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临送目_在历史现场登临送目

时间：2019-05-01 03:20:21　来源：柠檬阅读网本文已影响人

　　社会的一切激荡变动，在百年之后，都难免沉淀为纸上的词语和套话，成为统计数据、人口与资源的流动、政治势力斗争的结果，或者“历史与人民的必然选择”。　　然而历史遗留的痕迹多少存留在那里，等着有心人去寻踪追怀。在某种程度上，只有抵达那些历史的现场，历史才能从词语和套话中浮现出来，变得面目清晰。
　　谭其骧先生有言：“历史好比演剧，地理就是舞台。如果找不到舞台，哪里看得到戏剧！”说这本书有历史地理学之价值，未免太过，然而，当演出的大幕落下，台上的明星与龙套谢幕下场，观众来迟，对着空旷的舞台，才好想象当时的身段与唱腔，想象这一切如何发生又如何歇止。
　　《民国前传》可以看做舞台下的一名凝视者。严格地说，“前传”这个名字并不甚适合，虽然叙述的是历史，但是它的线索更多是地理而非时间。北京、天津、新会、旅顺、成都、安庆……这些地名，以及其中的街巷，曾经有维新、立宪与革命的交错登台。在地理上的探访，与时间上的追寻，百年前与百年后的影像重叠在一起，个人与时代的命运落实到一座院落乃至一座城市的兴废，于是所见的历史更加清晰。
　　历史的车轮滚滚而过，它轧过了怎样的尘土、落叶和碎石，而当一块小石头恰好处在车轮之下时，它又怎样倔强地让历史微微一颤。这样的细节，只有去触摸车辙里每一个细微的痕迹才能体察。
　　去寻找和触摸这些痕迹，不仅仅是追寻历史，也为了理解历史。
　　譬如浏阳会馆，当年的“莽苍苍斋”，如今已是宣武区半截胡同的大杂院。目击那些已生了荒草的砖瓦，才能理解谭嗣同的孤愤和慷慨，并想见他是怎样在那个秋天的晚上静静等待缇骑上门。
　　譬如五台，一个被五台山的名字掩盖的山西小城，像今天大多数中国的县城一样，喧嚣、封闭，物质和精神既丰足又匮乏。于是不难理解“东方伽利略”的徐继畲写出《瀛环志略》，何以在后来数十年里对中国毫无触动，而遍览此书的士大夫油然而生的是顽固的自豪：“夫中国，天地之心；四夷，天地之四肢也。……我朝幅员之广，亘古无二。中华十八省外，南极越南，北极俄罗斯，东极朝鲜，西极雪山、葱岭，几得亚细亚之全土。”
　　譬如西什库教堂，曾经“爱国军民”为了反帝英勇战斗的地方，现在是西什库大街33号，名字的来源是明代皇家仓库，“内官之冬衣、军士之布花，咸取给于此”。而勘察一下那些并不设防的建筑，就能明白所谓义和团的勇敢无畏究竟是怎样一团虚妄。
　　譬如南通博物苑，濠河边上中西合璧式的院落，看到标注了“汉名”、“洋名”和“东名”的鸟兽草木矿石，才能理解在这样一个海滨小城，曾以功名为业的实业家张謇所拥有的广阔心胸。而今天，在这个日益繁荣的城市里，这样广阔的胸襟却越来越难以寻觅。
　　还有广州的万木草堂，成都的岳府街，天津的小站，桐城的洋书店，这些地点，有的依然保存，有的早已在百年中面目全非，但是历史就曾经惊心动魄地发生在其时其地。于是每一个到达的人，都可以在地理版图上向过去的时间登临送目。
　　中国的诗歌中，常有怀古。这仿佛是一种特别的审美与情怀。元人方虚谷在《瀛奎律髓》中说：“怀古者，见古迹，思古人，其事无他，兴亡贤愚而已。”然而古人登临怀古，时空错叠，又油然生出“叹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的感慨。历史与当下，现实与超越，就都在这一登临中。这样的情感与思索，到今天并无二致。
　　一册《民国前传》，就是这样的抚今追昔。尽管在某些地方它浅尝辄止，但是不妨跟着其中的文字和照片，去历史的现场作一回俯仰千古的凭吊。

登临送目_在历史现场登临送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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