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用文字打磨梦境|美丽的梦境文字
时间：2019-03-20 03:31:51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人 
韩青,生于1992年夏季。典型的双重性格,文字和本人无法对上号。在某些方面过分的固执并且刚愎自用,从不在别人面前流泪,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胆怯,比较会掩饰自己的情感。最爱做的事情是熬夜写字,最厌恶的事情是写个人简介。曾获“新作文杯”全国高中生放胆作文大赛第八届新人奖、第九届一等奖。
碧色经年离去时
○韩 青
我在这里说一个不是故事的故事。
它的意义只在于证明这人走时只有星光送她。
这是十二年学涯的尾端,久违的清闲盛大得让人心生敬畏。等待的过程像是望不穿的深夜,尤其是等待被给予一个结果。
当天空里渐渐弥散开来的暗灰色天光随着气温的下降而迅速变得浓郁时,我的电脑荧光就会照亮一小块空间,像是黑暗里窥视人的眼睛。这样的安谧连世界都被缩成一个幽暗的小孔。而我便在这里做一些琐碎的事情,满足自己或者消磨时间。
闲散空虚的日子催人怀念过去。人总是这样矛盾的生物,他们爱在竭尽全力地挣脱之后又情真意切地缅怀。有一段时光,我走在别人的光环下看着自己的阴影,愚蠢的聒噪或者沉默,还依旧坚信自己的每一个举动都是价值的所在。这些在而今回想起,都是滑稽的事情。
过去。现在。
真实。虚假。
这些我们到底还是无法明确划定的界限,如同我们从不曾清晰剖析的自己。
我想去北方。
北字念起来有一种厚实感,这与生俱来的厚实感像极了我的执念。我似乎一伸手就能触摸到那里�黄华叶的季节,看到那里明媚蔚蓝、高远无比的天空和匆忙利索的行人。这是一种轰轰烈烈的感觉。其实许多感觉在日光的抚摸和年月的亲吻里能够亘古不变,只是因为我们不曾达到。
我一直相信梦想与欲望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对等,但总有那么多的欲望或者说是梦想我都没有达到。就像蓝七曾经念叨的未名、未名,可是未名湖畔依旧很远。好在我们能有一个完整的梦,而没有做完的梦往往是最痛的。
蓝七说,没有一只不往南飞的候鸟,但我依然选择去北方,即便不是未名湖畔。我在心底为她祝福,然后就伤感起自己的生活。我或许会留在这里,这样不南不北的地方。完全吻合我的处境,不上不下。而这便是现实。
然后我就想起了我那段现实的时光。安静地做一套一套的试卷直到忘记抱怨疲倦,认真而简略地整理猜题笔记,下自习后常常在不见月光的夜色里独自回家,冲澡、上网写字或者看书,再就是睡觉。不再介入任何他人的争吵里充当调停的角色,也不再拍着谁谁的肩膀说咱俩谁跟谁。
但这些都已成往事,现实也好,虚幻也罢。
我开始想纪念一些人。
我一直都肯定执拗是自己最为繁盛的一部分,而我所有执拗的支持都来自于别人以各式各样的方式表达给我的爱。我活着一个生命,但它从不完全属于自己。我身边的座椅那么多那么多,可是有更多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回。
我曾不止一次地提及May,她的到来、她的离开、她撒下的光影点滴,这些都在记忆里刻骨铭心。还有蓝七,这个总爱在深夜里闪烁着眼睛在天亮才入睡的女孩,她写下的字字句句时常让人感觉锥心。或者是槿溪,这个短发遮耳、眉眼清澈的女孩,她亦心怀着朝南的梦。
乃至我笔下出现过的少年和少女,他们都无一例外。
还有我们走过的路,广阔忧郁的土地,湛蓝无际的天空。
……
我想起这些事时时常是在夜晚,星光坠落。她们都怀揣着简单的梦与憧憬。我们走在彼此交汇的路途上,期待着这段路途能够一直延伸。我们存在的卑微和渺小决定我们的情感很多时候只能是期待。
谁与谁微笑,谁又与谁欢喜。
写到这里的时候我发现外面的天气已经变得阴沉,就在刚才还是一片明媚、灿若霓裳。这样多变的天气容易让人想起少年时未脱稚气的脸和浮动的心。很多事物之所以让人感觉到美好是因为它们都不会恒久。
契诃夫有一句话:如果已经活过来的那段人生只是一个草稿,有一遍誊写该多好。我想,即便是有无数次誊写,也依然有离开的一天。
离开似乎是每个人必须出席的一场宴席。
在我的18岁垂垂老去之前,我所回忆的往事每一件都熠熠生辉。一路的聚聚散散,包袱沉重或者轻装上路,这些在结束之后都显得无关紧要。
但我相信,碧色经年,在我们将每一段路程都走短走尽时,风景依旧是存在的。
就以简贞的一首诗作为结尾,送给自己。
那人走了,沿着鸥鸟的旅路走了
那人是只水鸟,眷恋水又听倦涛声的
那人是个迷路的,想要停驻又向往远方的
那人是个善感的,断不了悲欢离合,又祈求无忧梦土的
那人是个造谜的,猜中谜底又想把自己变成谜题的
那人是个找伴儿的,又害怕守不住哟
那人走时只有星光送她
归 流
○韩 青
这是一个梦境。
在冬季褪去的时候,阳光和煦,世界一片繁盛的景象。
河流还是河流,只是比从前更加清澈和平静。它的身躯蜿蜒,缓缓流向远处的山庄。人们分居两岸,他们在各自的领域栖息劳作,这样安详地生活着。
这是我所无数次梦见的河流,芦苇和蜻蜓点起圈圈涟漪。它的源头来自雪山,有着想象中纳木错的甘甜。它就是以这样的甘甜哺育了一代又一代,像我们的母亲,更像再也觅不到踪迹的童年……
我常常会有这样的感觉,明明是短短的数个小时,却仿佛穿越了一个世纪。我常常熬夜至凌晨,短暂的睡眠里,梦境占据大半,满满的都是过去的影子,挥之不散。
真的是有好多心事都藏在心里,它们像成群的蚂蚁,在每个不经意间,就咬噬内心,让人坐立难安。于是我猜测,梦境或者真实,这些到底都是我无法丢弃的事情。而无法忘却的事情,定有它的意义所在。
让我来说一些旧事。
六年前,我以稚气未脱的模样惶惑地进入初中。
同桌是一个优秀男孩。个子不高,长得很白,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他学习很好,喜欢看书,能写漂亮的文章,能将复杂的几何题做得滴水不漏。他会跟我说很多不曾对别人说过的事,还会在周末准时出现在教室里帮我办板报。
这些都是最初的最简单的情愫了,男孩女孩间这样亲密纯真的友情,在如今已是难以寻觅。正因如此,事隔多年也依旧很清晰。很多我以为美好并且会长存的东西它的保质期都不会久远。
后来升入高中,因失去联系感情渐渐淡下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故事到这里并不算结束。再次见到他是在我高三的时候,他从我们学校出来,我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人。他说,他转学到这里了,留了一级。于是成了我的学弟。当时我就想,他那么优秀的学生何至于留级呢?因而就感觉世事变迁真是难料。短暂的寒暄之后是漫长的静默,彼此都找不到合适的话语。这种尴尬便是生疏的最好证明。
我从来都不曾质疑过时间的力量。很多时候,只是可惜自己,曾经花了那么多的气力建立起来的友情说淡化就淡化了。这个世界到底还是利索的。
更早一点,大约只有10岁。
也曾认识一个男孩,长得瘦小,喜欢和女孩子一起跳皮筋。幼时的世界从不局限哪种游戏只能归于男生,哪种又只属于女生,大家在一起,开心就好。晚餐结束之后,就会成群结队地聚集在一起玩各种各样的游戏。他家里开着一个副食小店,因而时常偷拿一些零食分给大家。这是十分简单幸福的时光。
那时我们谁也不用顾虑以后,想着自己会以何种方式成长,揣测18岁的自己会不会是亭亭玉立或是英俊挺拔。然而更未曾预料到的是,有人会永远失去成长的机会。
这个男孩死了。他和其他孩子偷偷去河里玩水,结果溺死了。灾难降临时,不是别人,偏偏就是他。我见到他的最后一面是在他家里,他被平摊在地上,嘴唇乌紫,身旁放了许多降温的冰块。很多人围观,很多人流泪。因为害怕,因为伤心,我们几个一起的孩子也嚎啕大哭。
很多年之后,当我们终于抛下曾经的童稚来缅怀这些时,内心更多的依然是无奈。我们无法压慢成长的节奏,也无法逃避不知何时会降临的灾难。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而这样类似的事情,就像一出出戏,反反复复地在我们的生命里演绎。
你看,我们所存在的世界就是这样。
槿溪对我说,她绝不会向不满意的现实妥协,她一定要做她愿意做的事情,过她想过的生活。然后我就开始思索一些问题。虽然经历了一些事情,但十多岁的生命依旧是年轻,那么机会尚存。
我之所以将题目写为“归流”,是因为我希望那些过去的事情随着时光的流逝一同流去。任何对过去的怀念都不足以成为阻碍现在生活的借口。
想起了一首诗:
背影是真的 人是假的 没什么执著
一百年前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悲哀是真的 泪是假的 本来无因果
一百年后没有你也没有我
就以这首诗结尾,送给永远活在记忆里的那些人,和再也回不去的年华。
创作谈
写字的人,通常在心里都存在着最唯美的梦境。而往往开头越是美丽的梦境,就越是容易半途醒来。
我总是花很多的笔墨来讲述或者是回忆我过去的那些日子。我是个内心缺乏安全感的人,似乎只有看到这些白纸黑字心里才能舒坦下来。未来是怎么样的定数谁都拿捏不准,我并不是喜欢在捉摸不定的事情上盘旋逡巡的人,因而唯有过去能让我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书写。
其实就我个人的感觉,我更能驾驭的是小说这种题材。我喜欢把自己的故事或者想要表达的情感赋予我笔下的人物,让他们去演绎,让他们再活一次。这种近乎自娱自乐的写作方式让我感觉舒坦。而在这两篇散文里,我依旧没能逃脱过去生活的影子,反反复复地提及一些人和事,并且觉得她们依旧那样的真切和清晰。很多事情过去了就真的是过去了,我唯独能留住的就是这些回忆。因此我便写下来,不是为了给谁看,只是提醒自己不要忘却。
写作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每一篇文章的完成都像是一场轮回,一次对自己的剖析。因此我敢说我落笔的字字句句都是慎重的。文字真的是一种很好的药剂,它可以恰到好处地配合内心的节拍,不快也不慢。
安妮宝贝有一句话:我从来没有见过比写作更孤立的事情,那也许是因为我本身是一个孤立的写作者。虽然许多写字的人都有些安妮所说的孤立感,但我依旧认为我们是享受这种感觉的。这真的是一场旅途,遥遥无期。字内字外的两个世界,亦是两种人生。
这两年来,写了不少文字,眼泪也打湿了不少稿纸,这些并不是矫情做作的话语。甚至有一次竟然梦见自己笔下的人物。有些文字,当你恰到好处地表达出来后再反复阅读时,是真的能一次又一次地打动自己。
写到这里,我在想该做个结尾了。“创作谈”这样高大的字眼我不敢当,写了这么多,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立场和心里的感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