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异化的挽歌]人性异化
时间：2019-05-15 03:17:51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人 
一、人性异化的表现 (一)亲情的扭曲 在中国文学史上，母爱历来是文学家、艺术家长盛不衰的讴歌对象。母亲这一形象在人们的心目中被贴上了神圣的标签，她犹如天使一般，是至善至美的化身。千百年来，文人墨客笔下涌现了无数完美的母亲形象。“作为中国真正的女性文学的开始的‘五四’时期，冰心所诠释的母亲的形象可以作为代表，她们温柔宽容、善良贤淑，对儿女的爱如阳光般无私，如大海般深沉。冰心将母爱升华成为一种超伦理、超现实的精神力量，视其为人生的动力源泉，为我们编织温馨美丽的母爱世界。”莫言的《红树林》却另辟蹊径，以苍凉的语气和冷峻的笔调剥开母性“丑陋”的一面，对母爱进行了解构。
林岚这位母亲以特殊的身份演奏了一曲母爱异化的交响曲。年轻时聪明美丽的林岚嫁给了市委书记的傻儿子秦小强，婚后不久便被公公占有，而后生下了儿子林大虎。由于她的放任自流，不管不问，林大虎最终成为一个无恶不作、游手好闲的阔少。当儿子欺负药厂女工被公安局逮捕时，身为母亲的林岚提出，让马叔这个她一直念念不忘的男人帮助自己教育大虎，而这只不过是林岚接近马叔的一个借口。作为母亲，她打着教育儿子的幌子来为自己的爱情寻找出路，儿子的恶行恶德却没有引起林岚丝毫的重视。儿子林大虎殴打土地局干部的事也在林岚的放纵之下不了了之。作恶多端的大虎终于被马叔逮捕了，林岚找马叔说：“今天晚上我来找你，不是为了大虎，我想问你一句话，二十八年前你为什么不娶我?”亲生儿子身陷囹圄，林岚却对自己二十八年前的那段感情耿耿于怀，母爱的力量在此时显得极其微弱。在她的心目中自己的命运远比儿子的命运重要得多。在林岚身上，我们没有看到传统母亲的伟大形象。作为母亲，她没有尽到母亲的义务，甚至是忽视自己母亲的身份而只听任于自我欲望的膨胀。大虎与珍珠的新婚之夜，林岚“赤着脚，像贼似的摸到大虎的洞房门前……”林岚的这种变态行为对传统的母爱做了解构，她与传统的“良母”形象已经显得格格不入，她对子女的爱，已经在异化中走向了反面，“母爱神话”在这个人物形象上因丧失了圣洁的光环而坍塌。
(二)爱情的错位
千百年来，爱情一直是一个亘古不变的话题，在众多作家的笔下，爱总是美丽的、感人的。然而林岚的爱情，却是“千疮百孔”，既没有令人神往，也没有让人一读便醉。
《红树林》中林岚的爱情一步步走向了扭曲。在林岚的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不是她的父亲，也不是她的儿子，更不是她的丈夫。而是那个她一直念念不忘的马叔。二十多年前，由于金大川的离间两人在红树林愤然分手。之后林岚看到马叔对她的冷漠，刺激了她嫁入秦家的决心。从中我们不难看出林岚跟马叔赌了一口气，甚至还存在着一丝隐形的报复。她故意跟马叔说她要嫁的是市委书记的儿子，而且是个傻子，市委书记曾经被马叔的父亲马刚当众打掉了两颗门牙，而马刚从此走上了一条布满荆棘的路。在林岚的潜意识中，市委书记应该是马叔的仇人，那么她嫁给他仇人的儿子，应该也算是对马叔的一种报复，而她嫁给一个傻子也无疑是对马叔的一种侮辱。“爱之深，恨之切”，当爱已成往事，理智的人会把那份美好永远珍藏在心底，而林岚却把那份爱变成一把利剑，伤害着她身边的人。而自己最终也因为爱的泯灭而走向了人性的异化。她用她和公公的乱伦关系报复着马叔，也报复着她自己。当美好的爱情无法拥有时，林岚一步步走向了人性异化的深渊。
二、人性异化的悲剧根源
(一)社会的影响
人作为社会的一分子，总要生活在一定的社会环境中并受到特定的文化氛围的浸染，人的性格的历史也就是环境发展的历史。人类自从进入父权制时代，女性便逐渐沦为男性的附庸。女性在政治、经济、文化、思想、认知、观念、伦理等各个领域都处在与男性不平等的地位。林岚这样一位现代女性，仍然没能摆脱这种父权社会所造成的阴影。
林岚一代及其父辈经历了文化大革命的洗礼，在那个敏感而动荡的年代里，人人自危。林岚的父亲在“文革”中也受到了打击，为了保住自己仅有的一席之地，他牺牲掉女儿林岚一生的幸福。如果说林岚父亲是造成林岚悲剧命运的罪魁祸首，那么马叔这个林岚一生都珍爱的男人无疑是一个十足的帮凶。二十八年前，马叔之所以没有娶林岚，并不是因为他不爱林岚，而是因为金大川曾当着马叔的面在宿舍里拿出林岚的内衣，并当众宣布他与林岚发生了关系。马叔爱林岚但对林岚却没有最起码的尊重与信任。于是林岚生命中最美好的初恋画下了最遗憾的句号，连一个吻也没有留下。马叔的冷淡可以说是刺激了林岚嫁人秦家的决心。当最后马叔喊出“其实我一直爱着你”时，我们既可怜林岚，又同情马叔，更感到了一丝的无聊。因为此前林岚所说的“我还有什么怕糟蹋的?”——这番话是如此有力，因为所谓的“爱”，已是极其廉价的安慰。在父权社会里，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而女人则必须为了男人保持“贞洁”。千百年来，贞女烈妇一直是文人墨客所歌咏的对象，其实这种“贞女”观，实质上是男性文化对女性的歪曲与改写。在父权社会中，女性做不了自己的主人，社会、习俗、伦理、道德轻而易举地摧毁了她们的理想，促使她们的人性走向异化。
(二)苦涩的婚姻和无望的爱情
“莫泊桑曾经说过，一件小事可以成全一个人，也可以毁灭一个人。一个人的婚姻并非小事，它更能影响一个人的发展前程。美满的婚姻能让人臻于完善，苦涩的婚姻则使人日趋变形，成为一具畸形的害人的空壳。”
林岚是一个政治婚姻的牺牲品，奉父母之命嫁给了秦书记的傻儿子，婚姻生活有名无实。在秦家她扮演的是一个高级保姆的角色，与秦小强的夫妻生活也可谓是一片空白。年轻漂亮的林岚是一个健康而正常的女人，婚姻生活中她需要丈夫的一个拥抱，一点抚慰，而这一切秦小强都无法满足她，而且还要林岚像照顾小弟弟一样地照顾他，林岚因压抑而助长的情欲更加不可遏制。最终却被公公占有，并且还给她留下了一个儿子林大虎。从秦书记设计将林岚嫁给自己的弱智儿子，到他冠冕堂皇地占有林岚，使林岚最终成了一个被侮辱与被损害者，如果说不幸的婚姻让林岚遍体鳞伤，那么无望的爱情则使她的心灵千疮百孔。秦书记虽然得到了林岚的肉体，但她的心无时无刻不在马叔身上，而马叔面对她的这份炽热的爱表现出来的却是冷漠和平静。当林岚确定从马叔身上得不到她想要的那份感情时，她只能把与公公苟合看成是婚姻生活里唯一的一点安慰。奥地利著名的精神分析学家弗洛伊德指出：“性是人最基本的内在驱动力，是一种无法消灭掉的能量，根据能量平衡定律，当积蓄到一定程度时，必须以一种合情合理的方式释放出来，否则就会使人的心理和行为发生扭曲。”林岚在婚姻生活中，本能的性欲并没有得到满足，相反是长期忍受着性欲的折磨与煎熬，这种无性无爱的婚姻使她备受压抑的本我与超我之间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对林岚来说，正常的性欲没有得到合理的释放是导致她 人性异化的重要原因。
(三)欲望的扭曲
人的欲望多种多样，既包括对衣食住行的基本生存欲望以及对金钱的占有、性的满足、情的向往等感性生命欲望，同时又包括对事业的追求、对精神文化的理性向往和探索的价值与文化欲望。所以如何认识和面对欲望是人类始终在探索的话题。在《红树林》中，莫言是着重于对感性生命欲望的考察来表现人性的根本的，因为感性生命欲望是一切欲望的基础，是个体一切行为的根本动机与驱动力。
《红树林》所呈现的世界，是一个“藏污纳垢之所”。乱伦、纵欲、强奸、通奸……这些令人眼花缭乱、备感龌龊的场景在《红树林》中渐次出现，其主角与其说是林岚，倒不如说是林岚的欲望。莫言笔下的林岚一生都难逃权利场的影响。因为秦书记的关系，她不费吹灰之力从红树林调到了地区广播局当了广播员，林岚的命运从此发生了转变，她一步步钻进了秦书记为她设置的陷阱，嫁给了秦书记的弱智儿子秦小强。婚后她借助公公的后台，渐渐地向权利靠拢，终于坐上南江市副市长的宝座。她开始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明目张胆地受贿，得知儿子违法乱纪，作为母亲的林岚没有坐下来好好地教育儿子，而是设计为儿子逃避。陈珍珠和她的弟弟意外获得一颗黑珍珠，贪欲使林岚利用手中的权力和地位不择手段地将黑珍珠据为己有。林岚正是利用自己的权力来满足她的欲望，可以说权力为她欲望的实现提供了天然的捷径。而这种不受约束的权力使林岚贪婪的本性高度膨胀，终于在对社会造成巨大破坏的同时也导致了她自身的衰弱和异化。
三、结语
林岚这位女性形象与中国传统文学中理想的女性形象相去甚远，她无疑是现当代文学中女性人性异化的典型，我们在对她进行揭露和批判的同时，也应该给予她深切的理解与同情，林岚在潜意识中努力寻找灵与肉的完满与和谐，但终究无法如愿以偿，终于导致了人性的异化。这种异化固然有其自身因素的存在，同时也有来自其外部环境的重压。莫言用他的笔剥落出了林岚人性“丑陋异化”的一面，同时也剥落出人性“丑陋异化”背后那个不公平的世界。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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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
[作者简介]
霍霞(1976一)，女，河南商丘人，硕士，商丘师范学院(新校区)文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