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江南与君书] 与君书以冬

时间：2019-04-03 03:21:07　来源：柠檬阅读网本文已影响人

　　4月的江南，淫雨绵绵。　　站在密密织成的雨帘后面，脚下的船开始摇摇晃晃。船夫用力撑了篙，船便悠悠地荡开来了。船上的游客大多拿着香火到岛上的大雄宝殿去祭拜佛祖，他们祈求神灵庇护后人，每个人都一脸的素净与坦然。于是，我想起了你。
　　我的婆。他们叫奶奶，可是我从小叫你婆。算起来，我已经有整整5个清明不曾去看过你了。
　　1994年，忙碌了一生的你终于抵不过晚期肝癌的魔掌，早早地去了。但你临终前即使痛得再厉害也一直都不肯闭眼，我知道你只为了等在武汉求学的大姐回来。当她终于跪在你的面前，倒在你疲软的身上号啕大哭时，我看见你满是皱纹的脸像一朵慢慢盛开的花，尽情舒展开来，然后往一旁默立的爷爷望去，满目都是不舍的深情。尔后，你平静地阖上了眼睑。
　　那时，5岁的我并不能明白为何大人们都呼天抢地地叫着你的名字，我只是好奇地跟着二哥到处闲逛。甚至在所有人都肃穆地等待着黑木里的你被抬起时，我还哈哈地笑出了声。我听到有人立刻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如今，我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
　　因为爸妈常年在外打工，上高中的哥哥几乎一个月才回来一次，周末的时候，我总是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打扫卫生、给自己做饭。村里的老人常常感叹：“细伢呀，要是你婆在就好了！”那时，我最好的朋友琼也是十分喜爱婆的。她的婆个子高大、动作矫健，80多岁了，砍柴、洗衣、烧火、做饭都是一把好手。我每次去她家的时候总是甜甜地叫声“婆”，她就摸着我的头眯着眼答：“哎！”我常想，如果你还在，大概也是这样子吧。
　　一次，我煞有介事地跑去问爸爸，问他你究竟好在哪里。爸爸端起一杯茶，微微坐正，头仰向上方，仿佛追忆十分久远的事情：“你婆啊，她十分能干呢。”从爸爸的口中得知，你比谁都起得早，要给一家人准备早饭，吃饭后又要去菜园里翻土种菜。你的厨艺也十分高超，普通的野菜到了你手中就能变成美味佳肴。农忙的时候你还得去田里帮忙，闲的时候你就拿着针纳鞋底、织棉衣。
　　爸爸小时候穿的都是你用棉花织成的粗布衣服，尽管染的色都是一身的黑，但是爸爸常夸赞，你用一针一线缝进去的温暖谁也替代不了。不止这些，你甚至会用废弃的线来编篮子，会自己种麻叶来给嗜烟如命的爷爷卷烟叶子……
　　我常常想，你怎么可以这么多才多艺呢？是不是神太眷顾你了，把这些才艺都赐予了你？然而，神看到你拼命劳累，又不忍让你继续受苦，所以才早早地召唤你过去陪他了吗？这样也许可以给我一些安慰，可是这又怎么足以安慰呢？
　　青山孤冢薄雾延，洞箫声咽落君前。
　　如今，我在这冷雨敲窗的江南给你写这些，我将它们烧成灰，但愿你能看得到。在此清明，心捧一束白菊，手持一尊酒醅，孙女给您敬一杯了，婆！
　　
　　（责任编校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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