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往山外】向往的生活我是山神

时间：2019-04-13 04:23:37　来源：柠檬阅读网本文已影响人

　　曾经，世居深山老林的孩子，向往山外，是一个只能埋藏在心底的奢求。开门见山，贫苦艰辛，祖祖辈辈无可逃避。不遇土匪恶霸，没有旱灾水患，能有粗粮裹腹，便是生存的幸福。　　时间的年轮走到了20世纪中后期，山里孩子通过一些媒介，得知山外还有另一个天高地阔的世界。向往山外，使得这些孩子心生幻想，树立了理想。我，便是其中的一个。
　　小时候，听家里长辈说起在外做事多年极少回家的亲戚，我也心生羡慕。后来知道，有的亲戚关系转的弯比山谷里的溪流弯道还多，心中便打消了去开眼界的念头。
　　读书时，我常免不了对着课本特别是对后来弄到的《红小兵》杂志陷入思索。山外是怎样一个世界？是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存在？山外还有山吗？山外的人们像传说中的神仙一样生活，还是与我们祖辈一样知识贫乏、经济贫困？……
　　是书使我知道，山外存在着另一个世界。是当时特有而后再也不会出现的下乡知青，让我发现了不同于山民的人们。他们这些被称为客家的人，穿城里衣，说城里话，连生活习惯都与我们大不相同，从大处到细节，都让我们羡慕。他们青春昂然，朝气蓬勃，特别是身怀文化，有的还不时展现智慧和奇异。
　　在我的小学老师中，便有来自县城的知青。有的教我们汉语拼音、普通话，有的教我们打球，开展体育锻炼。特别是一位男老师，组织我们成立了一个文艺宣传队，使我们兴高采烈。练功期间，我们常常顶着寒风、摸着黑去到几里外的学校。在老师的示范下，我们压腿、踢腿、弯腰……认真，想把动作做到无可挑剔；刻苦，磕磕碰碰不在话下。破了皮，出了血，吐口口水揉一揉又继续。我们排演过歌颂祖国、歌颂党、歌颂毛主席和赞美侗乡变化的节目，甚至参加过县文艺会演。当年，民俗活动基本被禁，我们的演出大受群众欢迎。
　　有一次，县文艺宣传队来公社演样板戏，让我们感受到了自身的寒酸与差距。在我们自治县20周年县庆时，根据安排，我们从车站到学校站了两行几公里的欢迎队列，寒风里焦急地等待山外来的客人。在我们眼里，一个个走过的城里人都是领导。我们的小手拍痛了。尽管老师没有要求，我们还是拍个不停。前来慰问的人中，有几名省杂技团的演员，在我们公社中学的泥巴台子上表演。惟妙惟肖的杂技、口技令我们眼界大开。山外，成了我们心中解不开的谜。
　　为了弄清心中模糊的山外世界，我们到处寻找各种书刊，基本是杂志、小说、小人书。即使遇见残破不堪的，我们也如获至宝。有的书经翻来覆去，便更黑更烂了。在我读高中前的那些年头，课堂教学基本上都是走走过场，文化课常常上得少且浅，我们大多数时间是在修堤、造田、砍树，上劳动课。在国家重大节日或当地重要活动前，宣传队会在劳动课或晚上排练节目。在宣传队，我最喜欢打锣鼓，直敲得震耳欲聋，梦中还听见那一阵阵催人奋进的声音。这个时候，我们才从报纸上、广播中知道一些山外正在开展的轰轰烈烈的政治运动，但那些似乎离我们很遥远，与我们没有多少关联。
　　我上高中那年，一种全新的人生选择展现在所有年轻人面前。高考，让星星点点的深山人渴望走上梦寐以求的人生道路。我看见山口露出了新的曙光。但希望越大，痛苦就越强烈。身边考上大学的人微乎其微，我能有那么幸运吗？虽然全班同学起早摸黑，但缺老师，缺书籍，冥冥中好像有个声音在说，你们这种条件还想走出大山？而充满魅力的山外，实在太吸引人了，它常常让我们憋着劲，辗转反侧。
　　经过艰苦的付出，部分同学终于走出了大山，我也成了幸运者之一。山外的世界很精彩，但要融入却太难太难。据说，有的前辈穷尽一生也未能进入山外主流社会中。个中滋味，不是一个“素质”问题便能解释的。山外的经济、社会进步多了，支撑山外孩子的教育更令我们感到天壤之别。一流的高校永远是我们心中难以治愈的痛。除了这条道路，山里孩子更被户籍制度这座大山所阻挡，走出大山异常艰难。
　　当改革开放之风吹进深山，山里的人们同样迈出了追求的步伐，山山水水成为大家提高生活质量的重要基础。自然环境的恶劣、劳动水平的低下，在不断地破灭许多山中家庭的希望。而山外是另一个世界，有现代化的呵护，市镇繁华，生存质量高，有着许多淘金的机会。在山里锻造出来的没有多少文化水平的劳动力，只好怀揣着美好的愿望，丢下家里的老老少少，沿着崎岖的道路，走出大山打工，以期得到付出的回报。
　　向往山外的山里孩子，从一生下来，便没能处在与山外孩子同样的起跑线上。城乡差别、地域差异，或许永远难以改变。
　　即便如此，山里的人们还会在漫长的岁月里，扇动着沉重的理想的翅膀，一群一群地走出大山。
　　啊，深山的家园，向往山外的现代文明，渴望在许多方面进行一场深刻而艰难的巨变。
　　（作者单位：湖南省人大财经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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