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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棉花开的季节]木棉花开季节什么时候

    时间:2019-04-26 03:29:49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柠檬阅读网手机站

      我不善于记忆时间,每每追忆往事,我总是会说大概是冬天吧,我记得当时下雪了很冷,或者说大概是夏天吧,我记得当时天气很热我还吃着冰棍呢。我甚至能记起当时雪的厚度或者十几年前那根拿在手中的冰棍的颜色和味道,可是若问我那到底是一月、二月,还是七月、八月的事儿,我始终是回答不上来。对于时间的记忆,我永远是弱智。
      我一直以为这和我儿时的生长环境有关。我儿时生活在一个海岛上,那儿的季节是混沌的。那个地方不是只有春天才有嫩芽,夏天才有骄阳,秋天才有满天的星斗,而冬天,那里根本没有冬天,我怀疑连春天和秋天都没有。绿色、阳光充斥着所有的日子。每一天都是另一个炎炎夏日的复制,每一个季节也都是在复制,一年复制着另一年。时间因为没有季节的交替而停滞。一切记忆因为季节的混沌而杂乱不堪。
      几十年过去了,记住那些过往原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季节的混沌无疑又给我的记忆制造了难度,那些没有被季节串起的记忆杂乱无序地飘浮在脑海里。杂乱中有一段记忆执著地飘浮在脑海的最前方,那段飘浮的记忆里曾有木棉花一闪而过,它是唯一的线索。
      起初,我并不知道木棉花是在什么时候开放,可能是春天,可能是夏天,可能是秋天,还可能是那个不存在的冬天。有一段日子,大概是因为思念的缘故,我中了魔一般,踏遍小城去寻找木棉花的资料。那时候小城还没有电脑,没有网络,小城的书店里没有任何一本书上有关于木棉花的只言片语,我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人见过木棉花,他们其实连听都没有听过,他们唯一熟悉的是“棉花”,他们以为我这个从外地来的傻子把棉花叫成了木棉花。那时候,我已经与那个木棉花盛开的地方远隔万水千山。
      许多年后,我查了无数有关木棉花的资料,终于,在离开那个地方几十年后,得已吐出沉积在肚子里的那些郁闷。啊,木棉花盛开的季节,那不就是在二三月份嘛!更确切地说是在三月份。
      我感谢木棉花,她让我的那一段飘浮的记忆最终有了归宿,它定格在1978年的三月。那燃烧的花朵,为那些灰色的日子增添了艳丽的色彩,许多失去的记忆因为时间的找回而连贯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平淡的日子,如果不是因为发生了些事情,那个日子会和其它日子一样被遗忘。那天,我躲在门后的夹缝里,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来苏水的气味。外面,母亲为着我头上刚刚缝合的伤口,为着我该不该被送去幼儿园,与父亲吵得竭斯底里,我担心得心快要跳出来了,我担心她再这么哭闹下去父亲会不要她了。父亲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父亲的爆发充满了力量。
      是的,我没有上过幼儿园。我一直是被锁在家里的。锁在家里照看着自己也照看着小一点的妹妹。每天母亲上班时,我就会趴着窗棂向外探着胳膊向母亲摇、摇。摇得母亲一步一回头,如果我再喊上一句“妈妈早点回来”,母亲便流下泪来了。那窗棂是一条条垂直的木条,由于年代久远腐朽成了灰色,大概从外面看像极了监狱里的铁窗,那两个贴在上面的小人儿尽力向外探着臂膊,颇像要把铁牢坐穿的囚犯对自由的向往。路人并不知道,那笼中人并不是真的想要出去。在人烟稀少的海岛上,呆在牢笼里似乎要安全许多。
      每天,母亲的身影隐没在路的尽头,我便手把着窗棂看外面院子里的日影,看光在那棵结满木瓜的树上一点一点地挪,看我家的芦花母鸡恋爱生子,看一截几乎没有人走的灰色石子路,每天看,每天看,大概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不会忘记了。偶尔,只是偶尔,大概一年也不可能有三两次,有个路人,过来讨杯水喝,那简直就是我的节日。如果,只是如果,它的概率实在也是很低,有熟人来砍我家的甘蔗,那么那一天简直是可以当作大事永远记忆下来,单是看他怎样把甘蔗折断劈去叶子就多么有趣,比看日影西斜有趣得多了。那影子一天天地都是一个斜法,母亲出门的时候那木瓜树的影子才刚冒一点点头,到木瓜树的影子拉长到院子的中间时,时间刚好过了一半,当影子斜到鸡窝子那,往西北看,母亲的身影就准时出现了。那影子每天斜来斜去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变化。
      如果那一天,我的头不是被妹妹敲了一个洞,上幼儿园的事不会被提起。
      那天妹妹只是想跟我闹着玩,从背后给了我一下子。她大概觉得把瓷瓶抡起来砸到我头上很好玩。就像她把枕头扔向我,我就会跳过去喵喵怪叫着咯吱得她咯咯笑一样。我蹲在地上没看见她把瓷瓶抡向我,如果我没有蹲着,她抡不到我头上来,那瓷瓶很重,她也就三岁。砸中了我以后我看到她乐得蹦了两蹦,跑到我前面等着我喵喵怪叫着扑过去咯吱她。她看到血吓坏了,平时,手指上扎一根刺流出一滴血就已经把她吓得够呛。血像自来水一样流下来,她哇地一声哭了,哄也哄不住。我一边哄她一边用手捂那个血窟窿,一只手去捂没捂住,两只手捂还是没捂住,血渗出指缝顺着胳膊、脸、脖子不断地流下来。于是我也吓哭了。不可能会有过路人听见,来解救我们,我们家为了让不正常的妹妹少受一点嘲笑,总是选择偏僻的地方居住。
      母亲下班回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归于沉寂。我和妹妹早就哭累了,倒在血泊里昏昏欲睡。母亲看到血以为我死了。她再也受不起惊吓,妹妹的残疾已经压得她无法喘息。她抱起我往医院里奔的时候,一路尖叫。我以为她要疯掉了。
      送幼儿园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因为太远,因为没有人接送,因为要穿过铁轨和池塘,那池塘满是诱人的水浮莲和浮萍,而那池塘的水足以没过我的额头。母亲要上班,姐姐要上学,让谁送都不合适。而父亲,他忙得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母亲蹲下来,在和我同等的高度,握住我的肩头端详着我说“孩子你长大了”。母亲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总是会强调我已经长大。母亲说这句话意味着她要把我独自丢给这条凶险的路。我不想在母亲没有办法的时候还对她说“不”。我抿住嘴点点头,我必须点头,就像许多时候我必须长大一样,无论我有没有长大,我都要像已经长大的样子点点头,我看到母亲期盼的目光里瞬间盈满泪花。
      入园的事情就这样解决了。这次我因为“长大”而必须承担的任务是每天送妹妹和自己上幼儿园,背着妹妹走过那条暗藏凶险的路,路的尽头就是幼儿园。我要把妹妹送进小班的教室,然后把自己送进大班的教室,放学的时候再把妹妹和自己接回家。我要记住每一个回家的路口,每一个拐弯,如果我记错了,我们将永远回不了家。我还要避开那片漂满水浮莲的池塘,如果我经不住诱惑,我们也将永远回不了家。   那棵记忆中闪现的木棉花像一个路标一样高高地竖在家和幼儿园的中间,无论我走出多远,只要站在高一点的地方,那一片红总能指点我找到方向。我感谢木棉花,因为它让我不会走丢。几十年后我再次感谢它,因为它告诉我那是发生在三月的事情。
      幼儿园并不比我刚离开的囚笼好到哪里去,我看到许多同龄的孩子哭闹着不肯进去,抓着大铁门的栏杆,或者在地上蹬着腿打滚,扑腾起些微不足道的尘土,家长和老师在一边好言相劝。我莫名地看着那些好言相劝的家长和老师,她们多么和蔼。我多想像那个孩子一样被人好言相劝,可她们放我进来的时候像放进空气一样。只有吵闹的孩子才会被呵护,这个道理似乎在哪里都行得通。
      看大门的老师手里拿着一把大铁锁,所有的孩子入园后大铁门就会被锁上。那些哭闹的孩子大概是被那把锁吓住了。那大铁锁比我家的门锁要大许多,那大铁门的缝隙比我家的窗棂要窄许多,不可能有逃跑的可能。可,为什么要逃跑呢,被锁起来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我在里面母亲是放心的。她不用再担心我的头被妹妹打破。即便我的头被人打破好像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那些孩子的哭声会象山洪一样暴发,老师们会像子弹一样冲向我。我在里面母亲是放心的,母亲放心我便欣然前往。
      对于我来说,幼儿园和家不过是从一个囚笼走向另一个囚笼,实在是没有什么不同。在家里,大家都很忙,没有人有时间和我说话,妈妈没有时间,姐姐没有时间,爸爸更没有时间。妹妹倒是有时间,可她不会说话。我只好趴着窗棂看窗外的日影,我是孤独的。在幼儿园里,人人都有时间,人人都在说话,我却再也不想说话,我在园子里转来转去,看树叶飘零,我依旧是孤独的。
      唯一让我感受到欢欣的,便是那棵开满火红的木棉花的树。从我家去幼儿园的路上,或者说是从幼儿园回我家的路上,我都要路过那棵树。树上开满了火红的花朵,树下落了一地的花苞。那一树的红让空气沸腾起来,让心也沸腾起来,每每从树下走过,我便温暖便高兴,要停下来捡花苞,装满口袋。如果时间尚早,我便坐在树下教妹妹玩勾花蕊的游戏,一边勾一边喊着一首关于花蕊的儿歌,“花勾勾,勾花花,你一个,我一个,谁掉谁是小狗狗”,输了的那个要被刮一下鼻子,我刮她一下,她便笑,笑完了,我背起她或者向家,或者向幼儿园的方向走去。木棉花下的休憩让我欣然走向囚笼,让我感觉孤独也美丽。那时候,我确信我已经懂得自由的真谛,真正的自由是在心灵孤独的深处,看那火红的木棉花,怒放。如今木棉花是开在记忆里了,留给我的真实是头上那块再也长不出头发的疤痕,一抬手就能摸到。
      时间的久远让我忘却了许多的事情,木棉花把我的记忆定格在那个春天,那些日子因为木棉花而不再灰暗。我感谢木棉花在三月里的怒放。
      责任编辑 林 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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