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理解道德的意蕴_《昆廷.达沃德》的道德意蕴及其结构功能
时间：2019-05-15 03:24:43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人 
约翰逊博士有感于《汤姆·琼斯》的发表，曾发表一篇文章，描述写小说的困难，强调作家必须要具有对生活的真知，而且要对这样真实而生动地呈现出来的生活和人物所产生的道德影响负责，尤其是要对青年读者负责。对于小说的道德功用，司各特和约翰逊认识得一样清楚。司各特在致力于景色描写时告诉我们：为了激起他自己的兴趣，总是需要某些联想，某些“与道德感情的联系”。雨果曾经说过，小说家的意图应该通过有趣的故事阐明一个有用的真理。他认为没有一个小说家(像司各特那样)把这样多的教益包含在这样多可爱的情趣之中，把这样多的真实隐藏在这样多奇妙的幻想之下。尽管司各特在当时的文学界遭到猛烈的批评，却受到雨果高度的推崇，他特别推崇《昆廷·达沃德》这部小说，认为它是一部美好的作品，很难找到一本小说比它编织得更好，比它把道德的效果和戏剧的效果结合得更好。换句话说，《昆廷·达沃德》在戏剧性的情节结构中富含着丰富的道德意蕴，而人物的道德原则和道德取舍又推动着情节的发展，促使广阔的历史生活画卷在作品中得以呈现，从而发挥出结构作品的功用。
《昆廷·达沃德》将故事安置在法国15世纪下叶，封建诸侯不断地在反抗君主的统治，骑士传统中的纯洁爱情和扶弱济贫的崇高精神已不能和日渐衰颓的世风相适应。而达沃德这位天真、勇敢、具有骑士风度的苏格兰山民，在充满陷阱的历险中，凭着忠诚和机敏，最终赢得了美人的爱情和随之而来的财富和爵位。达沃德的结局好得让人难以相信，但细细推究，他并不像威弗莱小说的其他主人公那么消极被动，而是积极地踏上一个正大光明的旅途，至于结果怎样，达沃德并没有刻意去追寻。司各特为我们树立了一个年轻人的楷模，他通过达沃德忠诚善良的品质最终获得了丰厚的回报，进一步肯定了道德的价值。
在《昆廷·达沃德》中，优秀的道德品质集中在达沃德及他的苏格兰同胞身上，他们不仅勇敢、忠诚、善良、慷慨，还相互扶持、亲如一家。克劳福德勋爵对达沃德的赞誉概括了苏格兰人的品质：“你完全是名副其实的苏格兰人!这样的人不会抛弃朋友，不记旧怨；当朋友处于困境的时候他就赶忙去救他。”开篇不久，单纯的达沃德险些成了国王御用刽子手的牺牲品，偶然来观刑的苏格兰卫队枪手康宁罕姆一旦得知这个青年是苏格兰人，马上拔剑卫护，不顾触犯权威和势单力薄，表现了纯洁的同乡情谊。这种同乡之谊还表现在卫队上司——老苏格兰人克劳福德勋爵对下属的关爱及卫队欢迎新战友的豪气。达沃德最终能成为幸运的宠儿，还有赖于克劳福德勋爵的公正客观和达沃德的舅舅莱斯利的慷慨善良以及不掠人之功的美德，以至于克里弗凯尔将军半是挖苦半是认真地说：“令人惊讶的是，这些苏格兰人，从勋爵到马佚，都彼此袒护!”当然，司各特将崇高的道德感主要赋予主人公，“如果考虑到那个时代人们的无知、普遍尚武以及达沃德本人所受的教育，他的道义观比他同时代的许多人要强得多。”作者在文中不断通过其他人的口吻，用不同的形容词夸赞达沃德“正直”“高尚”“忠诚”“机警”“勇敢”“聪明”“诚实”，以至于幸运女神坚决地维护他，最终引导他获得令人称羡的成功。但正如克里弗凯尔所说：“咱们不应当嫉妒这个青年的成功，也不该忘记，是他的聪明、诚实和勇敢使他赢得了财富、显位和美人。”
与达沃德高尚的品德形成对比的是法王路易十一的阴险狡诈、刑警队长及手下刽子手的杀人成性、理发师的诡计多端、星相家的招摇撞骗。无论是与达沃德的年轻稚嫩相比，还是与查理公爵的直率粗鲁相比，路易都像一只狡猾的老狐狸。他唆使市民暴乱，暗中援助强盗，引诱伊萨贝娜伯爵小姐背叛公爵投靠自己，而又不负责任地妄图将她送给他人。路易让达沃德相信自己是要给他荣誉而派他护送两位女子，在他的私人计谋中，却是派他去送死。与达沃德相比，路易是个完全的利己主义者，他的一切活动中心都是自己的政治权谋。知晓路易对自己的阴谋后，达沃德有理由报复，但他恪守有恩必报和忠诚的理念，不仅保证自己决不把可能危害国王的任何事情泄露给公爵，还主动提出去劝说伯爵小姐也保守秘密，对国王可说是忠诚到底。
与达沃德的忠诚相比，勃艮第的大臣们却被法国金币给迷住了。唯一抵制住了金钱诱惑的大臣柯敏，却在路易巧妙的吹捧和刺激下将最有用的信息出卖给了他，最终投到了路易麾下。法国的巴卢主教因为受到路易的侮辱背叛了他。他们所受的屈辱与达沃德经受的苦难不可同日而语，但这些人背叛了，达沃德却选择了忠诚，《昆廷·达沃德》的道德意蕴由此通过人物形象的对比得以表达。
《昆廷·达沃德》属于典型的司各特结构形式的作品，即将男女主角的浪漫传奇和历史事件交织在一起，以展现历史生活的广阔画面。但在本小说中，作为情节枢纽的史事和作为叙述链的情史结合得非常紧密，因此它不再有司各特其他小说中分明可见的叙史与言情分置的现象，这是因为作者将情节设置建构在达沃德的道德选择上，他基于个人信念及道德原则所作的选择，推动了情节的发展，便于历史事件的展开及历史面貌的描绘，最终也让爱情传奇有了一个幸福圆满的结局。作品中推动情节发展的几个关键点都与达沃德的道德选择有关。
年轻的达沃德善良、仁爱，当看到橡树上吊着的人正在垂死之前痉挛地晃荡，他没问被吊的原因，没有在吓变脸的农民指给他看树皮上的行刑记号后缩回手脚，他急于帮助他人，解救他人的性命。正是他的仁爱之举使得他不得不加入路易十一的枪手卫队，也使他获得了死者之弟海拉丁的好感和回报。这样，路易十一的政治图谋和历史活动就自然地与达沃德联系在一起，海拉丁在路易那儿领取的秘密指示和回报达沃德的愿望交织在一起，增添了情节的起伏跌宕和读者阅读的兴味。
在猎捕野猪中，达沃德的勇敢和机敏救了路易国王的命，又谦逊地将猎杀野猪的功劳归于路易，他表现出的忠诚与机敏使路易进一步确信了关于支配这个流浪青年命运的星座与自己的星座相同的迷信，因而达沃德获得信任，领受了护送两位女子的重要任务，由此才展开了达沃德与伯爵小姐在共同历险中滋生的超越等级差别与金钱观念的爱恋，“阿登野猪”的暴行，列日城的叛乱，甚至查理公爵对路易的审讯才得以在达沃德的视野中展开并与他个人的命运交织在一起。
领受护送任务后，达沃德表现了高度的负责态度和高尚的骑士风度。旅途伊始，达沃德英勇地抗击非法袭击，不仅保卫了伯爵小姐，使得旅行得以继续，而且赢得了袭击者——邓鲁阿将军对他勇敢的肯定。旅途中他的机敏帮助他识破了海拉丁的异常，躲过了国王安排的阴谋。列日城暴乱中，他不顾个人安危，从安全之地返回血腥暴乱之中，救出伊萨贝娜，事实上，是他的勇敢忠贞赢得了伯爵小姐的爱情，以至于她坚决地回绝了查理公爵为她安排的与奥尔良亲王的婚姻，这不仅有利于路易国王，也为她告诉达沃德“阿登野猪”在战争中的伪装从而最终获得个人幸福留下可能。
达沃德的仁爱之心让他在列日城暴乱前提醒列 日主教采取预防措施，并在暴乱中偶然救出一位被死尸压着的胖市民——暴动的市民领袖帕维龙。前者在后来对路易的审讯中成了一个对路易非常有利的证人，后者反过来帮助他与伊萨贝娜逃脱了“阿登野猪”的魔爪，这在客观上有助于路易国王摆脱查理公爵对他的怀疑。可见，达沃德每次的个人道德选择都与历史人物的活动相联系，推动了历史事件的展开和情节的发展，达沃德的善心得到回报，勇敢获得尊敬，负责赢得爱情，忠诚带来机会，而所有这些都与历史事件交织在一起，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司各特将《昆廷·达沃德》的情节设置建构在达沃德的道德选择上。
这种以道德来设置情节在司各特的其他作品中也大量存在，短篇小说《两个赶牛人》的情节基于两种道德不可调和的对抗，《米德洛西恩的监狱》中珍尼基于清教徒的道德观拒绝在法庭上作伪证而展开了珍尼长途跋涉中的风俗描写和对卡瑟琳女王的历史描绘。
这种以道德来结构作品的方式不是某种别出心裁的技巧，而是来自司各特的个人品质和文学个性的力量。司各特本人乐观慷慨，温良谦让。尽管他对英国王室一片忠心，却始终觉得自己是一个纯粹的苏格兰人，他的作品的独创性深深植根于他的苏格兰人性格之中。苏格兰人从古至今最明显的特点之一是他们有一种强烈的民族精神和民族自尊感。对历史有兴味而又致力于歌颂苏格兰民族的司各特爵士，以苏格兰人的道德观念来设置情节、结构作品，也就不足为奇了。
[参考文献]
[1][英]赫伯特·格里尔森.历史和小说[A].文美惠，编选.司各特研究[C].上海：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82：134.
[2][英]赫伯特·格里尔森.其人其诗[A].文美惠，编选.司各特研究[C].上海：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82：197.
[3][法]雨果.论司各特——关于《昆廷·达沃德》[A].文美惠，编选.司各特研究[C].上海：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82.
[4][英]司各特.昆廷·达沃德[M].许渊仲，严维明，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7.
[作者简介]
万信琼(1975-)，女，湖北洪湖人，武汉工程大学艺术设计学院讲师，武汉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影视文学与城市文化；王海(1974-)，男，湖北五峰人，武汉市环境保护科学研究院工程师，硕士，主要从事人文环境政策研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