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恩仇剑录小说【诗剑恩仇(下)】
时间：2019-01-21 03:29:47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人 
第三章迷月 全军终于扎营于洗月池外,攻城令却迟迟无法下达:洗月城外有一护城河,是为天然屏障,如果强行攻城,只会让己方死伤惨重,却难动洗月池分毫。
“如此天险,还是有人在内接应才好。”是夜,秋疏桐、冷红袖、莫试锋与张青四人在帐中商议,莫试锋提议道。
秋疏桐沉吟:“那当然最好,可是怕不太容易找到合适的机会。”
张青道:“有机会!洗月池主仲奔就要娶亲,正缺女侍,如果我借机混入城中,或许会有转机。”
仲奔娶亲一事冷红袖倒是知道,但不以为然:“战乱已起,大概什么事都搁置了吧?你在这时去,不是惹人怀疑吗?”
张青却坚持道:“洗月池一定会冒险,结亲的可是丞相府,他们一定要在洛央离身边安插眼线才是!”
洛央离?央离!冷红袖猛地呆住,却见秋疏桐脸色忽地惨白。她没想到让秋疏桐日思夜想的央离竟是丞相千金,更想不到洗月竟要与丞相府结亲!
然而再一细想,这样重要的情报,径溪阁定是早已知情。为什么连张青都知道了,独独自己不知情?
“好吧,可以试试看。”冷红袖心念一转,同意了此计划。四个人商议着具体步骤,竟忘了用晚饭。秋疏桐早知洗月池中尽是用毒高手,为防洗月下毒,特让莫试锋与张青去厨营监视。
不多时,饭菜端上来,刚坐下,秋疏桐忽又笑道:“竟忘了我刚热好的那壶酒。”说着便到自己帐中去取,莫试锋忙代劳。营中都知秋疏桐喜喝热酒,莫试锋更是用手暖着酒盅一路小跑送到议事帐。
秋疏桐谢过,却将酒置于一旁。直到各人都用过饭,才斟酒四杯,起身道:“此次出征全要仰仗各位。在下才疏学浅,只能出此下策,先以此酒告罪了。”
说毕便一饮而尽,冷红袖只勉强浅啜了几口。莫试锋和张青则各自饮尽。
秋疏桐与冷红袖对望一眼,再不言语。
次日张青便投洗月池去了,竟十分顺利。虽不能自由出入,但她以写家书为名暗写密信送入军中。十几日下来,洗月城中地图、兵力分布都被她摸得清清楚楚,地形图和兵力分布图都绘得十分完整,秋疏桐与冷红袖也拟好计划,只待她里应外合便可攻城。
谁知在行动的前一夜,张青却与军中失去了联系。未知城中详情,大军不敢妄动。但接连三日都没有她的音讯。
“明日我亲自潜入,如何?”凄冷迷蒙的月下,秋疏桐坐在江边石阶上问身边的冷红袖。
冷红袖不语,眼望着江心渔火,神色也如那渔火一般忽明忽暗。久久才道了一句:“你如此心急,原是为了洛央离,才求秋阁主下令攻城的吧?”
秋疏桐不答,淡淡地答:“这和我要潜入城中没有关系。”
“可你明知阻止了婚事,她也不可能与你成亲,朝廷一直想消灭径溪阁,你们不可能联姻的!”
秋疏桐的脸色苍白起来,许久才能说出话来:“我知道。”
“你知道?”
“我从来没有想过与央离成亲。”
“那你还……”
秋疏桐素来平和的脸色,此时却透出一股狠劲,对冷红袖道:“我不能让央离成为牺牲品。朝廷只是想以联姻为幌子,趁机除掉洗月池。那样的动乱里……央离活不了多久的。即使不死,一个寡妇的后半生会怎样?”
冷红袖当场呆住,她从未想过这件亲事的背后还有这样的阴谋。
“所以我要灭洗月,我要继续这个计划,我要赶在央离嫁入洗月前毁了它,明白吗?”
看着他近乎失控的样子,冷红袖却突然微微笑了起来:“那,你相信我吗?你相信我不会置你于死地吗?洛家小姐成亲与否与我无关,你凭什么相信我会帮你?”
秋疏桐一怔,沉静下来,半晌才低声道:“凭你有几分像她。”
“……你去吧。”回答似是在秋疏桐意料之中,他看着冷红袖,她凄然一笑。
只是像她……却无法替代她吗?冷红袖无力地看着秋疏桐,她分明想抓住什么,却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留不住他。
秋疏桐大步离开,背影在月光的映照下,愈发迷离。
估计秋疏桐已潜入城内,冷红袖方放心回营。谁知一入营帐,便随即呆住:军中上中下三路军正副领队竟都在帐中,一见她入帐便合围起来,军刀出鞘。
“怎么回事?”冷红袖虽惊不乱,左手暗暗扶住长剑,却没有出鞘。她知道,一旦她的剑出鞘,就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帐外传来张青熟悉的声音:“冷大当家,阁主诚心待你,你为何恩将仇报?”
冷红袖眉头一皱:“张青?你是怎么回来的?为什么这么多天没有任何消息?”
说话间张青与莫试锋都已走进营帐,只听张青恨恨地说:“分明是你把我的回信扣下,原来我的信都被你调了包。约定了今晚行动,为什么没有人来接应?我发现不对逃了出来,和莫试锋对质才发现信上笔迹不对,你是不是计划将秋堂主骗进洗月池,把他一起炸死?”
不错,的确是这样的计划。这十多天来,她一直扣留两方来往的信件,让秋疏桐以为计划有变,不惜亲自闯进洗月池去。
洗月池是前朝的防御工事,秘宝洗月便是城中各处相连的炸药。引线设计得相当精巧,如若点燃,会在半个时辰后全城引爆,届时护城河水倒灌入城,无人可救。
信都是莫试锋传给张青的,所以他早就知道此事,张青也早把莫试锋当作自己的人。可如今……
“已经把秋堂主骗进了洗月池……连这都知道,莫试锋,是你要杀我吧?”
“不错!”莫试锋却承认得理直气壮,“我不能让你害死秋堂主,说!秋堂主在哪里?”
“害死秋堂主?秋挽情说要夺得洗月不也是用计?她明知没有人夺得到。”冷红袖冷笑一声,又幽幽地说,“你问秋堂主?他一会就要随洗月池上天了。”
第四章残月
“哼,别做梦了。张青根本就没有点燃引线!”莫试锋嘴角扯出一丝狞笑,“冷红袖,你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一招吧?”
冷红袖的神情忽然变得奇特,回首环顾持刀的六位领队,轻轻笑道:“若她点燃反而糟了……诸位领队,你们要向谁下手?”
话一出口,莫试锋和张青的脸色都变了,当下都觉得有什么不对。一直沉默的上军领队突然道:“再等一会儿。”
“多谢。”冷红袖嫣然一笑。
“等?等什么?”张青沉不住气了。
“等……”
冷红袖刚刚开口,忽然一阵地动山摇,只听得帐外阵阵惊呼。莫试锋似是惊呆了,他忽地冲出营帐,惊叫:“不可能!不可能!”
张青也显得十分惊骇,望着漫天的烟火,眼中尽是惊恐,喃喃道:“我没有,真的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冷红袖的长剑终于出鞘,“引线是秋堂主点燃的,所以才会在此时引爆。六位领队只等这一刻,以证实我所言非虚而已。”
“证……证实?”
“是,因为这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冷红袖长剑直指张青,“我们觉得,与其硬打硬拼,不如将计就计,您说是不是?仲奔池主!”
是的,引蛇出洞,一举歼灭,这才是最终计划。
早在士兵们无法赶路时冷秋二人便发觉了不对:出战的是阁中精兵,怎会如此不堪劳累?便怀疑有使毒的密探混了进来。两人暗中查访,发觉莫试锋与张青异常亲密,才开始怀疑他们。
洗月池主不仅擅长用毒,且以霹雳掌闻名天下。但凡练过霹雳掌的人,双手都无法感觉温度。于是议事那一夜,秋疏桐与冷红袖设好了圈套:秋疏桐趁莫张二人在厨帐监视时用炭火将酒盅烧得滚烫,后让莫试锋去取酒,果然见他将旁人无法沾手的酒盅取了来。酒中更下了毒药,常人饮后会当场呕出,而他们却都安然无恙,只因他们用毒已久,已经习惯了毒性。
而他们更从早已安排在洗月池中的密探处得知,洗月池主已不在池中月余。
自确认了二人身份,他们便将计就计。冷红袖假意要将秋疏桐骗入洗月池炸死,与莫试锋相商。莫试锋却以为机会已到,与张青联手把秋疏桐骗入洗月,同时在军中制造混乱,意图杀死冷红袖夺得军权。幸而冷红袖早有防备,已与六位领队相约发生任何事情,都要等到三更后才动手。
看着妄图拼死一战的莫试锋与张青,冷红袖无奈苦笑:“仲池主,我一直不解,你甘冒奇险亲自潜入军中,究竟为什么?”
“为什么?”莫试锋,不,仲奔的声音突然变得苦涩,“为了洛央离,为了念念不忘秋疏桐的洛央离。”
“竟是为了她?”冷红袖大奇。
“不错,是她……”仲奔的眼中满是悲愤,“我几次求亲她不许,我以秋疏桐的性命威胁她,她才同意。我那么对她……她却一心记挂着秋疏桐,那个根本不敢迎娶她的人!”
“你错了……”冷红袖只剩叹息,“他并非不敢迎娶……而是不能。”
“不能?又有什么不能?为了她,我连洗月都可以抛下。”
“不错,你是可以抛下洗月,”冷红袖低语道,不知为什么神色有些黯然,“可是仲池主,洛小姐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并非江湖中人,嫁给你,一脚踏入江湖,后半生怎会有幸福?血雨腥风、刀光剑影的生活,真的适合她吗?你若真的爱她,又怎会想不到这一点?”
“冷姑娘,对他又何必说太多。”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正是归来的秋疏桐!
见到他竟安然归来,还抱有一丝侥幸的仲、张二人大惊!只听得噼啪作响,两人身形交错,分别攻向秋疏桐和冷红袖!
然而那两人早有准备。秋疏桐话音未落剑先至,挥洒着生死忆,似记忆般绵密的剑影将仲奔层层围住,剑光如时光流转。冷红袖也拔剑出鞘,红袖蹁跹中清光舞跃,长击直入。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仲奔与张青俱已溅血扑地。
冷红袖收起血剑擦拭着,回想起方才秋疏桐的话,轻叹一声:“我只是想让他知道,若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便应放手。”
秋疏桐深深凝视着她,似乎想从她眼中看出什么,道:“既如此,疏桐也当放手了。洗月已破,幸不辱命,多谢冷姑娘相助。”
冷红袖有几分诧异,但仍淡淡应道:“本分而已,又何必言谢。”
秋疏桐点点头,一声喟叹:“如今洗月已毁,谁都未能夺得,径溪沉沦决胜之事还请再议吧。伤心之地,在下也不想多待,就此别过。”
“别过?”冷红袖竟有全身无力之感――他竟能如此轻易地说出“别过”二字?
“是……”秋疏桐欲言又止,却终是没有说出口,只望着在残月下泛着冷冷光辉的生死忆,忽然送到冷红袖面前,“这剑伴我行走江湖多年,今后怕是无用,还望冷姑娘笑纳。”
无言接过,冷红袖黯然。短短一个月的时光,已经足够了解一个人。秋疏桐本是浪子,只为一份爱而漂泊。如今心愿已了,想必他也已将一切放下。
“其余的事还劳冷姑娘费心处理了,秋疏桐在此谢过!”
他转身离开,不曾有半点迟疑。冷红袖转过身去,潸然泪落。
若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便应放手。
这句话,其实她是说给自己听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便爱上了他,他的诗、他的情、他的不顾一切、他的书生意气……可是她知道,他的心中始终只有那一个洛央离,即使她不属于他。是以这份爱,她不曾宣之于口。
便放手了吧。何况,她还将在江湖路上前行,断不能随他漂泊,为爱奉上一生。
抚摸着生死忆,她一阵喃喃:生死之间,长相忆。可是如果把生死都看淡,记忆又何必存在?
冷红袖淡淡一笑,吩咐道:“收兵,回阁复命!”
走入凄清的行营,冷红袖又摸出那把纸扇,有了这把纸扇也是好的。
看着扇面上的诗,她忽然有些后悔。
她是懂诗的,却从未曾在他面前流露,因为她只想静静听他谈诗,虽然他的诗似乎永远只为了洛央离。
想想今夜的残月,她也研了墨,提笔在扇的另一面写下:
残月忘疏桐,
瑟索寒江静。
犹记石阶蓬草青,
渔火江心映。
心语响余音,
沉碧斑斓影。
点点泪痕盈袖风,
夜寂相思冷。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