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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间叙事与当下小说的村庄呈现 叙事作文300字

    时间:2019-05-15 03:18:00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柠檬阅读网手机站

      人的存在离不开对时间与空间的感知,没有时间和空间,人类社会的一切都无从谈起。《淮南子·齐俗训》解释宇宙一词说:“往古来今谓之宙,四方上下谓之宇。”宇宙是时间的无始无终和空间的无边无际。人活在有限的时间里,同时也活动在有限的空间中,人的衣食住行、思想情感、生产劳动、社会活动等都需要在时间、空间的限制下展开。人所感受到的时间和空间并不一致,它们会因为族群的不同,地域的不同,生产方式、生活方式的不同,甚至季节的不同、心境的不同而不同。我们对某一社会群体的理解,离不开对他们所处时间和空间形态的了解和分析。中国的村庄文化具有自己的时间和空间的特殊性,有自己特殊的时空感知方式。
      村庄时间周而复始缓缓流动,村庄空间层层叠叠分割细致。分割空间就是确定边界,村庄最显著的空间,就是用院墙围起来的院落,院子里是各种家庭的,家族的,生产的,办公的空间,而每个大的空间内部还可以确定边界,划分出各种次级空间,如私人院落里的卧室、客厅、厨房、猪圈、茅房、天井等。空间具有意识形态属性,有的空间具有神圣性,比如祠堂;有的空间具有权威性,比如村委会;有的空间具有神秘性,比如墓地。村庄无论大小,都有着密集的边界,都被划分出无数个大大小小的空间来。村民的生活就是在各个空间中的移动。
      村庄之外是他们的田野,田野也是存在边界的。
      乡土文学面对这样的村庄,面对由这样的时间和空间构成的村庄生活,面对在这样的时间和空间中发生的村庄事件,面对由这样的时间和空间构成的人的命运,会有怎样的表达呢?
      “要是春天,你的车上拉着粪土,粪土里会有无数只屎壳郎爬出来,从低处往高处推粪球,好不容易推上去,一个闪失又滑下来,它们不遗余力的样子让我看了总想捧腹大笑;要是夏天,你的车上拉一些青草,一只投机取巧的螳螂藏进草堆,以为来到一个新的高度,会实现它吃蝉的野心,谁知悄无声从草缝里钻出,刚冲树上鸣叫的蝉伸胳膊弄腿,就被我用草棍袭击了后背,豆绿色的小腿打战的样子,让你心疼得恨不能把自己变成蝉。要是在秋天,马车上拉上稻草,稻草里没有任何虫子,一只偌大的菜豆象也就现了原型,我躺在密扎扎的稻草堆里,看着日光的光线从稻草的缝隙里流下来,流到眼前的土道上,流到周边的野地里,那光线把土道和野地分成五光十色的一星一星,吉祥和安泰躲在星光后面,变幻的颜色简直让人心花怒放。”(《吉宽的马车》)
      这也是村庄里的空间,但它只属于那些对大自然和其他生命满怀兴趣和好奇的人,属于慢得下来,静得下来,与自然万物保持一种特殊关系的人。这样的空间存在于每一个村庄,但你如果不是抛却了生活中的种种焦虑和烦恼,如果不是忘掉了还有喧哗骚动着的另一个世界,如果不是慢下来,静下来,那么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发现和感受得到的。
      对一般人来说,这样自然属性的空间是村庄的隐秘空间,在日常生活中,它是不被人注意或者被越来越浮躁的生活所遮蔽了的。
      村庄日益喧嚣的生活中,已经有那么多空间吸引人们的注意了。比如房子,孙惠芬在《上塘书》中细致地刻写了房子的“政治”,房子在这里反映着村庄社会结构、村庄伦理以及村庄的世道人心,房子与社会变迁紧密相连。当然,上塘还有其他各种空间,比如神秘的高丽井,比如荒凉的坟地,比如豆腐坊,比如小学校,但作者着墨最多的还是房子以及与房子密切相关的院子。
      “上塘的腰带上,有三条街:前街,中街,后街。街与街的间距,不过三十米。跟井下一百年的距离差不多。”村庄密集的房屋,使村庄人群私密的生活很容易变成公共生活。
      “所谓街,是由房子派生的,先有房子,才形成了街。上塘的房子,新旧差别很大,分老、中、青三代。老的,大都在前街。房子老,跟人老是不一样的。人老了,要掉牙、秃顶、腰杆佝偻,而上塘的老房子,不但不掉牙,不秃顶,不腰杆佝偻,反而比新房还要气派,有威严。当然那气派,也是旧有的气派,威严,也是过了时的威严……房子造得气派,但毕竟年深日久,外表旧得不能再旧,瓦楞上长着一簇簇青草,墙壁上沉积着黄一块紫一块的斑痕,让人看了沉闷、压抑,心里不免也要长出青草,再加上厢房已无人居住,门口的门边另档起了牲畜圈,牛马粪味不绝如缕,年轻人呆久了,心里不光长出青草,长出大树也说不定。”
      前街的老房子是村庄某段历史的见证,经历了村庄在大时代中的风云变幻,现在它昭示的是村庄长者的威仪,充分体现着长者为尊的村庄伦理。“晚于老房子的,当然是中街,它们是前街的后代,前街的儿子,比老房年轻三四十岁。它们的出现,大都因为父母在老房里生养了一堆儿女,到儿女长大,老房子住不开,需要向外扩张,就把房子盖到后边……生养儿女的,本是父母,向外扩张的,却要儿女自己。因为他们的父母生养太多,实在没有能力管了……赤条条从父母那里滚出来,身无分文,又没像老辈人那样赶上土改,凭空就能分得雕花瓦房,要平地盖起房子,实在是难上加难。东凑西借,把媳妇结婚的彩礼搭进去,好容易凑足一点钱,房子也就盖得很不讲究,稻草苫顶,黄泥打墙,虽然才只有二十几年,却早已是墙壁斑驳,屋笆塌顶了。”关于中街房子的描述,透露出穷困年代前街子一辈仓促自立的窘迫。
      “在上塘,最好的房子,要算后街了,它们多建于九十年代末期。你绝不要以为,中街是前街的儿子,后街就一定是前街的孙子,不一定的。他们中有的,就是那些被父母赤条条撵出来,虽是无力却必须独自支撑世界,在中街盖了个泥巴房的主。他们从把房子盖起来那天起,就在心里发狠,等什么时候行了,一定盖一幢阔气的房子。他们这么发狠,并不知道自个到底什么时候就能行了,只不过是一时赌气,就像一个软弱的孩子被别人打翻在地,爬起来指着对方说,你等着,等俺长大再……当真长大,早把发下的狠忘得一干二净了。”
      后街是村庄的新贵,它们是走出村庄这个狭小空间,到外面大的空间闯荡过的人建的。这些人不仅辛辛苦苦挣来了盖房子的钱,他们也带回了外面那个空间的生活方式。作者说:“后街的房子,是阔气的,他们的阔气,不只体现在雨顺比老房宽一米五,举架比旧房高一米三上,更重要的,还是里边的格局。”“这些建房的新人类,因为大都在外面当过民工,给城里人盖过楼,搞过装修,了解到那些不同于上塘房子的新格局,就把这样的格局也搬到上塘来。进门也有厨房,尽管厨房里安的是大锅,不像城里厨房一律煤气灶,但锅台又宽又大,台面一水儿瓷砖,不像老式灶台石灰磨面,又窄又小;厨房里边,也有餐厅,尽管与客厅合为一体,圆桌、木椅、沙发、电视都聚集在一个屋子,不像城里餐厅是独立的,但终归是功能齐全,不像老式房子吃饭做饭混为一谈,饭碗里常常落下一挂灰尘;餐厅客厅后边,也有储藏室和衣帽间,尽管里边放进一些破烂,有时甚至还要放进地瓜土豆,不像城里储藏室衣帽间那么干净,但终归衣服再也不用常年压在木柜里了,要穿时,伸手就可拿到,终归冬天里, 人不必跟那地瓜土豆一起滚在炕上;厨房里边,也有卧室,尽管也还是火炕,不像城里那样家家是床,但终归老人和年轻人分开了,大人和孩子分开来了,各有各的房间,再也不用老少好几辈挤一块,做女儿的,再也不用眼见得胸脯鼓了起来,却还要和爷爷爸爸住在一起。总之,上塘后街的新房,除了没有卫生间,凡是城里有的,他们都有。”
      这些在城市那个大空间里当过民工的人,他们比那些常年在村庄这个空间中生活的村庄人群多了见识,他们将城市里住房格局模拟到故乡村庄这个空间,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这种阔气的新式格局的房屋空间却改变了村庄原有的空间气质,一种异质的,新鲜的,属于城市的东西介入到了村庄。
      上塘的前街、中街和后街,它们这种空间排列本身已经颇富意味了。历史的,社会的,人情的,各种意味弥漫在这旧、破、新的三代房子间。
      村庄老人与子女的关系也因为这“黑瞎瞎的小屋”与“亮堂堂的大房子”的反差,而得到了在新的角度里呈现。当那些当初狠心把儿子一家撵出去的父母经历了从自家前街老房子“黑瞎瞎的小屋”到儿子后街“亮堂堂的大房子”,然后再回到前街“黑瞎瞎的小屋”这一过程后,心里免不了一阵折腾,但最后他们总会想开的,他们的所谓想开,只不过是挑新房子的毛病,寻老房子的好,这样心理就平衡了。村庄老人复杂的心理在房子面前得到了充分地呈现:“那些先前经不住亲情迷惑,到儿子家住了几天的母亲,回来过不了几天,也就彻底想开了。她想开了,不是还听儿子的迷惑,还去带着挑剔的眼光、批判的眼光,不是。去是坚决不去的,所谓想开了,是说逢年过节,也和新房子一样张灯结彩,你家贴对联,我也贴对联,你家贴福字,我也贴福字,你家对联上写生福发财地,吉祥如意门,我家也写生福发财地吉祥如意门,反正不管新房老房,都占着地,都有门,反正个人有个人的福,个人有个人的吉祥。至于是否能发财,那得看天意。人老了,没什么气象了,要发财难上加难,求财,也是为儿女求,求儿女发了财,都盖大房子。本来想开了,是因为大房子空才想开了,觉得乡下房子,还是满一些好,可是一旦想开了,从头过起了日子,年头月尽求财祈福,想的还是大房子。似乎空,也算不得什么,似乎空,也是一种有,要不,怎么看了房子就害了一场病呢?”
      正如作者所写:“上塘人对于房子的感受,真的是说不清楚的。就像是葫芦里搅了茄子,分不出青红皂白;就像是水塘里沤过的乱麻,剪不断理还乱。说到底,上塘人还是太要强了,太讲体面了,当一颗要强的心得不到满足,患得患失就成了葫芦里的茄子、水塘里的乱麻。”
      “再说那盖不起房子的人家,把院墙从房前雄伟地垒出来,为的本是和后街阔气的房子势比高低的,可是其结果,墙从自家门前伸出来,与后街的房子八杆子打不着,比的是自家的房子。自己的院墙把自己的房子比破了,比小了,倒像是自己打了自己嘴巴……如此一来,院墙,成了上塘继房子之后的另一种虚荣,它们从房子前边伸出来,有着比房子还复杂的语言。你使青石,我也使青石,你垒出花,我也垒出花,你的长,我的比你的还长,你把院墙垒到草垛外面,我把院墙垒到猪圈外边。如此一来,上塘的屯街,弯弯曲曲,参差不齐。”
      村庄社会许多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东西,都可以通过房子以及院子这样的空间得以呈现。
      在《上塘书》中第一章“上塘的地理”中,孙惠芬详尽地描写了上塘人的空间认识。上塘村很小,只有四十几户人家,但在上塘人眼中,上塘村却是那么大,为此他们对地图上找不到上塘无比气愤,他们没有离开过上塘,他们的眼界没有被打开过,所以上塘在他们心中是这个世界上最大最举足轻重的地方。
      这很容易让我们想起毕飞宇《地球上的王家庄》,《地球上的王家庄》中的“我”迷恋在乌金荡这个空间里放鸭子:“乌金荡是一个好地方,它就在我们村子的最东边,那是一片特别阔大的水面,可是水很浅,水底下长满了水韭菜。因为水浅,乌金荡的水面波澜不惊,水韭菜长长的叶子安安静静地竖在那儿,一条一条的,借助于水的浮力亭亭玉立。水下没有风,风不吹,所以草不动。”
      乌金荡是鸭子的天堂,也是“我”的乐园:“水底下有数不清的草虾、罗汉鱼。那都是一览无余的。鸭子们一到乌金荡就迫不及待了,它们的屁股对着天,脖子伸得很长,全力以赴,在水的下面狼吞虎咽。为什么鸭子要长一只长长的脖子?原因就在这里。鱼就没有脖子,螃蟹没有,虾也没有。水底下的动物没有一样用得着脖子,张着嘴就可以了。最绝对的例子要数河蚌,它们的身体就是一张嘴,上嘴唇、下嘴唇、舌头,没了。水下的世界是一个饭来张口的世界。乌金荡同样也是我的天堂。我划着一条小舢板,滑行在水面上。水的上面有一个完整的世界。无聊的时候我会像鸭子一样,一个猛子扎到水的下面去,睁开眼睛,在水韭菜的中间鱼翔浅底。那个世界是水做的,空气一样清澈,空气一样透明。我们在空气中呼吸,而那些鱼在水中呼吸,它们吸进去的是水,呼出来的同样是水。不过有一点是不一样的,如果我们哭了,我们的悲伤会变成泪水,顺着我们的脸颊向下流淌。可是鱼虾们不一样,它们的泪水是一串又一串的气泡,由下往上,在水平面上变成一个又一个水花。当我停留于水面上的时候,我觉得我漂浮在遥不可及的高空。我是一只光秃秃的鸟,我还是一朵皮包骨头的云。”
      在我迷恋乌金荡这个自然属性的空间时,“父亲”则迷恋起宇宙这个大空间了。是“父亲”从县城带回来的一张《世界地图》打破了我平静惬意的生活,也打破了王家庄的生活。
      “世界地图被父亲贴在堂屋的山墙上。谁也没有料到,这张《世界地图》在王家庄闹起了相当大的动静。大约在吃过晚饭之后,我的家里挤满了人,主要是年轻人,一起看世界来了。人们不说话,我也不说话。但是,这一点都不妨碍我们对这个世界的基本认识:世界是沿着‘中国’这个中心辐射开去的,宛如一个面疙瘩,有人用擀面杖把它压扁了,它只能花花绿绿地向四周延伸,由此派生出七个大洲,四个大洋。中国对世界所做出的贡献,《世界地图》上已经是一览无遗。”
      这种夜郎自大的中国中心的空间观自古有之,每个在封闭的农耕文明中长大的人,都认为自己的村庄是世界中心,然而,这张地图对他们的认知提出了挑战:“《世界地图》同时修正了我们关于世界的一个错误看法。关于世界,王家庄的人们一直认为,世界是一个正方形的平面,以王家庄作为中心,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纵情延伸。现在看起来不对。世界的开阔程度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知,也不呈正方,而是椭圆形的。地图上左右两侧的巨大括弧彻底说明了这个问题。”
      这张世界地图无疑给他们带来了无数疑问,其中一个问题便是:“世界究竟有多大?到底有几个王家庄大?地图上什么都有,甚至连美帝、苏修都有,为什么反而没有我们王家庄?王家庄所有的人都知道王家庄在哪儿,地图它凭什么忽视了我们?”这种空间观明显来自于村庄生产生活的封闭性。接下来, 他们源于自身农耕生活的空间想象不能不给他们带来巨大的恐惧,那就是世界的边沿在哪里?如果没有拦着的硬性边沿,是不是大家一直往前走就有可能从地球上坠落下去?而那些边沿被海水撑破了怎么办,是不是全世界的水都得从那里流出去?恐惧带来好奇,于是“我”被巨大的想象所诱惑,驾着小船带着那群鸭子,打算沿着河水走,到世界的边缘去走一走,看一看。当然,这注定是一次失败的旅行。封闭的村庄空间产生鄙陋的认知,鄙陋的认知带来荒诞不经的想象和行动。《地球上的王家庄》言说的是许多村庄人群都曾有过对世界的认知。
      村庄的空间除了可以划分为自然属性空间和社会属性空间,还可以在其他标准下,划分出比如私人空间与公共空间,地理空间与血缘空间,世俗空间、权力空间与神圣空间等属性的空间。当然,空间可以是实有的、具象的,也可以是精神的、抽象的,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空间确也实实在在划分着村庄无形的精神疆土,空间是具有意识形态属性的,这样的空间是完全的意识形态空间。
      阎连科的小说中经常出现祠堂,有一篇小说干脆名字就叫《祠堂》。祠堂作为村庄的神圣空间,它既呈现族权,有时也代表着某种政治权力和文化权力。《两程故里》中的祠庙就是这样,作为被最高政治权力诏封过的程氏祠庙,在程村人的生活中具有无比神圣的地位:“牌坊当路直立,……当年文官过坊下轿,武官过坊下马。时日到了眼下,程村人的婚丧嫁娶,到此还必歇吹打,静走默过。”这个祠庙是政治权力空间、文化权力空间,同时也是村人日常生活的公共空间。程村的权力角逐欲望释放在这里进行,程村人的智力和人性的较量也与之有关,当然,“祠庙前,是故里最大的吃饭场”,它也是村庄的舆论空间。祠堂的风云也是社会的风云,祠堂是一个舞台,程村在时代中的变化,程村的世道人心完全可以从这里得以窥见。
      “这庙在外人心中也许仅是古房子,而在程族中,不仅是庙,还是人的心。程族一世世、一代代,都是从庙开始领略人世的。修庙!这些日子,他走乡串县,终于说通,县里拨款,乡里出面,重建二程庙。不要多少日,他就可以带着全部程家子孙,风风火火,把庙修得一如先前,阁是阁,亭是亭。修起了祖先庙,也就修起了他自个的庙。”这是《两程故里》中主人公程天民的内心写照,当然,程天民的个人欲望也在这段文字中一览无余。
      而与程天民争斗的程天青,也是怀着个人欲望参与到修庙工作中来的,他的内心剖析是:“大殿、讲堂、‘和风细雨’厢,走到哪儿,都仿佛看见了他天青的名字写在哪儿。想到日后村人们,看见庙,都会想到,没有天青,也就没有今日的祠庙时,天青对今后日月的大小事儿,都满抱了成功的信心和稳妥的把握,感到从修庙这天起,他天青在故里,就再也不是原来的天青了,说话,办事,都将完完全全是故里的人前人,事上人。他就有威势带着村人们一起去奔那不愁衣食住行的好光景了。而天民再指派自个干啥儿,说话也得先掂量几分再出口,自己乐意听了就听,不乐意扭头就走也没有啥了不得……”
      祠庙,在这里已经是威权的象征,是乡村权力的集中体现物了。
      如果说在文学作品中,村委会是村庄的政治权力空间,村干部家既是私人家庭空间,也是权力空间和公共空间,祠堂是村庄的神圣空间和权力空间,那么坟场作为个体人生的尾端和终点,在村庄中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空间。在村庄文化中,死比生更被看重,而祖坟在村庄情感和文化认知上,更是扮演着重要角色。
      坟场是与死亡和结束联系在一起的。文学作品中写到死亡的有很多,但像阎连科《日光流年》那样用整部作品来表现生之短暂、死之恐惧的并不多见。小说一开篇就用了一个象声词“嘭”——“嘭的一声,司马蓝要死了。”不由得你不一激灵。由于堵喉病,活不过四十岁已经成为三姓村的命运咒语,于是为防后代绝种、村庄消失,人们竭力繁殖,然后再大量死亡,再繁殖,再死亡,于是,“死像雨淋样终年朝三姓村哗哗啦啦下,坟墓如雨后的蘑菇蓬蓬勃勃生。坟地里新土的气息,深红艳艳,从春到夏,又自秋至冬,一年四季在山梁上丁冬流淌。”小说开篇就是死,就是司马蓝兄弟三人在坟地为自己丈量墓室,但这兄弟三人却悲哀地发现由于死的人太多,这司马家的坟场“无论如何难以容纳他们三个人土为安了”。生前艰难,死后窘迫,这也许就是三姓村人的生存状态。
      坟茔地是村人所看重的,贾平凹的《美穴地》中,人人都希望找到一处风水好的阴宅,以便让子孙后代发迹,为此那个柳子言和妻子甚至不惜活葬了自己。祖坟更是村人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所在,在村庄文化中,祖坟不仅是根,更决定着子孙后代的兴旺与发达,除非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才会去掘对方的祖坟,破坏祖坟是村庄斗争中的一个非常激烈、非常极端的行为。
      随着村庄的不断打开,敞开式叙述成为村庄叙事的主流。在城市文明与农业文明的撞击中,也出现了某些村庄空间的逐步打破,出现了城市空间向村庄的移动,以及村庄空间向城市的移动。在一些作品中,村庄的私人权力空间已经由德高望重的长者家、村干部家、小学校长家,转移到村庄能人家,转移到村庄里财大气粗的人家。而城乡空间的互移也在许多作品中有所表现,比如在村庄建超市、网吧、歌厅、游乐场、建城市装修样式的房屋,比如在城市建农家院饭店,建模拟田园,孙惠芬《吉宽的马车》中那个歇马山庄饭店就是移植到城市的村庄空间,在歇马山庄饭店里,有装在灯笼屁股里的歇马山庄蚕茧,有挂在墙上的木刻马车,在来自歇马山庄的女老板黑牡丹心中,每一个茧里“装着的都是歇马山庄的风景,要是贴近它听,就能听到只有乡下才有的风声,雨声,秋天打场的琏枷声,还有各种虫子的叫声……”,而黑牡丹的这个饭店,其实就是来自乡村的流浪者在城市中打造的一个虚幻的家园。歇马山庄饭店是他们的故乡在这座城市的化身,它召唤着集合着温暖着那些来自歇马山庄的流浪者,给予他们一种稀薄的安慰。
      总之,当代小说中的村庄空间叙事越来越复杂,意味也越来越多样。小说中的村庄空间大多不再具有自足性,它在打开的同时,正在形成新的空间格局,而村庄面貌和属性则随着新的空间格局的出现,不断发生着改变。
      [作者简介]
      韩春燕,女,文学博士,博士后,渤海大学教授,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理事,辽宁省作家协会特邀评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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