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鸳鸯|鸳鸯

时间：2019-03-31 03:15:21　来源：柠檬阅读网本文已影响人

　　杜甫有“绝句二首”，其一为：“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区区二十字中，用迟日、春风、花草、融泥、暖沙、燕子和鸳鸯营造出了春天那种温和而惬意，生机中却又透出些许慵懒的图画。因为这种暖融融的情绪，加上又有“沙暖睡鸳鸯”的句子，当有青年人新婚索书时，便会想起杜甫的这首诗来。
　　国人历来看重自然与人的关系，也往往以物喻人。比如鸳鸯，很久以来人们都以之比喻为百年好合的夫妻，诗文中屡见描写或赞叹鸳鸯双飞双栖、终生厮守的情爱关系。如“凌云高厉，载翔载止。”（晋?郑丰）“鸳鸯相对浴红衣。”（唐?杜牧）“ 宁同万死碎绮翼，不忍云间两分张”。（唐?李白）“海枯石烂两鸳鸯，只合双飞便双死”。（金?元好问）其实，据动物学家的观察与研究，鸳鸯们也并非都是忠贞不贰、从一而终的。就忠贞而言，倒是天鹅表现得要比鸳鸯好。不知是前人于此观察的不够细致，还是网开一面，不忍心毁了存之于心底的那种美好祈愿。
　　前年吧，外国（英国？）一处公园里栖息了一群黑天鹅，季节转冷时，作为候鸟类的天鹅们便开始迁徙南飞了。其中唯有一只雌性黑天鹅宁可落单，不愿飞去。令人不可思议地是它竟然恋上了湖里一艘天鹅形状的游船！整日游弋徘徊其侧，不离不弃，状如恋人。天气转冷，管理人员无奈将游船移至室内温暖处，黑天鹅自然也随之迁入。这情景倒真是应了“只合双飞便双死”的诗句，成了天鹅版的鸳鸯情感典范。至于在飞行途中，某一配偶受伤生病不能再行，另一只便厮守其侧，终老不去的例子，似乎也发生在天鹅种群中。前人说“情何以堪”，天鹅们的故事便是极好的例证了。
　　鸳鸯是中国著名的特产珍禽之一，《诗经》中即有“鸳鸯于飞，毕之罗之”的句子。（看来，那时候人们未必视其为“珍”，否则怎么会想方生法地用工具去捕捉呢？）鸳鸯雌雄相守的观念由来已久，所以古人又称其为“匹鸟”。匹，相配。匹鸟即指配对成双的鸟。并因此产生了特与男女及夫妻相关的词语。如“鸳枕”“鸳帐”“鸳被”“鸳梦”……另外，一些具有对称性或成双的事物和现象，也以鸳鸯命名或戏称。如封建王朝的朝廷上，文武官员按官阶分左右排列，被称为“鸳班”“鸳排”，成双的剑称为“鸳鸯剑”，成对的瓦称为“鸳鸯瓦”，连理树称为“鸳树”等等。最好玩的是古代行刑时左右轮流开打的板子，也被美称为“鸳鸯板子”或“鸳鸯大板”。想来那些皮开肉绽的受刑人大概不会有“凌云高厉，载翔载止”的美好感觉。
　　近代书法大师于右任先生和鸳鸯也有一些关系，这便是他的斋馆名“鸳鸯七志斋”了。于先生一生喜爱并精研书法艺术，又于北朝墓志碑刻多有收藏。抗战前，这些碑刻存放在于先生的北京寓所，其数量达300余石，内中因为有七对夫妻的墓志，故于先生自颜斋馆为“鸳鸯七志斋”。1935年，日军进犯，时局紧张，于先生委托杨虎城将军派人将碑石及时运回西安，并悉数捐赠给西安碑林博物馆。就书法艺术而言，“鸳鸯七志”中虽有著名的穆亮、元鉴、元遥等墓志刻石，但未必能包容“鸳鸯七志斋”所有刻石的书法艺术含量，因了夫妻双志的偶合，因了鸳鸯的比喻，便有了“鸳鸯七志”既美艳又雅俏的斋号。
　　如今，于先生作古了，“鸳鸯七志斋”的所有碑刻仍收藏于西安碑林供人观摩欣赏。于先生如在天有灵，一定会和他的“鸳鸯七志”碑刻“载翔载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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