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议文选型教材的价值取向]电动机选型有关教材推荐
时间：2019-05-12 03:30:07 来源：柠檬阅读网 本文已影响 人 
杨朔的《荔枝蜜》曾经一直被当作范文选入中学语文课本，评论家以及语文教育界对其文学价值都有很高的评价，如波澜起伏的感情、虚实相生的笔法、曲径通幽的章法等等。然而，今天这篇文章已经从教科书中删除，其重要原因在于，人们利用新的文学批判理论并结合历史的眼光再去客观审视此文的价值后有了不同的见解。主要表现在：首先，《荔枝蜜》歌颂新生活的思想感情是虚假的；其次，《荔枝蜜》的意境有生硬拼凑之嫌；第三，《荔枝蜜》一文的中心与材料没有统一起来。[1]因此，曾经影响了几代人的《荔枝蜜》淡出了我们的视野，又有新的选文开始以符合现有社会价值观念、激励鼓舞未来新人的作用形式出现在教科书中。新课标指出，“教科书选文要具有时代性和典范性，富于文化内涵，文质兼美，丰富多彩，难易适度，能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开阔学生的眼界。”[2]因此，我们目前的文选型教材的选取标准基本定位在积极地、发展地、培养学生良好的人文素养和语言应用能力等方面。像诸如《荔枝蜜》这样，被时代认为不符合语文教材标准、不能体现现有社会价值取向的选篇被剔除出了这一范围。一篇文章从备受推崇到被剔除深刻反映了文选型教材的价值变革，其结果是现有语文教材选篇全面偏向于积极或符合现有文学标准的状态。但是这样的价值选择方式是否真的培养出了我们所期许的人才？而这些人才能否肩负起未来社会的重任呢？笔者从《荔枝蜜》的教学出发，重新审视文选型教材的价值取向，从培养学生批判性思维能力的角度对现有语文教材文本的选取问题谈谈自己粗浅的思考。
方帆曾对旧金山林肯高中高一的学生执教过《荔枝蜜》这篇文章，有趣的是他的执教过程和结果都与国内的教学实际有很大的不同。具体教学过程简述如下：
首先，学生预习并提出疑问。时间为十分钟，采用小组合作讨论的方式，讨论后的问题用电脑传到教师处，通过投影，投到白板上面。然后师生就两个相对困难的题目进行探讨：“为什么题目不是《蜜蜂》，而是《荔枝蜜》；他这篇文章究竟想说什么。”[3]如何探究这两个问题呢？学生主动提出要查阅杨朔其他的文章再做定论，教师此时恰当引导学生将两问题共同连接，在比较阅读作者其他散文的过程中发现“他”究竟想说什么。经过25分钟的激烈讨论后，四个小组交出了各具特色的结果汇报：第一组找到了大陆希望学生掌握的标准答案，然后分析作者写作风格后，认为作者此文重点不在写蜜蜂而是由此歌颂新生活，所以不能以《蜜蜂》为题。第二组根据当时广东人民的生活背景和作品的矛盾冲突，认为“作者的写作目的是讽刺当时的政府”。第三组结合写作时间，即1961年三年自然灾害时期，认为“杨朔这一时期的散文很假，并不是真的悠闲”。第四组比较了杨朔其他几篇散文，认为“他的散文写作手法比较千篇一律，没有什么变化”。[4]教师最后没有对四组报告强行评判对错，而是指出“最能让证据支持你的论点的答案，就是最接近正确的答案”。并讲到两个专有名词：色调和感情。“色调是读者从作者的文章中看出来的思想和感情。感情是作者试图呈现给读者的思想。”学生将它们与本课相结合得出更深的理解：“时代不同就不一样。比如，杨朔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可能真的是真心歌颂新生活，但因为我们跟他的时代相隔了两代人，我们看到的色调竟然是讽刺和灰暗的，也有可能。”[5]
这份课堂实录向我们展现出了许多值得学习的方面，如课堂内容的确定、课堂环节的调配、小组讨论的实施、文学批评的方法指导等等，这些问题皆可引伸开去做进一步的探讨。笔者在此仅就其体现出的文本价值取向问题作几点思考。
文选型教材的价值取向是否完全应以积极的、发展的为标准呢？上文中一篇被剔除文本也可以上的有声有色，学生的积极性得到极好的调动，纷纷投入到文本的研习中。既对作者的表达意图有清醒的、全面的认识，并且能提出自己独特的观点。这些观点不是教科书的标准答案，不是学生的主观臆测，而是自己根据相关资料的搜集、比较、分析后作出的独立表达。在这一过程中，学生的批判性思维能力得到了锻炼，他们不会盲目地跟从文本的价值要求，也不会单纯地附和作者的表达意愿，而是看到了与众不同的地方，并主动动手搜集资料，在充分论据的基础上作出个性的结论与表达。由此，我们就需思考，某些不合时宜或被历史潮流否定的文本难道就真的只有被剔除的命运吗？它们能否可以作为部分特例文章出现在语文教科书中，在培养学生的批评思维能力、表达能力方面发挥作用呢？
传统的文本价值取向的本质在于，让学生在一种美的文学氛围中获得人文体验，培养高尚的情操，同时获得良好的语言运用能力。王荣生教授把文选型教材定位为双重价值，原生价值与教学价值。原生价值是文本所要传递出的信息，学生在阅读过程中首先要读懂作者要表达的目的才能有更深层次的体验。而一旦文本被选入教科书，则又具有了另一层价值，教学价值，即“如何传播信息”的价值。[6]学生要在理解文本内涵的基础上，了解作者是如何运用语言文字来表达感情、抒发情怀最终实现重要的原生价值的。从这两个价值出发就不难理解，现有语文教科书的编制标准，只有充分满足这两项要求的优秀文本才能跨进入选教材的严肃门槛。但在这样的教材指引下，学生最终达到的文本分析能力、人文素养是什么样的呢？
笔者在某高中做了一项调查，要求高一106名学生对《荔枝蜜》一文写一篇独立评论。具体的写作指导意见为：运用图书、网络等方式了解杨朔的人生经历和本文的写作背景；比较杨朔的其他散文；比较同时期作家的散文；有自己的独立观点，字数700字左右。调查的结果令人十分意外，106名学生中只有3名学生写出了与众不同的观点，其中一位从作者的作品风格入手写出作者文风中的局限，一位从文本内容出发就其真实性进行质疑，还有一位较全面地分析了当时的写作背景与同时期的作家作品后对文本展开细致评析。另外103名学生的文章则大同小异，细分可主要分为以下三类：一是从蜜蜂这一物象展开，歌颂像蜜蜂一样无私奉献的人，自己立志也要做这样的人。这类文章不是写评论而是写读后感，并且只是从表象出发，连作者所要表达的中心也未曾抓住，但它们却占大部分；二是欣赏作者欲扬先抑的写作手法或对事物的细致描绘，文笔细腻，引人入胜，是篇难得的美文；三是看到文中讲述的蜜蜂蜇人后就会死去的事实，述写自己的童年也有和蜜蜂“交锋”的经历以及读过此文后的伤感或是直接写成了一篇童年往事。
调查的结果是令人悲哀的，思考造成这种现象的症结所在，原因是多方面的，如教育理念、教学实施、教学方法、文学理论与语文实践的互补等等。在这些原因里，语文教材的价值取向问题是一个不可小觑的方面。学生接受的都是“优秀的、正确的”文本，且不论它到底是不是永远正确，至少实际教学中，学生在长期的语文学习中会自觉地觉得教科书上的一切都是对的，教科书是绝对的权威，学生也因此不会质疑文本中的任何内容。例如，教学中为培养学生对语言文字的敏锐体悟能力，经常通过删减法、替代法等就美文中的个别字词展开探讨，以求学生懂得炼字的精妙。学生往往本能地回答替代后不好，追问原因则可能会得到老师希望的标准答案，可进一步追问如何如此确定呢？学生：“教科书上的怎么会错呢？”这种啼笑皆非的答案着实引人深思。如果在这样的阅读习惯下学习，新课标所强调的批判性思维能力的养成，创新能力的培养将如何实现呢？随着教育理念的不断更新，终身教育的观念已深入人心，试想有着这种不懂质疑、不问缘由的阅读习惯，在未来阅读的过程中只会是人云亦云，毫无自己的独立表现力，这将是极为危险的。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文选型教材的价值取向不一定完全按照原生价值和教学价值的双重价值标准为依托，事实上永远满足这两个标准的文本也是不存在的。关键在于，如何让学生养成独立评判的能力、文本自我解读的能力，而不是完全依靠教师、依赖与参考答案的对照，答案本身是丰富多彩的而又富有创造性的。这里笔者并不是指让学生毫无目的、毫无章法地分析，而是在正确体会作者所要表达的感情，即色调的基础上，有自己客观而又创新的观点。基于此考虑，语文教材中就可以适当考虑增加一些供学生评判的文本，它们可能在历史面前已经黯然失色，但那是经过文学评论家或语文教育界所鉴定过的，而不是学生品鉴过的。学生如果能在学习这类文章的过程中，学会文学鉴赏的方法、文学评论的简单理论，对于真正养成良好的人文素养、批评性思维能力将是重要的一步。
文选型教材的文本选择需要考虑多方面的因素，一定数量的承载中华文化的优秀篇章在民族实质的传承中必不可少，其他类型文本的选择则是灵活的。曾有学者批判现有语文文本中的价值错误或一些不合时代要求的文本依然存在，笔者认为错误在所难免，关键是语文教材能否进一步优化整合，如王荣生教授提出的定篇、例文、样本、用件等。[7]从未来社会人的批判性思维人格的角度加入若干篇如《荔枝蜜》类的文本也未尝不是一种价值多元的体现。
注释：
[1]席忍学：《写作弊病探析》，商洛师范专科学校学报，2005年，第3期。
[2]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全日制普通高级中学语文课程标准》，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
[3][4][5]方帆：《课堂实录：我在美国教》，基础教育，2007年，第8期。
[6][7]王荣生：《新课标与“语文教学内容”》，桂林：广西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
（赵春霞金华浙江师范大学教师教育学院321004）
