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气.豪气.文气] 壕气和豪气

时间：2019-02-25 03:27:54　来源：柠檬阅读网本文已影响人

　　江苏的高考作文时不时地总要闹出点动静来，几年前的《赤兔之死》让作者蒋听捷名满天下，去年用文言写就的《绿色生活》让作者王云飞以及王云飞所在的江苏省如皋中学风光无限。今年宜兴中学王希的一篇以一餐馆名“风沙渡”为引子的高考满分作文(以下简称为“风沙渡”)不仅红了作者，也红了学校，更出人意料地红了那家“风沙渡”餐馆。在对江苏2011高考作文题和高考作文一片平庸的谴责声中，“风沙渡”的出现无疑是划破黑夜的一道闪亮的弧线。那么，“风沙渡”到底好在哪里呢?“风沙渡”还有没有欠缺之处呢?
　　下面，我们边欣赏边点评“风沙渡”全文：
　　
　　拒绝平庸
　　
　　不由得(开头就用“不由得”似显突兀，前面宜加“看到此题”)想起早上(突出“早上”，材料新鲜，有种即时感。据作者介绍，在高考之前，他也并不知道有这样一家餐饮小店的存在。平时他到学校都是坐2路公交车，高考那天是妈妈开车送他，改变了线路，所以才偶然看到了风沙渡的店招牌。此例又再一次证明“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过来赶考时瞅见的一家小餐馆，名为“风沙渡”。独这三字，意境全出，那杂乱的店面也仿佛不嫌粗陋，而自有一种粗犷邈远(用“粗犷邈远”揭示了店名的意境，也突出了店名的不同凡响之处，为下文的议论张本)的豪情在胸中激荡了。
　　只是一个招牌，却可以让这一家平凡的(用“平凡”修饰小餐馆，正是为了突出它的不平凡)餐馆从一干“某氏餐馆”“某某小吃”(在与其他平庸店名的比较中凸显“风沙渡”的不同寻常)中脱颖而出，这就是超越了平庸的力量(既评了店名，又点了文题，一举两得)。
　　不由又想起一群人(由“店”而“人”，联想进一步展开)，他们也曾坐在这考场，也曾为了理想而奋斗，而他们现在，叫做“蚁族”(“蚁族”，还有后边的“蜗居”，用语时尚，而又略带不屑)；他们的住所，叫“蜗居”。当社会的风霜吹凉了热血抹平了棱角(用语形象而又极具概括力)，当学过的知识没有用武之地丢弃在脑海尽头，他们早忘却了身为高学历人才的骄傲，沉寂了，平庸了。最可悲的不是身居不足盈尺的斗室，也不是食不果腹衣不保暖，而是丧失了理想和追求(一语中的，揭示了平庸之根)，只剩下忍让顺从。没有人生来就是任人践踏的草芥蝼蚁，但如果有一颗甘于平庸甘于卑贱的心(“有一颗……心”似显多余，可删去)，那唯一(“唯一”强调别无他途，警告平庸的后果，令人震惊)的归宿就只是蝼蚁。
　　要成为强者，必先有一颗强者之心；要俯瞰平庸的众生，必先有一股“登临意”(两个“要”，开出“拒绝平庸”的药方，议论开始向前推进)。对，登临(“登临”真乃神来之笔。“登临”就是登高望远，“登临”就会有不同凡响的境界；“登临”就会有不同寻常的胸怀)，是辛弃疾“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的登临(辛弃疾的“登临”抒发的是怀才不遇、壮志难酬的感慨)，是杜甫“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登临(杜甫的“登临”抒发的是雄视天下的豪气)。
　　是否有一颗强者之心，一颗超脱平庸的心，是平庸(应在“平庸”后加“者”，以与“出众者”对应)与出众者的分水岭。人只是(“只是”有贬义，忽略了人其他方面的能量，应删去“只”)会思想的苇草，最高贵的就是会思想。所以人的高贵来自灵魂，来自思想层面的高贵。有了一颗拒绝平庸的心，终有人会从你眼中的坚定(应调整为“坚定的眼神”，这样就与后面的“不俗的谈吐”“紧握的双拳”相对应，使句式更整齐)，从你不俗的谈吐与紧握的双拳看出你的不凡。即使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即使会有“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诋毁(“诋毁”宜改为“遗憾”)，即使“零落成泥碾作尘”，仍会有(“有”似多余，可删去)“香如故”。
　　“蚁族”又如何?若心怀鸿鹄之志，俯视那有着优厚境况的燕雀，我坚信：终有一天，能(“能”前面要加“你一定”，否则，便成无主句)“扶摇而上九万里”，“朝游北海暮苍梧”，携长风，浩荡而去。
　　相信“风沙渡”的主人(推测“风沙渡”主人的身份，回应开头)不会是一个平庸的、世俗的商人吧?如果不是一个来自黄土高原的汉子，也必是腹藏诗书但不得不囿于世俗的文人。否则，怎会有如此豪情、如此透着古韵气息的招牌?
　　我必去“风沙渡”(此句前最好加“高考结束后”)。酒菜已不重要。小酌后，与老板相视而笑(“相视而笑”其实是“会心一笑”，表明“我”与店老板一样，都是拒绝平庸之人)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李白诗句的引用又是神来之笔，起到了画龙点晴之效)?
　　拒绝平庸，世界有你而精彩。(蛇足!删去更精炼!)
　　细读本文，有一股灵动之气扑面而来。首先是开头就不同寻常，作者以当天赶考路上偶然瞥见的一家餐馆名“风沙渡”作引，材料十分鲜活而又切合题旨。看似信手拈来，其实匠心独运，作者在将它与其他餐馆名的对比中慨叹其具有“超越平庸的力量”，自然就与文题“拒绝平庸”相照应了。南师大教授骆冬青先生说这是“一种即兴的慧解与内在的积淀交相激荡，上升到思想层面的高贵，鼓舞起粗犷邈远的豪情，使文章既有‘意识流’式的自在顺畅，又有哲思性的阔达视野和空灵想象”。作者的思维是跳跃的，他没有再继续纠缠于店名，而是由店名联想到生活当中那些曾经的“天之骄子”们，现在仅留“一颗甘于平庸甘于卑贱的心”。当然作者并无意于花太多的笔墨去谴责这些“慵懒之辈”，而是笔锋一转，为甘于平庸者开出了治“庸”的药方，那就是要“有一颗强者之心，一颗超脱平庸的心”，要有“高贵的思想”，还要“心怀鸿鹄之志”。这就将议论上升到“怎么样”的层面，使文章有了深度，也有了厚度。在这个层次中尤其令人称奇的是对“登临”的议论，那“对，登临”三个字让读者感觉作者是在偶然间的灵光一闪，犹如神来之笔。文章结尾又回到“风沙渡”的店名上，这次店名的出现不是开头店名的简单重复，而是在探求店主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由“名”而“人”，最终回归“拒绝平庸”的主旨。全文上下连贯，一气呵成。
　　再读本文，你还会有一股豪气在胸中激荡。作者在开头评价“风沙渡”店名时就用“自有一种粗犷邈远的豪情在胸中激荡”写自己的感受。也正是带着这份豪气，作者鄙夷那些被“社会的风霜吹凉了热血抹平了棱角”的“蚁族”，把他们看作“草芥蝼蚁”；还是带着这股豪气，作者引用了辛弃疾、杜甫的登高致远的诗句，其实，这两个人的“登临意”是有区别的，辛弃疾的“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是一种怀才不遇、壮志难酬的无奈，而杜甫的“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则是一种更上层楼、藐视一切的豪情。作者引用这两个人的诗句意在告诉人们，一个人无论是失意还是得意都应该拒绝平庸；仍然是带着这股豪气，作者希望那些被称为“蚁族”的人们能像庄子《逍遥游》中的鲲鹏一样“扶摇而上九万里，朝游北海暮苍梧，携长风，浩荡而去”。这是何等的气魄!这是何等的豪情!很久没有读到这样大气磅礴的高考作文了。
　　认真品读本文，你又会感觉到一阵阵书卷气扑鼻而来。现在不少教师常常感叹学生作文语言平淡干瘪，简直到了渗不忍“读”的地步，而本文却引用丰富，文采斐然。作者对“风沙渡”的店名情有独钟就说明他有着深厚的古典文学的功底，否则，他不可能从这三个字中感受到“粗犷邈远的豪情”的。另外，文中有多处引用了古代诗文，而且都引用得恰到好处。由此可见，作者平时学习古代诗文已经不是盲目背诵了，而是到了融会贯通的境界了。除了引用古诗文，作者在行文中的用语也很典雅形象，如“当社会的风霜吹凉了热血抹平了棱角”，如“身居不足盈尺的斗室”，如“若心怀鸿鹄之志，俯视那有着优厚境况的燕雀”，如“也必是腹藏诗书但不得不囿于世俗的文人”等等都是透着文人气息的可圈可点的佳句。
　　当然，正如我在眉批中所指出的，本文也存在一些瑕疵，但这在时间那么紧张的高考考场上实在是难免的，也是可以原谅的。
　　
　　作者简介：江苏省如皋中学特级教师、江苏省首批教授级中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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