了，飞走了
　　啃过的胡萝卜。新鲜牙印。灰皮毛
　　就这么舍了去。
　　野兔往西飞，遇见一群菩萨
　　“吾等往东方朝拜，重建圣坛。”
　　菩萨食了素餐，折了荷花
　　在一个浩大的节日
　　跳起干戈舞
　　美艳的野兔，会飞的野兔
　　途经麦场，检点无数
　　扁平的腹部。
　　广厦或者高府。轰塌只需一瞬
　　“这是史，是泛活的骨头”
　　
　　你说野兔怎么会飞
　　我瞟着你，想念你的薄嘴唇
　　以及月光
　　以及松木味的，弹子城、
　　
　　林芝有条河
　　林芝有条河，不宽。紫花苜蓿只在南岸
　　风呼啦啦地吹。有人打马
　　过草场。有人在东边，牧草拢不住的
　　东边，描摹瞌睡。
　　你走那年，青草没于小腹
　　荒芜的草场，灰鸟，白衬衫。
　　你犹记自己，十岁不到，惧生且犹疑
　　回到故乡，做纯粹的汉人。
　　故事那么多。你只告诉我
　　“林芝有条河，我渡它的时候
　　还小呢。”
　　
　　桑林
　　雨后适采桑。荆条大筐、月镰
　　你须发皆皓，行得稳，“子孙犹不及也”
　　出桃源县，油菜开白花。纸作坊
　　业已倒闭数月。你跨过两条痴缠的蚯蚓
　　二姑娘，卫生院的老护士，种下桑树
　　你须按时进服草药，痛风是不愈的老年病
　　“西洋药像老虎，骇人更吃人。
　　没了桑树，拿什么回家……”
　　你穿过废船厂，新兴开发区，被机油味
　　熏晕了神。蝙蝠的紫色翅膀，脚手架
　　无名氏的牌坊。你全都无视
　　甚至自己的寿地，这七年前就已备下的
　　桑林中的好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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