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在城崎》中志贺直哉的心境变化】志贺直哉 在城崎
时间：2019-05-15 03:24:54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人 
在日本，诸多的文学作品都围绕“生和死”这一主题来展开，但是以“小动物的生与死”为中心来揭示人类“生与死”的作品还只有《在城崎》这一部作品。对于《在城崎》这篇文章，作者本人在其随想集《创作余谈》中作出了如下表述：“这篇小说是对事实的真实记录。老鼠、蜜蜂和蝾螈的死都是我那几天亲眼所见的事，而且我认为自己已经把从中感悟到的东西都真诚而坦率地写了出来。”那么，作者又是通过怎样的一种描写方法来叙述这三种小动物的死亡情况，从而将自己对人生“生与死”的心境变化传达给读者的呢?本文将带着这样一种疑问来进行简单地分析。
一、《在城崎》的创作前提及概要
志贺直哉非常擅长将自己以及亲朋好友间所发生的真实生活事件运用到自己的文学作品中去，因此，难免给读者一种在他的很多作品中都能读出志贺直哉的“味道”。
文学作品《事件》是志贺直哉于1913年夏天创作完成的，这部作品主要讲述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在被电车撞伤之后而幸存下来的故事。创作完成这部作品之后，由于某些偶然的因素，志贺直哉恰巧也被电车撞伤而幸免于难。受伤后在医生的建议下，他去了城崎的温泉疗养。几年之后，回首往事，感觉就像前不久刚刚发生过的事情，感触依然颇深。于是，他便将自己在城崎疗养期间所见、所闻、所感的点点滴滴以第一人称的形式创作了《在城崎》这篇小说。
整篇文章作者并没有安排什么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主要讲述了蜜蜂、老鼠、蝾螈这三种小动物的死亡情形。作者在描述这三种小动物之死的过程中，自己的心境也随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三种小动物的死看似微不足道，而作者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却从中联想到自己乃至人类的“生与死”，而且由此也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到最后实现了自我超越。
二、作者微妙的心境变化
作者在整篇文章的内容结构安排上，对三种小动物的死亡情况分别采取了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场所、不同的场景。作者通过惟妙惟肖的语言表述和细致入微的场面描写将自己微妙的心境变化表达得淋漓尽致。下面笔者将从三个方面来做具体分析：
(一)“平静－波澜－震惊”的心境变化
文中描写了“蜜蜂之死、老鼠之死、蝾螈之死”三个场面。首先是蜜蜂之死。在这一部分当中，作者以观察者的身份登场。蜜蜂死后安静地躺在那里，周围的一切也是那么的安静，所有这一切虽然也引发了作者对死亡的思考，但是他并未感到伤感，只是平静地想到：“一生都在忙碌动荡的蜜蜂，现在终于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里了，真是安静得很啊!这种安静使我感到如此的亲切。”其实在看到蜜蜂的死之前，作者在文中就事先交代了自己当时看待死亡的心情，即“……如果当时稍微有一点差错的话，那么现在的我恐怕早已永远地安睡在青山黄土之下。……祖父和母亲的尸骸就在我的身旁，可是，我们彼此之间却丝毫没有交流……”。作者之所以在看到蜜蜂的死之后还能够以这样一种平静的心态来看待死亡，甚至对死后的那份安静感到亲切，是因为他认为蜜蜂死后的静寂与自己死后所处的封闭空间的安乐有点大同小异，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然而打破这种“平静心态”的却是接下来垂死挣扎的“老鼠之死”。
作者在“老鼠之死”这一节中，不仅描述了被鱼签穿透喉咙的大老鼠在河水中拼命挣扎逃命的情形，还描述了站在河边嬉笑围观的人群不断地拿石头投向老鼠而从中取乐。“拼死逃命”的大老鼠和“嬉笑围观”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这种鲜明对照的背后，则毫不掩饰地抒发了作者对此情景的感受……原本平静的心里激起了巨大的波澜。他感觉自己的经历及所作所为与这拼死挣扎的老鼠并无两样。正如作者在文中所表述的那样：“自己不也和那只老鼠一样做出了努力吗……自己定医院。自己指定去医院的方式。拜托他们事先给医生打个电话，因为如果医生不在家去了不能立马准备好手术的话就麻烦了。”作者之前原本的“平常心”在此被彻底打破了，他跳出自己的自闭空间，开始对自己所经历的事情有了全新的认识，但这不是作者对死的恐惧，而是在其心中又生成了一个新空间，同时也暗示出作者已经打破“自闭”之壳，开始对自己重新认识。
接下来是蝾螈之死。作者在此以参与者的身份登场，他无意中投出去的一块石头致使蝾螈突然死去。文中有这样一句表述：“我自己非常不擅长瞄准投掷这种事情，对于即使瞄准也绝对不可能击中的我来说，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会击中蝾螈。”这是作者在叙述蝾螈的偶然死亡之前，特意交代自己在瞄准投掷这方面很差劲。可是，出人意料的是唯独这一次作者的命中率极高，一下子就击中了原本没有作为瞄准对象的蝾螈。作者“偶然一击”与蝾螈“偶然死亡”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这种反差将作者的感同身受表达得淋漓尽致。蝾螈的偶然之死，使作者感到无比震惊，而与此同时，作者也从中深悟到：不管是生是死，是拼命抗争还是坦然接受，所有的这一切都不是由人自己决定的，而是取决于命运之中的某些偶然因素。
(二)“认同－重叠－融为一体”的心境变化
“蜜蜂之死”发生在某一天的早上。在这一部分中，作者并没有描写蜜蜂的死亡原因及过程，而是单刀直入直接描述蜜蜂死后的场面。死后的蜜蜂一动不动地躺在冰冷的瓦片上，而活着的蜜蜂却忙忙碌碌。死后的蜜蜂闭上眼睛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同伴，而终日忙碌的蜜蜂们爬过这只昔日曾是自己同伴的死蜂时却视而不见，形同陌路。作者通过这种“生与死”和“动与静”的鲜明对照，自然流露出自己对“死后”那份安乐、静寂的认同。正如文中所提到的那样，“自己对那份静寂产生了亲近感”，作者在观察蜜蜂之死的过程中始终保持了一颗“平常心”。
“老鼠之死”发生在某一天的中午时分。在这一节中，作者插入了类似“有两三个孩子、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车夫在朝着大老鼠扔石头，然后未击中。……围观的人们放声大笑”这样的围观者对垂死挣扎的老鼠而采取的无情举动。围观者的冷漠无情使得小老鼠在死亡面前将蕴藏在内心深处的强大的求生欲望表现得淋漓尽致。此外，同样作为围观者的作者虽然没有像其他围观者那样采取无情的举动，但是此时此刻作者感觉自己与老鼠的二度空间完全重叠，自己的亲身经历与眼前这只老鼠所面临的垂死挣扎极其相似。“老鼠之死”使作者深悟到：“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的强烈欲望”都是人类和动物所与生俱来的。
“蝾螈之死”发生在某一天的傍晚时分。由于作者原本无意的偶然的一击，致使一只毫无还击之力的蝾螈丧失了生命。“蝾螈之死”给作者带来巨大的震惊。“……我在那里蹲了一会。我感觉自己和蝾螈已经融为一体了。我感觉蝾螈很可怜的同时也感受到生物们的寂寞无助……”正如文中所提到的那样，由于自己的“偶然一击”而造成的蝾螈的“偶然之死”给作者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同时也使他联想到自己的经历不也是由于偶然因素所造成的吗，自己没死是出于偶然，而蝾螈却死于偶然。“生”与“死”皆出于偶然。
通过以上分析不难发现，“死后的安乐、死前的 挣扎、死因”这样一种倒叙的手法与顺叙的时间记号“某天早上、某天中午、某天傍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这样一种强烈的反差对比中，作者对“生与死”的心境变化也再一次得到了升华。
(三)“距离越远，感情反而越近”的心境变化
蜜蜂死后的尸骸是在作者住宿的玄关屋顶上发现的。老鼠的垂死挣扎是发生在离住宿地不远的小河里。而蝾螈的偶然之死却发生在离住宿地很远的杳无人烟的河边。从空间距离上来看，三种小动物死亡的场所按照“蜂(宿)、鼠(宿近く)、し、もり(遠く)”这样一种次序在发生变化，由近及远，逐渐伸向远方。
从感情距离的角度来看，“蜜蜂之死”仅仅给作者留下了“死骸”的印象，并未改变作者的“平常心”；“老鼠之死”使作者联想到自己出事之后所付出的努力与眼前所看到的情景重叠，原本平静的心里激起了巨大的波澜；“蝾螈之死”中感情则进一步升华，作者感觉自己已经与蝾螈融为一体，超越了自我。
由此不难看出，作者与这三种小动物的感情距离在逐步缩短乃至最后融为一体，这与刚才所分析的三种小动物死亡场所中“由近及远”的空间距离形成强烈反差。作者之所以设定这种明显的反差，或许是因为他想要通过这种反差来更加清晰地表达出自己对死的重新认识的过程。
以上从三个角度简单分析了《在城崎》中作者的心境变化。总而言之，这是一部短而精悍的文学作品，但是由于作者所记录的都是自己日常琐碎的杂事，缺乏一定的群众基础和社会普遍性，因此这部作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带有一定的思想局限性，这一问题将在以后对志贺直哉的研究中作进一步的探讨。
注释：
①《现代日本文学讲座》(小说4)，三省堂，第90页。
[参考文献]
[1]于荣胜.日本现代文学选读[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1.
[2]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日语教研室.日本近代文学选读[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
[3]王之英，主编.日本近代文学赏析[M].南京：南开大学出版社，2003.
[4]李会珍.论志贺直哉《在城崎》中的生死观[J].读与写杂志，2009(05).
[作者简介]
司趁云(1980-)，女，河北石家庄人，石家庄学院外语系讲师，英语语言文学硕士，研究方向为日语语言文学；任惠芹(1970-)，女，河北沧州人，石家庄学院外语系讲师，英语语言文学硕士，研究方向为日语语言文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