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的悲喜触摸小人物的悲喜人生

时间：2019-04-05 03:18:09　来源：柠檬阅读网本文已影响人

　　摘要：余华在创作生涯中始终追问着人性价值和生存意义。他在《许三观卖血记》和《活着》中，以博大的温情描绘了磨难中的人生，透过朴实简洁的叙述，表达了对民间生活状况和生存境遇的关注。本文将具体分析《许三观卖血记》和《活着》中的苦难以及与苦难相伴的温情和幽默，并去探寻小人物独特的生存哲学，这都彰显着余华对人性最深切的关怀。
　　关键词：苦难；温情；小人物；生存哲学；活着
　　中图分类号：I247文献标识码：Ａ文章编号：1005-5312（2012）15-0004-02
　　提及余华，人们首先会想到他的先锋，想到《现实一种》中山岗、山峰两兄弟的相互残杀，想到《四月三日事件》和《世事如烟》中对于暴力和死亡的精确。余华总是以冷峻的笔调叙述为人的欲望所驱动的暴力，以及现实世界的丑恶和混乱，以残忍的手段分崩离析着人和人性。
　　余华也有着幽默与温情的一面。他曾说：“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内心的愤怒渐渐平息。作家的使命不是发泄，不是控诉或者揭露，他应该向人们展示高尚。这里所说的高尚不是那种单纯的美好，而是对一切事物理解之后的超然。对善与恶一视同仁，用同情的目光看待世界。”随着余华心中愤怒的渐渐平息，他开始把目光转向活着本身，转向本初的人性，转向苦难中挣扎着的小人物的生命状态。“余华把人性带入了生命的感悟和心灵的抚慰。”于是在《活着》中，虽然有苦难与死亡的纠缠，却依然有福贵和家珍相互体贴、相互慰藉的温情；《许三观卖血记》中，虽然卖血是一种迫于生活无奈的残忍行为，却依然有着卖血之后吃一盘炒猪肝、喝二两黄酒的满足惬意。余华终于从暴力与血腥的汪洋恣肆中走出，关注起日常生活中美好而温情的细节。《活着》与《许三观卖血记》是余华内心深处的另一种声音。
　　《许三观卖血记》和《活着》中，那些淡褪了苦难色彩的幽默细节、那些闪现在丑恶的现实缝隙间的心灵之光、那些经历着生活煎熬的小人物之间情谊的自然流露、那些充溢着整个文本的浓浓的人情味，使许三观和福贵的故事在字里行间流露着可触可摸的血液的温度，温润着苦难历程的凄惶。
　　一、苦难情境的设置
　　苦难是《许三观卖血记》和《活着》中的符号，苦难也是余华为许三观和福贵设置的生存境遇。余华笔下的人物都在命运的摆布下受苦，无论是许三观的故事还是福贵的故事都是对苦难形象的展示和排演。贯穿许三观一生的不是爱情的甜蜜、事业的成功、生活的幸福，而是他十二次的卖血经历。当许三观内外交困、支撑不住的时候，生活这个吸血鬼却津津有味地品尝着他人的生命。而《活着》中上演的是一出由死亡连缀的生命悲剧，直接将主人公安置在生与死的搏斗和抉择中，以此来考量人保持“活着”的信念和生命的基本品质。死亡这条线索贯穿《活着》始终，“活着”的福贵目睹身边亲人一个一个地永别而去，并亲手将他们埋葬，这是一种怎样的打击和摧残。这些亲人的非正常死亡残酷地剥去了福贵的希望和寄托。命运在福贵身上无情地开了一连串的玩笑，生命在福贵这里凶狠地发生一系列的悖谬。
　　正如余华所说：“蜂拥而来的真实几乎都在诉说着丑恶与阴险。”这种种苦难其实不是余华强加在许三观身上的，而是黑暗的社会真实在任何一个社会个体上演绎的必然。苦难在小说中并不是作者凭借单纯的想象设置的，它的源头是无比黑暗，却反抗不了、也逃避不掉的残忍的真实。
　　二、苦难中的温情、辛酸中的幽默
　　《许三观卖血记》和《活着》中，除了苦难的渲染，也流露着苦难中的温情、辛酸中的幽默。余华曾说：“在写作中，作家必须是真诚的，是严肃认真的，同时又是通情达理和满怀同情和怜悯之心。”于是余华在叙述中用“轻”来表达“重”。灾荒连年，全家都吃不饱饭的时候，许三观就用嘴给三个儿子每人炒一道菜，这是一顿精神会餐。文革时期，许玉兰被批斗的时候，许三观每天都给她送饭送水，那藏在米饭底下的菜和红烧肉正是深埋在许三观心中的对许玉兰的至情至爱。许三观作为父亲，作为丈夫，作为人的那种不加修饰的朴素的生存信仰，使得丑恶的世界还存有温情和人性的闪光。许三观那份生命本色的温情，使得我们对世间的冷暖、人性的善恶形成新的价值衡量。
　　福贵更是一个“活着”的智者，他把悲痛的情感淡化，稀释在滚滚向前的生命之流中，他的“活着”是喜剧性的，是带泪微笑着的，是乐天的。他的精神深处埋藏着对生命无与伦比的留恋和执著。“那是一种顽强隐忍，自我鞭策的精神，在这种憨诚平实的精神背后蕴含的是人活着与不懈的永恒。”
　　《许三观卖血记》和《活着》中的苦难像是一块坚冰，而人的那种绝境逢生的乐观、人与人之间那种发诸于心的相互慰藉与关怀，织成一张充溢着温情的网，将这块苦难的坚冰融化。正是这种苦难与温情的交织，烘托出人生的真实。
　　三、小人物的生存哲学
　　与苦难相伴相生的是应对苦难的态度与方式。笑对苦难已不足以形容许三观面对生存绝境的姿态。他有着自己独到的生存智慧和应对之策。他用近乎自嘲的方式，幽默与滑稽结合，调侃与戏谑并用，将看似变幻莫测、不可征服的苦难消解，用满不在乎的笑代替辛酸的泪。他用自己的方式排解对生活的怨恨，虽然有些卑劣、有些猥琐，但这也算是一个小人物的小手段。面对人生的窘境，面对现实的压迫，许三观就这样去忍受、去化解、努力自救。许三观如阿Q一样，通过自欺而实现自我满足和自我排解。这种阿Q的自欺既体现着无力改变现实的卑微的小人物的酸楚，同时也不失为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它能让许三观在心里构筑一道抵抗苦难的精神屏障。
　　福贵面对厄运和灭顶之灾选择忍耐，选择活着，选择以生拒死。在忍耐中一边承受感情的逼仄和撕裂，舔尝生命飘逝的悲苦，一边在绝望中为生命本身而艰难地活着。福贵由此完成了生命的涅槃，他选择胡活着，选择担当和承受活着的苦难。正如余华所说：“福贵是我见到的这个世界上对生命最尊重的一个人，他拥有了比别人多很多死去的理由，可是他活着。”
　　将苦难自我吞咽也好，转移排解也罢，这些都彰显着小人物的生存哲学，那就是用一种揉碎在岁月之河的坚韧去和同样绵延着的苦难相抗衡，用坚韧之恒久去对抗苦难之强烈。在人类永恒的苦难面前，小人物默默地演绎着生命中的那份担当，声声不息地辐射着温和的生命能量。这是一种平凡世界中的生存哲学，是一种真实人生中的生存哲学。
　　许三观和福贵的人生悲喜影射着小人物穿透灾难岁月的生命力。“唯其弱小，所以坚韧”正是对这种生命之力的最好诠释。透过现实的混乱、险恶、丑陋，余华从卑微的普通人的类乎灾难的经历，和他们的内心中，发现了那种值得继续生活的简单而完整的理由，这种理由足以照亮昏暗的人生。
　　《许三观卖血记》和《活着》向人揭示了生存最为原初的意义，生存本身远比生存所赋予的意义更重要。悲喜参半中，静观余华笔下的小人物在风雨人生的征途中一路走来，这些卑微的小人物昭示着一种可以穿越时间厚度的生存哲理:在苦难的岁月里，艰辛坎坷只是暂时人生存境遇，而让心中对于生活的希望绵延下去才是永恒的生命质地。
　　
　　参考文献：
　　[1]洪子诚.中国当代文学史.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8月出版，第300页.
　　[2]余华.《活着》前言，《余华作品集》第2卷.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4年出版，第292页.
　　[3]宋剑虹.不屈的生命之歌——对余华小说的解读.甘肃省酒泉卫校.
　　[4]乔军豫.用活着对抗死亡——论余华的小说展示的生命信念.西南大学中国新诗研究所.
　　[5]余华.活着.南海出版公司2003年出版.
　　[6]余华.长篇小说写作.当代作家评论，1996.
　　[7]浅析余华小说创作的人性关怀——以为例.
　　[8]王芳.福贵精神双解——评余华小说.汉中师范学院学报，1998.
　　[9]余华.我能否相信自己.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1998年出版，第2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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