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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条过江的龙

    时间:2022-11-05 18:20:02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柠檬阅读网手机站

    潘大林

    早就听说有一株千年古藤,长在容县六王古泉村,很想实地去看一看。听说这条大藤叫过江龙,攀山越岭,体形巨大,用自己的伟岸、坚韧与长寿,在现实世界中书写着穿越时空的传奇。

    我查了一下资料,过江龙为榼藤的别名,分布于南方各省。也有叫它宽筋藤的,作药用,有舒筋活络、强身健体之效。这种藤,土话又叫得得藤,查清光绪《容县志舆地志》中有载:“得得藤,质坚实,大数围,荚长二三尺,核有数枚,形色似猪腰,坚如铁,人收其核,以供玩好,辛里邓冲有一株最古。”——其时,辛里属县北,六王在县南,这根藤显然不是那根藤。

    此前看大藤峡史料,知道在明一代,那里的黔江之上,也有过一根穿江而过的大藤,应该就是过江龙之属,横卧江波之上,两岸村民攀藤过江,省却了许多寻津绕路的麻烦。但脚下是滔滔江水,头上是幽蓝天际,爬上摇摇晃晃的大藤,稍有不慎,就会掉下滔滔江流之中,万劫不复。当时住在江两岸的是瑶族同胞,为了自己的民族利益,他们奋起与明王朝对抗,利用这条大藤攀缘过江,这边有官兵打来,就跑到彼岸去,那边有官兵打来,又跑回此岸来,弄得官兵很是头痛。

    再后来,韩雍带领十万大军进剿,狠心斩断了大藤,绝了瑶民的退路。他驱兵直进瑶山,终于平息了起义,他得意命人斩断大藤,将大藤峡更名为断藤峡。大藤因为太古老了,中间早已空心,被官兵裁成数截,蒙上牛皮,做成大鼓,分置于梧州总制府等处,作为“剿平”瑶民的战利品,以资永远纪念。没想一到阴雨天,那鼓竟然会渗出血水来,还会平白无故地自己鸣响,吓得人心惶惶,终日不安,无奈之下,官兵只好将藤鼓烧了。

    此后,那根横亘黔江之上的大藤,便成了历史幽暗处的一个传说。一百七十年之后,大旅行家徐霞客来游大藤峡,他在日记中写下寥寥数语:“云昔有巨藤横驾江上,故南北两山之贼,此追彼窜,彼得藉为津梁,而我不能施其威武。自韩公雍破贼而断之,易名断藤峡。”——传说中的这根大藤,虽无亲见者证明其实,但它曾经的存在,应是确凿无疑的。

    如今,历史又过去了三百多年,古泉村这千年古藤,莫不是为佐证大藤峡那根大藤而留下的?这念头开始不断地出现在我脑海里,攀缘、盘曲、蔓长,形成了一个坚韧的向往,催我必须前往实地一看。

    沿着当年的324国道,驱车开向古泉村。这个村子其实离我老家不远,也就二十多公里,在三十年前,这点路程是要跋涉差不多一整天的。古泉村比那根大藤更出名的,是因为它被称为容县第一华侨村,村子有四千三百多人,境外的华侨却多达五千多人。

    说起华侨,容县可是广西第一侨乡,现在全县有八十六万人,源于容县的海外华侨就有一百五十万之众,等于在海外再造了约两个容县。他们生活在世界上三十多个国家里,以至容县的每家每户,或多或少都与华侨有着关系。

    一百年前,我祖父也去过南洋,在马来西亚种了一片橡胶林。1917年,太曾祖母八十晋一,祖父从南洋归来贺寿,他在前清桂林优级师范学堂的同学刘竞智,受众学生之托,专门做了一篇骈文,以工整的欧体写于一幅六幅的寿屏之上。前些年,我把寿屏送给了玉林市博物馆,虽非什么贵重文物,但至少是容县华侨存世百年的一份纪念。所谓百年无废纸、千年无废物啊!

    容县华侨出国的原因多种多样,主要还是因为政治高压或生活所逼。清朝末年,金田起义之际,容县老百姓也在一位名叫范亚音的农民带领下揭竿而起,成立了占据容城达十年之久的农民政权。后来随着太平天国起义失败,范亚音也遭到残酷镇压。一些起义者逃脱追捕,纷纷潜往越南、印尼、马来西亚等东南亚各国。他们或者顺江而下广州,或逆江而上北流,取道南流江,从北部湾或桂西边境出国。

    一位名叫周勉的起义小头目,领着十九名战士抛家别乡,沿着北流江西进,走到桂西南的镇南关,再经安南西贡转到香港,卖“猪崽”到了印尼,给荷兰殖民主义者拉树筒,受尽非人虐待,十二人丧生,周勉等七人最后逃到马来亚督亚冷开锡矿。华侨陈德之,是农民起义军家属,十多岁时被清兵从家里抓走,押去县城途中,他杀死了两个清兵,辗转逃去马来亚,再转到泰国勿洞。至今在泰国华侨的墓地上,还可以看到相关的记载。

    更多的人是因为生活所逼,容县八山一水一分田,生存环境比较差,那时水稻产量不高,水旱灾荒连年,人们实在活不下去,只好另觅他途。通过前期出国的亲友,亲帮亲,邻带邻,如滚雪球一般,队伍便越滚越大。

    到我祖父出国的时候,情况已经有所好转。从别人送给太曾祖母的寿屏上,看出他在那边收了许多学生,显然他是一边从事教育、一边请人去开山种橡胶的。只可惜,他的事业没能继续下来。祖父那次回来,没能再出南洋,最后老死乡间,他托付给人代管的橡胶山就不知所终了。我曾痴痴地想,要是某一天,受托之人突然大发善念,把祖父的橡胶山送还我们,我们岂不是一夜暴富了?

    去南洋的人,大多数都会有所收获。我的同乡、戏剧家封凤子在散文《回乡》中写到她的十七叔祖:“不知从哪一位祖宗起,想从穷困中翻个身,靠着一身气力跑去了南洋,海水隔不断乡思,凭气力换来的钱帛,终于在故乡治了田产。”这,当然是应得的回报。

    去南洋,便成了去淘金的代名词,回来的人一般都能赚到一笔钱,在家里建房买田,五十年前,容县乡间几乎随处可见的西式小洋楼,就凝聚着众多华侨的心血。我祖父回来之际,也带回一些钱,在杨梅圩开一个卖布匹的小店,着实过了一段安稳日子。但也有得不偿失的,像我叔祖也去南洋,没能把钱带回,只带回一身花柳病,不久溘然而逝。

    背井离乡,离别血肉相连、至亲至爱的双亲和兄弟姐妹,离开曾经朝夕与共的父老乡亲,到一个遥远的陌生国度去讨生活,那份不忍和不舍,总会是一番撕心裂肺的痛!所以,他们不管走多远,也不管离开家乡多久,他们对于家乡的那份牵挂和念想,即使经过一百多年岁月的磨洗,还能一代代传承下来。且不说在战争时期、困难时期、“文革”时期这些艰难岁月里他们对于家乡的回馈,就是到了今天,到了四、五、六代人身上,这份惦念也依然没有减弱。

    从2007年开始,容县华侨连续十二年组织了二十五期海外华裔青少年“中国寻根之旅”的夏(冬)令营活动,让华裔新生代重返故土,寻根容县,先后有马来西亚、泰国等东盟各国和欧美十五个国家、地区的一千三百六十名华裔青少年远渡重洋,回到容县,在行走中感受家乡,在倾听中认识家乡,在观察中了解家乡,与容县两千多名青少年结了对子,促成了容县中学、容县高中等五所中小学校与泰国国光中学、马来西亚尊孔独立中学等七所国外华文学校签署了结交友好学校的协议。

    324国道当年是云贵川通往粤港澳的大动脉,每天成千上万的车辆经过,终日轰鸣声不绝于耳,为发展经济作出巨大的贡献。如今,其功能已由周边多条高速公路所取代,它就像一位完成了历史使命的老者,退守在自己的田园里,赋闲般享受着日出月落的光阴。

    路还是二级路,弯弯曲曲穿行在丘陵之中,车行不多,往粤港澳去都不走这条路了,这里走的尽是本地车,为本地人提供着趁圩入市、联亲串戚的方便。上世纪初,我曾来六王采访当地一位万元户,他其实也就新建了一幢小房子,一年下来,将种粮种菜、养鸡活狗的收入都算进去,才终于凑成万元,却成了当时震动一方的大新闻。如今,公路两边村民的房子都重建过了,贴着簇新的墙砖或涂着鲜艳的墙漆,显得气派而漂亮。按现在的收入算,他们收入肯定都不止万元十万元了,房子就是最好的证明。房子周围要么是菜园,种着鲜嫩的时令蔬果,要么是鸡场,行走着觅食的霞烟鸡——这些鸡肯定很好吃!我断言。其实哪用我说呢,家乡的霞烟鸡历来是鸡中的“战斗机”,当年是出口创汇的重要资源!

    从王六折入古泉村,是一条不大的村道,两车相会的时候,手心微微会沁出一点汗,但注意一点,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村道都用水泥硬化了,即使是边远的山区公路,也都有了这份待遇,下雨天不用再担心黏糊糊的泥泞,显然这是时代一个巨大的进步。

    公路两旁是碧绿的田野,阳光给眼前的景物贴上了一层金箔,显得明亮、鲜丽而温暖。人们在田里劳作,一位年过七旬的老农民,还在稻田里弯腰除草。我想,要么是他的子女都已外出打工,要么是老人无法割舍下对土地的那份深情,唯有劳作,他才能找到鲜活的自己。

    古泉村到了,沿着公路边石级上去的是古泉小学,另一侧则建起一个乡间公园,门前立一块大石头,上面刻着“侨村——古泉公园”字样,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幽雅而娴静。沿着公路下坡来到村委会,因为星期天,村委没人上班。大门前停着一辆中巴,上面标示“古泉——容县”字样,也就是说,村民们不必绕道何处等车,直接从这里上车,经一级路就直达县城,全程二十六公里,半个小时,三十年前要从古泉到县城去,少说也要花上大半天。

    一阵甜润的油香扑鼻而来,循香看去,前面有个油坊,走近看,油坊拾掇得很是干净,未榨的花生都放在玻璃间里隔离起来,榨出来的油则用不锈钢大罐盛着,旁边有个专门用于清除黄曲霉的机器。你们乡间榨油,也做得很专业呢。我由衷赞叹。不这样不行啊,食品监督部门经常来检查,油坊的主人说。检查也好,客人们来买油就放心了!也给我来二十斤!我实在抵挡不住那油香的诱惑。一单生意就这样成交了,每斤十四元,不算贵。

    闲谈间,我问起村里的情况,问起华侨与村中的联系是否还很密切。油坊主人很健谈,滔滔不绝地向我介绍起来。

    当然比过去少一些了,毕竟现在的华侨主要都是第四、五代人,油坊主人说。他年已六十,有叔伯在马来西亚,与堂兄弟偶尔还有联系。上世纪六十年代经济困难时联系得比较密切,很多华侨给国内亲属寄吃穿的东西,大多寄的是猪油,用油纸包着,再装进洋铁罐中,一寄就是五斤十斤,现在十斤猪油值什么钱啊,但那时候就是救命的东西!有时还在猪油里包上打火机和火石、手表什么的,拿回来卖给需要的人,再换成粮食,海关也发现不了。村里人能挨过困难时期,靠的就是海外兄弟叔伯的支持啊。

    现在还寄东西回来吗?我问。

    还寄什么?前些年堂兄弟们回来,都说我们过得比他们还好了,还用寄什么?他们不忘根本,经常回来看看就很好啦!油坊主人爽朗地说。

    我们沿着弯弯曲曲的村道来到崔公祠,这是村里历史最为悠久的建筑。村民的房子环建周边,一般都有三层,最高的有四五层。隔着小溪有一幢巍然的建筑,两棵巨大的三角梅向中间弯成一个拱门,阳光下花开正好,美得令人艳羡!

    崔公祠是一幢俗称“镬耳屋”的三进老房,门外挂着“容县文物保护单位”的牌子。一个乡村宗祠能成为县级文物,应该是有点来头的。宗祠建于两百年前,门前写着一副对联:“致嗣裔天地为寿,远岛国日月同光”——这里的“岛国”,显然指的就是南洋各国,说明宗族落成之年,族中已有不少出洋的人。如今村里崔氏千余人,华侨则有七百多人,分布于世界各地。门外几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在聊天,颇有一种“闲坐说玄宗”的味道。如同乡下众多宗祠一样,祠堂里有宣传廉洁孝道、耕读传家之类雕刻,有捐资重修的石刻和知名人物的介绍。墙上挂了一帧大照片,是习近平总书记与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的合影,看介绍才知道,那年轻人叫崔勇。

    崔勇与那些先期出国的祖辈不同,他曾就读于天津大学,1993年移居美国,是新一代有知识有文化的华侨。他在美国成功创办了自己的路通企业有限公司,于2008年获得全美杰出亚太裔企业五十强称号。现在,他荣任美国广西社团总会会长和美国广西同乡会常务副会长,他以自己的聪明睿智、豁达大方和勇于担当,受到了华侨们的敬重,前年他回国,为容县高中“树人班”捐资三十六万元,更是赢得了乡亲们的盛赞。

    崔勇,就是崔公祠的后人。

    说实在话,崔公祠中先人们的事迹,似乎还没有见诸史籍的,但正是这些寂寂无名的平凡者,以自己兢兢业业的奋斗,铺出了一条平坦的大道,让后人能稳步前行,越走越远。

    绕崔公祠一圈,周围正大兴土木,在建设侨乡博物馆、民宿和小舞台。小博物馆建起来,如果能把当年华侨寄回来的衣物、寄猪油的洋铁罐、手表什么的都收集起来,那就再好不过了,那些东西,都是容县华侨历史的见证。

    想当年他们出国,怀里除了家里极尽所能为他们准备的一两块银圆,肯定还有一包家乡的泥土,就凭这包泥土,无论走到什么地方,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和病痛,他们只要用点泥土化一杯水喝下去,就会感觉全身舒泰、百病消除,像回到亲人身边一样,充满了生气勃勃的力量。

    我忽然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便问老人,怎样才能看到那根千年大藤。老人用手指指莽莽苍苍的远山,说不远了,只有十多里路,步行可以抄近道,如果开车,就要绕道到十里乡,从一级路再绕回山里,汽车可以一直开到大藤之下。

    入山的路也硬化了,只是太狭窄,有的地方要会车,必得一方退让再三,才能腾出足够的空间。两边山上,长满了各种林木,常见的有玉桂、八角,这些都是当地的经济林,很能卖钱。桂东南是玉桂、八角产区,每年都有成千上万斤的香料卖到寒冷的北地去,给北方人带去南方最暖心暖胃的问候。突出在树林中的,有最为伟岸的橄榄树,三四层楼高,被人用竹竿搭成密密麻麻的架子包围起来,像用于建筑物的脚手架。旁人说,那是外地的商人来做的,他们将整棵树都包了,待榄子成熟再收回去,做成核舟之类工艺品去卖大钱。下这么大的本钱收购橄榄,我还是第一次见。

    前面有一片巨大的竹丛,下有一片供停车的空地,旁边插着一块牌子,上书“千年古藤”四字,显然,目的地到了。

    山坡被茂密的植被覆盖着,循山路上去,才突然看到,头顶上正悬着一根小腿粗的大藤,犹如张飞那根丈八蛇矛,盘旋在头顶上。这确实是少见的一根藤,但它似乎并不是我心目中的那一根。

    这只是大藤的子孙,它还在山上呢,有人提醒说,显然他对这里的情况很熟。

    沿着幽暗的小道往山上爬去,地上满是落叶,有几只肥硕的土鸡在林中呼伴觅食,看到有人来,纷纷向两旁闪避。上得山来,一条硕大的野藤出现在我们眼前:

    它就像一根倒卧地上的水桶粗的大树,从泥土中冒出来,向山坡上爬去,巨大得令人难以相信它是一根藤,但它那七弯八扭、攀卧在地的身形,又分明是藤本植物才有的姿态。也许在漫长的生长岁月里,它遭受过刀砍斧削、火烧虫蛀,身上残留着无数的疤痕,有一段甚至有深深的凹槽,也许因某种巨大的伤痛所落下,只是时间又神奇地治好了它。

    大藤正在攀过江面,下面是浊浪排空的江水,有船只如蝼蚁在江面穿行。有人从大藤上过江,他们体形消瘦,行动敏捷,目光中透着火样的光亮。从他们的背影,我感到了与他们的距离至少有好几百年,时间的距离比空间的距离远多了,哪怕只有一天,我们也是无法赶得上的。

    眼前这根大藤,分明就是黔江那根大藤一个有力的佐证。

    大藤攀爬了一段,渴求阳光的本能使它顽强地抬起头来,爬上前面的树上去,疯长出的巨大的重量让大树也难堪其重,终被坠断。人们只好用钢管作支架,拦腰撑住它,让它保留着在空中伸展的姿态。实在撑不了,它便倒下地去,艰难地喘息着,休养生息够了,看准机会再向上爬。最后,也许厌倦了长久的暴露,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地面上,钻进苍茫的树林里。

    它的身躯显然已和大地连成一体,根须深深扎进了地层,再从四面八方探出它的新芽来,逐步长成一条条形状各异的藤萝,形成一个庞大的藤本家族,在山中圈出一片宽阔的领地。那些大藤的枝蔓,有的弯成一个拱门,让来看它的人都得弯腰从下面走过。有的长成一个秋千,看到的人都想坐上去荡一下。有的则耿直得像一把矛,忠诚地守候着这林中奇迹。有的像一条山中的大蛇,向前斗曲爬行着。有的身上还有新近被人砍过的痕迹,但它还在坚韧地生长着……

    问当地人,这根藤到底是什么时候的?长于何处?又到哪里终结?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居然无人能答。大藤下面有个小村子,问村里老人家,他们说阿爷的阿爷就搬到这里,已经过去好几代了,只听说大藤一直就在这里,似乎也一直是这么大。至于它到底有多长,他们都说不清楚,听说在另一个村子的那边,还看到过它的身影……

    山坡的树根旁,有一位老者在抽烟,火光照得他的脸膛红红的,显得十分硬朗精神。我和他聊起来,他说他是古泉村的,姓李,今年九十一岁了,今天特意带他的徒弟来看大藤。我以为他是民间医生,他说不是,是看风水的。他原来在县农械厂上班,退休后才学的堪舆学。

    这条大藤叫什么名字?有什么传说吗?我问。

    他沉吟一下,说这根藤,土话叫得得藤,小时候听老人说,当年有个小孩子在山上玩,身上挂着一颗得得豆——

    什么得得豆?我问。

    就是大藤的种了,可以作工艺品带在身上,现在很多旅游点都有卖呢。老人说。他说那孩子被一条大蛇缠住了,想跑又跑不掉,只好向村里大声呼叫,但离得实在太远,大家根本没有听到。最后,他被大蛇吞下肚去,连同带在身上的那颗得得豆。不久,豆子被大蛇拉出来,落到山野上发了芽,就长成了这棵大藤……

    这故事太残酷了,听着令人心里难受。它又编得太假了,知道小孩呼救的人不是听到了?能不赶来救他吗?也许,它就只是个传说。又也许,它竟然就是真的!

    我不敢再想下去,转而问他:你家也是侨属吧?

    何止是侨属?我还曾经是华侨呢。他一下自豪起来,滔滔不绝地说起了他的往事。原来,他曾是印尼的华侨,上世纪六十年代印尼排华那阵回的国,因为学过机械,进农械厂当了师傅。

    你还有亲戚在国外吗?

    多啦,印尼、马来西亚、美国、加拿大,都有。他说,我祖父去的南洋,他就像得得豆长出的过江龙,枝枝蔓蔓,翻山过岭,满世界攀爬,遇到合适的土地,就深深地扎下根,再长出根芽来。如今,整个家族人丁兴旺,大大小小有上百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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