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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就是一部新中国书籍装帧史

    时间:2023-02-09 13:20:07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柠檬阅读网手机站

    记者|谭睆予

    “我设计的时候很少想到自己的风格,主要是想到书的个性。”

    书籍设计师宁成春今年80 岁了。今年5 月以来,他每天上午9 点前就会来到离家半小时行程的工作室,除去中午吃饭和小憩的时间,他和两个助手要在这里忙碌一整天。

    20 年前,宁成春从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退休,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退休前后的生活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做喜欢的事。直到2008 年,经年的劳累过度引发了一场大病,手术之后,他关掉工作室,46 年的设计生涯终于按下了暂停键,他开始像一个普通的退休老人一样到处旅游。

    但有了重要书稿,编辑们还是要请他出马——就像过去的几十年间一样。这段日子,他刚刚忙完国家图书馆出版社的《鲁迅手稿全集》;
    与此同时,他还在做自己的首部作品集——《泽浦集》,将近60 年的1500 多种设计作品第一次被系统地梳理整合到一起,有些作品甚至设计师本人都已忘记。作品集跨越的时间之长,作品中的时代印记之深,足以让它被称作一部新中国的书籍装帧史。

    年轻时候的宁成春很少说话,大学开会,集体讨论,他从来都不发言,“就是说不出来”。至今他还记得,1964 年到县里搞“四清运动”,小队长派他去给妇女上课,1 米78 的大个子在学校黑板下站了半个多小时,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下面的妇女都笑了。

    进入出版社后,他牢记母亲“要争气”的教诲,努力工作,依旧不爱说话。有一段时间,因为小儿子的出生,家里没有工作的地方,宁成春干脆从家里搬了个床到办公室,以办公室为家。“他夜里都要工作,那是他的事业,一个人如果把工作当成挣钱的工具,那就不是事业了,这个跟你们年轻人说你们都不理解是吧?”说起那段日子,宁成春的老伴没有任何抱怨和不理解。这份努力也让他得到了时任三联书店总经理范用先生的器重,后者为他争取了首批赴日本讲谈社学习的机会。

    先后两次的日本学习之旅,成为宁成春职业生涯中的重要转折点,新的设计理念使他真正走上了现代图书设计的道路。此后十几年间,他设计了许多重要的作品,包括《洗澡》、《陈寅恪的最后20 年》、三联版《金庸全集》、《宜兴紫砂珍赏》等,在今天都已成为经典。

    从早期在农村读物出版社的那些红色读物,到后来人民出版社和三联时期的小说、政治、哲学等图书,读者在任何一本宁成春设计的书上,都难以发现设计师个人的影子。受到范用的影响,宁成春很少去想自己的风格,从内容出发,去考虑如何表现书的个性,才是他的设计风格。在聊到诸如“书籍设计是第二次创作”的观点时,他甚至有些激动,认为那是对作者的不尊重。

    宁成春是温和的,他爱吃甜食,西瓜、葡萄和月饼,和记者聊天的时候,时不时就要吃上一小口,再不紧不慢地说起自己做过的那些书、经历过的那些事,让人觉得好像除了书本身,过去的成绩也好、荣誉也好,都与他无关。

    以下是宁成春的自述:

    1

    我现在很少做设计了。偶尔有一些重要的大部头的书,还是有人来找我做。书有大小,有的简单点,有的复杂,有的还要做好多正文版式设计。像新中国成立50周年的画册,挺大的;
    也有很小的书。我现在回忆起来,还都算认真做了。

    我热爱图书,热爱这个工作。爱好很重要,如果你没有爱好,不喜欢书,做起来当工作完成、当任务完成,实际上挺痛苦的,是吧?做书也不容易,你得看书稿,你得跟人沟通,你得说服别人,让别人能满意、通过,这是一个过程,这个过程做不好就很痛苦。

    早期做设计,工作条件和生活条件都比较艰苦,那时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工作,除了吃饭和睡觉的时间,都在工作,睡觉的时候都在想,这很难受,因为你离不开,每天早晨醒来以后,甚至懵懵懂懂,还没醒,脑子已经开始在想了。我的习惯不是一本一本的设计,可能是10 本20 本一起读内容,一起分析它的个性,再想怎么区别它们。

    从日本回来的时候,我40岁出头,头发就开始白了,但是没那么白。到50 多岁已是花白,1995 年做《陈寅恪的最后20 年》的时候,把书稿丢了,非常煎熬,那以后头发就白得更多了。

    从我毕业的1965 年一直到1995 年,将近30 年都是铅印时代,我们做设计都是纯手工,1995 年有了电脑以后,铅印逐渐被淘汰了,但我还是习惯在纸上先设计好。我自己不会操作电脑,当时在出版社旁边的电脑公司雅迪尔有5 台电脑,我一个人就坐在中间画版式,指挥5 个助手用电脑来实现。

    2002 年我从出版社退休,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这是我梦寐以求的工作状态。从2002 年到2008 年,我工作繁忙,做了大量的设计,也得到迅速提高。2008 年的时候,我身体不好了,太劳累了,锁骨下动脉堵塞,在协和医院做了搭桥的手术后,2009 年我就把工作室关掉去旅游了。

    这两年我可能还会帮着做一部《敦煌遗书》,这是千年难逢的一个书,很大,我估计得做好几年。到82 岁,可能就彻底不做设计了,因为毕竟年纪大了,身体一天天衰老。我那天跟老董(董秀玉)开玩笑说,等2024年我设计工作60 年,我给自己做一个(奖杯)。她说好,要找朋友来庆贺。

    2

    在中青社实习的时候我设计了第一本书。当时他们美编室的主任和副主任对我都特别好,把《砸碎铁锁举红旗》这本书交给我设计。

    那时候讲阶级斗争,书背后印的“千万要忘记阶级和阶级斗争”,我就用水粉画了一个工人和一个农民,农民拿着铲,意思就是要他来砸碎铁锁,要和地主资本家的剥削清算,然后跟着共产党去革命。当时是这么画的,他们也认可,算是我做的第一本书。

    1965 年初,我毕业到了农村读物出版社,楼道全是大字报,“文革”已经开始了。毕业后的前10 年,比较荒芜。但因为当时农民还在劳动,出了一点农村的书。《红太阳照亮了大寨的道路》这本书是我设计的,上面画了一个毛主席像,下面的书名都是手写的。

    早期的封面设计,绘画、手写的东西很多。因为20 世纪90 年代以前胶印很少,大部分都是铅印的,120 线的照片网点很粗糙,层次不好,印在封面上效果不好,所以早期封面画的东西多一点。

    范用先生当时是人民出版社的副总编,专管我们美编室。有段时间他要求我们在走廊里放一个书柜,我们设计的东西要做成原书一样大小,画好摆在书柜里,旁边放一个意见本,编辑过来看都可以提意见,很认真的。

    人民社的美编室总共有七个人,我年龄最小。大家都很努力,我也更努力,一个任务来了,有时候是政治任务,大家都设计,谁设计得好就选谁的,当时我还经常中标。

    年龄小、经常中标、不爱说话,还住在办公室里,可能正是这些,给当时的范用留下了好印象。

    3

    母亲没有什么文化,但就是老跟我说自己要“争口气”。在人民社时住房紧张,1978 年又生了小儿子,45平方米一室一厅,没有我工作的地方。我一直住办公室,周日才回家。因此受到范老的器重,他特意找版协主席王仿子先生为我争取赴日本讲谈社学习的机会。

    我是第一批被派去日本讲谈社的美术局学习的。那时候工作特别忙,也没工夫学日语,我就到北京站前面一个胡同,那儿有个张老师,跟他学了点语法,语言还是不好,好在到那儿写字都通,我跟出版社的编辑笔谈能沟通一点,但是编辑开会就听不懂了。有时候编辑就让我自己到外面转转看展览,然后帮他们画了好多画,他们出书,帮他们画里边的地图、写书名什么的。

    当时讲谈社员工有1060人,有一个装帧部仅3个人,只做定价在1 万日元以上的大型图书的组稿工作,并无设计人员,所有设计都在社外,社外有几十家大小不同的设计公司为讲谈社服务。

    有一阵子,我随美术局的资深编辑宫地圭一先生到杉浦康平先生工作室去组稿,得到杉浦康平先生的允许,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每周四都去工作室学习,看他们怎么工作。杉浦先生当时正在给平凡社设计词典。他在休息的时候,给我讲了具体的网格设计,讲了一些基本的设计原理,但没有实际操作,只是理论上知道应该怎么做。

    第一次去日本以后,我觉得好像没学到什么东西,所以后来想到他们真正的事务所去工作一段,另外也想去补补课,去补设计教育的课。

    我们那时候上学都是绘画教育,学画画、学速写、学素描,学色彩、水粉、水彩等基础课。可是真正到了要设计的时候,就得遵循“三平”的原则——色彩平、构图平、造型平。本来学的立体的,一下让你平了,怎么平?平不了,转不了弯,很多同学都转不了弯,所以很多一直都在画画,跟设计不挂钩。我们书籍装帧专业的6 个人,最后一直在出版社做设计没改行的,就剩我和另外一个河南来的同学了。

    因为我们接受的还是绘画教育,不是设计教育,它没有把包豪斯设计教育那套系统引进来。我们是到1982年才开始有的,工艺美院的辛华泉老师,他翻译了真锅一男出的书。我去进修的横滨国立大学教育学院就是真锅一男的学校。

    在讲谈社的时候,我通过宫地圭一认识了作家志贺直哉的侄女志贺纪子,她自己办了一个设计事务所,她的老师就是真锅一男。通过这层关系,我就提出说我能不能把设计教育、设计基础的课补一补,她说你就去横滨国立大学跟真锅一男先生学一年。

    1986—1987 年,我又跟着真锅一男学了一年,每周上三天课,然后有两天可以到工作室去实习工作,实际上是三天,那时候周六还不休息。就这样在事务所里一边工作,一边在横滨国立大学进修。

    我在事务所学到了网格设计,知道一本书有一个统一的网格,实际就是结构框架,在统一的网格下面去变化。老师当时就说,有限制才有自由,就是在网格的限制下去做,才不会乱不会散。

    第二次去日本就是学设计教育,使我掌握了新的设计理念,没有落伍,从而坚持了46 年的设计生涯。工艺美院是后来才开始有这些课程内容的,但当时你要没学这个,你就跟不上现在的设计,是吧?跟不上就像张守义他们那一代人,就只会画画,其他的版式设计就不会了。

    4

    从日本回来后,我在设计上的变化很大,以前没有网格的概念,都是靠绘画设计。有了平面设计的教育,你的观察和你的设计就不一样了。

    后来十几年间,我非常努力地做事,加上学了新的整体设计和网格设计的理念,我很多重要的设计作品都是出自那个时期,比如金庸的书,还有《陈寅恪的最后20 年》《中华人民共和国50 周年图集》等。

    三联版的《金庸全集》是1993 年做的。当时《三联生活周刊》要创刊,我和潘振平还有钱刚被派去德国考察杂志怎么做,日期都定了,在这个时间以前我必须把36 本书的设计方案发出去。没有时间看小说,我就问编辑金庸的小说有什么特点,他说这个人很懂历史,所以小说有历史根据。那时街面上那些武侠小说都是画几个人在上面打架,乱七八糟的,所以我是想突出它的历史感,给它一个历史氛围,让人看到这个场景,能想到小说的内容,是这个想法。

    我儿子当时上初中,看过金庸的小说,我就让他介绍小说是哪个朝代的,然后我再去选图。正好当时在做一套文物出版社的《美术的巨匠》,手头有些片子,加上他们的编辑庄佳怡的爱人在故宫,是个美术史家,故宫也有好多片子什么的。我把要求给提出来,说要哪个朝代的绘画作品,最终选了一些绘画的局部用在封面上。

    小说的题目有两个字的,也有三、四、五、六个字的题目,我采用不同的边框,有方的,有带圆角的,把那个题目框起来,颜色也是渐变的,像彩虹一样。这套书的整体设计是有构思的,印出来效果也还挺好。后面再出古龙的小说,封面也都往那个方向设计。

    《陈寅恪的最后20 年》的封面用的是网格设计。我看了目录,目录文字很美,比如“南迁”“绝响”,所以我就想把目录整个放在书封上,但又不想让人看清它的内容,所以有的是横着放的,有的是竖着的,把它们压得很紧,表现一种压抑的感觉。目录多少字,书名占几个格,这些都要计算好,最后占满正好是208 格。如果没有学网格设计,就不会想到用这种方式,也不会想到用字体来表达情绪,只是依靠画画而已。

    封面下方陈寅恪先生的照片是我从很多照片里一眼看中的,它特别能够代表陈先生晚年的精神气质,孤独而又坚定,仿佛在浓重的历史阴影里凝视着我们这些后人。这张照片你看着他的眼睛很明亮,但是他是失明的,攥着拐杖攥得很紧,这个很感动我,所以我就用了这个照片。这是从内容出发的结果。后来这本书被日本平凡社引进,封面也用了这张照片。

    《宜兴紫砂珍赏》书口上的图像设计也是受了杉浦康平的影响。但他跟我说,也是看到了中国的书有在书口上画画的,所以他就在《宇宙志》这本书的书口上印了星云的位置图,往左翻是星云的位置,右翻是星云图。

    《宜兴紫砂珍赏》的书口上用了“鱼化龙”的设计,是用的中国的典故:鲤鱼跳龙门,一面翻是鱼,一面翻是龙。而且《宇宙志》是黑白的,我们做的四色印刷,更难一些。后来这个书也在香港获奖了,当时香港还没回归,以前获奖的一直是外资公司,这本书夺得了八个奖项和全场总冠军,是最大的赢家。

    不只书口上的图像,其实网格也不全是西方的,中国在这方面很厉害的。中国以前的建筑设计就是使用的网格,中国的字体的塑造,偏旁部首,这种模块化就是网格理念。

    我后来能做那么多的画册,就是因为会网格设计。

    5

    图书的设计是很大的,包括一本书的选题、结构,都是设计,但这主要是属于总编辑的事,对吧?具体到我们图书设计师来说,我们还是扮演的一个装帧艺术的角色。所以王朝闻的这个提法,我觉得比较准确。

    我的书装设计的基本风格和理念都是在范用指导下形成的。他当领导时就跟我们说,一定要看书,了解并熟悉书的内容,把握书的性格,要量体裁衣,不同性质的书要有不同的风格。

    范用说,每本书有它存在的价值,它有自己的个性,它区别于别的书,你把这些东西反映出来了,这本书就站得住,是不是?你个人站得住并不重要,这个书站得住才重要。后来的年轻人太注意个人形象了,这是不应该的。

    我做过一本讲“文革”两派斗争的小说叫《腥风血雨》,我把书名字体放得很大,很有震撼力,一看就知道是讲斗争的小说。现在很多封面都用大字体,但就是为了吸引人,并不能体现一本书的个性。

    再比如,我喜欢的设计师陆智昌,他做的书好像没啥设计,但就是很亲切,看起来很舒服,不留那种特别张扬的味道。这个不得了,是真正在做书,所以他也影响了很多人。

    这么多年来,我设计的时候很少会想到自己的风格,主要是想到书的个性,就是这本书应该表达什么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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