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资管中心建国60周年征文：美丽塞罕坝 塞罕坝覃雪梅

增一分则嫌长，减一分则嫌短，赢一分则嫌肥，亏一分则嫌瘦。是谁这样形容过美人儿呢？我忘记了。但是我感觉用这些话形容塞罕坝非常合适。

我第一次走上塞罕坝的时候正是七月，华北平原上天气热得像下火，可是塞罕坝凉爽得却像晚秋儿。凉风习习，神清气爽，站在林中，随便地吸一口气都感觉甜的。心里感觉着刚才还闷热难耐呢，待到上了坝，马上就凉快了。

眼前，蓝天白云干净得如同洗过，花草水灵而又艳丽；
最让人惊叹的是那里有一望无际的森林和草原，放眼望去，满眼都是翠绿、是油亮、是新鲜，让人满心都爱慕。

塞罕坝的山美水美，美在她富有生气。她有上百万亩的森林，但并不缺少漫漫的草甸；
全不像有些山地，只有森林的葱郁，而没有草地的辽阔。也不像西北的戈壁和沙漠，虽有无边的辽阔，但又缺少林草的装点。塞罕坝的山丘有优美的曲线，舒展而又圆滑，能让人想到女人丰腴的身体；
塞罕坝的水又蓝又亮，俊俏得象山里少女的眼睛。塞罕坝的山水给人的感觉大气，庄重。她因为富有层次而生动，又因了辽阔苍茫而深邃。

我说得不一定准确，在塞罕坝，连那飘在空中的云彩也很遂人的心愿。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在多次去那里以后发现了她们的奇特之处，那就是随着季节的变换她们有不同形态，很招人喜爱。——在我的感觉里，南国的云彩总是湿漉漉的，尤其是梅雨季节的云彩能够拧得出水。雨水已经够多的了，可那里的云彩却不解人意，不停地笼罩在头顶，而且总是带来淅淅沥沥的雨，没完没了；
而漠北的云又似乎太过稀少，不爱亲近人，永远离你远远儿的，飘忽不定，不知道你想亲近她！比较而言，塞罕坝的云则与它们不同，她们似乎通人性，或许是由于那里无霜期短暂的缘故，塞罕坝降雨的日子全集中在夏季短短的几十天里。那个时候如果站在点将台的山头上你是可以用手触摸到云彩的，一如在黄山、衡山上一样，云会飘移在你的头顶、你的身边。让人享受“少年心思当拿云”那样的豪迈！夏天塞罕坝的云彩似乎总是与雨为伴，她们不辱使命，紧紧抓住短暂的时日极尽作为，簇拥着山，撕缠着树，及时地将甘霖带给那片并不算丰腴的土地。而春天、秋天甚或是个别的冬日，她们往往飘得也不是太远，让人能够感觉到她对你的牵挂和关照，一朵朵的，个头儿很大，有一种厚重感。尽管山风有时也来招惹，但是她们动一动，最终还是稳定下来，静静地飘在空中，变换着花样儿叫人欣赏。

塞罕坝的花美，美在她们富有野性。我感觉，城市里花圃里的花儿虽然也艳丽，也能打动人，但是欣赏她们总感觉心里不怎么能够放得开，寥寥的几朵，顶多是人为地摆成一小片儿，稍微把目光放远些，土地和建筑物就会暴露出来，使人失去欣赏它们的兴致。未曾见识过大草原上的花反倒罢了，如若你见过了塞罕坝上那一望无际的花海的话，你再去看花房里那些花儿的时候，肯定会产生压抑和倒胃口的感觉。塞罕坝草原上的花朵不是单纯的花，而是有底色做铺垫。草原上有河流、有草滩，有绿的丘陵，这便是它的底色。主体的颜色首先是绿，其次才是花的艳丽。她们的有机组合，传达给人的是立体的美感。欣赏塞罕坝草原上花朵的美丽，你最好先用远镜头，首先站在高处远远地看，底色就非同一般，油亮亮、翠生生的。平平整整的就像无边的绿毯子。当然，欣赏塞罕坝草原上花朵的美丽还需要用近镜头。要一株一株地瞧，一朵一朵地赏。只有这样，你才会发现那些花朵是凸现在“毯子”和“绸缎”上的。夏秋的时候，满地都是花，红艳艳的百合，黄嫩嫩的金莲，洁白的走马芹、铃铛花，幽雅的鸽子兰……万紫千红，争芳斗艳，数也数不清！

除了这些，塞罕坝美的方面多得是，要探询她们，则需要凭借每个人的悟性了。我的感受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她虽然属于“阳春白雪”的一类，却不矫揉造作，表现得非常随意，是那种上了档次的美丽。

坝上草原

走进塞罕坝草原，站在齐腰的花草曼甸里，我被眼前的景物感染得直想喊，直想跳，直想跺跺脚儿!

平素在都市里住得久了，人们大都患了“文明病”。接人待物要讲究修养：遇到高兴的事情不能忘乎所以，碰到晦气的事情也要勿形于色。不知有多少人以“夹着尾巴做人”为座右铭，哪里会有真正的惬意和轻松？

在塞罕坝草原，也只有在这“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的草原，你尽可以选择一处僻静的地方流连半日。在这样一个“世界”，任你怎样手舞足蹈，任你怎样呼天喊地都不会妨碍别人；
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会感到自己是这世界上真正的主人。

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在塞罕坝草原上，我轻松地躺下了。仰面朝天，天上没有一丝的风，云彩不动，万籁俱静。身下的草，柔柔的；
地，热乎乎的。闭上眼睛，在太阳的照耀下，竟能够感觉眼皮上鲜红的血在涌动。偶尔，身边的花丛里会飞来采蜜的蜜蜂，嗡嗡地叫，但声音极低，极弱，好像怕惊扰了我似的。仔细听，反倒感时空更加安静了。

我将自己的身体在草地上摆成一个“大” 字，想着“舒坦不如躺着”这句俗话，快活的感觉霸占了我的周身。这可是极其犯忌的动作啊！怎么可以明目张胆地把自己摆“大”呢？当示弱在当今成为一种为人艺术的时候，自大，无意于自杀。但是在坝上这连游人也不常光顾的地方可以，做“大”也没有人管，歇斯底里也没有人干预，该有多好！

说来可能会有人不相信，刚走进草原那会儿，我诧异而新奇，竟连呼吸的顺序都改变了。躺在漫无边际的绿色海洋的波涛之上，一股清爽、芬芳的气息沁入了我的胸膛。我努力地翕动鼻翼，直想把这里清香的气息全都吸到肺里面去。

平常有谁会在意自己的呼吸呢？可在草原之上我不但注意到了，而且还真切的感受到了。闻着一簇簇的鲜花发放出来的袭人香气和青青的草甸散发出来的泥土的气息，我本能地先屏住了呼吸。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不知怎的，我竟发现和注意到自己平时根本没有在意的呼吸了：就是从那一刻起，我的呼吸由原来的呼——吸、呼——吸，竟变成了吸——呼，吸——呼了！你说，这有多神奇！或许是雨后的原因吧，空气中散发着土地的芳香。清新、甘甜，使我不由自主地大口吸气，再吸气。然后是呼出，再呼出。我感觉，在这深深地吸进与呼出的轮回中，我尽吐沉疴，神清气爽，身体变得异常轻松了。

草原上，名利场上遭遇过的“大气不敢出”没有了。只要愿意，完全可以尽情地吸，尽情地呼，甚至可以大声地喊，歇斯底里地叫！

向日葵

向日葵向太阳是在它需要阳光的时候。刚出苗、长身体、开花、甚至结籽的这些时候它总是一天到晚地向着太阳转动自己的身体，尤其是在它处于幼苗期的时候更为明显。

可是你们观察过没有？当葵花籽成熟的时候，它的头就默默地面向大地，不再随着阳光转动了。

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是不是我们一直爱慕着、歌唱着的葵花有势利的品格呢？不、不是的！不要只认为向日葵“向太阳”，其实它一生中有的时候向太阳，有的时候不向太阳。

不要因此就认为它势利。因为，太阳和大地对它来讲同样重要。

流溪河边

“浮碧楼”笼罩在淡淡的雾中。早晨起来，从门口往外看，只能隐约地看见庭院外面长着高大粗壮的马尾松。路旁，一丛一丛的竹子很模糊。我知道那是竹子，因为白日见过，现在则凭借的是判断。走出院子，在一棵“千年桐”的下面略停，水滴随着一大片叶子飘落下来，它呈现着“之”字的降落曲线，摇荡着落到了我的脚下。

继续往前面走，一种不知名的小鸟啁啾地鸣叫着，乐音甜美。我仰着脸在树枝间找寻，好半天也没有看见它。

只一会工夫，天就亮起来了。走到一丛有十来根的青皮竹近前，它是那样的高大茁壮!那竹皮儿有的泛黄，有的铮绿，有的表皮一层白粉，像刚刚梳妆完的少女的脸。

顺着林间小道儿我走到流溪河水库的岸边。这时候，太阳已经从东面的山垭口那里升起来，水库似乎已经苏醒。不过，盖在它身上的轻纱还没有揭开，一缕一缕地披在她的身上。太阳照射到的地方，已经明亮起来，东面山脚邻近水面的地方依然存着暗影，靠近水面的树正在往水里滴着水，声音轻轻的，愈发显出山里的宁静。

不知不觉间我竟来到了岸边的码头上，那是为游客登船用的，白天热闹非凡，现在却很清净，只有当鱼儿跃出水面的时候，发出来一两声水响。

从码头出来，沿着林间小道往南走不多远有一座石拱桥，小巧玲珑，名“情侣桥”。过桥，桥头处有数株杨梅树。周围安静得出奇。这时候，从树后飞过来两只褐色的花蝴蝶，上下翩跹着，没有丁点声息。它们落在了花丛中，我猜想，它们是到这儿用早餐来了吧？从这里再往前行，有一个小亭子，横眉上写了“仁山智水亭”五个字，两边的立柱上写了一副对联，上联是“仁者乐山嶂岭峰峦问如此山光人间有几”；
下联是“智者乐水江河湖海想这般水色世上无多”。走进亭子小坐，清静非常。了望亭外，四野全部是树，一片绿色。想着这亭子的对联，感觉与眼前的景色也还贴切，便用心记下了。由亭子出来再往南行，是一片山，山虽不高，却很有野性，树木稠密，羊踢甲花开得正爆，红艳艳的，让人心生爱慕。艾草丛生，林下能够看到刚刚出土的蘑菇，阳光初照的时候，腐殖质发出特有的味道，浓烈得很，闻着格外爽心。

从山中再往前走，便进了一个小村。街道两侧都是山货店。看见一家正在开门，我悠闲地走过去。一打听才知道，这里是从化市东明镇的仙溪村。店的主人叫唐照阳，是个非常热情的小伙子。看看店里的山货，有各类山菌、话梅、干果，最多的是蜂蜜。大大小小的瓶子，贴的商标全是荔枝蜜。这让我一下子产生了兴致，因为我初来乍到，并不知道原来这里竟是广东从化的地盘。由此，我便一下子想到了杨朔和他的美文《荔枝蜜》来。我向唐照阳询问，果然不错。杨朔《荔枝蜜》中说的“广东从化温泉”距离这里不过十来里路程。“四围是山，怀里抱着一潭春水。那又浓又翠的景色”里写的地方说不定就包括着这里呢？于是，我兴致高涨，与唐照阳攀谈起来。交谈中我得知，我来的这个时候蜜蜂也是采蜜的，不过此时蜜蜂采的是“冬蜜”，是蜜蜂采鸭脚木等冬季开花的植物酿造的蜜；
荔枝在4月开花，那个时候收获的蜂蜜叫“夏蜜”。

此时我定居的城市正是冰天雪地的时候，这里的山野却一片青翠，蜜蜂也在酿蜜！这对于我来讲特别感觉新奇。我对唐照阳说，来得真不是时候，不是荔枝开花的时候。唐照阳听我这样说，便热情地为我解释说，虽然你来的时候不收荔枝蜜，但是现在却是冬蜜上市的最好时节。冬蜜有冬蜜的好处，它的润肺功效非常好。紧接着，他便向我推荐了好几种蜂蜜产品。我根据他的介绍购买了好几瓶。

粤地一年四季常青，即使不开花结果，其码所有的树都是绿的，这让我这个北方人感觉特别好。在返回“浮碧楼”的途中，我的心情好得直想唱歌。走着走着，竟想起杨朔的《荔枝蜜》来，在吟颂杨朔的“蜜蜂是在酿蜜，又是在酿造生活；
不是为自己，而是在为人类酿造最甜的生活”赞美词的时候，我竟产生了一个新念头：我原本以为蜜蜂们只是一季的劳作，哪成想它们竟是一年四季的劳动呢？虽然一只工蜂最多能活六个月，但它们作为一个集体，却持续不断地繁衍与再生，多像我们“三班倒”的工人？它们一刻不停地劳作，甚至连过年过节也不休息。它们虽然平凡，但它们又的确是可敬的！

西瓜草

西瓜草一点都不显眼，长四、五寸，一丛一丛的生长在北方的山坡。它很像洋槐叶子，每一支叶梗上都生着椭圆形的叶片，比洋槐叶儿要小，颜色淡绿，边缘呈现着锯齿的形状。

这种草适应性很强，阳坡阴坡都有。土壤、水源条件好的地方生长得茁壮，瘠薄的地方则矮小一些。但不论怎样的条件都能够看到它们的身影。

年轻时候我经常在山里砍柴，割荆条，捡蘑菇……所以，好些花草树木我都认识，尽管有的叫不上名字，却基本了解它们的习性。

我所以对西瓜草产生深刻印象，原因是它有一个特性：摔打以后会沁出缕缕浓烈的味道来，如同刚刚切开的西瓜，散发着那种甜美的清香！

在发现了它的这一特性之后我深刻地记住了它。那时候，干活儿感觉累了，或是感觉无聊的时候我便会找寻它，用镰刀割一把聚拢起来，右手握紧，使劲儿地往左手的掌心里摔打，顿时，一股浓郁的清香味道就会弥漫开来，沁心入脾，如食饴饮甘一般，身心会全部陶醉在自然的芬芳里！

静下来的时候我总琢磨这事儿：凡经过“摔打”的事物是否都能够发挥出它们优秀的品质来呢？

牡丹花山上的林碑

坝上的好些山虽然称其为山，但它们山的表层没有石头；
虽有起伏之状，却不陡峭；
也看得出沟壑，但线条却圆滑舒缓。因此，坝上人管小山丘叫垴包。那么，高大一些的垴包便是山了，牡丹花山就是这样的山。

时令虽然已过立夏，中原城市里的女人们都穿裙子了，坝上高原的物候还在春天里。垴包的向阳地方的野草刚刚蒙绿，有些野花儿虽说也开放了，可是不走到近前你是看不见它们的。杨树刚刚长叶，但因为成片，有规模，老远的就能够感觉到绿了！橘黄的光芒照射着青杨的树叶上，满眼都是鲜艳油亮的感觉，说不准是鹅黄还是嫩绿。在瓦蓝瓦蓝的天空映衬下，选取一枝观看，那里简直就是一幅美丽的油画。微风吹拂，林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不远的地方飘过来白云一般的羊群，一片咩咩。牧羊人的一声吆喝，张扬着坝上早春独特的生命韵律。

牡丹花山的最高处立着一座亭子，圆形结构，雕梁画栋。横眉上面书写着“观林亭”三个大字。拾阶登亭，顿时风声鼓耳。四下观望，村庄炊烟缭绕，大地氤氲，苍茫辽阔，好一派北国风光。纵目远望，大片的杨树现在有了更大的“景深”，如淡淡的“山水”一般！成群的喜鹊在树林之间追逐，俯身、展翅，喳喳地叫着，很远的地方就能感知它们的喜悦。

亭之西北角儿的山坡处立了一块石碑。黑色大理石上刻着“牡丹花山林碑记”。碑文有：清代以前，县人不事栽植，世为严寒、干旱、风沙所困。民国及伪蒙疆政权虽有提倡，行效甚微。

新中国立，造林方兴。风雨晦明，励精图治，锲而不舍，树木而成森林。

……改革开放，国运大昌，花山观林，山林溢彩；
静坐听涛，涛声浮祥；
登亭周览，更图斯强！

牡丹花山周围的乡人曾经为造林绿化付出过不懈的努力，流传着很多植树造林的故事。一些亲身经历过那段历史的人们今天依然为自己曾经参加过牡丹花山的绿化工程感到自豪。在山下的围子村，人们还记得那场造林绿化攻坚战。人们用马车运苗儿、拉水，自带干粮，一干就是半个月。造林期间，张北县政府组织各个村庄的青年进行劳动竞赛，牡丹花山周围的几万亩树林就是在热火朝天的竞赛中营造起来的。当时，被表彰的人，披红带花登上主席台领奖的先进人物往往被邻村的姑娘相中，后来成就了美好的姻缘。那是多么火热的年代哟！提起当年岁月，山下的人们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张北县位处坝上高原，历史上是游牧和农耕两个文明的过渡地带，不仅严寒，而且干旱。无霜期只有三个月。解放前，这里没有一片天然林。今天人们看到的树木全是建国后栽植的。当地政府为了记载当地由无林到有林的历史，在牡丹花山上立碑记事，无疑是令人欣慰的。

牡丹花山，从山脚到山顶，高程充其量不过二百米。与坝上地区其他的垴包没有差别。可是，它却成了当地的名山，每年来此观光的人很多。究其原因，道理也简单，那就是它的周围栽满了树！对于坝上这样的高寒地方，有树，也是一种骄傲。

杏树只在孟春美丽

北方的树木多得让人说不清。因为它们有着各自不同的品格，又分别地为我喜爱。

比如那伟岸挺拔的白杨，我爱它夏日里的浓阴；
那四季常青的松柏，我喜欢它冬天里凌风傲雪的精神；
我喜欢那满山遍野的荆棵，夏秋季节里浓烈的花香让人陶醉。说实话，每一种树木都有着它们各自独特的品质。

在我的这些喜欢中，又往往因了它们在不同季节里的表现，使我各有所爱。再明确一点儿说，只有那个特定的季节，它们才能够让我眼前一亮，产生瞬间美感，愉悦我的心！比如杏树，冬末春初的孟春时节，尽管它还没有长叶儿，刚刚开花，但我却非常爱慕，认定那是她在四季里最美丽的时候。

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孟春，只有孟春，杏树更像一个美丽而多情的姑娘，我充满朝气的爱人。

杏树，是北方比较早从冬季里苏醒过来的精灵，虽然她比梅花迟到一点儿，但我知道，因为地域和温度的不同，它们不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因此它不在冰天雪地里开放，没有获得迎寒斗雪勇士的称号，但她依然属于“先锋”的一族。在北方，甚至在还可能产生霜冻的早春，杏树就迫不及待地开花了。以致她们之中的一些先行者常常遭遇霜冻，成为春的殉难者。尽管如此，杏树却不在乎，即使是不能够充分地开放，进而不能够结果儿，她们也愿意争着抢着地孕育花蕾，盛情的开放。原因就是她们具有不甘落后的品格。

在我的感觉里，别的树木还在休眠的时候，或者说它们虽然已经复苏但还在浅睡的阶段，杏树就已经勤快地起床了，她是一个要强的村姑，总要赶在别人前头早早地出门，因此她要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妩媚动人。

不知道你观察过没有，往往还在冬天的尾声里，杏树的血液就开始奔突了。这时候，她一身的枝条儿都勃发出油亮油亮的暗红。而且，每一片暗红颜色的树皮上面又都分布着白色的斑点，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那饱满的枝条儿，既像秋天里刚刚出土的胡萝卜那样鲜嫩，也像婴儿胖嘟嘟小胳膊一样丰满，看着让人打心底里爱慕。

这样的情形能够在旁的树木中看到吗？显然是看不到的。在旁的季节里能看到杏树的这种韵致吗？回答也是否定的。当杏树的枝条最为油亮、最为饱满的关头，也是她催生花朵最为紧要的时刻。在这一刻，花瓣、花蕊连同衬托花朵的嫩叶儿，在花苞里早就坐不住了，她们都急着破壳而出，你争我抢的，往往要闹乱整个的一棵树呢！

杏树都是先开花儿后长叶儿。为什么这样呢？我想，这大概是她们要把准备了大半年的营养培育成最美好花朵的缘故吧？正因为这样，杏树的花儿才开得灿烂，开得火爆。

孟春结尾的光景，杏树便把它大半年来积攒的营养都变成花朵和叶子，让自己满身都披上粉色的花衣。春风来的时候，她们便一次次地撩动自己的衣服，满世界地显示自己的美丽。这个时候，她最为招摇，最为妩媚，搔首弄姿地把自己的美丽卖弄到极至。

孟春结束的时候，杏树就成了少妇了。这时候的她会一门心思地养儿育女。此时，她身段虽然丰满，却没有了往日的红润和活力；
孟夏季节，随着果实成熟，她也慢慢地长成了一个风光不再的老婆婆，叶子变成枯黄的颜色，枝条也出现了皴裂的痕迹。这个时候，她已经隐隐听到了渐行渐近的秋风，开始了新的一轮的储备。待到冬日来临的时候，她在孟春时候穿上的花衣已经变得老旧，甚至是零落不堪了。

孟春时节，杏树最为美丽。

热草颂

天气愈热，你长得愈旺盛，这是否就是人们管你叫热草的原因呢！你是太阳神派到地上的使者吗，否则，你何以具有阳光一般火热的品格！

在我认识的所有野草中你是最顽强的一种。在地面，你的茎叶如动物的肢体一般匍匐着前行。紧贴土地的根部茎叶总是泛着红褐油亮的光色，透着健壮和力量！

但是你的地位是低下的。你虽然喜爱肥沃的土壤，会在一场春雨过后绿满土地，但农人不容。他们总会奋力把你从庄稼地里赶到渠旁路边去。然而，你依然不懈追求，顽强生存，甚至背负诅咒。锄了再生、铲了再长。

为了成长，你往往靠着“不定根”固定身躯和吮吸营养。用自己的“脚”一路去探索，找寻适宜生长的环境。长一节、爬一截，向着周遭，向着所有的方向！

看你蓬勃生长的形态，偶尔我会想起汉乐府《江南》里描摹的“鱼戏荷叶东、鱼戏荷叶西、鱼戏荷叶南、鱼戏荷叶北”的生动场面来。旁人或许不理解，而我却是真实的感受！我常想，有谁在一片土地上静静地观察过热草生长的场面？热草，实在是太平凡了，平凡得人们或许都不屑多瞅它一眼，哪里会去体会它东奔西突的生命历史呢？但是，假如我们能够在一个清晨或是傍晚静静地坐下来，像在莲池畔观察鱼儿戏水的话，那么我想说，热草的蓬勃生长的场面给人心灵的震撼绝不会逊色于《江南》那样的千古绝唱！它的生长不分东西南北，遑论上下左右，绝对是全方位的出击！曾经，在一片垃圾场的边地上我观察过热草生长的场景，它们适应地形，上爬，下伸，甚至不惜屈身于碎砖烂瓦之下。仔细观察就不难发现，热草生长着的身躯就如同行走着的蛇一样高低攀爬，左右突奔。无论身下土地怎样的凹凸不平迫使它躯体上的枝叶如何翻卷曲折，它的“头颅”总是向上的！向着阳光，营构绿色，给人持续努力和永恒追求那样的感觉！

人们将热草锄了，暴晒两三天，它依然不死。在火热的天气里，即便茎也蔫了，叶也枯了，但只要上苍给予一丁点儿雨露，它仍能挣扎地活着。

洪水冲来的时候，热草总是紧紧地护着地皮，不让养分冲走，像爬山虎，却比爬山虎更耐活，表现出抗争进取，永不言败那样一种品格。你是顽强的自然之子。

有些野草也耐活，却少有用途，但热草不是。它是最好的饲料，多汁的叶子让所有的家畜都喜欢，连雏鸡也能够用它们的嫩喙啄食。叶片涩中带甜，甚至是灾年人们充饥的口粮。

晴明的早晨，露水玲珑成你满身的珍珠，那是夜里天公地母呵护你时流出的热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