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特视角的女性主义省察:女性主义理论
时间：2019-05-15 03:15:51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人 
摘 要：凌叔华是上世纪20年代颇受注目的一个女性主义作家，她作品蕴含着独特的女性观，带着些许温情、些许悲情，些许淡然，抒写着那些旧式家庭中生活的女性们，去描摹她们的日常生活状态，刻画她们的心理，从女性生存方式角度出发审视女性意识的觉醒，揭示出在呼喊女性解放的大背景下，传统思想束缚下女性的生存困境，并为脱离家庭之后的女性该何去何从做出指引。
关键词：凌叔华 女性观 悲情 叙事
在新时期文坛中，女性意识觉醒的篇章不断地被奏响，冰心、冯沅君、丁玲都是女性主义写作的代表性作家，而除了她们之外，有一位女作家也备受关注，她就是被誉为“新闺秀派”的女作家凌叔华。美籍华裔教授夏志清先生曾经这样评价她：“‘五四’时期所有女作家中最具有创造才能的一位，她一开始就显示出一种较成熟的感性和敏锐的心理观察。”阅读其作品，我们可以发现，相比较而言，她作品中的女性观比同时期的女作家更为成熟、明了得多，她没有特意凸显“新”与“旧”的尖锐斗争，而是从女性生存方式角度去思考女性意识的觉醒，从现实角度思考她们的生存状态，温婉冷静地描述着她笔下的女人们的世界，抒写她们的细腻、她们的浪漫情怀，思索悲剧背后的成因，时代深刻在她们身上难以抹去的烙印，更为她们该如何走出去，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新式女性作出必要的指引。
一、充满“浪漫情怀”的“闺阁”女性形象
新时期文坛中，凌叔华是很难被遗忘的一位女作家，自从她开始创作活动以来，她作品的艺术风格被许多评论家津津乐道着。这一点主要来源于她选材上的独特视角，在古老的官宦人家的高门深院里出生、成长，作为一个大家族中父亲的四姨太所生的“十小姐”，正如她笔下的“凤儿”那样：她在这个大房子里就像一只小猫，偶然到院子里走走，轻手轻脚的，慢慢的溜出去也是一只麻雀。她静静的看着些旧式家庭里的女人们的喜怒哀乐，从女人们的争斗中，从母亲的眼泪中，她看到了这些生活在这一个个牢笼中的女人们的生活状态，领略了她们的辛酸。因此，她笔下都是这些“高门深闺中的温婉女子”，或者是在这些家庭中成长的名门闺秀，或者是庸俗无聊的太太们，或者是接受了新式教育的中产阶级女性。在当时主要以描写新式女性自我解放的时代，她这样的取材一时间就成为了大家关注的焦点，她选择了描写这些中产阶级女性的生存状态。另一方面，由于凌叔华在山水画有着极高造诣，小时候，这个家族的“十女儿”就是由于会画画，才被父亲注意并宠爱着，也由于这样的原因，她才得以随着随父亲进入了当时以男性为主的世界，在她的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凌叔华总是无意识的把绘画的元素带入她的小说中，她的小说总是有一种诗意的氛围，她笔下的女性也带着一种诗情画意的性情。如在小说《花之寺》中，女主人公燕倩的丈夫是一位诗人，生活的一成不变使他有些厌倦了，而在发觉了丈夫的倦息后，这位妻子就自编自演了一出戏，以一位陌生女郎的身份给丈夫写了信，将他骗到“花之寺”这样一个生机盎然的地方与“陌生女郎”约会，丈夫充兴致匆匆的去赴约，最后却黯然的发现并没有遇上这么一位女郎，反而惊愕地看到妻子从一辆车上走下来。这位妻子通过这么一出顽皮的，甚至是恶作剧的戏码中赢回了夫妻俩最重要的东西——浪漫的爱情。在另一篇小说《酒后》中，女主人公采苕更是个大胆直接的女性，在一次家庭宴会中，丈夫的朋友喝醉了，躺在他们家的客厅休息，这时候她居然对丈夫提出了一个看起来几乎是离经叛道不符合伦理的要求——她要亲吻一下丈夫的朋友子仪。还有在《春天》中的霄音，她有一位疼爱自己的丈夫，但在这样一个充满生机的午后，女主人公突然想起了以前的情人，故事就在这样一幅画面中展开了。这三篇小说中，作者都虚构出了一个“第三者” ，从这些女性看似不符合传统观念的大胆行径中，从另一层面反映了女性对于自己心目中的浪漫理想婚姻的追求。
二、闲适情怀下的悲情女性命运的枷锁
从表面上看，作者所写的都是茶会酒会家事，文本的故事非常闲适，甚至还带着些浪漫情怀，作者所写的主角有未出阁的名门闺秀、已婚的太太、接受了现代教育的新式女性，她们的生活吃穿不愁，似乎没有什么困扰，但是凌叔华小说中的女性，无论境遇多么的不同，生活中却总潜伏着悲伤和苦恼。《酒后》、《中秋晚》、《花之寺》、《女人》，里面的女人都有自己家庭生活的苦恼，为了保住自己的现有的家，她们用尽了一切方法，几乎是黔驴技穷了。《花之寺》的燕倩，虽然用自己的聪明找回了的夫妻间的感情，但是潜意识里我们可以发现女性在婚姻中的被动。《酒后》中的采苕，要求亲吻丈夫朋友的行径看似非常大胆，丈夫虽然勉为其难的同意了，但是最后她还是没有真的KISS他，选择了一个符合传统观念的结局，选择回归。小说中丈夫对于她的喜爱首先来源于她的美貌，之后看到她能将家里安排的井井有条，我们可以看到，她受到喜欢不是因为她作为一个妻子与丈夫平等地存在着，有着思想的共鸣，而在于她就像一个美丽的花瓶和一个非常能干的管家。还有另一篇小说《绣枕》中大小姐更是名门闺秀悲剧的代表，在六月三伏天的时候，一刻也不停歇，她花了整整半年，为此还害了好多次眼病，绣了一对靠枕，这对靠枕受到了大家的夸赞，然后被父亲当做想结亲的象征送到了白家，大小姐也对寄予了希望，渴望着亲事，因为一直以来，名门闺秀的亲事都是这样定下来的，即使嫁的是一个她从未谋面的人，可是当晚她的靠枕就被一群酒客吐脏、踩脏了，白家少爷对此毫不在意，还让下人当垃圾一样的捡了，而大小姐也就一直在深闺中寂寞的等候着父亲的安排，这一呆就是两年，最后画面一转，小妞儿无意识的告诉了她靠枕的结局，在文尾，大小姐得知她费尽心力绣的抱枕在白家遭到践踏，她忆起了绣时的辛苦，也想到了自己悲惨命运，通过这个人物，凌叔华深刻的揭示了这些传统闺阁女性们的悲情命运，她们是恪守旧时代规范，她们渴望得到爱，但是内心却还是被传统的门当户对观念束缚着，她们得不到爱情甚至都不明白爱情的实质。《小英》中作者透过一个六岁的女孩童心说出了旧式婚姻中女人的辛酸，三姑姑结婚前小英对她的婚礼充满期待，婚后三姑姑回家来：“他们打牌打到三点，我也要伺候着……”。三姑姑婚后生活中的不幸让小英充满了困惑，一句：“三姑姑不做新娘不行吗？”在此刻震慑了我们每一个人的心灵，这是一个孩童眼中对成人世界的不理解。这是凌叔华对时代特有的敏感，在生活琐琐碎碎之下隐藏她对于女性命运的精细思考，这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也是一个旧时代的结束，中间必然有着许许多多的不完满。这就是作者充满温情去抒写这些女性的命运生活的一个重要的原因，她们憧憬浪漫的爱情，但却不能自己主导自己的爱情，甚至连爱情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是中国几千年的封建束缚造成的，是时代的枷锁，不是说一句挣脱、一句出走就能抹去的烙印。
三、从新的角度为女性解放做出深层次的思考
与冰心、丁玲等一系列女性作家不同，凌叔华的女性小说在妇女问题认识一直走着自己独特的道路，主角大都是“旧家庭中的婉顺的女性”，但在以独特取材著称的同时，也有人认为小说中总是“只充溢着安逸、歌颂、无聊、闲适的气味”和“忽略了社会的趣昧”，其实，这正是凌叔华小说值得深究的地方。在“五四“时期人们纵情歌唱人的解放、女性解放的时候，凌叔华冷静之后深刻的发现，中国女性的思想仍然没有得到根本改变，陈腐的观念仍在潜滋暗长，一面是高喊的呼声，一面是裹足不前的观念，这种种尴尬，与所处的时代不相协调，所以在她审视女性的时候并没有像其他女性主义作家那样把矛头直接指向男性，于是她更多的从女性生存方式和女性生命角度审视女性，通过一系列的场景启发读者进行深入的思考，理性的对女性解放做出深思，并对为新女性逃离困境的各种可能性作了必要的“指引”。
二三十年代的中国妇女，大部分仍然在比较封闭的圈子里生活，她们所受到的教育都是要求他们要恪守道德规范，她们的世界里面主要的依靠还是男人，虽然在时代的影响下，她们也看到了一些时代的变化，一些新女性的改变也对他们的生活产生了一些刺激，但是几千年形成的中国传统女性的生活方式，不是说一句“离家出走“就能打破的，她们想改变、想觉醒，但是，更多的还有无奈、困惑、迟疑。如《送车》中的两位旧式太太在客厅内对话的场景：白太太、周太太以一副贵妇人的姿态交谈着，夸赞炫耀家里的老爷，诉说自己在家中的委屈，抱怨嫌弃家里佣人们，但聊着聊着她们谈到了那些自由恋爱结婚的太太们，嘴上是议论着别人的是非，但流露出对他们的羡慕、嫉妒，以及对自身处境的委屈。在这里，这一席对话生动细腻地揭示出旧式家庭主妇平庸、枯燥而又不能自觉的生活境况。甚至那些在生活中接受了新式教育的女性们也有着这种种的困扰，如小说《绮霞》中绮霞，她是一个很有音乐才华的女子，但是在结婚之后，她也跟其他的女性一样，开始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每天忙于家务，把学了十几年的小提琴闲置下来了，任由它生了小虫子，后来在朋友的提醒下她才想起来了，一开始由于她花了太多时间在练琴上，使得丈夫和婆婆都对她有了很大的意见，她也觉得很愧疚，如果作者的笔就停在这里，也许绮霞就像无数传统女性一样，侍候公婆、照顾丈夫，生儿育女，由此过一生，但是在新旧意识的的交战之后，她摆脱了家庭的束缚，出国留学，实现她的音乐理想，四年后，她从欧洲回来，成了受人敬爱的音乐老师。但是她也失去了家庭，因为丈夫卓群已经另有新欢了。
“新女性到底该成为什么样的女人”，这正是凌叔华冷静而睿智的思考，在很多作家的笔下，女性的觉醒轰轰烈烈，鼓舞女性要要果敢，要摆脱束缚，带着强烈的两性斗争色彩，确实这样的女性解放喊声是能让人精神为之一振，但出走之后呢，这些在传统环境中生活的女性们该何去何从，社会的现状不是我们高喊改变就能完全改变的，时代的痕迹依然存在着。所以在当时的女作家们还在强调女性要自由恋爱，婚姻自主的时候，凌叔华笔下的女性已把视线从家庭婚姻这个小天地跳开，寻求更广阔的女性自我实现的可能，从事业上的成功去寻找女性在这个社会上的地位。女性要获得真正的独立，高喊自由恋爱仅仅是一个方面，女人要获得真正的平等，首先要求在经济上不依靠男人，摆脱传统女性的宿命式的角色—家庭主妇。所以在塑造女性人物时，她笔下的女性并没有被理想化，而是深入到女性的思想深处，从女性自身的角色意识来探寻妨碍她们身心解放的原因。如小说《病》中，玉如是一个画家，丈夫患上了肺病，为了给丈夫治病，玉如靠自己的能力，临摹古画挣钱，每天早出晚归，就为了给丈夫筹钱治病，丈夫居然还怀疑妻子因为他生病而有了外遇，每天对辛苦奔波的妻子冷嘲热讽，但是玉如仍能温柔体贴的照顾着丈夫，最后丈夫知道了实情之后，对妻子充满了感激，在她的创作中大胆地探索了现代女性新的生活方式——渴望建立一种家庭与事业兼顾的理想生活，在这里，玉如不是作为一个男人的附属品而存在，甚至她已经成为这个家庭的支柱，作为一个个体的人而存在着。凌叔华希望女人不仅是在爱情上，甚至是在事业上也能独立起来，只有这样，你才能追求真正的平等的爱情，只是这种真正的独立，不是说呐喊或者出走就行的，女性在社会上的地位不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事业也不是说想成功就能够获得成功的，中国传统宗法社会几千年的烙印依然存在着，追求婚姻也许你就要失去作为一个自由的主体的价值，追求事业也许你就将失去婚姻，这是在这个变革的时代女性所面临的真的境遇，透过这我们能够看出凌叔华较之同时代女作家更具“现代”的一面，甚至这些我想这一点即使在今天也能给我们许多借鉴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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