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容美土司田氏家族女性联姻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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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娅琼
（吉首大学历史与文化学院，湖南 吉首 416300）
联姻作为统治阶级的一种政治手段，缔结了庞大的社会关系网。通过对土司联姻的研究，可以更好地了解土司的统治手段以及土司之间的关系。学界对土司联姻研究相对较少，针对性研究只有十几篇文章，关于容美土司家族女性联姻的针对性研究目前还没有。本文对明清时期容美土司势力发展、容美田氏家族女性联姻对象、目的和结果展开研究，从而对明清时期容美土司家族女性联姻进行一个深入的探讨。
元顺帝至正二十六年（1366），朱元璋大败陈友谅而“尽有江楚之地”，[1]P216湖广、四川土司纷纷归降。同年二月，容美宣抚使归降明朝。《明史》称：“丙午二月，容美洞宣抚使田光宝遣弟光受等，以元所授宣抚敕印来上。命光宝为四川行省参政，行容美洞等处军民宣抚司事，仍置安抚元帅治之。”[2]P7984此后到明永乐四年，因周边土司的叛乱，容美土司的职衔不断发生变化，到了永乐四年之后才稳定下来。
明永乐四年（1406）六月，“癸亥，置湖广容美、忠建、施南、散毛四宣抚、经历、知事各一员”。[3]P814容美成为湖广施州卫的四大宣抚之一，永乐五年（1407）二月，“复设五峰石宝长官司”。[3]P912三月，“复…石梁下峒、椒山玛瑙、水浕源通塔坪三长官司俱隶容美宣抚司，命向潮文、刘再贵、唐思文为长官”。[3]P915此后，椒山、玛瑙，五峰、石宝，石梁、下峒，水浕源、通塔坪等六大长官司隶属容美田氏土司管辖，并且成为定制，直到明末再无变化。崇祯十三年，容美土司援剿有功，其田氏土司田玄被封为宣慰使，“且其合属椒山、五峰、石梁、水浕源四长官司，升为安抚。玛瑙、石宝、下洞、通塔四副长官，皆升为长官，并给五营副总兵关防”。[4]卷三《世家九容美宣慰使田玄世家》
明末，容美土司在南明、农民军和清军三者之间周旋，遭到农民军两次劫掠，损失惨重。最终审时度势，在清朝大军逼近容美边境时投降清朝。“顺治十三年，丙申，六月，辛丑宁南靖寇大将军阿尔津等奏报。湖广容美宣慰使司土司田吉麟（既霖）以所部二万、缴印投诚。上嘉奖之。命所司速叙。”[5]P791
容美土司归降清朝后，沿袭明朝旧制。田舜年任职容美土司时期，律法严明、练兵有素、礼贤下士，并重视与周围土司的联盟，以至于“楚蜀各土司中，唯容美最为富强”。[6]P269-270康熙四十三年（1704），戏曲作家无锡人顾彩（1650-1718）受容美宣慰使田舜年（号九峰）的邀请，深入今鄂西南一带的土司境，并受到了田舜年的礼遇。[7]P11-14在其著作《容美纪游》中记载了周边土司和容美的实力比较：
诸侯,唯桑植、永顺、保靖及蜀之西阳势位与之相埒。其余，忠峒、唐崖、散毛、大旺、高罗、木册、东乡、忠孝等名目，不可悉数皆仰其鼻息而懔其威灵。[8]P1
可看出当时在顾彩眼里，容美与桑植、永顺、保靖等土司地位相等，而周边其余小土司则臣服于其威严之下。雍正十一年，当时湖广三大土司桑植、永顺、保靖已改土归流，容美末代土司田旻如面对清军压境，在万全洞自杀，遂容美改土归流。
综上，明清时期在湖广众多土司中，容美土司势力强大。永乐定制，成为湖广施州卫的四大宣抚之一，统领椒山、玛瑙，五峰、石宝，石梁、下峒，水浕源、通塔坪等六大长官司。后崇祯十三年，容美土司因援剿有功，田氏土司升为宣慰司，下设的椒山、五峰、石梁、水浕源四长官司升为安抚司；
玛瑙、石宝、下洞、通塔坪四副长官，皆升为长官。降清后，虽在明末遭到劫掠，却励精图治，和桑植、永顺、保靖成为湖广四大土司。
明清时期，容美土司能够在湖广诸土司中处于强大地位，经历明末战乱劫掠重新壮大起来，离不开容美田氏土司灵活的统治手段。利用家族女性联姻，是容美田氏土司用来巩固统治的政治手段之一，其联姻对象主要为辖境内的诸小土司和辖境外的相邻土司。
（一）辖境内的诸小土司
根据史料记载，明清时期容美田氏土司家族女性在辖境内联姻的对象主要是椒山刘氏、石梁唐氏、水浕源唐氏三个小土司。
1.与椒山刘氏土司的联姻
椒山土司为刘姓，治所在今湖北鹤峰县境。椒山土司相比于其他小土司距离田氏土司治所最近，与其关系也最为亲密。“裔刘起沛、刘跃龙，世代为田土司门婿。誓容美长女世代与刘姓结亲”。[1]P140容美田氏土司世代把长女嫁给椒山土司，可见双方形成了极为稳固的联姻状态，以及田氏土司对与其联姻的重视。在留存下来的史料中，有与其联姻的三处记载：一是《田氏族谱》的《世家十·容美宣慰使田沛霖世家》中有“女适椒山刘元敏”[4]卷三《世家十容美宣慰使田沛霖世家》的记载；
二是《容美纪游》中曾记载：“君三婿……次刘天门,属邑椒山安抚。”[8]P70这里的君指的是容美第23代土司田舜年。此外，在下坪乡堰坪村木陇刘氏的坟园，有一块“刘门田氏姑母之墓”，立墓人是宣慰司宣慰使诰封骠骑将军侄男田旻如，由此可以推断容美第22代土司田甘霖有女嫁给椒山土司。
虽然留存下来的史料有限，不能验证明清时期容美土司家族女性是否世代与椒山土司联姻，但从仅有的史料记载来看，双方之间的联姻次数很多，“世代联姻”应属实。
2.与石梁唐氏土司的联姻
石梁土司为唐姓，治所在今湖北五峰县西南。史料记载，容美田氏土司第13代土司田九龙曾有女与石梁土司联姻。《石梁安抚司列传》言：“时值嘉靖中年，镇同司主九霄征倭，传子唐本龙，子宗尧娶司主九龙女，乃庶长宗元同母者也。”[4]卷三《石梁安抚司列传》
3.与水浕源唐氏土司的联姻
水浕源土司为唐姓，治所在今湖北五峰县西北。如今宜昌市五峰土家族自治县的白溢寨帅府遗址，为水浕司主唐振邦“建置帅府于白溢寨（另称白鱼寨）”以供“其舅田双云（按：指田沛霖）得以登高眺远”，[1]p240可推测田沛霖的父亲田玄有女与水浕源土司联姻。
田甘霖时期，“以唐迂隆袭塔坪长官,以继勋袭安抚,又以女字其长子，以结其心”。[9]p389史料显示，田甘霖曾有女与水浕源土司唐继勋联姻。
（二）辖境外的相邻土司
根据史料记载，明清时期的容美田氏土司家族女性在辖境外联姻的对象主要是忠峒田氏、施南覃氏、东乡覃氏、把隘向氏四个土司。
1.与忠峒田氏土司的联姻
忠峒安抚司，田姓，治所在今湖北宣恩县东南。明永乐四年设安抚司，隶属忠建宣抚司。清初归降，袭明制，雍正十二年自请改土归流。《田氏族谱》中有两处记载明清时期容美田氏土司家族有女性与忠峒田氏土司联姻：一是《世家九·容美宣抚使田玄世家》称：“且迎娶贵芳到司，以女字之”；
[4]卷三《世家九容美宣抚使田玄世家》二是《世家十一·容美宣慰使田既霖世家》曰：“有女，适忠峒田雨公。”[4]卷三《世家十一容美宣抚使既霖世家》此外，忠峒土司十三世田大丰、十四世田楚祯、十七世田光祖等，他们的妻子都是容美土司田氏。[10]P46-51
2.与施南覃氏土司的联姻
施南土司为覃姓，治所在今湖北宣恩县县城。永乐定制后，与容美土司同属于湖广施州卫下的四大宣抚司之一。清朝归降后，袭明制为宣抚司。《恩施县志》记载：“雍正十年，东乡改流。十一年，忠建改流。十三年，覃禹鼎以淫恶抗提问罪改流，又容美田旻如者极凶恶，覃楚昭即覃禹鼎皆其婿也，每犯罪则匿容美，屡提不出，当事以其先人从征红苗功置弗问。”[11]P118覃禹鼎，即施南宣抚使，淫恶反抗，且被容美土司藏匿，可知容美最后一代土司田旻如曾有女与施南覃氏土司联姻。
3.与东乡覃氏土司联姻
东乡土司为覃姓，治所在今湖北宣恩县东北。永乐五年，复设东乡五路安抚司，隶属施南宣抚司。清初归降，袭明制，雍正十年改土归流。《容美纪游》记载：“君三婿……又次覃承彦,东乡安抚。”[8]P70这里的君与上文一样，指容美田氏第23代土司田舜年，东乡土司覃承彦是他的三女婿。《雍正朝汉文朱批奏折汇编》记载：“如东乡司土官覃楚昭，施南司土官覃禹鼎，皆旻如之婿而兼甥舅也。”[6]P563可知容美最后一代土司田旻如曾有女与东乡覃氏土司联姻。
4.与把隘向氏土司的联姻
把隘土司为向氏，根据留存下来的史料无从考证其源流、治所。其与容美田氏家族女性的联姻在明嘉靖年间，《明实录》记载：“初，容美土官田世爵与把隘土官向元楫累世相仇。元楫幼，世爵佯为请好，以女嫁之，谋夺其产，因诬元楫以奸。”[12]P7227容美土司田世爵曾为了吞并把隘土官向元楫的财产，把女儿嫁与他。
综上，明清时期容美田氏家族女性联姻主要是辖境内的椒山刘氏、石梁唐氏、水浕源唐氏三个小土司；
辖境外与其相邻的是忠峒田氏、施南覃氏、东乡覃氏、把隘向氏四个土司。
明清时期，容美田氏土司作为区域性的统治阶级，其家族女性联姻带着一定的政治目的。通过相关史料分析，联姻的目的主要有控制辖境内的诸小土司，笼络辖境内外联姻土司和吞并辖境外联姻土司。
（一）控制辖境内的诸小土司
土司作为一方“霸主”，为了确保其政治主导权，需要发挥自己在辖境内的控制力。容美土司自从永乐定制后，辖境内椒山、玛瑙，五峰、石宝，石梁、下峒，水浕源、通塔坪等小土司对于容美土司统治在治安、承袭、朝廷征调等方面有重要的利害关系。治安方面，明洪武十四年，容美土司辖境内的水浕源通塔坪土司就曾与散毛土司作乱，后被江夏侯周德兴移兵讨之。当时明朝廷采取“宽容”政策，没有作出降职、撤司的惩罚。[13]P78但是境内小土司与境外土司联合作乱，不仅会影响容美土司辖境内的社会稳定，更可能连累其被朝廷惩罚。二是承袭，在容美土司历史上，曾有庶子百里俾弑父杀弟谋权篡位之事，当时还在襁褓的第11代土司田世爵被偷送到桑植土司那里才存活下来，后回司任职。在这场篡政中，五峰长官张昊支持百里俾。由此说明，辖境内诸小土司对于容美土司家族内构建承袭体制、稳定土司社会具有重要影响。三是朝廷征调，嘉靖三十四年，容美土司宣抚使田九霄应征沿海抗倭，五峰土司张廷玉随行，土兵屡立战功。万历二十八年，容美土司率领两千兵力赴播州平杨应龙，五峰土司张应龙从征播州有功，加封为武略将军，晋安抚使。大土司对于辖境内小土司的控制，不仅关系到大土司家族的延续，还关系到整个土司地区的稳定、兴亡。用家族女性联姻以达到控制辖境内小土司的目的，最为明显的要数清康熙田舜年任司主时期。顾彩《容美纪游》记载：“环署有安抚司衙门四：一、水浕，二、椒山，三、五峰，四、石梁，皆容美属邑也，向俱外姓，兮君使其子婿遥领，虽有地方，不之本任。四司之人日来候焉。”[8]P70从记载可知，辖境内的四个安抚司或者由田舜年儿子来继承，或者成了田舜年的女婿，无论哪种都丧失了实权，让其“子婿遥领”“不之本任”，田氏司主田舜年在整个容美土司辖境内拥有了高度的自治权。
（二）笼络辖境内外联姻土司
土司与土司之间的关系向来不稳定，土司与土司之间争地、争人，互相扩张势力，又不断引发土司之间的战争。[8]P15-20从明至清，容美土司与周边土司战争不断，如田舜年任司主时期，在鹤峰县太平镇情田洞的摩崖刻文《捷音者叙》中记载了容美土司大败永顺、散毛诸土司于情田洞外的情景，“已闻永顺、散毛诸司牧里，虽有相像之念，予静以待边，俄间兵动，接娶叛人马罗洞之□，已而发偏师三百……自我奋勇续进，仅前哨二十五人所破阵，斩三十余名，生擒十余名”。[15]P21永顺、散毛二土司三百人来攻，被容美土司二十五人所破阵，刻文战况描述非常激烈。田旻如任司主时，“桑植土民向被容美土司掠去男妇千有余口”。[16]为了争取联盟在战争中取得胜利，或者营造一个睦邻友好的周边环境，容美田氏土司会采用家族女性联姻方式笼络联姻对象。
采用家族女性联姻巩固与对方的盟约。在《容美纪游》里有一则关于保靖和容美的盟约记载，就曾提到双方的姻亲关系，其内容为：“维我二邦，恭膺朝命，来守屏藩。祖宗以来，世为姻好，同寅协恭，不侵不叛。兹以苗民逆命，犯我边疆，申固我盟，告诸天朝，告之社稷，自今以往，既盟之后，保靖有难，容美救之，容美有难，保靖亦然。有渝此盟，以相及也。明神先君，是纠是殛，俾坠其师，靡克有后。”[8]P65-66缔结联姻，结成稳固的联盟，以此来保障容美和保靖土司之间的和平关系，同时避免双方在湖广土司之中陷入孤立，保证在与其他土司的战争中取得胜利。
采用家族女性联姻笼络流亡土司。《容美宣抚使田玄世家》云：“有忠峒安抚田楚祯，遭逆亦如郢阳。男桂芳携印亡命永顺，公费万资，代为申理。桂芳还本司应袭，字以女，顾复如子。”[4]卷三《世家九容美宣抚使田玄世家》忠峒安抚田楚祯被逆贼所害，儿子田桂芳携印逃到了容美，容美土司田玄耗费资产为其申辩，最终桂芳回司袭任职位，田玄还把女儿嫁给了他，使得容美与忠峒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密，睦邻友好。
采用家族女性联姻消除与联姻对象的仇恨。明末清初，水浕源安抚司唐镇邦与容美土司田既霖的降清主张产生分歧，投靠农民军，加入刘二虎营。后来唐镇邦因与刘二虎不和,逃离被刺死。其子唐继勋继续在司任职，苦于姚黄之役，出走宜都，后与唐公廉等反攻容美，史书记载容美土司“将长邑一带之军，杀其夫而鬻其妻子者，不下万余人，数百里人烟殆绝。及田甘霖投诚，本朝请颁印信，乃以唐迂隆袭塔坪长官，以继勋袭安抚，又以女字其长子，以结其心”。[9]P389面对水浕源安抚司唐继勋的反叛，容美田氏土司采用家族女性联姻的和平手段对水浕源土司进行笼络，以消除双方之间的仇恨。
（三）吞并辖境外的联姻土司
容美土司为了扩大自己的疆域，除了发动战争外，还会采用家族女性联姻的方式吞并联姻土司。《明实录》记载：“初，容美土官田世爵与把隘土官向元楫累世相仇。元楫幼，世爵佯以解仇为名，遣女嫁之，谋夺其产，因诬元楫以奸。有司恐激变，令自捕元楫下狱，世爵遂发卒尽俘向氏，并籍其山场、土田皆没入之。”[12]P7227容美土司与把隘土司本是世仇，但是田世爵为了吞并把隘土官向元楫的财产、领地，把女儿嫁给他以消除仇怨和戒心，之后污蔑其犯了奸罪。“奸”罪在我国古代，是针对婚姻问题设置的罪名。张弛在其文章《<唐律疏议>及<大明律>中的拟制奸罪研究》，把《大明律》中规定的“奸”罪概括为三条：一是外姻有服尊卑为婚拟制为奸罪；
二是娶小功以上亲属妻妾及同宗缌麻以上姑侄姊妹拟制为奸罪；
三是僧道托名求娶后自占为妻妾的拟制为奸罪。[17]根据《明实录》的记载，并没有明确说田世爵以哪条“奸”罪污蔑向元楫，但无论哪条都是以婚姻问题作为借口，“以女嫁之”成为其吞并把隘土司的目的和手段。
采用家族女性联姻的方式是容美田氏土司实现政治目的的手段之一，巩固了其统治。但是，也会给田氏土司引来祸患。
（一）巩固了田氏土司的统治
明清两代，容美土司从永乐定制后的湖广施州卫的四大宣抚之一，到明末因功升为宣慰司。清朝时期，成为鄂西二十一土司中唯一的宣慰司，雍正皇帝认为“楚蜀各土司中，唯容美最为富强”。[6]P269-270容美土司一步步地壮大，离不开灵活的政治手段。而田氏土司把家族女性联姻作为政治手段之一，的确起到了巩固田氏统治的结果。
容美辖境外，田氏家族女性联姻形成的纽带使得田氏土司与辖境外相邻诸土司相处时不会处于孤立状态，当面对战争或者主动发动战争时可以有同盟相助。容美与保靖为姻亲关系，《容美纪游》记载：“其永顺（亦彭姓，与保同宗而世仇）隶岳州府。主幼不治事，国内殷庶……君尝与保靖谋讨之。”[8]P146永顺富庶，但是司主年幼，容美土司田舜年就曾与保靖商量去讨伐它。但联姻形成的结盟关系也并不稳定，顾彩的《容美纪游》提到了田舜年任司主时，“桑植、东乡合兵来寇，容美以四十八人破其千骑，红黑诸苗闻容美兵至辄丧胆”。[8]P86桑植、东乡合兵与容美大战，最终不敌容美。田舜年时，东乡覃氏土司和容美土司属于姻亲关系，但依然对容美发动战争，可见联姻形成的结盟关系在利益面前是脆弱的。
容美辖境内，田氏家族女性联姻起到了控制辖境内诸小土司的作用，容美土司辖境内的小土司很少与田氏土司发生冲突，上下一心，使得容美土司地区的政治秩序和社会秩序得以稳定。到了清朝田舜年时期，辖境内诸小土司由“子婿遥领”“不之本任”，掌握了高度的自治权，最大程度地巩固了田氏土司自身的统治。
（二）给田氏土司引来祸患
土司联姻的目的是基于其政治利益出发的，但是结果并不一定会如其所愿，在田氏土司家族女性联姻的研究中，联姻就曾给其引来祸患：一是因联姻土司犯罪而被牵连；
二是意图吞并联姻土司而被朝廷问罪。
因联姻土司犯罪而被牵连。当容美田氏土司与其他土司联姻后，附加了一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当联姻一方犯罪，另一方就有可能受到牵连。清雍正时期，湖广地区开始改土归流。当湖广的三大土司桑植、永顺、保靖相继改土归流后，朝廷把目光放到了容美土司身上。雍正十一年，湖广总督迈柱上奏：“如东乡司土官覃楚昭，施南司土官覃禹鼎，皆旻如之婿而兼甥舅也。楚昭、禹鼎恃有容美卫护，淫恶残暴更甚于别土司，田旻如不能告试，反为袒护助恶。”[6]P563田旻如袒护，没有告发其女婿东乡和施南土司的暴行可谓亲嫌，被湖广总督迈柱参奏，成为导致容美土司改土归流的罪行之一。
意图吞并联姻土司而被朝廷问罪。田氏土司有时候野心过大，想通过联姻来吞并其他土司，事情一旦暴露，便导致中央王朝的不满。上文提到嘉靖年间，田世爵谋取土官向元楫之产业，便嫁女给他，又诬他以奸。官府只得捕元楫下狱论死。后“抚按知其谋，责与元楫对状，世爵不出，阴聚众自备，与罗峒叛舍黄中等通……以上荆南道守巡官更替巡历，至于世爵骄横，有司不能摄治，而独久系元楫何为？今宜出元楫于狱，假督臣节制容美之权，问世爵抗违之罪。”[12]P7227朝廷看出了田世爵故意诬陷向元楫，要求双方进行对状，田世爵违抗朝廷的命令，最后落得个“有司不能摄治”的罪名，由其长子田九霄袭安抚使职。
明清时期在湖广众多土司中，容美土司势力强大。永乐定制，成为湖广施州卫的四大宣抚之一，统领椒山、玛瑙，五峰、石宝，石梁、下峒，水浕源、通塔坪等长官司。后崇祯十三年，容美土司因援剿有功，田氏土司升为宣慰司，下设的椒山、五峰、石梁、水浕四长官司升为安抚；
玛瑙、石宝、下洞、通塔坪四副长官，皆升为长官。降清后，虽在明末遭到劫掠，却励精图治，和桑植、永顺、保靖成为湖广四大土司。利用家族女性联姻，是容美田氏土司用来维护政治统治的手段之一，明清时期容美田氏家族女性联姻的对象主要是辖境内的椒山刘氏、石梁唐氏、水浕源唐氏三个小土司；
辖境外与其相邻的是忠峒田氏、施南覃氏、东乡覃氏、把隘向氏四个土司。明清时期容美田氏土司家族女性联姻的目的主要有三方面，一是采用家族女性联姻的方式控制辖境内的诸小土司，以确保辖境内小土司在治安、承袭、朝廷征调等方面服从于大土司，稳定土司辖境内政治系统的运作。二是采用家族女性联姻的方式巩固与联姻对象的盟约、笼络流亡土司、消除与联姻土司的仇恨，以达到笼络辖境内外联姻土司的目的。三是利用联姻消除对方的戒心，吞并辖境外联姻土司以满足容美田氏土司扩大疆土的野心。对于统治阶级来说，联姻的确是其维护统治的手段之一。纵观明清两朝，容美田氏土司家族女性联姻起到了控制辖境内诸小土司的作用，和周边土司因联姻结成联盟也使得其面对战争或者主动发动战争时可以有同盟相助，巩固了其统治。同时，在容美田氏女性家族联姻的历史上，联姻带来的也不只有好处，还有祸患。结成姻亲的双方彼此相互牵连，一方犯罪，另一方也会受累，容美田氏土司就曾因为袒护姻亲施南覃氏和东乡覃氏土司的罪行而给湖广总督参奏自己提供了机会。甚至当容美田氏土司野心过大，利用联姻吞并把隘土官时，被朝廷发觉而被问罪，更换司主之位。
——李良品《中国土司学导论》读书札记广西民族研究(2018年1期)2018-11-19非遗，与互联网“联姻”金桥(2018年1期)2018-09-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