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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类思想家李贽:明代思想家李贽

    时间:2018-12-24 03:18:23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柠檬阅读网手机站

      我与李贽结缘纯属偶然。   那是1995年的事了,某出版社策划出版一套《荆楚历史文化名人传记丛书》,所写全为湖北历代文化名人,丛书共十本,有一本是介绍晚明文学流派“公安派”主将袁宏道的。“公安派”的主要代表人物为“三袁”,即袁宗道、袁宏道、袁中道三兄弟,其中要数老二袁宏道的成就最大,因他们是湖北荆州公安人,所以称为“公安派”。丛书编者通过有关渠道找到了我,希望我将袁宏道传记的创作任务接受下来。作为一名与“公安派”同乡的学人,我义不容辞地应承了这一任务。在翻阅、研究袁氏三兄弟特别是袁宏道的存世文集及相关资料时,我发现,他们的文学主张“性灵说”受到了同代哲学家、思想家李贽“童心说”的启发与影响。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没有李贽独树一帜的“童心说”,也就不会有“公安三袁”“性灵说”的问世,更不会有三百多年后的胡适、陈独秀、刘半农、钱玄同等人重提“公安派”,大力倡导“性灵说”,对五四新文化运动的诞生与发展产生积极而有力的推动作用了。
      由此可见,李贽是一个何等了得的人物!
      李贽,号卓吾,又号宏甫,自称温陵居士,明世宗嘉靖六年(1527年)农历十月廿六日生于福建泉州城南门万寿路123号。泉州是中国第一个对外通商口岸,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论资历,比广州还要早好几百年。宋元时期,泉州港是世界最大的贸易港口之一。它的开放与包容曾使得世界上几乎所有宗教在这里传道、交流、融汇,并留下了各种风格兼备的寺院建筑……古老的历史与灿烂的文化使得泉州于20世纪80年代初便跻身于全国第一批历史文化名城之列。
      李贽所生活的明代晚期,整个中华帝国已变得内敛而封闭,泉州虽不可避免地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但其博大与开放的深厚传统不可能转瞬即逝。正是故乡泉州的环境与氛围,铸造了李贽自由、灵动、洒脱、特异、叛逆的思想特征与鲜明个性。
      李贽自29岁那年离开故土,仅回来过两次。一次是35岁时父亲病逝,自南京奔丧守制。丁忧期间,适逢倭寇进犯泉州,李贽不得不身穿孝服,率弟、侄辈抗倭御敌;另一次是38岁那年祖父去世时从北京返乡赴丧。曾祖父母、祖母及父母逝世,因家贫无钱购买茔地,只得临时厝置。此次归家,李贽总算了却一桩心愿,将三代老人一并归葬入土。
      从此以后,直到李贽去世的近40年漫长时光中,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并且只要一提起泉州,心中就生出一种复杂的情愫,他说平生有三怕,其中之一就是怕返家。
      对于给了他生命之源的故乡泉州,李贽何故至如此反应?
      这与他此后的人生阅历、思想认识及当时的社会环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李贽自26岁考中举人跻身官场,当过校官、县学教谕、国子监博士、刑部员外郎、刑部主事、礼部司务等职,辗转于河南、南京、北京等地任职。直到万历五年(1577年),年届51岁的李贽终于升任云南姚安知府,成了朝廷的一名四品官员。
      在25年的官场生涯中,李贽性格倔犟,思想活跃,不甘摧眉折腰,不肯受人挟制,不愿巴结奉迎,所受之磨难与屈辱,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将大地为墨,难尽写也”。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好不容易升了一名知府,总该扬眉吐气一番了。然而,李贽的心中,却又萌生退意了。如果不是顾及退职后一家老小的生计问题,哪怕是知府一职,他也不想赴任。在众多友人的劝说之下,他才极不情愿地勉强成行。
      以传统思维与价值观念来衡量李贽所为,他的举止实难为一般人接受与理解。四品知府,也算一个不小的官职了,当时的明朝,全国约有政府官员两万名,而四品以上的不会超过五千。不知有多少人丢弃人格、削尖脑袋、苦心钻营,也难以达到这一级别。在知府位上好好干上一番,再升上那么一级半级,博个封妻荫子、光宗耀祖,该是何等地风光啊!
      然而,李贽所看重的,不在官职大小,而是精神,是学识,是思想!若按惯常的人生轨道前行,李贽肯定早就湮没在无数没有个性的庸常之辈中,消逝在历史的云烟深处难觅其踪了。李贽之所以成其为我们今天所知道的李贽,就在于那迥异于他人的价值追求,那不按常规“出牌”的特立独行,那敢于挑战传统的卓越识见。
      早在写《老农老圃论》时,李贽在文中就赞扬关心农事的樊迟,讽刺了轻视农民的孔子,露出了一股“异端”色彩。而后对朱熹的传注,便读不进去,“不能契朱夫子深心”。在河南辉县任教谕时,李贽除拜揖公堂外,将主要精力花费在探索道学真谛之上。闭门苦读五年有余,结果以“落落不闻道”而告终。
      隆庆元年(1567年),41岁的李贽赴北京任礼部司务,开始接触泰州学派,并对王阳明著作“不得不信之”。对此,李贽在给友人的一封书信中写道:“五载春官,潜心道妙。”在北京任职期间,李贽的学问取得了显著收获。
      五年后,李贽调往南京刑部任职。当时的南京,讲学十分盛行,李贽常常参与其中,结识了泰州学派创始人王艮之子王襞,并拜他为师。与此同时,李贽还受到王学左派著名学者王畿、罗汝芳的直接教诲。泰州学派及王学左派师承王阳明的心学,王阳明的心学虽属儒家一脉,但对儒学教条特别是程朱理学是一种淡化与反驳。王学认为“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倡导“良知”说,主张“良知”是衡量一切事理的标准。而泰州学派及王学左派则更进一步,他们标举自然人性旗帜,抨击“存天理,灭人欲”的主张,锋芒直指朱熹内圣之学的绝对伦理主义。在南京刑部又是五年,李贽的学问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成为深孚众望的学界名流。李贽对王阳明心学、泰州学派及王学左派并非一味地认可与接受,著名的“童心说”便是加以扬弃改造的结果。
      由学习钻研,到参考借鉴,再至自我创新,李贽走过了一条不断求索、刻苦精进的艰难漫长之路。
      在辗转南北的任职期间,李贽结识了许多以心相许的朋友,而对他人生起着举足轻重作用与影响的,当属耿定理。
      耿定理,字子庸,号楚倥,黄安(今湖北红安)人,不求功名利达,只重潜心问学。耿定理有一声名显赫的兄长耿定向,号天台,任过刑部右侍郎、户部尚书,著有《耿天台先生全集》,是明朝有名的理学家。耿定理与耿定向虽为兄弟,一段时间,耿定理还以兄长为师,但两人思想却有着严重分歧:哥哥耿定向严守封建礼教,将其作为行事准则;弟弟耿定理呢,则追求自我心性的自得与完善。于是,耿定理与兄长耿定向越来越疏远,而与李贽则越走越近,最后成为生死之交。
      李贽由南京走水路赶赴姚安,途经耿定理老家黄安,自然要舍舟上岸与好友一聚。逗留期间,李贽想将家属留在黄安,并与耿定理相约,待三年任期一满,便来此定居,专心访友求道。妻子黄氏坚决要求同行,李贽没有办法,只得携妻前往云南姚安就职,但还是将女儿和女婿庄纯夫留在了湖北黄安耿家,为此后的隐居埋下了“伏笔”。
      李贽不愿做官,并不等于他在任上无所作为。三年姚安知府,李贽可谓兢兢业业,勤勉有加。他宽以待人,与少数民族和睦相处,关心民间疾苦,注重社会公益事业,兴修水利,建盖书院,开办公学,一时间深得民心。而三年任期一满,李贽便撂下挑子,封印闭门停办公务,坚持不干了。经过七次上疏,又面请前来云南考察地方官员的巡按御史批准,这才获准。李贽辞官消息传出,当地“士民攀卧道间,车不得发”。为纪念李贽,姚安百姓还特地为他建了一座生祠。
      摆脱官场的名缰利锁,李贽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与自由,他与妻子黄宜人取道三峡,由云南姚南赶返湖北黄安。如果不是耿定理,李贽辞官之意不会如此坚决,也不会选择黄安隐居。李贽奔好友耿定理而来,正值耿家老太爷去世不久,在朝廷任职的耿定向也回到了老家守丧。兄弟二人对李贽礼遇有加,并在耿家别业“天窝”为李贽一家专门建室筑居,使他大有一种宾至如归之感。
      在“天窝”隐居之初,李贽与耿定向思想不合,虽常有龃龉,但有耿定理从中调和,倒也相安无事。然而,三年后,年仅51岁的挚友耿定理突然病逝。李贽辞官千里迢迢赶赴黄安,就是奔耿定理而来,没想到这位至交却先行撒手而去,不仅给李贽心灵带来了极大的痛苦,对他以后的生活也产生了难以估量的影响。
      因思想不同,尽管耿定向守丧期满又赴南京任职,但两人书信往返中,矛盾已日趋尖锐且公开化。耿定向担心李贽留在黄安“天窝”带坏耿家子弟,不禁生出赶走李贽之意,而又不便公开撕破脸皮,只好委婉行事,或信中一个劲地旁敲侧击,或托朋嘱友暗示李贽。李贽自然不想被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长留黄安,适逢邻县麻城四大望族之一周柳塘及女婿曾中野盛情相邀,并在县城买下一间大屋供他居住,正置身尴尬境地、另寻别居的李贽,自然爽快地接受了这一邀请。
      举家移居麻城,没想到夫人黄氏节外生枝,坚决不从。快60岁的人了,黄宜人不想再东来西去地颠沛流离,四处漂泊;女儿女婿也劝李贽回乡定居,以求落叶归根。而李贽却是坚决不肯迁回福建泉州,双方追求不同,想法不一,意见不合,难于统一,最后只得各奔东西。李贽拿出为数不多的积蓄,让女儿女婿陪夫人黄宜人归返故乡;而自己,则毅然离开生活了五年的“天窝”,孤身一人前往麻城。
      李贽将位于麻城县城的居所取名为维摩庵,标志着他对佛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三年后,李贽剃度出家,从维摩庵搬到离县城约30里外的龙潭芝佛院,索性做了一名和尚,自号“龙湖叟”,并写诗明志道:“空潭一老叟,剃发便为僧,愿度恒沙众,长明日月灯。”
      一旦离开黄安,李贽与耿定向的矛盾不可避免地变得更加尖锐化、公开化。一个在麻城隐居,一个在南京做官,在交通不便的古代,虽然远隔千里,却不影响两人相互间的指责与攻诘。他们通过书信,将个人主张洋洋洒洒、淋漓尽致地诉诸笔端。你挑战,我回应;你阐述,我批驳;你攻击,我指斥……就在书信一去一返的“礼尚往来”中,一对论敌“捉对儿”搅在一起厮杀。没想到这场特殊的论战竟持续了十年之久,“刀光剑影”难解难分,杀声震天惊动朝野。李贽反孔,耿定向尊孔;李贽向“名教”挑战,主张“拆篱放犬”,倡导心性,追求思想解放,耿定向“重名教”,竭尽全力维护旧的伦理纲常,不可越雷池一步;李贽认为不必以孔子来衡量一切,“人人皆可以为圣人”,耿定向视孔子为神圣不可侵犯的偶像,并以“天不生仲尼,万古长如夜”加以反驳……其实,李贽反对的,是经由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的孔子;他指斥的,是将作为诸子百家之一的儒学僵化了的反动儒教;他抨击的,是那些借孔子之名扼杀人性的伪道学家。而对孔子本人,李贽并不反对,他出家礼佛的芝佛院内供奉着两幅巨大画像,一幅是释迦牟尼画像,另一幅,就是他专门请人定做的孔子画像。
      论争的结果,就是《焚书》的问世――李贽将写给耿定向的论战书信、函件尽数收入其中。这不仅激怒了耿定向本人,更惹怒了他的那些故旧门生;他们不仅口诛笔伐,还利用手中权力或可控资源,对李贽直接施暴迫害。由昔日的友人一变而为不共戴天的仇敌,虽令李贽伤心、寒心,然而,为了思想,为了真理,他什么也顾不得了,大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之气概。
      李贽在龙潭芝佛院一住就是十年有余,他的第一部著作《初潭记》于万历十六年(1588年)在此编纂而成,而后又创作、编辑了《焚书》、《说书》、《因果录》、《史纲评要》、《读升庵集》、《孙武子十三篇》及《藏书》的主要章节,还批点过《水浒传》、《西厢记》、《琵琶记》等小说戏剧著作。概而言之,李贽一生中的主要著述,大多是在龙潭完成的。龙潭风景幽美,有着一股灵动的气韵,不仅适合隐居,更能激发创作灵感,李贽还在这里为自己建了一座藏骨塔,拟作为安息长眠与永恒的归宿之地。
      李贽出家后,好友焦�担心他独自一人孤寂,便托新科进士袁宏道出差返回故乡荆州时,顺道前往麻城探望。袁宏道或独自一人,或与小弟袁中道,或兄弟三人一同,曾先后三次来到龙潭拜会李贽,一住就是一月或数月。正是与袁氏兄弟切磋求道的过程中,李贽的“童心说”逐渐成熟,于万历二十年(1592年)写下了《童心说》一文,指出“夫童心者,真心也”,而人们行事作文,大多属“假言”、“假事”、“假文”,这样的人,自然也是“假人”。欲现童心,必须剥去遮蔽其上的雾瘴,使其露出无瑕的“最初一念之本心”,只有那些未曾失却童心之人,才是真正的大圣人。受李贽思想启发与影响,“公安三袁”针对当时文坛前后七子的复古论调,树起了一面文学改革的大旗,创立了“性灵说”,主张文学作品应“独抒性灵,不拘格套,非从自己胸臆流出,不肯下笔”,影响并扭转了一代文风。
      面对李贽出家的麻城龙潭自然风光,袁氏老大袁宗道大为惊叹,没想到“泉石幽奇如此”,不由得舞动一支生花妙笔写道:“龙湖,一云龙潭,去麻城三十里。万山瀑流,雷奔而下,与溪中石骨相触,水力不胜石,激而为潭,潭深十余丈,望之深青,如有龙眠。而土之附石者,因而夤缘得存,突兀一拳,中央峙立。青树红阁,隐见其上,亦奇观也……”
      李贽隐居龙潭之时,是他硕果累累、声名远播之日,也是他大起大落、饱受折磨之际。
      他剃头出家,却有意留下胡须;进了佛堂,又不认祖师;做了僧人,还大口吃肉……这些,都被时人视为异端。他广收门徒,即使女子也不避讳,信函往返不说,还亲往女徒家授课,被道学家们视为大逆不道。他的第一部著作《初潭集》在麻城第一次刻印,就轰动一时,当即抢购一空,此后的《焚书》、《藏书》更是声名远播,传遍中华大地。正是这些振聋发聩之作,却被封建卫道士蔑称为“敢倡乱道,惑世诬民”的“谤书”。他与袁宏道在武昌一同游览黄鹤楼时,遭到一伙受假道学家们指使的泼皮围攻、辱骂与殴打。他受到耿定向门生、湖广按察司佥事史旌贤的威胁,要以“大坏风化”的罪名将其驱逐,李贽针锋相对:“我可杀不可去,我头可断而我身不可辱!”万历二十八年(1600年),李贽已是74岁的年迈老人了,当权者仍不肯放过他,地方官员冯应京雇用一帮打手前往芝佛院迫害李贽。李贽在友人的帮助下得以逃脱,可暴徒们却不肯善罢甘休,又一把大火烧掉了龙潭芝佛院,还将李贽为自己准备的永恒归宿之所――藏骨塔捣毁清除……
      黄安留不下他,麻城容不得他,那么,其他地方又如何呢?
      年迈苍老的李贽举目四顾,不由得悲从中来,大地茫茫,哪里才是他的归宿之地啊?
      正当李贽出走麻城,辗转河南商城黄蘖山中避祸时,曾任过知县、御史的马经伦闻讯,不顾数千里之遥,冒雪从北京通州(今北京通县)赶到黄蘖山中陪侍。
      马经伦为人正直,常仗义执言,好打抱不平,任御史时因胆敢抗疏当朝皇帝神宗而被贬为一介平民。李贽的悲惨遭遇使他感到愤怒与同情,不由得主动南下黄蘖山,与李贽一同研习《周易》,还写了一篇文锋犀利的《与当道书》为李贽辩护。
      等到来年二月春暖,马经伦索性将李贽接到北京通州自己家中居住。
      尽管封建统治黑暗,尽管专制思想麻痹并左右着人们的意识,尽管道学家为维护所谓的正统理学不择手段大打出手,却总有一群真知灼见者、不畏强权者、公正无私者,以一己微薄之力与当权者、当道者拼力抗衡。一方面是虚伪,是攻诘,是迫害;另一方面则是真诚,是推崇,是保护,两相比较,后者的良知、识见与高尚更其凸显。李贽的价值在当时已为许多有识之士推崇,视李贽为“真人”,并予以实质性帮助,除马经伦外,重要的人物还有湖广布政使刘东星、大同巡抚梅国桢等。
      李贽寓居通州时,年已七十五六,身体日衰,预感来日不多,不由得写了一篇《遗言》,详述死后安葬之事,并流露出自己一生坎坷,受尽诽谤与迫害,希望能够平平安安地了此一生。
      然而,他的这一愿望最终没能实现!
      他在马经伦家安居写作,自以为平安无事,没想到统治者却放不下他,主动找上“门”来了。
      李贽一到通州,就在北京城的道学家中引起了一阵恐慌。他们担心李贽思想广泛流布,担心他的新作又将“妖言惑众”,担心他闯入京城“扰乱治安”。一时间,关于李贽的流言“狼烟四起”,闹得京城人心惶惶。不久,礼科给事中张问达终于走上“前台”,上疏劾奏李贽,说他“狂诞悖逆”、“惑乱人心”,将“明劫人财”、“强搂人妇”、“勾引士人妻女”等不实之词一股脑儿地堆在他的头上,其落脚点就在于要对李贽严惩不贷。
      已有20年不理朝政的神宗皇帝朱翊钧见到奏折,竟异乎寻常地来了精神,以前所未有的“工作效率”当即作出批示:“李贽敢倡乱道,惑世诬民,便令卫五城严拿治罪。其书籍已刊未刊者,令所在官司尽搜烧毁,不许存留……”
      一声令下,李贽被打入牢狱,所有著作悉数烧毁。李贽取《焚书》、《藏书》作为书名,便有“焚烧之书”、“藏匿之书”之意,对封建统治者,他没有过多幻想;对自己著作的命运,似乎早有预见。然而,只要是传播真理的好书,是焚烧不尽、难以深藏的。李贽所有已刊未刊之书虽一时遭受焚烧、销毁之厄运,其后反而越刻越多,越传越广,流布海外,便是有力的明证。
      李贽入狱后,除走过场式的审讯一次外,便将他长期羁押狱中,不管不问了。
      李贽捕前已卧病三月,入狱后仍处于昏迷状态,此后更是百病缠身。就在这样的处境中,他还不忘赋诗,写下《系中八绝》。一位70多岁的老人,尚能保持如此旺盛的精力与斗志,确属不易。其实,李贽真正人生之始,他的最辉煌时期,正是隐居麻城龙潭之时,而此时,他已是60花甲之人了。一般来说,年纪一大,就意志衰退,思想保守,免不了抱着颐养天年的心态打发残日。而李贽却老当益壮,老来弥坚,越老越有风采,仅凭此点,就可见出李贽对庸常之辈的超越。有人说李贽的悲剧就在于他活得太长,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曲折磨难与攻诘诽谤了。当然,他的成功与贡献也在于活得太久,如果早逝,中华民族古老历史的灿烂星空,当失却一颗极其耀眼的星辰。
      关于李贽的惩罚,张问达在疏劾中希望将他解发原籍治罪,而这时,又传出朝廷将李贽递解回泉州的消息。李贽曾多次表示怕回老家,听到这样的传言,不由得说道:“我年七十有六,作客平生,死耳,何以归为?”
      泉州,是李贽的养育之地,是他生命的血脉所在,落叶归根,乃人之常情也,为何只要一提回家,李贽就会产生一种本能的恐悚与惧怕呢?
      其实,李贽对故乡泉州有着一种内在而深沉的感情,他之所以怕回泉州,缘由主要有三:一是对故乡浓厚而窒息的理学氛围大为反感。当时的泉州,已成为封建理学重镇,对儒教宣传尤其得力,对道学家朱熹顶礼膜拜,对孔庙不断维修扩建,李贽所处时代,是泉州府历史上修建孔庙最为频繁的时期;二是不愿受到管束。回到家乡,会受到多重有形无形的束缚,有官府管治,有乡法约束,有族规限制,还有一大堆所谓的责任与义务不请自来缠绕于身。想想看,如果待在泉州,李贽能像隐居麻城那样我行我素、自由自在、安心著述吗?三是拼力抗争。如果说此前不愿回泉州是出于上述两种因素,那么,后来当道者将回乡作为对他的一种驱逐与惩罚,就更令他产生逆反心理,竭力抗争,宁死不归了。
      陷于两难境地且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李贽,觉得唯有自己了断,才会得到一个体面的结局。
      他在等待、寻找可乘之机。
      机会终于来了,结局却是那样的悲惨。万历三十年(1602年)农历三月十五日,李贽趁侍者为他剃发的机会,一把夺过剃刀,奋力割向自己的咽喉。喉管顿时断裂,血如泉涌,而气息尚存。侍者问他:“痛否?”李贽喉咙嘎嘎作响,话不成声,便以手蘸血,书写作答:“不痛。”侍者再问:“为何要自杀?”李贽颤颤抖抖、一笔一画地写道:“七十老翁何所求?”又拖了一天多时间,直到三月十六日夜半,李贽才在狱中最后合上了痛苦的双眼。
      天下之大,竟容不下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李贽就这样被封建统治者迫害而亡,成为中国历史上以学术而获罪致死的独一无二的伟大思想家。
      李贽不断求索,大胆怀疑,快意恩仇,诚如他自己所写的那样:“余自幼倔犟难化,不信道,不信仙、释,故见道人则恶,见僧则恶,见道学先生则尤恶。”封建统治者以孔子的儒学为正统,其余皆为旁门左道,他们只希望天地间存在一个头脑、一种声音,更希望满天下都是愚民,容不得半点其他主张与学说。而李贽作为封建社会难得的“千古绝唱”,偏偏什么也不信,为了科举从小熟读四书五经,却不信孔孟朱熹之说;出家当和尚,却不信佛教;对老庄学说素有研究,却不信神仙道教……不盲从,不迷狂,永远保持清醒的头脑,保持一颗难得的童心,保持本真个体及与生俱来应有的自由平等与独立人格。也正因为如此,李贽被封建统治者、卫道士视为异端,无论哪里都容不下他,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李贽虽死,却成为中国启蒙思潮的一面旗帜。他的思想不胫而走,不仅影响了后来的黄宗羲、顾炎武、王夫之、曹雪芹、谭嗣同、严复、章炳麟等人,还传至日本,受到日本明治维新运动先驱吉田松阴等人的推崇与喜爱,对日本的明治维新运动有着功不可没的推动与启发。
      如果我们将李贽放在中国古代哲学、思想的历史长河中,当会发现,李贽的学说有两个特征,一是惊世骇俗,二是进步卓越,其识见远远超出前人与他人。
      一个没有思想的人无疑是一具行尸走肉,同理,一个缺少哲学与思想的民族也是平庸而可悲的民族。中华民族要崛起,要有所创造,要跻身于世界民族强林,非得有一流的、真正的、伟大的哲学家、思想家为先导不可。正是从这样的角度与意义而言,李贽对于生活在今天的我们,对中华民族的未来,实在是太重要太重要了!
      
      责任编辑/筱 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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