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静细雨寒_三代人的乡村细雨

时间：2019-03-24 03:29:18　来源：柠檬阅读网本文已影响人

　　抽旱烟的父亲　　　　这个繁盛的夏天，山林葱绿了，父亲却猝然苍老了。隐藏已久的疾病，使父亲步履蹒跚。梦里，父亲孤零零地站在田野上，注视着田埂上祖母的坟，一口口抽着旱烟。夕阳把父亲佝偻的背影拉得好长。我不禁想起臧克家，想起他的一首小诗《三代》：“儿子，在土里洗澡；父亲。在土里流汗；爷爷，在土里埋葬。”
　　母亲走后，那几头猪追着父亲乱叫，把圈门都快撬倒了，老母鸡飞上墙头找不到下蛋的窝，黄牛站在槽厩旁不耐烦吃草，花狗抢走了父亲手中的糊洋芋。父亲忙习惯了，饿时总是边吃我给他烧的洋芋边干活。他烟瘾很大，叼着一袋旱烟房前屋后转悠着，蓝色烟雾里，我看到了父亲的梦。
　　父亲个子矮小，两腿弯曲，这是常年干活，老蹲着，老佝偻着脊背，慢慢成这个样子的。冬天阴冷，父亲的腿，老觉得疼，疼了，他就用拳头捶一捶，要么，就吃两片止痛片，算是看了病。
　　父亲忙里忙外，起床早。我每天还在睡梦中就被他叫醒，不是去挖地。就是去凹塘旁割麦子。碰到邻里干活要帮忙，一大早父亲就到我床头来安排，嘱咐我要割猪草，喂黄牛，看好鸡不要让它们跑到自留地去啄菜苗……说一大堆才出门。其实他说的我都能倒背如流，但我还是假装很认真地听，他一转身我又进入了梦乡。
　　我喜欢在夕阳里，坐在田埂上看父亲干活，父亲脸上的皱纹积满了阳光和泥土的气息，烈日下面对黄土。父亲举起和乡间泥路一样粗糙的手掌，擦去汗水。
　　
　　吃苦荞的孩子
　　
　　家，黄土筑成的房子，在大山的压抑下显得很低矮，简陋得关不住垭口上流浪的风。
　　家里清贫，上学是很奢侈的事。每天匆匆放学回家后，我不是引着一窝鸡，就是赶着一群山羊；不是割猪草喂猪，就是往牛厩里添料……早春的寒意，有种说不出来的冷。故乡的孩子，憨憨的，像他们身后的大山；故乡的孩子，实实在在，像他们脚下的土地，和城里的孩子相比，他们的肩上似乎多了一份责任。挎在他们手腕上的竹篮里，装着故乡的比苦马菜还要苦涩和朴素的春天。
　　孩子们没有零花钱，没有糖果饼干，自家的苹果、梨也很少吃，要卖了买盐巴和作业本。渴了。他们就顺手在自家地里拔几个喂猪的萝卜，用手抹抹泥，比吃冰糖还甜，还来劲。那些包谷、苦菜啊，在生命里默默升华为钙质，顽强地塑造他们不会弯曲的脊梁。
　　黄昏夕照里，我看到了童年的自已。
　　
　　编草鞋的老者
　　
　　风尘仆仆归来，孩子们背着书包，在坑坑洼洼的泥泞路上急迫地走着。泥土的味道很浓烈，他们绕过几个山包，终于看到了一片树林，一塘池水，一块麦田，几座瓦房。久违了。我的故乡，我的亲人。
　　一座年深月久的青瓦房，孤零零地和岁月对峙着，是这个坡上仪有的一户人家。走到瓦房前，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在门口的院坝扎扫把，编织草鞋。再看屋后，松林掩映，前边篁竹荫翳，篁竹外是一条铺满竹叶的幽径。
　　老者干完活，坐在场坝里吃着烟。一条狗，一只猫，在他旁边懒洋洋地睡着。夕阳照在他银色的发丝上，微笑里装着一脸皱纹，他淡然而快乐，只是夕阳快落山了!
　　这个院坝我常来，和这位亲切的老者摆龙门阵。听他一生讲不完的故事。爷爷，这个黄昏时刻站在你院外的我，为何不忍进来?
　　好多事情消失在来时的路上。我走出了村子，走上了通往城市的求学路。上车的时候，我又一次回了回头，望眼欲穿，村子在土地上蹲着，我不能带走他，正如他不能将我挽留。我的那些黄昏，有一次出现在我的诗歌里。某一天。记忆成了记忆，稻草的清香会为我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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